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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桥狠狠的皱眉,翻了他一眼︰“我不想听。”
他笑了笑,继续靠着她的身体,一边翻书一边跟她聊天︰“你不听,我也懒得给你念。反正咱们映桥识字,自己想看的话,可以偷偷看。”
“……”她脸颊绯红,闷声不理他。
“唉,其实我倒是想叫你看看这几卷书,你脑袋挺灵的,帮我看参谋参谋其中的古怪之处。”
她一下子紧张起来︰“哪里有古怪?”莫不是写了什么讽刺朝臣或者皇帝的话?
“就像我刚才给你看的,里面有j□j的描述,但凡遇到j□j都要写那么笔记。可是这些描写基本上可有可无,就算不写这些东西,故事本身也相当好 看,至少我从来没见过这样一环套一环的解谜故事。按理说能想到如此周全故事的人,一定不简单。”季文烨想不通︰“但他又相当粗鄙,对阴暗和淫邪之事描写起 来乐此不疲。”
“……”映桥道︰“除了这些外,这些书有没有要毁禁的内容?”
季文烨道︰“还真没有。目前的故事里,被杀的罪有应得,杀人者在英明的少卿教化下改邪归正,皇帝英明神武,天下太平,几乎没有一笔涉及政事。所以 我觉得刻印这本书的人,很精明,他知道怎么样能不惹事,多卖钱。不过不管是谁写的,都和刑部大员没有任何关系,官员和官员之间的对话,一看执笔者就没做过 官。”
映桥松了一口气后,不由得暗暗高兴。事实已经证明这条路走得通,赚得到钱。哪怕父亲考不上进士,他们写点东西卖,也足以糊口了。她勾起嘴角,美滋滋的微笑。
季文烨用指腹揩了揩她的脸蛋︰“你笑什么?”贴在她耳边道︰“咱们映桥春心萌动了?”见她没什么反应,得寸进尺的含住她的耳垂轻咬了下。
这次映桥有感觉了,摇着脑袋道︰“别这样,我不舒服。”
他笑问道︰“我不在家的日子,你都做什么了?”
“傻吃孽睡。”
季文烨心情好,这样明显的顶撞,他也不生气,而是笑道︰“这样挺好,长个头。来,站起来让我看看,你长高了没有。”放开抱住她的胳膊,示意她站起来。
映桥听话的站到他跟前︰“我也觉得自己长高了点。”
他很满意的点点头,展臂搂住她的腰,仰头笑看她︰“你娘在这你这岁数都怀你了吧。”
映桥皱眉道︰“是倒是,但就因为怀的太早,身体都搞坏了,要不然也不能早早离开我们。我还想多活几年呢,可不想重蹈我娘的覆辙。”
他似笑非笑的道︰“你猜到我想对你做什么,才这样说的吧。”
“啊?什么?”她装傻,一副‘我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的样子。
季文烨也是害怕这点,除了对她搂搂抱抱之外,不敢做出格的事情。屋外大雨滂沱,预示着这是一个犯懒的绝佳天气,他便叫映桥脱了鞋,陪他一并躺了。映桥拗不过他,被迫屈服,躺在他臂弯里,不满的撅嘴。
他揉着眼眶,疲倦的道︰“这两个月累死了,终于结束了,我应该能好好歇一段日子了。”映桥一听,喜忧参半,他不在家,怕他操劳过去,英年早逝。在家吧,又觉得他很烦人。
季文烨侧身,安静的搂着她。
他沉默半晌,道︰“映桥,咱们现在这样,与正经夫妻间还有什么不同?”
不同的地方多了!她冷声道︰“父母之命,三媒六聘,八抬花轿,十里红妆。”
他睁眼看她,很认真的道︰“你想想,还有什么?”
又开始不正经了!这绝对是不正经的前奏,规规矩矩的躺了一会后,又要暴露本来面目了吗?映桥摇头︰“不知道。”
他凑到她脖颈处,轻吻了下︰“唉……一来你还小……二来么……现在时机不成熟……如果你有身孕了,会很难办。”如果映桥怀孕了,打下去是不可能的,没法娶她做正妻的话,孩子只能是私生子。季文烨长叹一声,当真为这件事犯愁。
映桥紧锁眉头,想从他怀里挣脱︰“我凑齐了赎身的银子,明年开春就要回乡了,你行行好,去踫别人吧。”
他根本没当一回事︰“不可能,你是我的,这辈子别想离开我。”
“谁是谁的啊?”映桥道︰“我、我赎了身就是良民了。”
他点了下她的鼻尖,温柔的笑道︰“我保护你,供你吃住,安排你爹科考,你的一切都是我给的,还说你不是我养的?”
映桥嗤之以鼻︰“欠你多少,都用银子还你!”
