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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严青低声问了一句。
“没……没事。”齐楚楚低下头,匆匆避开他的视线。
然而严青还是在她眼底,察觉到了那一闪而过的慌乱。男人英朗的眉宇微皱,心中生出一种奇怪之感来,只是一时弄不清是为什么。
“参见皇上。”
两人携手走到皇帝面前,严青明显感觉到,她的手心有些出汗,不过除此之外,倒没有什么不对劲。
皇帝和严青寒暄了几句,顺便打量了一眼齐楚楚,目光中忽然现出一点儿意外之色,惊叹道。
“她的病好了?”
皇帝还记得,齐楚楚疯了的那段时间,折腾的厉害,可不会像现在这样安静。
严青心中划过一点儿异样,皇帝怎么这样快就分辨出来。难道他见过楚楚之前疯了的样子不成,不然,怎么会见了她一眼就得出她好了这个结论。
这当下,严青也没有多问,只是点了点头,“谢皇上关心,离开京城之后,她就慢慢恢复了。”
听到恢复两个字的时候,皇帝眉心跳了跳,没想到,她居然这样快恢复了,那她有没有想起来之前在宫里发生的事情?还有……那天晚上的事情……
皇帝目光下意识地看向她,却见她十分守礼地垂着头,只能瞧见乌鸦鸦的发髻,瞧不见她此刻的表情。
“朕之前听太医说,这种情况下即使醒来,可能会忘记一些事儿?”
“回皇上,确实如此,不过前段时间的事儿,她记不起来也并无大碍。”严青回答道。
说来也奇怪,楚楚醒过来后,就好像把疯了那段时间都给忘了,不过仔细想想这也正常,那时候她心智欠缺,哪里记得住事儿,忘了也就忘了吧。
皇帝扫了一眼严青,听他语气平静,面上并无愤怒之色。看样子,齐楚楚果真是没有想起来,皇帝想通这一点,知道那时候的事儿不会再被提起,心中不由得默默松了一口气。
众人一一入席落座,觥筹交错,宾主尽欢。
☆、番外一(完)
夜已深了。
窗外只有轻微的虫鸣声, 屋内之人早已沉睡, 漆黑的内室陷入一片安静。
许久之后, 在这静谧之中,一阵断断续续的呢喃声响起。
严青习惯了多年行军生涯, 睡觉向来警醒, 从梦中醒来,就听见身边人喃喃地说了几个字,像是在跟他说话, 不过吐字有些含糊,听不清楚。
“楚楚, 你说什么?”他低声问了一句。
等了片刻,没有得到回应。
严青这才了然, 她这会儿大约是在做梦, 并不是跟自己说话。
下一刻,女人睡梦中的低语声再次响起,呼吸声也有些急促,她似乎很着急,整个人都在被子里不安地挣动着。
严青碰了碰她的额头, 有些出汗, 可能是陷在什么噩梦里了, 伸手将人揽住,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楚楚,你醒醒。”
安抚了好一会儿,怀中人才慢慢平静下来, 终于停止了梦呓,睁开眼来,目光定定地瞧着他,有些出神,像是还没从梦里面彻底清醒。
“好了别怕,刚才是做噩梦。”
严青替她擦了擦头上的汗,轻轻顺着她的后背,好让她缓过神来。
齐楚楚低低嗯了一声,伸手抚上他的脸,像要确定什么一样,手指一点点地描摹着他的眉眼。
柔软的指尖最终落在剑眉下方那道寸长的疤痕处,来回地摸索着,开口一遍遍喊他的名字,“严青,严青,真的是你。”
严青听见她这般难得的小女儿情态,轻笑一声,将人搂的更贴近了些。
“放心,我在。”
齐楚楚心中的慌乱终于散去,渐渐安定放松下来,伸手回抱住男人劲瘦结实的腰。
恩,这次真的是他。
她不会再像上次的梦里那样认错了。
————
待得身边人再一次陷入沉睡之中,严青侧过身望着她的睡颜,俊朗的眉头越皱越紧。
她睡梦中模糊的呓语,让她恐慌的那个噩梦,还有醒来之时说的那句“真的是你”,都透着一种说不出的奇怪之感。
严青伸手拧了拧眉心,不知道为什么,脑中忽而闪过白日里的那一幕,面见圣上之时,她微微颤抖的手,还有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之色,尽管极力掩饰,却依旧被他察觉了。
严青越是回想,心中越发生出一种莫名的不安。
毋庸置疑,她有事情瞒着自己,而这件事……也许和圣上有关。可究竟是什么事,她要选择刻意隐瞒?
楚楚……和当今圣上之间,能有什么事?
