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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是找我说话,那隔着墙也是可以听到的不是?”
“好吧!”修勇王子说着,背靠着墙席地坐在窗户下的地上,缓缓道:“我知道上次一战你对我误解很多,我不想去解释,你既然嫁给了我,以后有的时间去了解我,我只想说的是,我从那场战争之后,我就深深的爱上了你,你善良,勇敢,聪明……环绕在我的脑海中,挥之不去,我暗下决心,不管你以前爱过谁,我一定要你做我的王妃。这就是我们匈奴人的性格,敢爱敢恨,敢做敢当。”
说到此,修勇王子停了一下,见芊懿没有接话,不禁一阵失落,但随即又接着道:“我知道,上次战争你所看见的事是你心中的一根刺,你始终认为我是残爆毫无人性之人,但是请你想一想,我们不像你们中原大地,物产丰富,我们地里长不出庄稼又要生存,怎么办,掠夺是唯一的一条出路,没有人天生会想过刀口舔血的日子,我们抢来了女人,粮食还有金银珠宝,这些都是可以供我们使用的,但是男人对我们来说没有用,就算他们一时投降服了我们,终有一天会反叛,而我们又不可能放虎归山,再竖劲敌,所以,就只有将他们统统杀掉,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我们严峻的生活环境让我们没得选,并不是我们天生残爆。”
修勇王子能来跟自己倾心交谈,这是芊懿万万没有想到的,听他说了那么多,芊懿可以感觉到修勇王子其实没不像自己之前想像的那样令人讨厌,正如张公公当时所说,修勇王子甚至比燕京的许多纨绔子弟强得多,如果不是自己心中已有所爱,会爱上这个男人也不一定。想到此,芊懿才道:“人生实苦,但请你足够相信:现实很残酷,但有时却是很温柔。只要自己心中有爱,不一定非要杀掉降卒,真心对待也会得对他人的认可,毕竟人心都是肉长的,谁对谁好,不会没有感觉。而你们对他人的掠夺已经招人痛恨,他们知道自己被掠夺之后还会被杀掉,那就只能拼死抵抗。哀兵必胜,这是为什么你们每一次战争都打的这么辛苦的原因……”。
听完芊懿所说,修勇不禁频频点头,心中对芊懿更是疼爱有加,见已入夜便道:“今日已晚,既然你已嫁过来了,以后有的是机会,今天我就不打扰你了,早些休息吧!”说完起身便要离开。却听见芊懿忽然道:“你说你们匈奴没有那么多规矩,成亲之前可以见面是吗?”
“是,有什么事?”修勇王子虽不明白芊懿所言何意,见芊懿主动提出见面,心中自是异常欣喜。
“上次一别,其实我对王子您的武功还是犹其欣赏的,我出身将门,也是好武之人,但不是自己夸耀自己,这么多年还未有对手,但是,上次粮道一战,自知自己跟修勇王子的差距不是一星半点,但是,我从小好胜心切,而现在,离大婚之日尚有五日,如此无聊等待也实是无趣。所以,想着趁此空闲能再与王子比试一翻,不知道修勇王子您是否能安排。”听芊懿说完,修勇王子沉默了一会,还是点头认可道:“你的提议也不无不可,和亲驿宫里就有比武场,明日我让宫人领你前去罢。”
“好。”
第二天一早,芊懿在匈奴和亲驿宫宫人的带领下来到比武场,这是和亲驿宫前宫的一片开阔地,没有什么建筑,四周已经早早的用黄绸围起,虽然不及燕国皇城的比武场的三分之一大,即也不小,地面已经打过夯土,平整而干爽。