“你以为我缺银子?”他抚她的光滑的脸颊,淡淡的说道︰“你知道我是个没有家的人,侯府也好,鲁公公那里也好,其实我两边不靠……我想要一个人, 永远不会离开我……映桥,从你十三岁到十五岁这两年,我希望你像我期望的那样,把我当成你的男人,追随我……对我不离不弃。”
这是他的心里话?映桥既觉得他虽然可怜,但有些话还是澄清的好︰“我不是您的童养媳,您对我的期待,我做不到。”
季文烨心头一酸,尴尬的笑了笑︰“唉,看来还是我对你不够好。”说完,放开映桥,背过身去了。
她不由得心软了,焦头烂额的道︰“少爷,你对我很好,我不想抛下你,但我也不能不管我自己。哎呀,现在这样子我也很烦的,你看咱们,主仆不像主仆,情人不像情人的,我也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不如我娶了你吧。”
映桥一听,便无奈的道︰“您别说笑了。”见他动也不动,去床上取了洋毯过来给他盖上︰“我走了,您好好休息吧。”见他没动静,便退了下去。
整整一日,季文烨都没动静,映桥来偷看他过几次,他不是躺在榻上,就是伏在炕桌上,总之能看出来意志消沉。当天,他吃过晚饭就睡了,没再和她说一句话。第二天一大早,映桥过来伺候少爷穿衣带帽,不想季文烨已经出了门。
这是要冷战啊,映桥做好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准备了,季文烨折磨她也好,就是不妥协。不想当天中午,季文烨从外面回来,见了她就笑道︰“想你爹了吧,咱们去见他一面。”
映桥喜出望外,自打父亲被他关起来,她已经快半年没见到父亲了︰“真的?”
“你爹就要离京回省城参加乡试了,你连这个都忘了?咱们得给他送行。”季文烨摸了摸她发顶,温笑道︰“还说你把你爹放心里,这么重要的事都忘了。”
映桥咧嘴笑了笑,心里则想,主人的行动不符合常规啊,按他的脾气,昨天那么不给他面子,今日必然是绷着脸冷战,为什么又温柔如和煦的春风了呢?她就是这样,如果别人对她恶言恶语,她不在乎更死扛到底,但如果他人对她温柔和蔼,便觉得束手无策了。
话说云成源自打被‘囚禁’起来读书,除了期间一次回省城报名验明正身外,再没出过门。每日在季文烨手下的注视下勤奋读书。其实看着他的人,对他很好,从不敢有一丝一毫的不敬,就是会拿一个空白的账本记下云相公每日从时辰开始读书,读到什么时辰入睡。
云成源感到莫大的压力,咬着牙也要让记录好看些。期间还来了个留着八撇胡的温先生,教他如何作漂亮的八股文章。据说是受季镇抚所托,对他进行点拨。云成源深知机会难得,悉心接受指导,一眨眼,临考的日子到了,他觉得自己有了很大的进步。
所以听说季文烨和女儿来看他了,竟很自信的迎了出来。
映桥见父亲住的这处地方,是个三进的院子,环境肃幽,十分适合读书,又见父亲神采奕奕,不禁笑道︰“爹,您一定温习的很好吧。”
云成源郑重的点头︰“多亏季大人请来的先生教习指点。”又看向季文烨︰“快进去说话吧。”
季文烨轻描淡写的道︰“温大人是礼部员外郎,曾经去过几个省做乡试主考。你听他的没错。不过你不必感谢我,温大人虽然投在鲁公公门下,但他听说云相公你容貌尚好,才乐意指点你的。”
云成源听罢,在门坎上绊了一下,踉跄几步,差点跌倒。
映桥赶紧扶住她爹,进屋坐好。季文烨环视屋内,随口问道︰“没人打扰你读书吧,比如醉月阁醉日阁什么的。”
云成源默默摇头,对映桥道︰“我明天就要动身赴考了,还以为你不能来了。”
映桥借机对季文烨示好︰“谢谢少爷,允许我们父女相见。”
季文烨微笑道︰“你去吩咐下人准备酒菜吧,我和你爹说几句话。”映桥便出去找文嫂了。她一走,季文烨就开门见山的道︰“云相公这次再出山应考,想必今非昔比,能够高中了吧?”
云成源一向谨慎︰“这、这不好说,考场上变幻莫测……”
“我为你行了这么多方便,供院落仆人给你住,为你牵线搭桥找高人指点,我希望你能高中,帮我达成夙愿。”
就知道季文烨有目的,云成源战战兢兢的问︰“我、我能帮你什么呢?”
“中举,中进士,叫映桥有个过得去的出身,我好娶她进门。”
云成源如当头被打了一棒,哑然无语,半晌才回过神来︰“啊?”怀疑自己听错了︰“娶、娶她?”
