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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我说的不对?”绮罗奇怪地反问。

林勋笑道:“也不能说不对,只不过小孩子不能这么教。”

绮罗挣开他的怀抱,颇有些不服气地说:“大公子已经十岁了,有分辨是非的能力。你不能为了保护他,就让那些教书先生刻意美化史书上的人物。难道你小时候,青莲居士就是这么教你的?”

林勋微微怔住,倒没想到她忽然提起青莲居士来:“你从哪里知道的?”

“我昨日去了竹里馆,苏师兄告诉我的。我说你怎么能随便就考个探花郎出来!天下第一名士做你师父,不考状元都说不过去。”

林勋一笑,揽着绮罗往她的住处走,又问了早上去嘉康那里请安的事,绮罗就把要管理内需处跟林勋说了。林勋也没想到嘉康会这么快做决定,说道:“你去管内需处,还有时间画画?我去跟母亲说一声,管家的事情缓两年再说。”更何况,罗氏管家一直也不错。

绮罗连忙拉住林勋:“用半日管一管,下午还是有时间的。而且母亲吩咐下来的时候,我已经应了,你现在再去推掉,母亲该生气了。”

见她这么说,林勋也没有再坚持。他总想着让她在侯府里也自由些,虽然难免受着婆母的管束,至少别在他这里拘着,就想好好宠着她。他知道绮罗很小就学着管家了,管得还有模有样的,一个内需处应该还难不倒她。他也是前几年去了应天府才知道,这个丫头居然这般了得,小小年纪,书读得都不比男孩儿差。难怪陆云昭看重她,有这样的心气,便胜一般女子许多。今天听了她对左传的见解,他倒是越发稀罕她了。

“对了,昨日忘了问你,六皇子遇刺的案子,真的没事了吗?到底是谁要诬陷你?”绮罗直觉此事没有这么简单了结。

“还没有结束。崔护又要了我几个近卫去调查,也许会用刑,也许有人会就此事大做文章,现在还不知道。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能应付。”林勋知道她是担心自己,语气特意放缓了说。

绮罗当然相信他的能力,前世三十刚出头,就已经是同知枢密院事,那可是很多人一辈子都坐不到的高位,更别提他只是武将出身,前无古人。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院子里,午饭早就已经备好,宁溪看到他们回来,连忙吩咐丫环们上菜。

吃过饭,坐着喝了盏茶,便到了午休的时间。宁溪关上里间的格子门,特意命丫环都退到外间的门外。近来她对这样的事已经很有应付的经验了。

绮罗又被林勋压在床上,吻得乱了心智。她只觉得肩膀一凉,然后惊叫出声,捧着林勋埋在她胸前的头。

等林勋心满意足了,绮罗恨得直咬他的脖子:“林勋,你到底跟几个女人做过这种事!”这样的技术,说不是身经百战,都没有人会相信!

林勋失笑,低头细密地吻着她的嘴唇:“夫人可还满意?”从前他对女人真的没有什么兴趣,军营里的军妓主动过来投怀送抱的也不少,有的甚至赤-裸-裸地直接跪在他的两腿之间,用舌头舔着嘴唇,百般魅惑,但最后都被他丢出去了。只不过没吃过猪肉,不代表没见过猪跑。男女之间的事,他见太多了。少年时候,作为侯府未来的主人,肩负开枝散叶的责任,自然也是有专人教的。

“侯爷,夫人。”宁溪在门外小声地叫道。

林勋不悦地问道:“何事?”

“坤叔说他有急事找您。”

作者有话要说: 宁溪跟玉簪真是苦命的下人啊,每次都要在主人亲热的时候来当炮灰。

☆、第80章 质询

林勋穿上衣服出去,只见于坤在门外做小伏低,脸上陪着笑。若不是十万火急的事,他也不敢来触侯爷的霉头啊!

“什么事?”被打断的某人心情很不愉快。

于坤朝里间使了个眼色,主仆之间多年的默契,让林勋知道是那里发生了事情,遂走得远了些:“那边怎么了?”

