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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匕首之毒,非寻常“毒”,而是某种旁门邪修才会用的法术。一旦术成,便能将匕首所刃之人与某者相联系,汲取前人的修为、甚至是生命。
“你永远也找不到另一端的人,此术无解!”邵明露出染血的红牙,“缔结同心,她死了,你也不会好过。”
“哈哈哈”邵明笑着,如此,将整个魔界收入囊中也不在话下。“你——”
狂妄之音被人从源头掐断,覃彧一副冷脸怒容,捏碎了邵明,连灰都不曾留下。
丁烟侧着腰身,只觉通身灵力正从背后的伤处流失,她倚在覃彧怀中,轻笑道,“你一双眼好红,就像兔子一样。”
火鸦在空中盘旋三圈,张嘴“呱——”地叫了一声,姜文杰随之落下。
姜文杰知道,从头到尾都是万华与黑街的阴谋,与丁烟没半分关系。他们借着自己拍下的那枚长老令而来,精准地找到了覃彧所住的魔宫。
“臣”如鲠在喉,他张嘴,却不知说什么更好。
“滚。”
覃彧不曾回首,只送了他一字。
姜文杰不敢直面这通天的煞气,只能依他所言,悻悻离开。
时文时武以三四长老为盾,并未受到多少自爆的波及。他们知道,覃彧正酝酿着滔天的风暴,这比二长老方才的自爆要可怕许多。
自烟云中化作卷云石狮,呆呆立在平地之上,一动不动。
覃彧捧起丁烟的面颊,“对不起。”
丁烟有意皱了皱眉,抬手将指腹盖在覃彧的眼睑上,沙哑着嗓子“小兔子,你偷了我的萝卜么?”
匕首法术起效比她想得要快上不少,手腕的力气逐渐退却,玉臂一歪,搭在覃彧的肩头。
眼见淡色的鲛纱五彩霞衣被鲜血浸染,覃彧阖上双眼。
魔宫被毁,山顶满是疮痍,唯有山后的神木依然屹立。
半晌,他将丁烟从怀中托起,取下她背后的匕首,随手扔到路边。
匕首一去,背后的血恍若井喷,覃彧将掌心相抵,揽着丁烟乘风而至神木前。
“可能会疼,忍忍。”覃彧在她耳边轻声呢喃,是情人间的低语,柔情至极。
神木树身间自动分开一个小口,探出鲜绿色的枝条,钻入丁烟的伤口中。
比刀割更痛,丁烟苦笑,眨眼间,便出了一身冷汗。
多出的枝条从神木中取出一颗鲜红剔透的果实,递到覃彧手中。
不等拒绝,果实便被覃彧用指尖划破,塞到丁烟的嘴里。果肉入口即化,温和又清甜。
“咳——”丁烟注意到自己的声音开始恢复,“这是什么?”
背后剧烈的疼痛也开始缓解,能察觉到枝条缓缓从伤口处抽出,撑起身子回首一看,巨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
嫩芽不在,青枝枯萎,树身萎缩坍塌;万年、千年、百年、十年,最后只剩下一手大小的幼苗。
《古石手札》:欲得神木、先寻魔尊。
这就是古石手札中所记的那棵神木,丁烟之前就隐隐猜到,可一直不曾与覃彧细谈。
“覃彧,这是”话来不及说完,回首一看,覃彧恍若脱力一般摇晃两下,单膝跪倒在地上。“你怎么了?”
覃彧不答,只是急急吐出两口浊气。
丁烟却浑身是力,背后的伤口毫无征兆地愈合如初,她匆匆上前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子。
痛苦、猜疑、焦急,恍若一团乱麻涌上心头,她好像什么都懂了。
他本就是生于此、长于此的一棵树。
他不会因光景之美而随喜赞叹、也不会在静思自省中顿悟提升,只是在因缘际会中不断吞噬渡劫失败、即将陨落的修士。
修魔不是他选的,是天择之道。
如今,他可以选了。
覃彧双唇上的红迅速淡了下去,他喃喃道,“吾愿以神木之身换你成就飞升。”
话音刚落,丁烟吞下的神木丹元开始起了作用。
“不要!”泪水毫无预兆地喷涌而出。
我不想飞升,只愿与你一同渡过接下来七千年的朝朝暮暮。
丁烟无意识地大喊着、嘶吼着,“你还不懂吗,再多的灵力我也飞升不了。”
“我懂,”巨大的消耗,覃彧已然脱力,若离线纸鸢一般挂在丁烟身畔,“万年神木,足以跨越时空,你将这些全部炼化,就能”
在他恍若游丝的气息中,丁烟开始耳鸣,双目花白,天旋地转。
跨越时空——是啊,他们双修过。
覃彧早已经知道了,自己执着于找神木的原因是什么。
她是谁?
