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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爷令下,一时引动不知道多少厨女来回奔走,片刻之后,一篦子的铃薯饼就这么呈了上来。
九爷拿起银箸来,轻轻地夹起一个铃薯饼,咬了一口。
阿砚察言观色,提心吊胆地问道:“九爷,如何?”
九爷优雅地咽下去后,这才慢腾腾地说:“确实不错,外面酥脆,里面软糯,铃薯中自带一股清香,不错不错!”
阿砚顿时松了口气:“九爷喜欢就好。”
谁知道她刚把提着的心放下,九爷却挑眉,不悦地望着她:“可是半夜三更的,你做这么多铃薯饼是干什么,要撑死爷吗?”
微微一惊,阿砚一时有些没办法理解这位爷的脑回路。
九爷冷笑一声:“你是不是认为我有毛病,认为我半夜三更吃这么多,认为我干脆撑死得了?”
这……可是正好说中心事啊!
阿砚低头,脸上血色尽失,忙解释道:“九爷,实在是冤枉,阿砚怎么敢这么想呢,打死也不敢的!而且这是铃薯饼,越吃越好吃,撑不死人的!”
九爷低哼一声,狭长的眸子带着戏谑,不过语气却是颇为嘲讽:“既如此,那你来吃吧。今晚你就把这些铃薯饼全都吃了,吃完了回去歇息,吃不完,你就继续吃,一直吃。”
当这么说着的时候,九爷那修长好看的眉还得意地动了下,幸灾乐祸地望着阿砚。
阿砚低头看了看那满满一篦子的铃薯饼,那都是自己亲手一个个做出的铃薯饼,脸色微变,不过到底还是硬着头皮道:“好,好,我吃……”
不就是吃铃薯饼么,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自己做出的铃薯饼,自己吃……
阿砚拿起一个铃薯饼吃起来,一边吃一边小心看了眼九爷:“九爷,这味道还是不错的!”
“嗯哼,好吃那就多吃点。”九爷不笑不怒地望着阿砚。
阿砚没办法,只好又拿起两个铃薯饼,一手一个地吃下去。
九爷点头:“来来来,继续。”
阿砚这个时候肚子里已经有点饱了,不过她看着九爷那细长眸子里要笑不笑的目光,心里明白自己是逃不过的,她无奈地又拿起两个铃薯饼,艰难地吃起来。
九爷含笑望着阿砚,修长如玉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不错,看着你吃,爷心情也变得好起来,继续吃……”
阿砚这个时候小肚子已经很饱了,不过无可奈何,肚子算什么,活着最重要,在那双细长眸子含笑的注视下,她硬生生又吃了一个。
咽下去后,她连喉咙都撑得难受了,只好祈求地望着九爷:
“九爷,我饱了……”
“哦,这铃薯饼很难吃吗,才吃了几个就饱了?”迫人的目光似有若无地瞟来。
“……我还没饱,我继续……继续吃……”阿砚认栽。
又吃了三个铃薯饼后,阿砚小肚子鼓胀胀的,她难受地抚摸着小肚子:“九爷,真得好撑,我可以不吃了吗?”
“你半夜三更给爷做铃薯饼,有没有想过爷的感受?你自己如果吃不下去,那爷怎么吃不下去呢?”
“爷……铃薯饼最适合半夜三更吃了,能够消食健胃,阿砚想了想,还是继续吃两个吧!”她一狠心,只能这么说。
最后两个吃起来真艰难,喉咙里都是浓浓的铃薯饼味,她几乎要吐出来了。
不过肚子固然重要,生命价值更高!
她用□□的心情咽下了两个铃薯饼后,哀求地望着九爷:“爷……我便是给爷当牛做马都心甘情愿,可是这铃薯饼……我实在吃不下了……”
再吃她这十四岁小姑娘的小肚子就要爆破了。
九爷垂眸扫了眼桌上的铃薯饼:“这才吃了几个?再来三个吧。”
“什么,还要三个?!”
阿砚两行眼泪几乎就要落下来了。
“再吃三个,今日我就饶了你。”九爷挑眉扔下这句话。
“好……说话算话!”
阿砚握了握拳头,用视死如归的心情盯着桌上那三个铃薯饼。
吃不了这三个铃薯饼,今天她阿砚就得做鬼!
……
一个时辰后,九爷自有夏侯皎月伺候着去睡了。
阿砚却躺在了九爷房间外的矮塌上,抱着小肚子,痛苦不堪。
挨饿的滋味她是尝过的,可是挨撑的滋味还是头一遭啊。
太难受了,难受得几乎小肚子要裂开了。
本来她视死如归地吃下去,也没什么,更要命的是后来她口渴了,就喝了一口她自己做的“莲子清心安神茶”……才喝了几口而已,这肚子顿时吹气一样大起来……
阿砚抱着肚子,伤心欲绝:“我要死了,我又要死了,我竟然是撑死的,被铃薯饼撑死的……”
她经历过那么多种死法,这活生生撑死还是第一次!
她费力地翻了一个身,忽然感到好生沮丧,一时想起曾经自己怀胎的那一世:“我简直是怀胎十个月……我可能要生了……”
一会儿,她又觉得小腹下坠,某处有一种继续宣泄的感觉,可是却又出不来,她痛苦地低声喃道:“我好想去茅房……”
当阿砚抱着肚子痛苦不堪的时候,在隔壁房间的纱帐内,一个暗哑的声音响起:“她在说什么?”
