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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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不关我事。我妈准你玩手机?]
陈纵:[她非要去争遗产,我爸正劝她呢。趁机偷玩手机。]
子夜:[别给她发现了。]
陈纵:[不会?。]
子夜:[别让她去。]
陈纵:[我爸都劝不住,我哪里劝得?住?]
子夜:[一会?儿我跟她讲。最近都干了什么。]
陈纵越发没脸没皮:[没干什么,就想你。]
外头邱阿姨已经在讲结束语:“……你也自顾不暇,我总也要想办法帮着你……你别管我,我自己?会?去找律师咨询,到时候消息确凿了,带上律师一齐过去。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今天。他死了,我也没什么可怕的了,啊。你放心。”
陈纵将刚才的消息一条条删掉,坐回沙发上剥橘子。
邱阿姨挂了电话回来,看见?壁橱里的手机亮了一下。狐疑地拾起?来,看见?一条:[高三了,别想了。]高声质问陈纵,“你哥叫你别想谁?”
陈纵面不改色地讲,“丁成杰。”
“这么多年,还想呢,也真为?难你。你哥讲得?对?,快高考了,也收收心,”邱阿姨感佩她的长情,同时又啧啧称奇,“他还没坐牢呢?”
陈纵语塞:“邱阿姨,大过年的,别咒人行吗?”
“行,行行。”邱阿姨点头称是。电话铃适时响起?,她步出房间接起?,“你也看到新闻啦?”
陈纵竖起?耳朵。
“什么别去?你晓不晓得?那是多大一笔款子?我看你就是没吃过钱的苦——”
“你还顾这个呢?你自己?学业顾得?过来么你!”
“等你明?年毕业挣钱?你读个哲学系本科,挣得?着几?个钱?”
“你陈叔为?你们两个小的未来的留学费奔忙好?几?年,一笔一笔养老钱投进去没个响,这会?儿也没个着落……你以为?这世上钱是这么好?挣的?”
“当心他诈死?他快八十高寿,还能诈几?回……”
“不离婚,那是我的诈,不是他的诈!”
“有诈我也得?去给他诈,总不至于我命还没他长,熬我也得?熬死他——”
“你别管了。”邱娥华讲得?斩钉截铁,“你只管好?好?念书,听妈的话。”
听妈的话是邱娥华最严厉的教诲。过了这条警戒线,她便会?拿痛哭兼发疯来达成道德绑架。
子夜适时结束了通话。
这件事却远远没完。“陈金生病危”或者“陈金生进重?症监护室”的新闻一年内出现了四次还是五次,港媒要同陈金生家人确认信息时却永远不会?有下文,几?次病危通知书却都没有确凿死讯。邱阿姨反复搜索陈金生在任何公共场合露面的蛛丝马迹,却仍旧一无所获的时候,她彻底忍不了了,觉得?是陈家人试图侵吞、转移属于她的遗产的一种手段。那时候,她本就敏感的神经已被折磨到濒于崩溃,和陈纵草草作了别,拿起?证件、银行卡和回乡证,带着律师离开了金城,自此再?也没有办法回到这里。
原来书里写的娇妻带球跑都不写实,霸总追妻火葬场也是无稽之谈。真正的上位者,永远不会?低下高昂的头颅。世上也真的有人可以不动声色,不发一语,便可以让逃走的妻子全凭人之天性自动寻了回去。那时陈纵虽没真的见?过他,却已觉出他的可怕之处。
那次事件后的四个月,邱阿姨还没走,却已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一点就着,一碰就炸。过完年后,高考之前,陈纵有心避着她,四个月没有回家。幸得?没被她情绪影响,考试没出意外,还算正常发挥。一出考场,陈纵立刻寻到考场学校门口的小杂货店,先借给爸爸打了个简短的电话报喜,然?后打给子夜。
“我买了去你那里的快车票。”
这笔钱都是她从生活费里抠下来的,攒了有一阵子了。
“过来我带你吃好?吃的。”子夜一个多余的字都没有说。
“不,陈子夜,不要再?拿对?付小孩那一套对?付我。”
他嗯了一声,知道这番话在她心头憋了很久,于是只管安静聆听。
“我已经十八岁成年,可以为?自己?说的话,做出的一切行为?负责。”该死的,她终于自由了。
“然?后。”他请她说下去。
“我爱你,陈子夜,你很清楚,你不要再?装作看不见?,”她一字一顿,讲得?异常笃定,“你知道我要找你做什么。”
“嗯,我知道。”他语气听起?来非常平静,像在路上听见?人们激烈讨论他早知道试题答案。
陈纵仍还有刚从考场上带下来的亢奋,带着命令式,特此通知他:“我要跟你做|爱。”
这话立刻收获了正在吃晚饭的杂货店老板全家的侧目及白眼,陈纵全都不管,全都不理?。此刻她就是她生命的主宰,她决定做个坦诚的磊落的斗士,她一定要当众讲文艺作品里那些最直白的欲|望议题,她为?自己?骄傲,也还不懂得?究竟是谁给她的这种勇气。
子夜笑?了,像是听见?一句生平最幼稚最孩子气的话那样,笑?得?无可奈何,却也无法拒绝。
“好?,我去开个房间。几?点到车站来接你?”