芊懿进来远远看见修勇王子一个人在比武场的一角,认真的用刷子给一匹浑身漆黑的高头大马刷着毛发,只见他上身穿了一件窄袖束腰的短衫,下身里穿群青色长裤,外面束着一条黝色四片裙,衣裙除了滚边下摆有一些奇异的花纹图案,没有过多的装饰。配上修勇王子伟岸的身材和古铜色的皮肤,整个人显得狂野不拘。
见芊懿过来,修通王子把两匹马都牵了过来,道:“我今天带来了两匹马,黑色的叫墨玉,白色的叫如雪,别看此马高大,但性情温顺,特别是墨玉,性情尤其温顺,你且先骑上一圈,没有问题咱们再比试。”芊懿没想到修勇王子会如此体贴,心中微微一惊看了他一眼才接过缰绳反身一跃而上,随着芊懿一声轻喝,墨玉四蹄翻飞,长鬃飞扬,如风一般疾驰而出,长风掠过肩狎带起芊懿的衣袂飞舞,壮美的英姿不禁让修勇暗自感叹。
想着,修勇也跃上如雪,随芊懿跑完一圈见芊懿已经适应墨玉,于是,手中握紧马刀快速朝芊懿逼近,芊懿听得马蹄声响,回头见是修勇提刀上前,便微微向左手倾倒,霎时,修勇的马刀离芊懿一寸不到之处飞速划过,芊懿躲过一刀,不甘示弱,于是,回马朝来路急驰,并从腰上抽出长剑,修勇见芊懿回马,不清楚她意欲何为,也回马追过来,一边追一边挥起马刀……而芊懿暗掣长剑在手,扭回身再次朝修勇王子迎来,“乓……乓……”几声,马刀和长剑的对击拼发出几点火星,而强大的冲力使得两人都为之一震……
修勇之前并没有将芊懿放在眼中,自持身长力壮,只用了七分气力,现在交战十几回合,便对她更是另眼相看,心中俞加喜欢,战得也更加用心,但是,却每次都被芊懿化解,修勇王子心有不甘,见芊懿喝马朝前方疾驰,也打马追向前去,接近后用力一劈,却又再次被芊懿闪过,马刀只是从她耳边划过。
修勇本是性急之人,对自己又是信心满满,却怎么都赢不了芊懿,一时气急,大喝一声,打马朝芊懿追去,而此时,芊懿也已回马,见修勇杀气腾腾心中不禁微微一笑,挥舞着长剑喝马朝修勇而去,两匹良驹四蹄翻飞,速度之快,如风弛电掣一般,诺大的比武场也是瞬息而至,快靠近的时候,得胜心切的修勇用力将马刀刺向芊懿,而芊懿却没有如之前回合一般用长剑劈砍,只对着修勇莞尔一笑,修勇见状心中一惊,想要收手却已来不及,马刀瞬间刺入芊懿体内,巨大的冲力使得马刀穿透芊懿胸腔,芊懿瞬间失重从马上滚落下来重重的摔在地上,一时间,殷红的鲜血从身下渗出,迅速蔓延开来……
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修勇见马刀刺入芊懿体内,惊慌得不能自持,忙喝住喝住如雪,反身下马,还没站稳便一个箭步冲过来抱起芊懿,疾声大呼:“太医,传太医,太医在哪?!……”
芊懿清楚自己的时间不多,轻轻拉了拉修勇王子的衣角,断断续续的说道“你是一个好男儿,……只恨我福薄不能将自己托付于你,如果我们先认识,我定会与你执手百年,不作他想,……只可惜,天意弄人,我已心有所属,如果我觉得嫁与你身份尊贵,可做王妃因此而见异因迁,你也不会如现在这般爱惜我,……不是吗?现在,我之将去,我没有什么怨恨,我只有一个请求请您务必答应。”说着静静的看着修勇,等着他的回答。而此时,修勇王子早已泣不成声,不停地点头应允。
芊懿见状,微微含笑继续说道:“我身负家国重任出塞和亲,是为了两国交好,边疆和睦,现在,还未大婚我就要离去,是我有负圣恩和您的情意,我希望您可以恨我,请不要迁怒于我们燕国,如果你们觉得心有不甘,就请再次谴使去燕国请求和亲,请不要再起战乱使得生灵涂炭,可以吗?”芊懿说完,大口大口的吸着气定定的看着修勇王子。
