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认命转变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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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斌回来不久,王静就迎来了自己在异世的第一个新年。和她想的古韵浓厚、年味儿十足的不太一样,这时代的新年,好像还没有贴春联,放鞭炮的习俗。不过窗花,桃符倒是有的。
蔡斌在过年前几天就抱着小女儿指挥人往门上挂桃符,边挂还边趁机对怀里的女儿教育:“阿媚,这个叫桃符。这边的是神荼,那边那个是郁垒,记住没?”
蔡家阿媚眨着眼睛,小手绞着衣襟,望望鬼画符一样的桃符,又望望一脸期待等着她开口的蔡斌,眉头一怂,低下头继续咬手指去了。
蔡斌抬手往自己女儿脑门上轻敲了一下,无奈叹道:“哎,几个孩子里,就数你嘴懒。到现在都不肯开口学话。”
王静低头,眸里闪过一丝愧疚:其实她是有耳闻的。她现在这幅样子,没少被蔡府里的下人们嚼舌根。他们说:你看,主家二女小时候看着多灵气多粉嫩的一个小女郎,可是谁成想她会是个哑的呢?到过了年就两岁了,别说讲话,她竟然连阿公、娘亲都不会叫?不会是个痴傻吧?
对这样的流言蜚语,王氏的反应是绝不姑息,以雷霆手段震慑之。可回过头,看着杏眼溜圆,眸光闪闪,仿佛能听懂他们谈话的小女儿,王氏觉得整个心都揪起来:她不知道自己小女儿到底得了什么病?为什么到了该学说话的年纪,她家女儿却一言不发了。不管你是吓她、逗她、还是哄她,她都拿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望着你。好像她什么都知道,可是却什么也说不出来,看得人无端心疼。
有几次背人时,王氏都会抱着睡意朦胧的小女儿悄然落泪。人前这个女人精干要强,即便是对着她的夫君,她也不曾透漏过丝毫软弱。可夜深人静时,望着小床上懵懂安睡的小丫头,她还是忍不住悲从中来:她若真是个痴儿,将来可怎么办?
蔡斌对小女儿的情况自然也清楚,不过不像王氏那样焦躁不安,他一边往熟识的亲朋写信,询问哪家孩子可曾有过这样的情况,又该如何医治。一边加紧往自己长子长女脑子里灌输:你们的幼妹可能和其他孩子不一样,将来你们一定要好好疼她。尤其是平儿,你当兄长的,若是将来阿公爹娘不在了,你更要好好照顾妹妹!
小蔡平虽然不太明白娘亲阿公的担忧从何而来,但不妨碍这个男孩的淳朴和决心:“阿公放心吧,便是阿媚她一辈子都不开口,儿子也会护她一辈子,断不会让人把她欺负了去。”
事后王静听说这事,心头不由一暖。
除夕这天,王静醒后没有等来她的压岁钱,不过王氏和蔡斌还有她祖母却都往她衣服上拴的一根缨络上系了一枚铜钱。圆形方孔,五铢钱的样式,但是刻的字样却是“万岁千秋”“祛病除恙”,一看就是辟邪祈福用的。老祖母还在那天专门给她挂了一枚小玉坠,摸着她脑袋,慈祥温缓:“我家小阿媚将来肯定平安喜乐,无病无灾。”
王静听得鼻头一酸,眼看就要流下泪来。老祖母却慌了手脚,边把人往孩子他娘怀里送,边着急哄道:“怎么好好的就要哭了呢?大过年的,掉眼泪可不吉利。来来,祖母这里还有好东西,都给阿媚好不好?”
老太太说着竟真的要派人开锁开箱,取东西哄孙女开心。还是蔡斌给拦住:“娘,阿媚一个小孩子,能懂什么?您那些东西都是儿子和几个姊妹孝敬您的,您自己收着就好!”
没成想老太太空前固执,手指儿子,撑起眼皮执拗道:“她懂!”然后就又老小孩儿般要翻箱倒柜。蔡斌赶紧给王氏使眼神让她带着孩子们下去。自己留下来,好好劝慰老娘。
年夜饭的时候,蔡斌扶着老太太出来,一家人聚在一处,和乐安详。只除了老太太老不乐意,几次用委屈的眼神儿瞥蔡斌外,一段饭吃的还算和顺。
吃到一半的时候,迟钝的蔡平忽然想起什么,用勺子舀起一勺月牙状类似饺子但是却不是饺子的东西凑到两个妹妹跟前,一边给一个后,扬起头,困惑地看着蔡斌:“阿公,今年咱们为什么没有吃年糕?”