当初圣上还只是静王的时候,曾经动过纳楚楚为侧妃的念头……
如果那个时候他的“死讯”已经传到宫中,而楚楚又正好是在宫内,难保皇帝不会生出一点其他的心思……
严青仰头望着漆黑一片的帐顶,忽而像是猜到了一点情形,猛地攥紧手心,连指甲刺入掌心都丝毫没有感觉,眸中满是森寒之意。
——
齐楚楚醒来的时候,下意识地摸了摸旁边,空空的什么都没有,被子下面已经凉了。
她陡然惊醒,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像是回到了曾经的噩梦中一样,慌乱地喊了起来。
“严青,严青,你在吗……”
严青听到她的呼唤声,从屋子外面疾步走进来,在床边坐下,握住她的手。
“别急,我在这里。”
齐楚楚急的眼眶发红,现在见到他进来,松了口气,一头埋入他怀中,搂住他的腰不放。
“你刚刚去哪里了?我差点以为……”
差点以为严青回来的这一切,只是她做的一个美梦。
严青替她顺了顺背,将人抱着安抚了一会儿,才吩咐人送了饭食进来。
送来的饭菜之中有一道蒸乳酪,听说是王夫人新得的方子,据说吃了可以美容养颜,今儿个特地送来的。
齐楚楚端起来吃了没两口,却是忽然捂着嘴,干呕了几下,恹恹地将那乳酪羹推到了一边。
“身体不舒服?请大夫来给你看看吧。”
“没事,就是不大想吃这个。”
齐楚楚皱了皱眉,昨儿个晚上遇到了那个厌烦的人,她基本没什么胃口吃东西,大概是饿了一晚上肠胃有些不适,这才有些恶心。不过这话,自然不好同严青提起。
齐楚楚端起旁边的小米粥喝了几勺,便搁下了。
下人收拾完东西,严青思忖片刻,出门吩咐方才送饭的那丫鬟去请大夫。
那丫鬟答应下来,笑着添了一句,“南郡王别担心,奴婢瞧着夫人如今这模样,倒是和奴婢母亲前年害喜的时候有些相像呐,说不定待会儿就要恭喜南郡王了。”
那丫鬟本想着先报个喜,待会儿要是真的猜中了,说不定还能得点赏钱。
等了片刻,却见对面的南郡王没有再说什么,丫鬟暗道奇怪,难道这南郡王听到夫人怀孕,一时乐傻了不成。
不过她怎么觉得,这南郡王听到夫人害喜的模样,瞧着没几分喜色,反倒是沉着脸有些吓人呢。难道是她眼花了?
正琢磨着呢,严青忽然冲她摆了摆手,眸光冰冷,淡淡地扫了她一眼,“你出去吧,不用你请大夫了。”
那丫鬟心中虽然不解,不过自然不敢违逆,乖乖地退了下去。
“你们也都出去。”
直到将院中的人全部遣散,严青站在树下,脸色完全阴沉下来,忽然挥出一拳,重重砸在粗大的树干上。
“砰”地一声,竟是将那粗硬的树干砸出一道深深的裂缝来,繁密的树叶扑簌簌地落下。
楚楚自从醒过来以后,不知道为什么,在床间亲热这件事上有点退缩,她才刚刚病好,严青自然也不可能在这种事上强求她,两人重聚之后,根本就没有做过什么。
可是现在,那奴婢却说,她这种症状可能是怀孕了……
他还记得,楚楚当年怀着女儿的时候,也的确有过这样的害喜症状。如果这时候请大夫过来,
————
“夫君?”
齐楚楚被外面落叶扑簌簌的声音惊动,披了衣服出来,推门走到回廊下,乌黑的眼中满是担忧之色。
她急急地走上前来,拿过他的手,就见男人手背被粗糙的树干擦破了一点儿皮。
“好好地你跟树斗什么气啊”,齐楚楚埋怨道,心疼地拿帕子替他擦了擦手背上的木屑和血丝。
严青低头看她,那张白净妩媚的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关心,他攥紧的手心慢慢松开,轻唤了一声,“楚楚”。
“恩,喊我做什么?”齐楚楚替他清理着手背上的木屑,头也没抬的应道。
“你……还是想不起来之前的事情吗?”
握着帕子的那只手陡然顿住了,齐楚楚依旧低着头,只能见到那白嫩耳垂上的红翡翠滴珠耳环轻轻晃动着,片刻之后,她才仰面看向严青,唇角露出一点儿勉强的笑容来。
“怎么突然这样问?”
严青张开手,将她冰凉的手拢在掌心,漆黑的眸对上她的眼,“楚楚,我要听实话,那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会抛下女儿出家,不要骗我。”
他不想再猜来猜去,他很明白,以楚楚的性格,即使他出了事,她也不会轻易丢下刚出生的女儿不管,除非……真的像他所猜测的那样……
女人浑身一震,不敢置信地望着他,唇色微微发白,用力攥紧手中的帕子。
过了片刻,她低下头,避开他探寻的视线,声音中带着几分苦涩。
“你是不是知道了?”
严青点了点头,他确实猜到了一些,但是还需要她的确认。
“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对不起,对不起。”
“我从来没有要抛下女儿出家,那只是皇后的障眼法,我一直……一直都呆在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