“晚上八点。”
两人就这样波澜不惊地聊完彼此为?身心做出的重?大决定。
二十余小时的卧铺车程,陈纵并?没有睡太好?。她一闭上眼,便开始谋算着该从何处对?子夜下手。她是应该循序渐进,见?到他先给他一个拥抱,再?亲他,再?深吻,然?后将他扑倒;或者直接一点,去酒店房间立刻将他扑倒?她盘算了子夜二十几?个小时,完全功夫没顾上自己?。
子夜一早等在车站外,等来的于是是个蔫儿了吧唧的陈纵。此人全程就吃了一包小饼干,一瓶矿泉水,昨日凛凛威风全然?不见?,短短十几?分?钟的车程,肚子响了不下十此。子夜也没笑?她,叫师傅将车停在校门外,领着她先去将肚子填饱了。
时间不算早,附近餐厅营业的不多,校内也只剩一两间食堂为?师生提供宵夜。陈纵点名要吃饺子,吃到第二盘才终于缓过劲来,嘀嘀咕咕地品评食堂以及子夜,“食堂这么好?吃,为?什么你还会?瘦?念哲学这么辛苦吗。”
子夜一直坐在对?面端详她吃相,在她开口前就已笑?了起?来,“你先吃,管得?倒挺多。”
第二盘饺子吃完,陈纵还没餍足,拿了子夜饭卡去窗口点面条。有外校来参观的游客,见?她吃饭香,也勾起?馋虫,拿现金借饭卡打饺子。游客队伍里有同龄年轻人,以为?这漂亮女孩是这所学校的大学生,顷刻刮目相看,上前问她电话号码。陈纵指指不远处的子夜,“我男朋友看见?会?生气。”
任何时候,任何地方,搬出子夜劝退异性,永远成效最好?。
这一回,陈纵讲话比以往每一次都有底气。
回到餐桌边,子夜问刚才发生什么。陈纵若无其事将贴了子夜寸照的卡片归还,“这张小小卡片,居然?也给我加了额外价钱。”
你本来就格外珍贵。鉴于她当下的吃相,到嘴边的话就成了,“养起?来是得?费点价钱。”
食堂离校舍近,难免碰见?晚归的同学。同子夜打招呼,又诧异非常地端详陈纵,问,“哟,子夜,你妹妹到了?”
陈纵大声宣布,“我是子夜女朋友!”
同学立刻起?哄,问子夜,“女朋友大老远来找你,今晚还回宿舍吗?”
陈纵根本不给子夜讲话的机会?,“当然?不回!”
她拉着子夜的手走在校园,大胆宣誓主权。悬了两年的心至此总算落地,陈纵觉得?此刻自己?简直是上天的宠儿。走到酒店短短几?分?钟路程,她又重?拾了那种亢奋的感觉。成为?子夜女朋友这个身份战胜了她一切的快乐,陈纵一路喋喋不休,几?乎快忘记自己?本来的目的,被他领上电梯,领到房门口,她还在为?刚才吃饭时小小的不满为?子夜讨价还价。
“这一年我长了很多肉,”陈纵边讲,边自动地先于子夜走进房间,捏捏自己?肚子上的肉,“吃得?多,又不动弹,这会?儿估计有一百零三斤,比你走那年胖了将近十五斤……所以你根本也不算亏。”
觉察子夜没动静,她主动退回去,想引着他来捏自己?肚子上的肉。
房门在子夜身后自动合上。他立在门口,一瞬不瞬盯着陈纵,盯着她靠近。刚被她随手插上房卡的灯火通明?的房间,被子夜按灭总开关,陷入一片黑暗。陈纵什么都看不清,脚步也不自主停下来。黑暗中,她觉察到子夜靠近,带着他的气味和热意趋近。陈纵看不清他的身影,莫名害怕,莫名心跳如擂。试图开口叫他,启唇的瞬间,她感受到近处凌乱的呼吸。
“哥……”
陈纵唔地一声,后半个字遭遇阻截,咽进喉舌里。
视物工具的失灵,直接造成了其余一切神经枢纽的觉醒。陈纵恍然?间以为?自己?被遗弃了游走在外太空,唯一证明?她存活的触觉只来自于子夜的唇。她被动而略显凌乱承受着,渐渐地回想起?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子夜似乎是特意想提醒她这件事的重?要性,而在其余一切感官上使她悬空,使她受尽折磨。
“你是来找我做什么的?”
