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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曦看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总觉得气氛怪怪的,也不为什么事,但是这暗流涌动的火药味是怎么回事?特别像上学的时候辩论赛那会儿……
“你俩都单身,凑一对不是正好?”刘曦语不惊人死不休,“都不实践,光理论有什么用?”
“……”
“……”
这话一出口,关于感情的讨论,戛然而止。
刘曦挠挠头,见这两人同时都沉默了,估计是对对方不来电,不禁为自己的乱点鸳鸯谱尴尬一笑:“我就是开个玩笑哈。来,吃菜吃菜,我给你们倒饮料倒酒。”
刘曦这边正给沈星河倒着,就瞥见上菜的服务员这回端了一个有脸盆那么大的碗走了过来,热气腾腾的。
她刚想感叹一下,这盛菜的容器可真够壮观的,还没说出口,服务生一个踉跄,脚下一绊。
他手上端的热汤,要倒向的方向是叶晚意。
啊!刘曦动作跟不上大脑,只是下意识地尖叫。
叶晚意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只是感觉身边的男人风一般猛地站了起来,然后她便感觉到了他的体温,他俯身贴近了她的整个背后,双臂环绕着她。
噼里啪啦碎片的声音,还有更多人错愕的脸和尖叫。
沈星河的反应速度和动作震惊了众人,他成功替叶晚意挡了那碗汤。
服务员被吓得不轻,愣在原地。
叶晚意转身,他的西装后背湿了!手一摸,还很烫!
“快脱掉!”叶晚意也慌了,直接上了手,然后不由分说地拉着沈星河去洗手间要用冷水冲。
沈星河右半边背部和手臂有轻微不适,但是也没有太严重,因为刚才站起来的时候他手肘先挡了一下,成功让热汤洒的方向偏离了不少,汤的温度不算特别高,加上衬衣和西装的厚度,所以整体问题不是很大。
叶晚意的右手紧紧拽着他左胳膊,一路小跑,高跟鞋哒哒哒踩在大理石地面上,透露出主人的焦急。
柔软又纤细的手掌,传来温热的体温,沈星河一路被拖拽,听之任之。
“衬衣能脱吗?”叶晚意不知道他到底烫成什么样,如果皮肤和衣服沾上了,或者起泡了,那就非常严重,得立马送医院。
沈星河眉头微微皱着,面前这个人已经开始解他的衬衣扣子,洗手间的公共洗水台,还有人来来往往地经过,看到这种“香艳”的场面,不由得频频回头,表情各异。
“你说句话啊!”叶晚意急得要命,偏偏受伤的人一声不吭。
沈星河反手握住叶晚意的手,制止了她的动作:“你别再乱动了。”
“很严重很疼吗?”叶晚意的表情几乎要哭出来,以为他情况很不好,“那我送你去最近的医院。”
“不用了。”从刚才她的淡漠疏离,到现在看见她仓皇无措为他担心的模样,沈星河真的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态去面对这个女人,曾经无数次告诉自己,就这样算了吧,没有回应的单向奔赴,不过是感动自己的笑话。
但是偏偏,一向自律,做事说一不二的他,在这件事情上反复食言失信。
休长假的时候,领导有意无意提了一句:“小沈啊,该成家了。”
上一个任期3年时间驻外,沈星河一次回国探亲假都没有休,工作勤恳踏实,悟性极高,为人处世也是谦逊有礼,出自外交世家的他深得领导和同事的喜爱和肯定。
这次工作调动回首都,领导再三嘱咐:“成家是为了更好的立业,你不能再耽误了。”
沈星河自然明白什么意思,组织上也觉得他的个人问题再拖不合适,二级秘书也做了有一段时间了,领导还想着继续提拔他。
外交部总工会会定期为适龄、大龄男女青年组织联谊活动,其实也就是国家组织的相亲了,接到中学校庆通知的他,想了很久要不要回老家,最终还是在某一天晚上,看到某人确认也要参加,推了单位的活动,临时定了飞机票。
他告诉自己,这并非是什么非她不可的执念,只是周围没有别的人出现使他动心,但是仍旧会鬼使神差地订票,不远万里地来参加这个他压根没什么兴趣的校庆。
思绪回到现在,沈星河缓缓松开叶晚意的手,轻叹一口气,不再看她。
他自己动手脱下了衬衣,对着镜子看了一眼后背,有点轻微的发红。
这位置没办法用冷水冲。
叶晚意左右找了一圈,解下自己脖子上今天用来搭配衣服的棉质浅米色小方巾,用冷水沾湿,贴在了他的后背上。
短暂的清凉感,缓解了灼热的痛感。
叶晚意用冷水重新沾湿方巾好几次,反复给他贴上,无声地维持短暂的冰凉。没有破皮,没有触目惊心的烫伤,叶晚意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
“谢谢。”长时间的沉默,加上两人亲密的动作,让气氛有些诡异的尴尬,叶晚意缓缓开口道谢。
“本能反应罢了。换做别人,我也是一样会这么做的。”沈星河看向穿着无袖连衣裙的叶晚意,她的手臂洁白无瑕,纤细好看,没办法想象如果是她被烫伤,自己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和反应。
“还好不是滚开的热水,还好没有破相。”沈星河看叶晚意一脸内疚,半开玩笑,“好了,你别丧着个脸了,我也没让你对我负责,别苦大仇深的。”
第4章 不介绍认识一下吗?
