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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嘉渡看着少女明媚的眼眸, 心再次被抓了一下。
有那么一瞬, 甚至有些奇怪又旖旎的念头在这个黑夜里想要钻出来,被他及时制止。
他打开后备箱, 从里边取出一捧仙女棒:“玩这个吗?”
“好呀。”迟茉从他手里接过, 一只手拿了一支。
周嘉渡从衣服里取出打火机, 一手挡风,一手划了一下打火机, “噌”的一声橙色的火光应声亮起来。
仙女棒被点燃,被少女拿在手中晃着圈,变成一串串消失在空中的字符。
没人知道迟茉在空中写着什么。
周嘉渡也拿起一支, 接在她的那支上,两根仙女棒连在一起,同时闪烁出耀眼的光芒。
只是迟茉手中的那根短了一截儿,她自然而然地把它们看成了一高一矮, 就像他和她。
迟茉想,总有一天,他们也会并肩站在一起发光的。
少女的裙摆被风吹起, 仙女棒星星点点的焰火也被风吹着,像是在空中跳舞。
周嘉渡忽然想起周嘉黎遗留在他车上的东西。
他打开副驾驶的车门,从手套箱里取出那个小小的拍立得。
在少女再次点燃一支仙女棒的时候,拍下那笑容比焰火还要璀璨的一幕,红色的旗袍裙占据了画面中的大部分,却都抵不过她的笑。
太过于好看和迷人的笑容。
迟茉回过头,惊讶地问:“你在拍照?”
“嗯。”
周嘉渡等待显影,成像后,他把那小小的一张照片递给迟茉。
迟茉惊喜地叫出来,她看着相片里的自己,想象了一下他刚刚偷拍的情景,心底莫名甜蜜了几分。
其实迟茉有一个小的铁皮密码箱,里边藏了很多张周嘉渡的照片,那是她刚刚期末考完试的时候,跑去照相馆把有关他的照片都洗了出来。
好像他们之间,有了很多很多牵绊,这是一般暗恋者绝对享受不到的待遇。
谁家开了窗户,电视音量放得很大,小品的对话声伴着一阵笑声飘出来。
这个新年夜里,迟茉想,她终究还是幸运的。
在迟茉想把那张照片塞到衣服兜里时,周嘉渡忽然又把照片从她手中拿走,音调暧昧地说道:“谁说是给你的?”
“嗯?”迟茉眨着大眼睛,迷惑地问。
“哥哥拍的,当然是哥哥的了。”
看小姑娘不情愿的不模样,他蓦地笑了:“这张哥哥想要,再给你拍别的。”
他的声音真的会蛊惑人心,迟茉整颗心都在不规律地跳动着,她心底有一个声音在迫切地呐喊着:
要不就表白吧!
告诉他,你喜欢他!
看,今晚的气氛多好!
说不准,他也喜欢你。
是吧?
迟茉心底的两个小人在打着架、跳着舞,把她一颗心搅得宛如被人弹错的音符。
她笑了笑,最终还是决定把冲动压到心底。
还不是时候,她告诉自己。
少女抢走他手中的拍立得,娇笑着对他说道:“那张给你也可以,不过我要我们俩的合照。”
“好。”
他们用完了好几盒相纸,拍对方、拍合照、拍烟火、拍街灯,拍这个氤氲着爱意的新年夜。
两个人分赃,各拿了一摞相片。
迟茉和周嘉渡半坐在后备箱上,他们抬头望星空。
只是可惜今夜没有星星。
高中的时候,周嘉渡和谈之舟一群人喜欢去妙峰山上放烟花,不是仙女棒这种小打小闹,而是最大号的烟花。今年好几个在国外,人凑也凑不齐。
周家的除夕夜总是规矩森严、礼节繁多,要守岁,要磕头跪拜,深深为周嘉渡所不喜。
每年他总会想方设法逃出来,然后赶在十二点之前,回到老宅。
有时一晃神的片刻,时间也会超过十二点,老宅的钟声响过十二下,他姗姗来迟,带着院子里一林子的梅香。
只不过周家的所有人,都对他有着出奇的耐心和包容。与迟茉不同,周嘉渡从小便在这些人毫无保留的爱中长大,赤诚而浓烈的爱。
浓烈到有时周嘉黎也会嫉妒他。
但周嘉黎又是这些爱的施予者之一。
不过也不奇怪,没人能够不爱周嘉渡。
不同于周琛的性子,小的时候,周嘉渡绅士又爱笑,唇红齿白,穿着骑士服在马场跟着堂哥骑马,英俊得像个小王子。和大人待在一起的时候,也总能讨得他们欢心。
他享受着得天独厚的资源,生来不用为柴米油盐所累,很多东西,来不及他喜欢,就会有人送到身边。
