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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上,容集贤焦急地直捋胡子:“悦儿啊,你哥哥到底如何了?唉…你说,你说不就跪了一晚上吗?从前也是跪过的,呀呀呀呀呀呀…”
容听悦忽地起身,她重重跪在容集贤脚边,叩首:“女儿不孝。”
容集贤始料不及,他赶紧去拉容听悦:“哎哎哎,你这孩子,干什么来着?起来起来…马车不稳,你当心摔了。”
容听悦的额头触碰着手背,始终不起身,“阿爹,若是有日,你白发人送黑发人…当如何?”
“你哥哥当真如此严重吗?”容集贤碰着容听悦肩膀的手一僵。
容听悦摇了摇头,她鼻头一酸,“哥哥没事,阿爹放心,女儿这样说,只是为了让阿爹赶紧跟我离开。”容听悦强忍哽咽,说清了缘由。
容集贤心下奇怪,但闺女努力憋哭的模样太让人于心不忍,他温和地拍着容听悦的头,“发生了何事?哥哥欺负你了?”
容听悦抽了下鼻子,待情绪稍微平复,她缓缓抬头,仍是跪着,道:“多日未见阿爹,女儿心中挂念。”
“就因为这个?”容集贤拿出帕子,擦去女儿下巴上的泪珠。
容听悦泪光闪动,她撇了撇嘴,抬手擦去眼泪:“没事,只是我想起…”眼泪越擦越多,容听悦索性不管了:“我总做错事,总让阿爹为难…”
最后还让阿爹白发人送黑发人。
“女儿日后定当思过,不再痴心妄想,绝不让阿爹再丢人。”容听悦的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容集贤举着帕子,一时不知从哪里下手去擦。
“好好好,好孩子。”容集贤揉揉她的脑袋以示安抚。
容听悦安静片刻后,跪坐容集贤的小腿,嘴巴撇了又撇,终是忍不住,大哭起来。
闺女看开了是好事,只是这哭的…着实惨不忍睹。
容集贤只得轻轻拍着闺女脑袋,耐心哄着。
“好好好,不哭不哭。”
集市中,花钿望着张记点心铺那人山人海的架势,为难地细眉直蹙。
姑娘交代她买肉酥,这下哪里挤得进去嘛,她着急地直跺脚。
昌宁侯府的马车缓缓驶过,陆长风打量着窗外,忽然道:“侯爷侯爷!这不是容五姑娘身边的那姑娘吗?”
他声音虽小,但一旁闭目的盛初尧却听见了,盛初尧睁开眼睛,调侃着问:“怎么?你喜欢她?”
“侯爷!你在乱说什么?我今日才见…这姑娘,我连她名字都不知道呢!”陆长风急得头顶的呆毛都立起来了。
盛初尧挑眉,他撩起帘子,看了一眼:“花钿。”
陆长风纳闷儿:“什么?侯爷想给裴郡主买花钿吗?”
“啧。”盛初尧白他一眼:“记好了,这姑娘叫花钿。”
“花钿?”陆长风挠挠头:“花钿…不是女子的首饰吗?”
盛初尧轻笑一声:“花钿,胭脂和云鬓…容听悦也就这么点出息了。”
金银首饰,玉石珠玩。
容听悦志趣很简单,两字以蔽之:俗物。
“侯爷,你何时对容家姑娘这么了解了?”陆长风古怪地问。
盛初尧不以为意:“有吗?”
“有——”陆长风猜测:“还是你看上她家的丫头了?”
“呸。”盛初尧踢了下陆长风的鞋:“去问问人家姑娘要干什么。”
陆长风给马夫交代了一声,马车靠近花钿,陆长风伸出头打招呼:“花钿姑娘!”