“是小公子发了高烧,一直在喊您。请城里的郎中怎么看都不好,葛氏很着急,派人来报信。”

“好端端的,怎么会发烧?”林勋皱眉问道。

于坤摇了摇头。

“你准备一下,我过去看看。”林勋吩咐于坤,于坤转身去忙了。

林勋返回里间,绮罗还醒着。林勋刚才并没有动真格的,所以她还有精神。看到林勋进来,她连忙爬起来:“怎么了?”林勋俯下身吻了碰她的额头:“没事,我出去一趟。如果回来晚了,不用等我。”

“那你自己小心点。”绮罗不放心地说。

“嗯。”

下午,绮罗画好了尹氏的镯子,让宁溪叫人送到金玉满堂去打。宁溪回来之后皱着眉头,满脸不高兴的样子。绮罗问道:“怎么了?事情办得不顺利?”

“不是,那个透墨……”宁溪欲言又止。

绮罗愣了一下:“怎么,透墨没有跟侯爷一起出门吗?”

“没有,奴婢在垂花门那里遇见他了。他说帮奴婢把画纸送出去。”

绮罗隐隐觉得有些奇怪,透墨是林勋亲卫队队长,按理来说林勋出门不会不带他的。她压下这点疑惑,问宁溪:“那他也是一番好意,你怎么看起来很生气的样子?”

“他,他问奴婢家乡是哪里,还问奴婢多大了。您说气人不气人。”宁溪难得地脸红。

绮罗忍不住捂着嘴笑:“那你回答了吗?”

“小姐,奴婢怎么可能回答他!没羞没躁的。”宁溪难为情地说。

绮罗却琢磨了起来,当初答应宁溪二十五岁的时候把她放出去嫁人。眼看十年过去,宁溪也已经二十二岁了。如果是嫁给透墨的话,以后还是可以在侯府,主仆之间也能有个照应。只不知透墨的人品如何,可曾娶妻。她想着晚上要问一问林勋。

这一天,林勋到了很晚才回来。回来的时候,看到绮罗趴在罗汉塌上睡着了,身上只盖着一件斗篷,小身子冻得冷飕飕的。她趴着的小几上,还有一个青瓷的酒盅。他皱着眉扫了眼跟进来的邢妈妈,今天是她守夜。邢妈妈缩了缩身子,觉得自己很冤枉。她是劝过小姐的,小姐不肯听,坚持要等,喝酒也是小姐执意的。

林勋把绮罗抱起来,小小的人儿,轻得像云。她很自然地拱到他的怀里,像只小奶狗一样。他的怀抱很热,能暖她。

林勋把她小心放到床上以后,去了净室里头沐浴,等洗干净了,才躺到床上抱着她。绮罗一被林勋抱着,就很主动地贴过去,脸埋在他的心口处,那里最热。她已经很自然地依赖他了。

林勋靠在她的发顶,轻轻抚摸着她滑如丝绸的头发,不知道他这算圈养成功了没有。夜很宁静,他的心却不然。今天葛氏跟他说,前几日玄隐的人找到了那里。陵王到底想做什么?又从哪里知道她们母子的事?看来他真得去找陆云昭了。

这个时候,绮罗有点醒了,揉着眼睛说:“你回来了。”她脸颊红扑扑的,此刻是微醺的。

林勋正犹豫着要不要跟她坦白葛氏母子的事情,绮罗伸手环着他的脖颈,笑眯眯地说:“你今天出门为什么没有带透墨?还这么晚回来……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瞒着我?”

林勋要开口,绮罗抬手按着他的嘴唇:“嘘,你是不是在外面养了女人?”