两人回去的时候,饭局差不多快散了,人也走了不少,刘曦不放心,还坐在那儿等他们俩。
“怎么样啊?严重吗?”
沈星河摆摆手:“没事。”
刘曦松了一口气:“吓死我了。要不是你换了座位,今天我和晚意就完了啊。”
酒店的经理带着闯祸的服务员,一直不停地道歉,承诺给餐券弥补,服务员年纪小,手足无措地站着,都不敢正视沈星河。
“算了,下次小心点。”沈星河摆摆手,没有要计较的意思,“干活去吧。”
“刘曦,你送你老公回家吧,我再带他去药店买点烫伤膏,防止留疤。”然而买药这事儿她并没有和沈星河商量。
沈星河听了,也没反对。
看了一眼喝趴下的老公,刘曦想想,也只能这样了:“那你们路上慢点,有什么情况给我打电话。”
“嗯,你也小心。”
刘曦看着叶晚意帮忙拿着沈星河的西装外套,两人并肩走出去的画面,生出一种强烈的感觉。他们四个人现在特别像两对夫妻,晚上吃完饭喝完酒,老婆带着各自老公回家的样子。
两对夫妻里有一对是如假包换的,还有一对就很拧巴,明明看起来就很般配,为什么撮合他们,偏偏怎么就成不了呢?
酒店露天停车场。
叶晚意打开后备箱,拿了个纸袋装他脏了的西装。
“这个我回头拿去干洗一下再还给你吧。”
沈星河点头认可,随后坐进了副驾驶,车的空间有点小,他的长腿有点施展不开:“座椅怎么调?”
“右边。”
沈星河摸了半天,只开了个车窗,索性放弃,蜷着腿,坦然看向叶晚意求助,他现在默认自己为伤残人士,不想自己动手。
“是座椅的右边,不是车门……”叶晚意无奈,只得从驾驶座位置俯身过来帮他调整。
有点暧昧的姿势,避无可避的距离,晚风徐徐,他身上轻微的酒气混杂着木质的香水味连带着他呼出的气息,弄得叶晚意耳朵痒痒的,很是心神不宁。她严重怀疑他是故意的,可是她没有证据。
“好了!”脸颊微红,带着薄怒,叶晚意的表情生动得可爱。
沈星河嘴角扬起,不要脸地道了一声谢。
“下次少喝点酒吧,我看有点影响智商。”连座椅都不会调了。
沈星河被怼得还挺开心:“我一般不喝这么多的,不过看得出来你这副驾驶平时很少坐人。”
叶晚意淡淡道:“偶尔带一带同事的阿拉斯加去洗澡,基本不坐人。”
“……”沈星河严重怀疑她在骂他狗,但是他没有证据,“其实也不用那么麻烦去买烫伤膏。”
“虽然看着不严重,但是最好涂一下,留疤就不好了。”叶晚意幽幽地补了一句,“留疤了影响你找对象,我可负不起这个责任。”
“你委屈将就一下也不是不可以。”沈星河大胆提议,玩笑半真半假。
叶晚意把车开到一个24小时药店,小跑着下车去店里买烫伤药膏,沈星河在副驾驶安静等着,车子没有熄火。
肖俊晚上和朋友出来吃饭,看见停在路边一辆白色车像是叶晚意的,走近一看车牌号,果然是。
“这不是嫂子那辆破大众,你怎么还不给人换辆车?”分手的事情,几个朋友还不知道,大家只知道最近家里给他安排了相亲,女方这个颜值是真的正点,他们看了之后打趣肖俊,“这么抠,不像你的作风啊。”
“副驾驶好像还坐着一个男的。”
“哎哎哎?这就要抛弃我们去跟女朋友腻歪了?说好今天通宵开黑,时间都是留给兄弟们的。”
“你们先去网咖那边等我,我一会过来。”肖俊笑着把哥儿几个招呼先走了。
叶晚意拿着药,一从药店出来,就看见肖俊脸色铁青地站在她车子旁边抽着烟。她眉头微微皱起,抿着嘴,从他身边经过,准备直接上车,没有要交谈的意思,一是觉得没必要,二是沈星河在车上,刚才那通电话让她已经在他面前窘态毕露,她不想再让他看现场版的笑话。
肖俊看她那副漠然的样子,火一下子就压不住了,单手重重关上她打开的主驾驶车门,挡在车门前,指着副驾驶的男人:“不介绍认识一下吗?”