修勇明白,芊懿在等着他的回答,如果自己不应允,芊懿将会死不瞑目,于是,赶紧答应道:“芊懿,我答应你,我以神灵起誓决不因此迁怒于燕国,不与燕国开战,不因此而陷两国于战争之中,有违此誓,我修勇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芊懿听完,对修勇王子感激的微微一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缓缓的闭上了眼睛,而与此同时,修勇王子也感觉到抱着芊懿的手突然一沉,他明白芊懿走了,于是,用力抽出扎在芊懿身上的马刀,抱着芊懿喃喃自语:“你如此刚烈我始料未及,早知道我就不强行要你了,是我害了你,芊懿……”
~芊懿死后两年,幻玥殿(瑜远寝殿)
瑜远被圈已经两年有余,他自己也从一开始的不解、烦躁到现在的淡定,每天练剑,钓鱼,看书,作画……一样不少,生活却也自在充实,虽然每天闲暇之余总是不免想起芊懿那时而调皮时而忧伤的样子,总是不禁在心里自问:“芊懿过得可好?她是否如愿嫁去高丽?”有时,见殿里来了新的宫女太监总爱绕着说话,也都是套着打听当今的事还有自己心想的几个人,可每每都是被一句皇上有旨给堵了回来,久而久之也就不再追问。
又一日,瑜远闲着无事走到幻玥殿的小花园,远远见一处平时不走的假山长了不少绿色,远看倒也清新,于是,便走过去,走近了又看见假山的石头下面有不少红鲤,心想:“没想此处还有这一方天地,且在此消磨一下时间也好。”想着,回身准备回去取鱼具。
瑜远刚要抬脚,突然听到有人呢哝亲热的声音,瑜远清楚这定是哪个宫女太监对食,正要出去训斥,却听见女子的声音说道:“这璎珞殿每当夜幕降临,我就觉得阴森的恐怖,真是不明白,这紫禁城里有的宫殿一个殿住着几个主子,可是,这诺大的璎珞殿却要荒废着,我们天天待在那像坟墓一样的宫殿,人都要被逼疯了,小桃子,你认识好几个宫的管事公公,想想法把我谴到别的宫里当差吧,这璎珞殿我是实在待不下去了。……”
“璎珞殿里没有主子,也没人使唤你,不是比在别的宫里被人呼来喝去的强,再说了,璎珞殿的主子以前就是个善人,她又不是死在里边的,殿里不也没有闹鬼,你这种好差事,别人还想呢,你却要往别处跑,非要找个人伺候才能舒服不成?”
“可是,……”这个宫女还想说点什么,却看见瑜远从假山后面出来,冷冷的看着眼前对食的两个太监宫女。
“七爷吉祥!”
“七爷吉祥!”两人高呼着同时跪下,害怕得身子像抖糠一般。
“对食在宫中是死罪,虽然现在几乎每个宫都有,而各宫的主子也是睁只眼闭只眼,但真要追究起来,却一定能要了你们的命,现在,你们想不想活,你们自己选,想死,我不拦着,你们可以什么都不说,想活,将璎珞殿的主子的事一五一十说出来,有半点隐藏,我定不饶你们!”
说完,这两个宫女太监对视了一会,虽然害怕,却没有说话,瑜远见状,便怒喝道“说啊!难道要送到内务府你们才知道害怕吗?”
听瑜远这么说,小桃子自知瞒不过,才颤抖着说道:“七爷,您被圈了没多久,璎珞殿的主子就被皇上陛下秘密接回皇城,回来的第三天,皇上就将她从和硕懿佳格格晋封为和硕云懿公主,并下旨让她出塞和亲,嫁给匈奴的修勇王子,召告天下之后,云懿公主只在京城停留一月余,便从此起程出塞和亲,再后来,听说和硕云懿公主到达匈奴王城的第三天就因感风寒,暴病而亡,而匈奴的修勇王子在和硕云懿公主死后,并没有再要求其它公主出塞和亲,而是坚持和已经殁的和硕云懿公主完婚,她的尸骨也被修勇王子留在匈奴葬入匈奴皇陵。这就是奴才们知道的所有关于璎珞殿主子的事情。”
瑜远听完,神色伤悲,缓缓道:“说的都是实情?再没其它?”