林勋眯了眯眼睛,绮罗埋在他的怀里说:“养了也不许告诉我,我会很难过的。你一定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林叔,我喜欢你很久了。如果有一天你不喜欢我了,放我离开吧。看不见你,我就不会难过了。”

林勋低头,从她的气息里闻到了酒气,他捧起绮罗的脸:“在胡说八道什么?”她说要离开那几个字,刺得他心里隐隐作疼。他很清楚,自己今生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开她的。

绮罗只是傻笑,大概是酒劲上头了。林勋把她抱紧:“以后再不准偷偷喝酒了。”

绮罗的酒量是真的很差,第二天醒来就连昨晚说过什么话都不记得了。林勋也懒得跟她计较,吃了早饭,便要出门。绮罗故意支开宁溪,一边给林勋穿袍子绑玉带,一边问:“侯爷,透墨今年多大了?”

“二十七?二十八?你问这个做什么?”林勋理着袖口问她。他长得高大威严,自带气势,平日里丫环伺候他穿衣的时候都不敢看他,动作也很利索。他还是第一次遇见一个如此不熟练的,在他身上摸来摸去,弄得他口干舌燥。

“带子在这里。”他无奈地拿着绮罗的手,按到系带的位置。这丫头是越发霸道了,居然都不愿意让丫环来给他更衣,偏偏她自己又弄不好。幸而不用上朝,林勋就随她折腾。

绮罗正在自顾想事情,没注意到某人是耐着性子配合她。她想两个人的年纪倒是正合适。

“那可曾娶妻?”

林勋摇了摇头,把绮罗抓到怀里:“你在打什么主意,嗯?都打到透墨身上去了。”

绮罗踮起脚,招了招手,让他低下头,贴在他耳边说了一番。

“宁溪和透墨?”林勋抿了抿嘴角,亏她想得出来。

“好不好嘛。”绮罗抱着他的手臂,送他出门。林勋想了想说:“皎皎,这姻缘得当事人双方都有意才可以成。你不要乱点鸳鸯谱。”

绮罗嘟囔:“我没乱点,你不反对就成。今日可要早点回来,总共就休七天,天天不见人。”

林勋一笑,捧起她的脸,低头亲她:“嗯。中午就回来。”

身后都是丫环婆子,绮罗难为情地躲了躲,林勋却故意亲很久,等她喘不上气了才放开,然后步下石阶,阔步离去了。

等出了侯府大门,透墨已经领着十几个亲卫在等,一行人直奔严书巷而去。到了陆府门外,亲卫在门外一字排开,阵势有点吓人。巷子里僻静,原本还有几户开着门的人家,一下子都关上了。

林勋勒了马缰,仍然端坐在马上,环看四周。以陆云昭今日的地位,居然还肯住在这样的地方……透墨跳下马,过去敲乌漆木门。

钟毅把门打开,看到门外的人,身子一凛,下意识地要把门关上,透墨一柄剑伸进门缝里来,抬脚一踹,门就打开了。

朝夕和暮雨听到声音赶过来,摆开架势。朝夕是知道透墨身手的:“师兄,你们要做什么?”

透墨道:“我不想动手,主子只是想见见陆大人。”

林勋这时候才从马上下来,他穿着湛蓝的火焰纹斗篷,黑色暗纹的翻云履,腰间挂着佩剑,走路生风。他来到朝夕和暮雨面前,不说话,却像兵临城下一样有压迫感。朝夕和暮雨都知道,面前的是统兵千万的战神。林勋若是真想动手,根本就不是她们俩能挡得住的。

她们不得不让开了路。

陆云昭已经能坐起来,只是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血色,瘦骨嶙峋的。陆潇正在喂他喝药,他摆了摆手,陆潇便把一旁的果脯端给他。陆云昭看着那碟孙记的果脯,微微出神。这是她最爱吃的果脯,以前路过,总要闹着买一包。

一个丫环跑进来,战战兢兢地说:“公子,有有有客来了。”

她话音刚落,林勋就跟在后面走进来了。

陆潇腾地一下站起来,防备地看着林勋。眼前的男人衣饰精美,挺拔英俊,气势压人。她虽然没见过什么世面,也知道对方来头肯定很大,不然不会连朝夕和暮雨都拦不住。

“出去。”林勋冷冷地对她说。

陆潇回头看了陆云昭一眼,陆云昭道:“潇潇,出去吧。”

陆潇这才端着药碗退出去了。

林勋拉了一张圈椅,四平八稳地坐在陆云昭的床边,打量他:“没想到你真的伤得不轻。”

陆云昭咳嗽了两声:“九死一生,如何做假?你今日来,可是要问案子的事?如果我说,刺客身上有火焰纹的事我并不知情,也不知道是谁想陷害你,你可会相信?”