她几?乎能听见?他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第30章 子夜8
陈纵脑中空白?, 懵了一下,下意识只知道回答问题, “做……”
子夜又亲上来。
她讲一个字他就亲她一下。她下意识承受他的?吻就?好像人本能要呼吸,一呼一吸间,一颗心也跟着节奏跳动。
子夜还要循循善诱,“再讲一次。”
他分明提出?了问题,陈纵一个二字答案讲了三次都没能讲完。这一次陈纵刚出?声,音节尽数搅碎进口腔。
身体也被?推抵进床里。
子夜超乎想象地有攻击力。像天然的?夜巡动物?,没有技法, 全凭本能,检视着闯入领地的?未名猎物?身上的?一切形状气息。
“哥……”陈纵什么也看不?清, 只感受到?身上隐约的?廓形,莫名害怕。
……
陈纵混乱之中像一只挣扎着脱不?开茧丝绑缚的?蝴蝶,分明坦诚, 却又无措。她从没想过事情是这么开始的?, 以至于有点想哭, 感觉自己像是最终被?自己断肢绊倒的?羚羊。她对他的?一切想象来自于回溯的?记忆,那双沉静的?眼永夜的?眼漆暗的?眼,她时常不?敢凝视的?眼,正在暗处一寸寸侵略她。
陈纵捂着眼, 只剩下唯一哀求, “……你别看我。”
“不?看你……”子夜垂下眼睫,视线随之往下。
“又不?能讲话惹你。”他埋下去,吻像蜻蜓落在原本一处处静态的?水面,轻易激起一纹纹涟漪。
“那还剩什么可以做?”
……
原来肌肤才?是人的?性?|器官, 陈纵心想,大脑也是。解码他的?声音, 自动解读为催|情的?工具。根本不?需多余动作?,她双手自动环绕上去,像解救溺水的?自己。她被?他声音所惑,疑心他是真的?喜欢听,又知?道?他不?会真的?让她讲完。
……
吻的?存在感太强烈。她后知?后觉地尝到?他嘴里的?味道?,是某款叫得出?名字的?漱口水,熟悉的?清新?,还有点甜。子夜刷了牙出?门?,是有备而?来的?。
好笑的?是,他们两一个在电话里信誓旦旦,一见?他却忘了要做什么;一个准备充足,却遭遇第一次滑铁卢。
前戏漫长得像酷刑,他们两都毫无技巧章法,像那种令人慌张的?游戏,两双手在黑暗中摸索细小锁眼,遍寻不?得法门?。浑身湿透淋漓,交错的?呼吸像混乱的?鼓点,乱敌的?战曲。
“不?行……”
子夜适时放弃,自我总结,“太紧张了。”
陈纵浑身黏腻得似一滩烂泥,一面想不?明白?是什么不?行,一面试图讲点什么安慰他,子夜垂头沉思片刻,忽然知?道?了另一种解法,顷刻滑了下去。
子夜在拨一把琴,习一把弓。
漆黑的?眼盯紧她一丝一毫的?变化,写字的?手精准揉捻古琴承露,启唇试着跟随琴音定调。
陈纵是绷紧的?弦,满张的?弓。还没开口,就?已吟出?声,声音变得很滑腻。透过窗帘映到?天花板的?霓虹在视线中轻轻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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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纵被?他整个倾泻到?被?子上。她知?道?使自己变成这样?的?不?是他并不?全然得要领的?技巧,而?是子夜本身。她是被?打捞上岸的?一缺水的?尾鱼,一呼一吸,神智渐渐回归,模糊看见?子夜撑在上方,一瞬不?瞬盯着自己的?表情,似乎在等待一句点评。
她像发了场高烧,给烧糊涂了,不?知?怎么讲了一句,“你不?用这样?。”
“不?用怎么样?。”子夜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