“没有,奴才被您撞见对食,怎敢有半点隐瞒半点添油加醋?”
“知道了,都走吧,不要跟别人说我知道这些事。”
“是。”应着,两人吓得搀扶着东倒西歪地往花园外跑去。
见这两个宫女太监走远,瑜远再也支持不住,跌坐地上禁不住抽泣起来,两年了,既不知自己最疼爱的芊懿妹妹已经离开,自己曾经发誓要爱护她保护她,可是在她最需要自己的时候,自己却被圈在这里,不要说为她出头,却连安慰的只字片语都未曾说过,知道芊懿最怕孤单,却要她自己一人承担都么多,想着,不禁掩面痛哭起来……
良久,瑜远才起身缓缓走回幻玥殿书房,刚进屋,忽然觉得无比的哀伤,没有了自由,禁锢了理想,夺走了身边所有所爱的人,无论自己多么的努力,到头来却被束缚在幻玥殿这一方小天地,而这样的生活还要延续多久?他不知道,也许父皇早就忘了还有这样一个儿子。想到此,瑜远忽然感到无比的失落。也许,解除身体的束缚和禁锢,对自己来说,只有放弃呼吸,放弃生命。也许,只有灵魂离开了躯体,才能获得永久的自由……
想到此,瑜远缓缓度出幻玥殿书房,抬头看着浩瀚星空,不禁泪如泉涌,“禁锢的这两年,既然发生了如此多的事?也许是父皇为了保我才将我圈起,否则,芊懿之事我定会拼死相护,可是,就算护了我,这又能如何,每日行尸走肉,虚度年华,难不成在此一方天地老死?当年母妃也是被幽禁至死,不知母亲临死是何心境?没有亲人,没有所爱,没有自由,人生还剩什么?和自己又是何其相似?……”
瑜远就这样在幻玥殿的走廊台阶上坐了一晚,直至东方月白,不见星辰才缓缓回到书房,看着装饰华丽的书房,瑜远甚至感到无比的悲哀,这就是芊懿口中的金装王裹的枷锁,想着,眼角微眯,一滴晶莹无声滴落,然后缓缓闭上眼睛,良久才睁开,于是拿起纸笺,可是许久都不知道写点什么,又能写什么?写给谁?他实在想不出来,只胡乱地在纸上涂上“笼鸟槛猿”四个大字……
写完,他再次环视了一眼这个房间,这是他自母妃逝世之后一直居住之所,芊懿也无数次在此间停留,甚至对面书架上尘封的书籍中似乎还留有芊懿淡淡的香味,可是,所有一切,物是人非,想着,瑜远缓缓拉开抽屉,拿出里面一把装饰古朴却异常锋利的匕首,神情冷漠地朝手腕划去,看着鲜血一滴一滴从刀口处流出,他仿佛解脱了一般,又再次毫不犹豫地又重新划了一刀,深深的刀口甚至看得见森森白骨,顿时,锥心疼痛袭来,可是瑜远却没有任何表情,漆黑如墨的明眸反而越加的平静,静静地看着鲜血从自己身体缓缓流逝,看着,他又划开别一则手腕……
终于,瑜远苍白如纸的脸上露出丝丝解脱的微笑,黑夜中,他仿佛看见芊懿缓缓向他走来……
皇宫,议事殿
燕国皇上和众大臣如往日一般例行议事,忽然,议事殿的大门被打开,一个主事太监跌跌撞撞的跑进来,一边跑一边喊着:“皇上陛下,大事不好了!幻玥殿七阿哥歿了!”
皇上听着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狠狠地盯着跑进来的太监道:“是瑜远怎么了?”
“回皇上,幻玥殿七阿哥今早歿了。皇后娘娘已经过去了,太医说是自裁而亡,到底是何原因内务府正在调查!”
“摆驾幻玥殿……”不待太监说完,皇上自己心急便喝道。
……
皇上一行到达幻玥殿时,皇后已经等候在那里,见皇上过来急忙迎上前道:“今儿一早,统领太监就禀报说幻玥殿出事了,我赶过来时已经没了气,太医说是自裁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