季文烨道︰“别的话,我不多说,你自己去想吧,我为什么一定要供你读书应试。希望你重视这次秋试,落笔的时候,斟酌斟酌再斟酌。”
“……”云成源呆了。
过了一会,映桥回来,见父亲灵魂出窍一般的呆怔着,季文烨端坐椅上。她狐疑的看少爷,心道你究竟跟我爹说什么了?瞧把他吓的。
云成源的心情再没法平静了,吃晚饭的时候,心不在焉的扒着饭。映桥料定出事了,见季文烨面色平静,只好低声问父亲︰“您到底怎么了?”
云成源皱眉,心中百感交集︰“……没事,吃饭吧。”
这时季文烨夹了一筷子菜,递到映桥嘴边︰“来。”
“咳,咳!”云成源差点把嘴里的饭喷出来,难不成季文烨真想娶自己女儿?!不是当小妾玩弄的吗?怎么突然想娶她了?
映桥放下碗,给父亲顺背。季文烨无奈的撇撇嘴,一副‘跟我没关系’的样子。
晚饭在诡异的气氛中吃完了,季文烨一直跟着映桥,她连跟父亲单独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只说了些宽慰他不要紧张的话,草草的结束了见面,跟季文烨回府去了。
轿子里,映桥终于忍不住了︰“少爷,您到底跟我爹说了什么?他胆子小,你别吓唬他。”
“我倒觉得你爹是不鞭策不前进的人,有钱的时候,浑浑噩噩,但是一旦逼到绝路,既能去填词,又能刻苦读书。压力对他来说,未必是坏事,叫他安逸了,才坏事。我跟他说了什么,你别问,反正是能促使他好好发挥的话。”
“考不上就叫他蹲大牢?”
“不是。”他微笑摇头。
“考不上就叫我蹲大牢?”
他脸扭到一旁,笑︰“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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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秋试浩浩汤汤的拉开了序幕,据说开考之前,夫子庙烧香祈福的学子因为太多,险些发生踩踏事件。映桥听说后,抹了把冷汗。八月初九正式开考,三场考试下来,学子都精疲力尽,休息个几天,再玩七八天,月末的时候,等待发榜。
随着发榜日子的临近,映桥也不由得紧张起来。有事没事就念几句夫子保佑。九月初一这天,季文烨轮休在家,他低头读书,映桥在一旁给他剥柑子吃。
这时,有小厮来报︰“爷,有消息了——”
季文烨头也不抬的道︰“叫他进来。”
映桥还没搞清楚状况,就见一个二十多岁来岁的探子走了进来,先给季文烨磕个头,接着便道︰“前日发榜,捷报安阳云成源,高中河南乡试第十四名亚元。”
“……”她呆了下,接着咧嘴朝季文烨笑道︰“我爹考中了。”
他很镇定,嘟囔道︰“马马虎虎的成绩,明年春试能过吗?”
映桥没想那么多,进士什么的,是以后的事,眼下中了举人就该欢欢喜喜的庆祝。
此时,季文烨蹙眉道︰“江西的榜单放了没有?知道解元是谁了吗?”朝中接连两个首辅都是江西人,首辅快成江西老乡团的了。所以对江西的解元倍加注意。
“解元……姓汪名……奉云。是的,汪奉云。”
这一次,映桥受的冲击更大,手里没剥完的柑子直接掉在了地上。
☆、第43章
季文烨奇怪的看了眼映桥,才又问那探子,“汪奉云,贵溪汪家的人,”
“这……还不知道,但很快各省科试成绩便能报上来,一旦有了文牒,便给大人呈上来。”
季文烨又问了浙江和湖北的解元分别是谁,那探子一一报了。待盘问完了,探子退了出去,季文烨若有所思。
映桥虽然没当官,但平日听他念叨,对朝中的局面多少有些了解。应该说这帮读书人狭隘的地域观念还是很强烈的,江西、浙江、湖北这些人才辈出的省份,内阁大佬基本上都是这三党出来的,彼此的掐架也很厉害。
再加上京城的老牌权贵集团和阉党们掺和,要多乱有多乱。汪奉云如果真能考进翰林院,就凭江西老乡团出身,也很快能够融进京城生活。
映桥忍不住在心里又把汪奉云夸了又夸,对读书厉害的人,她是很向往的。
“你刚才怎么了?柑子怎么掉了?”季文烨问道。
“听到我爹考中了正激动,猛地听到一个跟我很像的名字,一哆嗦,手里的东西就掉了啊。”她道︰“不信您自己感受感受,比如某人和您的名字很像,你是不是也觉得奇怪?”
他微笑道︰“就你能说会道。”
映桥便将柑子吹了吹,递给他︰“您吃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