林勋来之前没料到事情是这样,陆云昭虽然心机深沉,但那些刺客是真的要取他和赵霄的性命。林勋靠坐在椅背上,冷静地理了理案子的头绪。陆云昭被刺之后,伤重昏迷,没工夫陷害他。那便是太子的人了。或者准确地说,是赵家的人。玩火都敢玩到他身上来了,看来得给他们点颜色瞧瞧,否则会以为他是吃素的。

“之前你让我来找你,是因为葛氏的事情吧?”林勋摸着扳指说。

陆云昭点了点头:“是,玄隐查到了他们母子。我需要你的解释。”

“我为何要向你解释。”林勋反问。

陆云昭笑了笑,虽然病弱,却难掩丰神俊朗:“我之所以没有直接告诉她,是怕伤了她的心。如果你的解释不能让我满意,我会想尽一切办法把她带走。你不会认为,娶了她就可以把她留在身边一辈子吧?”

林勋的拳头握紧,指节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沉声道:“陆云昭,你敢!”

陆云昭的手在被子底下抓紧手帕,仍是笑着:“你可以试试。”

两个人沉默地对峙了一阵,好像刀锋滑过了寒冰,陆云昭的手心都出了汗。林勋终于缓缓地开口:“那是我的义子。他的父亲曾是我的副将,几年前打西夏的时候战死了,他是遗腹子。”

陆云昭似乎在思考他这番话的可信度,林勋道:“这件事郭孝严知道,不信的话,大可以去求证。”

“既然不是你的女人和孩子,你何必遮遮掩掩?”陆云昭继续问道。

“肖副将有原配妻子,葛氏的身份只是一名军妓。我为了照顾他们母子,特意把他们接到京城来,自然不能大张旗鼓。”

陆云昭松了口气,看来林勋并没有对不起绮罗。同时又升起一股失落感。他以为自己抓到林勋的把柄了,养外室,有私生子,却没想到只是空忙一场。

“都问完了?”林勋站起来,冷冷地说,“以后别再使计让她来见你。否则我不保证会做出什么事。”若不是苏从修提醒,他还不知道曹晴晴那个女人这么蠢,被陆云昭给利用了。

陆云昭不置可否,林勋便转身大步出去了。他刚刚看到床边的矮柜上放着陆云昭的钱袋,那图案针法,显然是出自他的女人之手。还有放在杌子上的果脯,孙记的。这个房间里的一切,都在告诉他,两个人曾经亲密的关系。

等林勋走了,陆云昭才默默地把手帕从被子里拿出来,上面绣着几朵栩栩如生的梅花。他以前问过她为什么会喜欢绣梅花,她并没有说喜欢梅花的风骨,梅花的品节那些,只是笑了笑。直到那日,他为了印证玄隐的话,特意去了葛氏的住处,看到林勋抱起那个孩子时,孩子手里捧着糕点,高兴地对林勋说:“娘用爹爹最喜欢的梅花蒸了糕点,爹爹尝尝。”

那一刻,他才真正知道了原因。

***

绮罗去嘉康那里请了安回来,把嫁妆清点了放进库房里,对着几间铺子犯了难。她手边没有人会做生意,这几家铺子的地段又很好,想必账目的进出很大。她若是管府里的内需处,可没有心力再管这些了。变卖了又觉得可惜。

她决定等林勋回来,问问他的意思。他那么聪明,肯定能帮她拿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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