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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安冉这次反应慢了不止两拍。
她先是错愕地看了温浅一眼,才动作僵硬地转过身,顺着温浅视线的方向去看,
落在眼底的那一幕,颇戏剧。
再联系到一个小时前莫名其妙的分手短信,以及再之前的某些蛛丝马迹,徐安冉这才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差点就从吧椅上重心不稳地掉下来,温浅眼疾手快,适时扶了她一把,直接把人拉去旁边,自己沉着脸坐回吧椅,打开手机相机,从皮衣口袋取出一管口红,微仰起脸,对着屏幕细致地给唇瓣补色。
心无旁骛,
虔诚的像在描摹一幅绝笔画作。
直径半米之内的强烈反差,
徐安冉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此刻该作何表情与动作,只能怔怔地望着那条狭窄的甬路,小腿酸软的就快站不住。
她眼睁睁看着半个小时前自己还在哭诉被分手的男朋友现在被一个气场强大的女人拎着衣领子,像个弱鸡一样朝自己的方向步步逼近。
五米,四米,距离还在迅速缩短,甚至,她可以清楚看到女人眼底那团熊熊战火,热烈之势似乎能直接把她烧死。
或者说,那正是她此行的最终目的。
她全凭本能般朝后退了一小步,颤抖地伸手去摸索温浅的胳膊,支支吾吾寻求庇护:“心心,我,我现在,”
一句话还没来得及拼凑完整,对方已经急不可耐地挥着手掌朝她左脸抽来。
似乎能看到掌风鼓动,就在脸颊迅速聚拢,翻滚而来,她甚至都忘了躲开,咬了咬牙,然后抿紧唇,难堪地闭上眼睛。
似乎浅意识里,她就该承受这一个耳光。
一秒,两秒,三秒。
脸上并没有如期的灼烫出现,模糊间,眼前利落地晃过一道黑色影子,她心下稍安,一睁开眼睛,果然看到温浅已经完全将自己挡在身后,一只手紧紧扣住女人的手腕,与她对峙。
女人用力挣了挣那只手,发现效果甚微,眉心一下就拧了起来,五官因为愤怒而变得扭曲:“你他妈是哪冒出来的小太妹,别给我多管闲事!”
温浅挑眉,清淡地笑了一下,五指舒展,松开对她的桎梏,偏过头回味了一下这女人刚对自己的称呼,小太妹?
呵。
“这位……尊称您为大妈,好像比较有礼貌吧?”
温浅一只手搭在吧台上,轻轻敲两下,低眼看着对面三十岁左右,保养且算精致的女人,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这是闲事吗?这是您的家事吧?您家这老公说自己单身,说的好像您死了,或者就从来没有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一样,这都算闲事,您的心可真大,我们这些年轻人都真心佩服您这气度!”
女人被这近乎轻描淡写的几句话怔住,反应过来话中深意,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一把扯过始终缩在身后的男人,咬牙切齿地咆哮:“到现在了,你还敢骗我?”
这句话里的意味,再清楚不过。
在男人的小算盘里,温浅的出现,是个意外。
他把自己伪装成了这场婚外情的受害者。
徐安冉终于大梦初醒一样,这会才呜呜地哭了起来,伸手指着男人戳了半晌,喉咙里断断续续地哽咽着,却愣是气的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温浅头疼地捏了捏眉心,觉得自己今晚真是不枉此行。
女人倒也算个拎得清的,很快搞清楚事实,松开还在小声解释的男人推去旁边。
大概是觉得自己兴师动众折腾这一趟面儿上有些挂不住,这会视线由上及下地在温浅身上扫了一遍,以女人的角度与直觉做出一个简单分析,格外不屑地笑了一下,抱臂倚到吧台上,迅速换了一种表情。
“这事怎么着也得给我一个说法,”
说完,朝徐安冉勾勾手,摆出一张高高在上的圣母脸:“你来,跟我说说,你们都发展到哪一步了,咱对上号,最后你再道个歉,这事就算了了,男人我自己回家收拾。”
温浅无语地低呵一声,心道,这位新时代大妈还真是让自己大开眼界。
徐安冉往温浅身后躲了躲,不为所动。
温浅摇着头笑笑,手指在吧台轻敲几下。
“至于发展到哪了,您要是心里没个数,还至于今天闹到这里来?这么多人看着呐,您就不怕有热心群众拍下来,传网上去,您这单位同事和左邻右舍也跟着过把眼瘾,”
温浅朝她背后的热心群众点了点下巴,声音陡然冷到冰点:“道歉就免了吧,或者,人我也替您收拾了?”