“校友。”叶晚意再次拉开车门,“我没有义务跟你解释什么,希望你保持风度。”
“挂我的电话就因为他?无缝对接玩得比我还牛啊。”肖俊再次强行关上车门,不让叶晚意离开。
“都是成年人,请你不要这么情绪化可以吗。”
沈星河见情况不对,果断下了车。
如果这勉强能算作肖俊和沈星河一次正面交锋的话,那么结果是,肖俊彻头彻尾地惨败,即使沈星河还没有开口。
夜色中,沈星河身躯凛凛,他冷眼看着肖俊,犀利的眼神,警告意味明显。
起初肖俊只看清副驾驶男人的一个大概轮廓,想着不过是长得还算好看的小白脸或者穷小子罢了,奈何对方单单站着,这股子不怒自威的气场和非富即贵的气质就有点让他畏缩,让他原本嚣张的气焰愣是被压下去几分。
肖俊身高一米七五,体重有些超标,相貌一般,学历一般,但是因为其老爸的医药公司开得红红火火,雄厚的家庭经济实力,让他在相亲市场上无往不利,而且从学生时代就开始早恋,交过的女朋友不计其数,对女人不说了解多少,至少他想追的,都能花心思想办法搞定,花时间花钱,各种哄,一个星期内不上床算他输。
然而,叶晚意是个意外,破了他的一个星期记录不说,连拉个手都不情愿的样子说什么进展太快。
按道理,她是不够格跟他相亲的。除了美貌,其他条件是真配不上,但是总是得不到,让他不甘心,说完分手后,对方连句为什么都不问就欣然接受,更加挫伤了他的自信和面子,加上现在对方身边站着的男人,处处压他一头。
肖俊恼羞成怒,对叶晚意是变本加厉地恶语相向:“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看似清纯,实际是又当又立!你回去告诉你叔叔,养正那个养老院项目的工程款,他想都别想!”
叶晚意看到肖俊如此歇斯底里的失态场景,回想过去不到一周的种种,既害怕又庆幸,害怕的是一个人竟然可以伪装得那么好,庆幸的是她在还没有踏入深渊的时候及时抽离了出来。
介绍见面之前,家里面某些亲戚反复强调:这个人家庭条件好,人也老实能干,房子车子不愁,你年纪也不小了,等到三十岁之后,再漂亮,也很难找到条件那么好的了,年轻才是资本。
见面之后,叶晚意觉得他们不是一类人,除了没有太多的共同话题外,更是在一些事情的看法上截然相反,三观没有一观是合的。
比如叶晚意叔叔那个已交付的养老院装修工程的拖欠款项,她觉得走法律途径比较直接也比较现实,却被肖俊嗤之以鼻,嘲笑她太过天真,他说不过是甲方那边打点没到位,人情没疏通好的问题。
比如叶晚意下班晚了,他会开车过来接,送饭送礼物做着情侣之间那些默认必须要有的仪式感,动情地说出那句令万千女生心动的“我养你”,但是叶晚意从他话语间感受到的却是:读书无用论,女人最终还是要回归家庭。他还会戏谑她:你辛辛苦苦累死累活加班干一个月也不过就是为了这刚刚过万的工资,我能立马给你转2万零花钱,你还不如多花点时间陪我更合算,这就是现实。
当他提出进一步的亲密接触要求的时候,叶晚意本能地抗拒,连他靠近一点,甚至牵手她都觉得有点恶心。不喜欢真的就是不喜欢,身体是骗不了人的,尽管介绍的亲戚一再跟她说,感情是要培养的,性格互补才能更好地过日子,这个男人再不抓住,接下来就是别人挑你的份儿了。
“这是相亲,不是柏拉图。我是男人,不是圣人。”肖俊因为这个事情好几次甩了脸,各种指责,“相亲就是奔着结婚去,难不成还要我再追求你个四五年么?清高给谁看。”
那一个周的时间里,叶晚意经受着各种自我怀疑、pua、道德绑架和年龄焦虑的裹挟,几乎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