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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云初一把将青丝拢到身后,冷着脸往床边移动。
察觉她要下床,冯观将双脚横在床沿,睁眼痞笑道:“合适。”
姜云初脸上一热,嗔怒:“无赖!”
冯观见她面露娇羞之色,故意欺近戏谑:“嗯,劳烦夫人配合我做点事,方担得起这个称号。”
姜云初紧张地后退,神情戒备:“你是对这个世界没有任何留恋了,是吧? ”
冯观摸了摸下颚:“谋杀亲夫可不好。”
姜云初目光冷然:“那日我让你帮忙找大夫,你却趁人之危,难道不该死吗?”
冯观轻叹:“那是因为我误会了你的意思啊!再说了,我死了,你就守寡了。”
“我不在乎。”姜云初嗤之以鼻。
“可我在乎。”冯观说得毫不犹豫。
“……”姜云初盯着那双桃花眼,失神片刻。
冯观煞有介事地劝说她:“笙笙,上天让我们制造了这种误会,而这种误会又让我们成为夫妻,我们应该是天作之合,命中注定的夫妻,得好好珍惜。”
“……”
姜云初眼眉上挑,嘴角微微抽搐。
这男人好不要脸!
她铆足劲,一脚将人踹下床,抱枕砸过去:“自己找地方睡。”
冯观一手接住鸳鸯枕,瞧见伊人无情地侧躺背对着,轻叹一声,就地而眠。
良久,床上之人幽幽道:“冯观,我不想碍着你风流快活,可也无法忍受自己的夫君这般,嫁给你实属情非得已,过些日子,我们和离吧!”
“……”床下之人没有回应,只传出有些重的呼吸声。
夜里凉风习习,寒意料峭,此处寂静无声,而灯火通明的百花楼却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天子甲号房中,轻纱幔帐轻舞飞扬,玉床锦被凌乱一片,只着单衣的江骜醉卧美人膝,不时传来几声暧昧旖旎的低吟。
酒气笼罩久不散,活色生香撩人心,暗香浮动消了魂,正正映照着百花楼的糜烂生活。
绿芜香肩半裸,衣衫随意搭在身上,一双剪水明眸似醉非醉地给江骜喂酒。
“江公子,姜云初不嫁给您这位南陵首富之子,居然嫁给南陵的浪荡子,莫不是……失身给那位浪荡子了?”
江骜一把推开凑到嘴边的酒杯,坐直了身子:“休要胡说,你以为她是你吗?她只是在跟我赌气。”
面对江骜的横眉怒怼,绿芜吓了一跳,赶紧赔笑:“姜云初怎能怎样?她一定后悔的。”
江骜傲然抬头:“这是必然的。”
绿芜忆起那日江骜所言,攀附上去,殷切笑问:“江公子,如今姜云初嫁给了南陵的浪荡子,你何时娶我进门呢?”
“……”
江骜紧蹙着眉,眼眸蕴着厌恶之色。
身为雅妓,怎能如此毫无自知之明?
此时,守在门外的贴身小厮付博往内大喊:“公子,合欢姑娘求见。”
江骜推开绿芜,站起身来穿衣:“让她进来。”
合欢缓缓进入,低垂着眼眉向他汇报:“江公子,我按照您的吩咐到姜云初面前闹了,可她似乎不在意。”
江骜扣上金腰玉带,不屑地嗤笑:“呵,她当然不在意,她喜欢的人是我,又怎会在意冯观那厮的风流事。”
合欢听得出他言语中的自傲自信,不禁抬眸看向他,眼里满是疑惑:“那江公子让我过去闹这一出,是为何?”
江骜冷哼:“你不配知晓。”
“……”
面对毫不掩饰的蔑视,合欢脸色一僵,却不敢多言。
江骜绕过她,阔步走向门口,心里笑得阴狠:姜云初,这才刚开始,你等着吧!
第12章
翌日清晨,姜云初醒来,睡在地上的冯观早已不见踪影。
春莹端来净脸的水盆,姜府的丫鬟鱼贯而入,将沐浴更衣之物摆放,行了礼,便缓缓退出。
姜云初手撑着床板起身,在春莹的伺候下沐浴更衣。
见下人备上的是艳红服饰,招摇得很,她不由得轻蹙峨眉。
正要开口命春莹取来别的衣物,却见冯观跨步而入,便缄默。
“姑爷。”春莹向冯观行了礼,继续忙活。
冯观往姜云初身上瞧去,眼前一亮。
这身红袍衬得人眉目如画,恣意又骄纵,别有一番风情。
嘴角勾起一丝弧度,他径自寻了个梨花木椅坐下,抬眸看向那娇颜:“怎么不多睡一会?”