许是一切来得太过容易,让周嘉渡很长一段时间都感觉很空很空,没有目标。
他知道,那些炽热的爱背后,还有着巨大的期待。
就像父亲周崇山,他的爱隐忍而含蓄。
从小到大,周嘉渡在周崇山这里,听到的表扬寥寥无几,反倒是成筐的指责。
周崇山看不惯周家其他人对他的溺爱,不遗余力地指责周嘉渡一旦离开这个头衔毫无价值。
周嘉渡虽然每次都会和他争吵,但他知道,周崇山说的是事实。
那种空旷的迷茫感和青春的叛逆,让周嘉渡瞒着所有人,提前报考了r大的飞行技术专业。
那是在高考前,招飞要先体检,班里好几个身体素质不错的男生都去了。
周嘉渡不想上那节生物课,也跟着去了。
谁知一切都顺畅得惊人。
这和所有人的期许,毫不搭边。
周家有航空公司,他可以去接管那些航线,但去当飞行员,简直是无稽之谈。
周崇山知道的时候,已经高考完出了录取通知书。
周嘉渡正在ibiza和朋友们玩着自己的成年礼物——一架过亿的游艇,他在游艇派对上过着一个接着一个的不眠夜,越发觉得空旷。
远在北京的周崇山勃然大怒,停掉了他所有的信用卡。
苑栀给他打来电话,音调温柔地说:“阿初,在外边要注意身体,不用管你爸爸的。”
周嘉渡喜欢妈妈,不同于脾气暴烈的周崇山,从江南水乡里走出来的苑栀美丽又温柔。
直到不久后,大学开学,周嘉渡刚军训完没多久,苑栀被检查出患癌症。
除夕夜里的街道上几乎没有人,很少有一辆车开过。
这座城市每天包容着成百上千万的人,而大多却是异乡人,在过年的时候回到自己家乡,平日里热闹繁华的城市像是被抽离血脉只剩躯干,一下子冷清了下来。
迟茉翻看手里的照片,指着一张问道:“这个怎么把我拍得这么胖?”
周嘉渡看去:“哪里胖了?”
“就是很胖,都快要有二下巴了,阿初哥,你技术不行。”
周嘉渡挑眉,抽走女孩手中的照片:“不要我要。”
“诶?”
迟茉看着周嘉渡拿走她的照片,放到他的那一沓里。
她忽然想到什么,从兜里取出新手机,在周嘉渡眼前晃了一圈,生怕他看不到似的:“看!”
“新买的?”
“小姨送的。”迟茉笑得一脸得意和满足,“阿初哥,你要加我微信吗?”
“行。”
两人加了微信,迟茉给他看了看通讯列表:“你可是我第二个好友。”
“那阿初哥真荣幸。”
“可不是嘛。”
她话音刚落,林姿的电话打了过来:“你被狼吃啦?”
迟茉一捶脑袋,才反应过来她已经出来了很长时间了:“姐,我马上回去了。”
迟茉看向周嘉渡,尽力把自己眼中的不舍给藏好:“阿初哥,我走啦。”
“嗯。”
迟茉摆摆手,转过身向前走去,仙女棒暖色的火焰,似乎还在眼前摇晃,风情万种。
忽然,身后传来一道声音:“小茉莉,新年快乐。”
迟茉笑意盈盈地转过头,对车前的男人说道:“我们要一起快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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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家的时候,林姿正在客厅里边玩手机边看春晚,看她回来抬起头:“外边有什么吸引你的?”
“就,走走。”
林姿没多问,因为她其实以为迟茉是出去给林文迟封他们打电话了。她这个表妹虽然平时爱撒娇,看起来灵动又可爱,但骨子里有股倔劲儿,轻易不向别人示弱。
林姿还记得迟茉无意间说的一句话——“若一个人习惯了通过示弱来博取同情,那么他在考虑事情的时候,就会时常让自己处于弱者的地位。”
电视上沈腾和马丽正在演小品,林姿刷着朋友圈,突然大声喊道:“周嘉渡脱单了?”
迟茉愣了愣,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手机上是一个她不熟悉的页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