温浅淡淡勾唇笑,这幅由始至终都漫不经心的姿态,让女人深觉落败,彻底急了眼,她恼羞成怒地又一次挥起手掌,眼睛瞪得浑圆:“死丫头,你敢!”
温浅轻松扣住那只手腕,没下多大力度地拧了一下,女人立马闷哼一声,五官痛苦地扭曲成一团。
她轻轻地笑,空着的那只手落在吧台继续无聊地敲着,给她认真纠正:“我可不是死丫头,我是小太妹。”
女人揉着那只像是要脱臼的手腕哼哼半天,视线不经意扫到温浅锁骨间的那枚项链吊坠,顿时敏感地眯起眼睛,似乎是在确认什么。
很快,她重新舒展开眉眼,自认优雅地微微一笑,终于找到给自己扳回一局的筹码。
温浅被她笑得有些奇怪,忍不住皱了下眉,垂眸看她。
对面,不知是不是刻意在配合接下来有趣的一幕,DJ喊麦结束,翻天的音浪渐渐落了,硕大空间里只剩余音回荡消散,舞台缓缓落回地面,驻唱女歌手抱着吉他上台,眉眼低垂,安静拨动琴弦,是那首《借我》。
曲调很温柔的一首歌,温浅有段时间一直都在睡前反复循环播放。
四周陡然陷入了难得的安静。
女人又扫了眼那条项链,不屑地翘起一边嘴角笑了几声,阴阳怪气地说:“我奉劝你啊,买A货的时候最好先去正品专柜看一看,买不起,开开眼面也是好的,省的最后戴一高仿还被人看出来,当众揭穿,多跌面啊。”
温浅配合着吃惊了一下:“A货?”
女人看她这幅丢人还不自知的反应,心里更得意了,似乎把老公出轨这档子事都给抛去脑后,开始语重心长地给她普及常识。
“你还不知道吧,就你戴的这款项链原型,温氏珠宝的新品,L&X系列,温氏长子温霖为了妹妹独创的一个全新系列,也是他首席担任设计师的处女作,这款项链是系列首推,现在还在预售阶段,纯手工打造,限量版,全球只有二十二条,别说中国区没得卖了,你就是去英国总部也不一定买得到,”
女人翻着白眼哼笑一声,没尽兴似的,她视线上移,最终停在温浅擦着复古红的唇瓣上,继续苦口婆心道:“项链戴一假的就戴了,小姑娘爱显摆,这都能理解,口红可千万别买些假货,像那些什么淘宝爆款,某某韩剧同款之类的,擦了对身体不好,尤其女孩子,真的。”
说完,还长辈般叹了口气。
温浅这次是真真切切地笑出声来。
女人愣了一下,慢慢收起表情,不明所以地看她。
温浅拖着格外清淡的语气问:“那你知道这款项链为什么全球限量只有二十二条吗?”
女人眉心微微一蹙,没接话。
这个俨然更加专业的问题,她其实并不了解。
“因为温霖的妹妹今年刚好满二十二周岁,”
说着话,温浅把皮衣拉链向下拉,露出V领白T上精致的锁骨,她将那个坠子捏在指尖,很配合地低眼认真看了下,继续问:“那你知道这款项链的两个扣环圈为什么是心形而不是普通的圆形吗?”
女人盯着她捏在指尖的吊坠,大脑开始有些发懵。
温浅满意地勾了下唇角,把吊坠放回锁骨间,揉了揉额角,有些漫不经心地说:“因为温霖的妹妹有个小名,叫温心心。”
说着话,另外一只手已经伸到吧台,摸到自己那会擦完还没来及收起来的黑管口红,特意配合地举过头顶,借着右上方的旋转射灯眯眼细细地看了一会儿,又很无辜地跟女人求证:“这也是A货?”
那管口红女人只看了一眼,Serge Lutens,因为它的造型实在太别致,连logo都不需要看就已经知晓了品牌。
温浅拉开皮衣拉链把口红塞进去,对女人微微一笑:“忘记做自我介绍了,我叫温浅,也就是温霖的妹妹,认识你很高兴。”
女人脸色瞬间变得灰白一片,整个愣到连眼睛都忘记眨,彻底石化,杵在原地一动没动。
温浅扭头对同样呆若木鸡的徐安冉眨眨眼,徐安冉立马会意,把她扔在吧台上的头盔抱到怀里,抓过手机和钥匙,紧跟上她离开的脚步。
温浅走出几步,想起什么,绕开徐安冉又退了回来,贴在女人耳边,低声说:“忘了告诉您,这款项链啊,您不符合购买资格呢,我哥说了,剩下的二十一条,销售对象仅限单身的……小太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