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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眼意味深远到让烟波整个晚上都睡不着,直到天色微微亮起的时候,才终于累的失去意识。
才睡去没有多久,烟波就让下人唤醒,说是有客来访。
揉着眼睛,「客人?谁啊?」
「夏洛克族长。」住在拿波里就是这点不好,跟下人不太熟,那下人说什么,她都听不太懂。烟波披着外套,怀里抱着纯白的枕头,走出房门去一探究竟。
一头咖啡色的长捲发,披散在穿着雪白睡衣细小肩头上,幼足没有穿鞋子踩在地毯上,烟波趴在栏杆上,望着大厅中的那人。
坐在大厅中的那人,抬起头来,就看见一个脸上红扑扑的小女孩趴在杆上,两眼惺忪的望着他。
「起床啦?」他站起身,望着她,微微一笑。
唉,都是这下人不好,说什么夏洛克族长,难怪她想不起来是谁。「你这么早来干嘛?」她喊。
这几年四处跑船,她也有些累,能够安安稳稳的睡一觉,是今天最大的心愿啊。更何况都是这人,才害她昨天整夜的清醒,为什么一大早又来了?莫非是……「找到白穹了?!」
她语调忽然拔高,吓了身后的下人一跳。
「要是这么容易就找到白穹,那她早就被抓回英国了。」柏秦信步走上阶梯,烟波望着他慢慢走来。
他走到她面前三步的地方站定,那是她习惯的距离,以前烟波老是跟他抱怨,说他太高,仰着头脖子很酸。
「今天带你出去玩,热那亚的海事任务你玩过吗?」
说起玩,她来了点精神,「很久之前浪叔叔跟我去打过一阵子的海盗。应该是有玩过的。」她笑着问:「玩海事任务?」用这个字对吗?
「那当然,这附近的海事任务,都是拿来玩跟练炮的,还不够用上其他的字。」他眼角微微弯起,「你跟浪叔叔是开两艘战船去吧?今天你跟我同船,让你体验看看一艘船有多有趣。」
就算他的脸上,还是那一股疏离感,但烟波就是觉得他今天心情很好,看着看着也跟着笑了。
「快去换件衣服,吃过早餐,我们就出发。」
烟波道了声好,笑嘻嘻的走回房里换衣服,脑子里忽然想起这人怎么又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他怎么老爱说一些惊人之语,事后又像是没说过一样。那她到底是要当真,还是不要当真?
脑子里虽然想着要问,但一下了楼,这念头又让她拋到脑后去。
餐桌上摆着香气逼人的培根,热腾腾的汤,还有煎荷包蛋。在海上时,哪有机会一早就吃这么好,摸了摸扁平的肚子,她早忘了还要问他什么事情,打了声招呼,坐下来,拿起刀叉就往嘴里塞食物。
照烟波这样狼吞虎嚥,再多的食物也一下子就被她吃光了,幸好柏秦是吃饱才出门,现在才能优雅的坐在一边,缓缓的喝着早餐茶。
等她稍微吃了个段落,柏秦才开口道:
「你今天穿这样很好看。」
她嘴里才刚塞进去一块麵包,愣愣的抬起头望着他。奇怪,这人怎么回事,久没见面,一见面就猛夸她?
她穿得很好看?
不就是一套骑装加一双黑色的长马靴。
她自己当然是看不出所以然,但烟波身形瘦小,原本穿的航海服饰对她来说有些偏大,罩在她的身上,倒有点像是裹着棉被。而她平时习惯在威尼斯所穿的裙装,又跟她的本性不太相符,好虽好,却不太像她。
而今日的骑装,由于合身,让她看起来有些女人的柔软,也有点骑士的爽朗。再加上烟波把裤管扎进靴子里,让她看起来高了点,虽然仍是瘦小,但看起来很有朝气的模样。
「你看习惯了,当然没有反应。」柏秦看着她又要再吃,忍不住出声叮嚀:「你别吃太多了,小心上船晕到吐。」
瞪了他一眼,「我常年在海上跑,怎么可能晕船。」
摇了摇头,柏秦决定不跟她争论,这人从来都不太听劝的,但她信服事实。爱找罪受,就让她去吧。
想来烟波也很久没有打海战了,从前浪叔叔带着她打海战的时候,肯定都是让她躲得远远地,偶尔出来收拾快要沉船的海盗船而已。
这样上了真的战船,不吐才奇怪。
果不其然。
他真的不是故意料事如神。
说穿了打海战不难,就是几艘船绕着圈子走,打中了船头船尾加二十分,打中船侧加五分,打破了船帆加十分,看哪边先累积到满分,哪边就赢了。
但凭着船长跟船员的默契,这种模式也有可能破解。
只要在快要开砲的时候,忽然将船侧转四十五度。用船身面对敌船的船头,如此一来,自己的船炮正对着敌船船首,而敌船的船炮却打不到自己。
通常经验老到的海上将士,都知道这个方法。
但可惜烟波不是。
上了船,她很兴奋的四处张望,在第一次柏秦下令让船侧转之时,她被晃了个头昏眼花;第二次,她扶着船桅,脸色十分难看;第三次,她奔到船边去吐了。
柏秦无力的揪着她的背领。怕她吐的太欢乐,跌进海里。
当然,眼角还注意着战况,这海战不难,但仍是不能掉以轻心,虽然对方差不多要沉船了。
意料之外的是这次的敌军的提督,似乎是个十分有经验的人。眼看火砲打不赢,乾脆利用船身,猛烈的撞了上来。
这一撞,撞得柏秦跟烟波差点掉进海里,抓回烟波,柏秦把她安置在甲板上。「待着别动。对方的船员要上来了。」说完他握起刀,守在烟波不远处。
两船相交,敌船的船首不敌柏秦这艘用铁板改装过的船身,撞上之后,立刻歪了一大半。但对方的船员似乎并不在意这件事情,他们都在等着两船撞之际,趁机跳上柏秦这船上。
既然火砲打不赢,那就用最传统的方式,把对方杀光,船上的物资也照样落入自己的口袋里。
战况从现在开始忽然有了转变。
原本是比战术、比火力,现在则是比人数、比狠度。
若这是烟波的船,那这一切就已经结束了。她的船从船长到船员都是良善之辈,遇见这情况,不如弃船逃生比较妥当。
可惜这是柏秦的船员,他们不是第一次打海战,也不打算打最后一次海战。离开了岗位的火砲手,握起刀剑,狠度并不比海盗还差,刺进敌人身上的刀剑,都是针对要害,就算不死,也务必要让其失去战力。
两方打了个僵持不下,柏秦握着刀,不敢离烟波太远,怕她危险。但他心里这样打算,对方并不打算配合,攻上来的海盗很快就发现,柏秦还分神护着那女孩,因此毫不迟疑的转而攻击烟波,柏秦心里有顾虑,怕出手太大不小心伤了烟波,两人过了几招,柏秦很快屈居下风。
原本若两人继续过招,柏秦还有机会能将那海盗的注意力从烟波身上引开。但,他忘了海盗从不讲规矩。
那一瞬间,他只见到银光闪动,等他回过神来,他已经扑在烟波身上,而后背上插着一隻刀身已经完全没入体内的飞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