王静一怔:难道是以往过年要用年糕的吗?哎?不对呀,他们家是北方呀,不是说南方比较流行年糕,北方过年,大多数人家是吃饺子的吗?虽然,他们家这饺子长相有些……。
蔡斌笑微微地摇了摇头,指着釜中的汤汁解释道:“这是阿公此次出行时,从南边听说的一种吃法。据说叫祛寒娇耳汤,是长沙太守张机张仲景首创。在南边已经流传很广,咱们颍川也有不少人家在过年时享用。”
在一旁研究饺子形状的王静听到蔡斌的解释后,明显僵住了身形:谁?你说谁首创?张机?张仲景?
王静有些发懵,但凡学过历史,再有些医学常识的人肯定都知道,张机张仲景!大名鼎鼎的医圣!在现代您要是去哪家医院时,往走廊里一瞄,要是看不到这老爷子的画像或者雕塑什么的,您都得怀疑这家医院是不是假冒伪劣了!
可是刚刚便宜阿公怎么说来着?长沙太守?什……什么长沙太守?为什么他还是在任职长沙太守?等等,这也不是问题关键,关键的是:她为什么从阿公嘴里那句话得出一个不甚美好的推论:她是在和医圣张仲景一个时代!还是和任职长沙太守的张仲景一个时代!等量代换以后就是她和活着的张仲景一个时代!哦,张机老爷子(人家这会儿还不是老爷子呢!)是东汉末的呀!她这也是穿到了东汉末了吗?
这一让人措手不及的变故直接导致了她之后的不在状态。王氏看小女儿无精打采心不在焉的样子,也有些着急。想想今天一早就起,一直跟着大人忙活祭祀、祭礼什么的,小孩子难免精力不济,所以在简单地喂了她几口以后,就让人把她待下去,哄她入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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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夜深的时候王静闭眼躺在吊床上,听到外面一阵阵的地地道道的“爆竹”声,又想到那个让人惊悚到接受不能的推理,王静心里莫名就觉得酸酸的:她开始想穿越前的家了,很想很想。那里过年虽然总是被说年味不足,总是被说越来越脱离传统,可是那里有她熟悉的一切,春联也好、烟花也好、年夜饭也好,都是她不曾珍惜,却再无缘相见的。就像她的爸妈,她的亲人,她的朋友,她熟悉的一切一切……
王静眼睛发涩,用小被子遮住头,泪珠儿无声划过眼角没入枕被。她告诉自己:说告别吧。认了吧,你如今已经拥有新的生活,新的一切,你不该纠结前尘。纵然老天爷让你回来了乱世汉末,你也该好好生活。你该告诉你那一世的爸妈:瞧,你家姑娘没心没肺,在这边儿过得挺好。父母在堂,兄姊在侧,还有一个时而清醒时而糊涂老小孩儿一样的老祖母。虽然这个哥哥有时候有些傻,这个爸爸挺能捉弄她,但是……但是……他们都是……很好很好的人……真的,真的挺好。所以,你家姑娘会很努力很努力地生活下去,不用为你家姑娘担心了……不用……
这样想着,王静眼泪流得更凶了,低低的抽噎声也渐渐响起。
听到动静的王氏把女儿抱起来放在怀里,轻轻拍哄着对蔡斌说:“孩子别是又被吓惊着了吧?”说完用眼角抵上女儿的额头,觉得没发烧才轻声舒了口气:“还好,没起热。”
蔡斌也皱着眉走过来探探王静额头:“把阿媚抱榻上睡吧。你搂着,晚上有什么事咱们也好早些照应。”
王静闭目听到这话后把脸埋进了王氏的胸口。眼泪又流下来了。
“对不起,对不起……这辈子的爹妈。之前是我钻了牛角尖。就这一次,就今天这一次,你们就让我哭个痛快。等明天,等明天醒了以后,我就好好地……好好做你们的女儿,做一辈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