她,就是原主丁烟,因一起电梯事故身死现代,转生于双罗。
双罗的她仙途坦荡,对这个世界全无留恋,羁绊尘缘甚少,所以修行一日千里。
可到了大乘中段,她对前世“故土”的眷恋在问道自省之时,溃堤迸发。于她而言,修仙飞升和转生双罗没什么不同,可故典却记载飞升后能身穿万万界。
寄希望于一线,她变得执着、焦急,修为却不得存进。无意看到《古石手札》中关于神木的记载,这使她心神向往,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
她,确不是万华宗派出的奸细;
她,却是别有用心地接近了覃彧。
覃彧斩断了自己的本体将魔功逆行,磅礴的灵气朝着丁烟的经脉涌去,洪流灌满了她通身上下。
大乘中期的桎梏终于被解开,一路朝着大乘后期、渡劫飞升的境界而去。
她不能走,前世的她早已身死成灰。
情急之下,只有将剩余的、磅礴的灵气灌注到琉璃宝珠之中。
丁烟深深将他拥在自己怀中,泣不成声,“你还是个魔修吗?”
宝珠转眼满盈,如今说什么都不能离开,继续强行将灵气继续灌注其中。
“是。”覃彧勾起了苍白的唇瓣,“可惜我、我们缔结同心,”
“不过在飞升后不会、受侵扰。”
“覃彧,”丁烟来不及抹泪,剔透的水珠自脸颊滚落,砸在他的面上,“覃彧!就此停下,我们还在一起。”
宝珠表面呈现蛛网一般的裂纹,一碰就碎,和覃彧一模一样。
“傻瓜。”
就在琉璃散落的瞬间,他闭上了双眼。
“覃彧——”
再也没了回答。
天地失色,万物凋敝。
火鸦盘旋在天际之边,红喙重复着无聊至极的张合。
丁烟揽着覃彧,将他拥在怀中。生怕将他捏碎了,又怕抱不紧,他会消失在此间。
风云色变、浓黑扫白,雷声滚滚,闪电破空。
这是渡劫飞升的雷劫,丁烟闭着眼,不去看它。
雷劫之下,是生是死已然不重要。
她只是小心护着怀中的覃彧,不忍他受到半分雷光侵害。
一道、两道八道、九道。
丁烟在心中默数着雷劫之数。与覃彧双修时见过那么多大能陨落,连大乘中期都跨越不了的她竟然就这般撑了过去。
肉身的疼甚至比不得心间,缔结同心的血绳掐得她喘不过气。
身侧亮起一团圆形的光柱,心中无端起了期寄,丁烟揽着覃彧朝光柱缓缓迈步而去。
可恶啊,这破柱子只容得下她,却容不下半分覃彧的身子。
揽着他,丁烟缓缓阖上双眼。
春去秋来,花落花又开。
时间已不重要,一旬、一季、一年还是百年?
丁烟被额间惊人的灼·热唤醒,不受抑制,神纹宝珠中飞出只如日般耀眼的凤凰鸟。
它绕着丁烟与覃彧徘徊了三圈,最后往他口中滴下一滴泪。
随后朝天际飞去,一直候在一旁的火鸦这才有了动作,他追着凤凰鸟,送了一程又一程,直至天尽头。
枯木又逢春,覃彧的面容因那一滴泪重新焕发出生机。
一切重新串了起来,她想起零腹中的那枚赤蛋,可惜宝珠已碎,她只能通过神纹得知零仍性命无忧。
托起覃彧,她朝时文时武处走去,朝一兽一脚,卷云石狮吃痛,随之睁眼醒来。
“走。”也不多话,丁烟朝二兽下了令。
她已能腾云,北往蕈岛,不过半日时间。
跨山越水,穿过浓雾,蕈岛比任何地方都适合修养。
拨开菇林,匆匆找到与覃彧初见时的那只万年瑶草。
神木已绝,覃彧的□□却在。
还有时文、时武,作为覃彧的兽,他们却没受波及。
太多疑点,覃彧绝对没死,不管如何,她都要一试。
令时文时武给自己护·法,她将万年瑶草连根拔起,开炉炼丹。
尽管手艺不佳,不过,多少也能补足他亏空的身体。
将丹喂他服下,两人神纹轻触,混沌中,她嗅到初春风的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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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亲?”
“烟烟。”是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猛地睁眼,丁烟抬眸一看,泪比言语先出。
她朝前一跃,埋入覃彧怀中,又哭又笑,“你太狡猾了。”
“嗯。”覃彧抚着她的发尾,如往常做过的一样。
“你太狡猾了,和古石一起合计好了算计我。”丁烟将泪全抹在覃彧的衣领上,“还有那只破鸟。”
由此斩断树身,斩断规则的束缚,不论有无邵明,覃彧都会这样做。
“嗯。”覃彧满目柔光,看着她缓缓抬眸,朝自己凑来。
广袖一挥,遮住零的双眼,“非礼勿视。”
轻触即分,丁烟这才看向身旁的零。
“娘亲。”他又唤了一次,毫不掩饰对她的亲近之情,将手中的琉璃宝珠递到丁烟之手,“您修好的宝珠。”
一把将他揽至两人怀中,丁烟轻吟,“对不起。”
覃彧环着他们,吻着丁烟的额头,“我爱你。”
一声轻笑和着菇林中的鸟鸣,她道,“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