姜云初任由春莹在身上摆弄,淡然回应:“我要去给公爹婆母敬茶。”
冯观双手往木椅两旁展开,眼眸带着笑意:“你响午去敬茶,他们也不会责怪你的。”
他这洒脱不羁的模样在日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吸引,可姜云初移开视线,不多看一眼。
“谁家新妇睡到响午?我可不想让人说你娶回来的是一位祖宗。”
冯观食指抿着唇,低笑一声:“新婚之夜让相公睡地上,不是祖宗是什么?”
姜云初不搭理他,不习惯地扯了扯身上的衣袍,轻蹙峨眉:“春莹,取一套衣裳过来吧,这衣裳太招摇了。”
“不招摇。”
冯观开口时,已起身迈步。
他将人带到铜镜前,赞道:“你穿红色最好看,一点都不招摇,合该如此。”
姜云初仔细打量铜镜中的自己,觉得耳目一新。
从前的衣着品味都是依着江骜的喜好。江骜喜欢淡雅出尘,不喜欢秾丽招摇,如今,的确要改变了。
心里有了决断,她转过身来,吩咐道:“春莹,以后多备这种风格的服饰吧。”
冯观暗自松了口气,春莹笑着回应;“是的,小姐。”
她的小姐就该肆意张扬!
姜云初理了理云鬓,瞟了冯观一眼,道:“冯大公子,我们去奉茶吧。”
从冯观身边经过时,刻意避免与他身体发生碰触。
冯观看在眼里,哂然一笑。
奉茶之道,非常讲究,奉茶前得先请教饮茶者的喜好。
茶不要太满,以八分满为宜,水温不宜太烫,茶色要均匀。
姜云初出身书香门第,自然深谙此道。
姜家大房内,只见她左手捧着茶盘底部,右手扶着茶盘的边缘,与夫君一同下跪,微微垂头,双手恭敬地递上茶。
“公爹喝茶。”
“婆母喝茶。”
冯氏夫妇看在眼里,喝了茶,甜进心里,对这个儿媳是越看越满意。
马茹兰放下茶杯,察觉两人各自站起身来,眼皮微掀。
看来儿子没把人搞定,得想办法套牢儿媳妇才行!
她灵光一闪,正经八百地对姜云初言道:“笙笙啊,咱们家的规矩,男人私底下是不能藏银子的,冯观的钱以后都由你来保管吧。”
“嗯?”
姜云初微瞪了一下眼,受宠若惊。
此等规矩,闻所未闻。
冯老爷与冯观面面相觑,趁着姜云初失神之际,赶紧将夫人拉到一旁,低声询问:“夫人啊,我们家何时有这种家规,我怎么不知?”
马茹兰掩嘴低声回应:“我为儿媳临时定下的,不行吗?”
冯老爷恍然大悟,双手轻扶着她的肩,低笑:“行,夫人你说了算。”
马茹兰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背,回以微笑:“回头将你这些年藏的钱都交到我这边来,免得儿媳生疑。”
冯老爷脸上的笑意凝固了:“能不能……不殃及池鱼啊?”
“能。”马茹兰左眉上挑,捏着他手背上的肉,“若让我儿媳发现端倪,夜晚你就去睡床底吧。”
冯老爷吃痛,赶紧松手:“行,夫人你说了算。”
马茹兰收回威胁的目光,转头瞧见儿子无动于衷,怒其不争。
她左手将冯老爷推到一旁,右手叉腰呵斥:“少游,还愣着做什么?把你的金库钥匙给笙笙啊。”
冯观神色平静,对此等蛮横无理的行为早已司空见惯。
阿娘向来强势,一旦做出了决定,无人能动摇,当下此事,唯有寄托姜云初拒绝了。
遂,他往前向人迈出两步,压低声线提示对方:“娘子,会拒绝的吧?”
姜云初何其聪慧,一眼看出马茹兰在姜家的地位,有恃无恐地低笑:“送上来的钱,我为何拒绝?”
冯观对此回应始料不及,神色有些僵硬:“以我们之间的关系,你觉得合适吗?”
姜云初眼神一闪,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此话,她在新婚之夜面对冯观的胡搅蛮缠时说过,为的是撇清彼此的关系,如今冯观拿出来讲,可见是极不情愿将钱财交由她保管的。
既如此,她便大步迈向这男人,踮脚凑到其耳侧,故意吹了吹,方蓦然大声告知:“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