床边伺候的夏侯皎月忙恭敬地道:“阿砚姑娘先是觉得自己要死了,后来又觉得自己要生了,再后来觉得自己要拉了。可是现在看来她没死,没生,也没拉。”
里面的人沉默了片刻,最后终于皱眉问道:“会撑坏吗?”
夏侯皎月想了想,回道:“吃多了铃薯,又配了茶水,若是一个不好,还真可能会撑死的。”
纱帐里的人又默了会儿,才抛出凉淡的一句:“把她扔出去,不要扰我清眠。”
夏侯皎月应道:“是。”
随后她便来到阿砚的矮榻旁,柔声道:“阿砚姑娘,九爷请你出去下。”
阿砚被折磨得脸色煞白,泪流满面,在那泪眼朦胧中,她忍不住小声问夏侯皎月:
“夏侯姐姐,九爷要杀了我吗?”
夏侯皎月摇头:“没有,他只是请你出去。”
阿砚听了这个,心尖儿一颤:“他,他是要让我暴死街头?”
夏侯皎月垂眸望着她那修长的睫毛上一滴晶莹的泪珠盈盈欲滴,她安慰道:“我想——”
她怜悯地道:“九爷嘴上没说,但是我想,他只是想让你出去走动下消消食吧。”
阿砚低头,咬着唇,绝望地道:“夏侯姐姐,爷一定是想让我在暴饮暴食后出去跑几圈,最后暴死街头吧!”
总觉得这样才能符合剧情的发展。
不过她是不能就这么倒下的,她总是要强迫自己起来去走动消食,坚持挺过这一关。
就算要死,也要像某一世般赶赴沙场,光荣壮烈地死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撑死!
阿砚此时此刻,搂着撑死人的肚子,艰难地往外挪动着脚步,却想起了那一世。
那一世,她成为了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没错,是个男子汉,出生在武将世家,自小习武,十八般武艺无一不精通,又从小修习兵书,精通各路兵法,是汗国不世出的将才。
后来烽烟起,号角吹,两军对垒一触即发,她少年入军营,英姿焕发,壮志凌云,准备大战抱负,可是却在此时,知道了敌军派来的是那位当朝九皇子。
当朝九皇子啊,又是当朝九皇子啊……
活到了第四世的她(还是他?),已经到了听“九”字而颤抖的地步。
于是将士们发现,他们那位武艺高强用兵如神的少年将军,忽而间在战马上哆嗦了一下子,露出怯生生的可怜表情……
大家瞬间惊呆,惊呆过后,他们眨眨眼睛。
不不不这一定是看错了。
他们英明神武武功盖世的少年将军,怎么可能露出那种受气包小媳妇的表情呢?
一定是眼花了!
而可怜的男版阿砚,在愣了好半响后,终于握了握拳,给自己鼓了鼓劲,然后开始咬牙切齿:三辈子的宿敌啊,我要杀了你!
这一次,我,要和你在沙场上——决一死战。
我要让你血溅五步,我要让你魂飞魄散,我要让你跪在我的脚下痛哭流涕!
我要让你知道,总有那么一次,我可以投胎成一个手握长剑的厉害角色,让你颤抖,让你惧怕,让你去死死死死死死!
男版阿砚一番给自己鼓气后,终于重新斗志昂扬起来,英姿焕发地重整人马,迅速调整作战布局,准备迎战那可怕的害他三世的仇人九皇子!
可是,他只猜到了开头,却没有猜到结尾。
他雄赳赳气昂昂地准备出战的前夕,却得到一个消息,说是九皇子殿下病了。
病了?病了!
他激动极了,难道可怕的男人这次要不战而败?难道这一次老天助我?难道他终于要报仇雪恨成功?
他太高兴了,沉浸在自己的思路中。
结果由于想得太专心了,揪住马鬃的他用了太大的力气,他那战马受惊,一下子狂奔不已。
他呢,则是一个不小心,激动地从马上摔了下来。
摔了下来,就这么死了。
后来,别人在为他做传的时候,是这么写的:出征未捷身先死,少年英雄马下死。
而阿砚在回忆这一世的时候,只能这么形容:生得英烈,死得憋屈。
这一次阿砚是自己摔死的,可是她心里明白,如果不是遇到了九皇子,她是不可能摔死的。
但凡这个人出现在他的人生中,就预示着她的生命要完结了。
这个人就是她的瘟神。
无论如何,她和这个男人是势不两立的!
此时此刻的阿砚,痛苦地捂着快撑破的肚皮,歪歪扭扭地扶着墙遛弯儿消食,却一边艰难迈步一边想起那让人不甘心的第四世来。
如今一想,何必报什么仇啊,当年她当男人那会儿,可也是俊帅无匹的少年英雄,不知道多少闺阁少女对他芳心暗许,如果他老老实实当个少年将军,不想着和那个可怕的男人对上,那他岂不是可能早就过上了左拥右抱子女成群的日子?哪里至于投胎转世轮回继续受苦,最后还当这么一个小傻丫头在这里差点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