花钿回身,看到了陆长风和盛初尧,她顿时警惕起来:“小侯爷?还有…这位公子。”
“侯爷就是侯爷,你小什么小?”盛初尧瞥花钿一眼。
花钿暗地撇嘴,恭顺地行礼:“侯爷教训的是。”
盛初尧抬头看了眼点心铺的招牌,随意踢了踢陆长风:“你去买些点心。”
陆长风记下点心名字,轻巧下车,“花钿姑娘,你要买什么吗?”陆长风看着人山人海的铺子,知道她姑娘家不方便,主动道:“我去给我们侯爷买点心,你要什么,我捎带给你。”
花钿抚掌:“啊,那就多谢公子了,劳烦公子捎带五两肉酥。”
“诶?巧了,我要买的就是肉酥。”陆长风笑道:“我家侯爷最近也爱吃这个。”
花钿:“是吗?我家姑娘一直都挺爱吃的。”
“你在废什么话。”盛初尧催促陆长风。
陆长风冲马车扮了个鬼脸,花钿扑哧笑了。陆长风对她笑笑,然后大步跑进点心铺,灵活地穿梭在人群之中,只半柱香的功夫,便拎着几包点心出来了。
花钿感激地接过肉酥,付钱道谢之后,她刚要离开,就听盛初尧的声音,“哎,丫头。”
花钿停下脚步,盛初尧悠悠道:“我家小护卫叫陆长风,记住了。”
陆长风闹了个大红脸:“侯爷呀!!!”
“陆、长、风。”花钿自言自语一遍后,微微福身,粲然一笑:“我记着了,多谢陆公子和侯爷。”
陆长风目光躲闪地看着她,脸色更红了:“再…再会…”他声若蚊蚋。
“人家早走了。”盛初尧拈起一块肉酥,气定神闲地送入口中。
陆长风:“……”
盛初尧安抚他:“放心,容府我也算熟,你若想见那丫头,我带你去便是,啧,你俩这事,还是得容听悦同意。”
陆长风总觉得不对劲,但哪里不对劲,他也说不出来。
总觉得…好像…被当幌子了。
但刚刚那姐姐笑得真好看,嘻嘻。
咸香的味道在口中弥漫开来,盛初尧最初吃不惯这点心,他总是觉得点心应该是甜的,但由于容听悦爱吃,他凑合着也尝了几次,不知不觉的,竟也觉得…味道不错。
他重生已经两个月了。
上辈子,盛初尧最终还是战死沙场了,不负皇室于他深恩。
他始终记得那天,他告诉容听悦,他晚间便会回来。可当他拎着两包鸭肉脯回到客栈,看到那一片断壁残垣时,不由得眼前一黑,顿觉日月颠倒,不知今夕是何夕,然后他便吐的昏天地暗。
最后,是陆长风把半死不活的他带回了昌宁侯府,并告知了容府容听悦的死讯。
容太翁与容父悲痛欲绝,太翁听闻孙女惨死噩耗,更是一病不起,年底便撒手人寰。
扪心自问,盛初尧不觉得自己跟容听悦有爱情,他以为的爱情,是初见裴缨的惊为天人,是跟裴缨一同长大的竹马之情,是为了得到裴缨的不择手段。
严述蒙冤下狱,惨死狱中。裴缨一心殉情,盛初尧出手相救,并把她带回府中。
可真当他带回了裴缨,却并没有想象中那般心满意足,他甚至觉得有几分…可笑。
可笑他以为自己情深义重,到头来不过是执念一缕。
许是他太伤怀,容听悦便安慰他:“这世上,没有谁离开谁便是活不下去的。”
盛初尧忿忿道:“你没见裴缨为了严述要死要活的吗?”
“她若真想死,没人拦得住,她原先只是想不开,如今便想开了,你看她现在,活多好,昨日还吃了半条鱼。”
几经心路周折,盛初尧决定放裴缨离开,他说:“我送你走后,你若还想死,我便不拦着了,我也有我的日子要过。”
送裴缨离开的前一日,容听悦对他说:“我跟你一起。”
听到这句话,盛初尧没由来地心安。这几年,无论他在外如何,容听悦总是在家的。只要想到这个,他在杀敌时的焦虑,在朝堂上的烦闷,在被弹劾时的委屈,所有的愁苦情绪都能得到点点缓解。
可容听悦没了。
他说了他会回来的。
但这一次,容听悦真的没了。
没了容听悦的日子,盛初尧很是沉默寡言,以至于他后知后觉起来,这几年,与他说话最多的,竟然是容听悦。
盛初尧不觉得自己喜欢容听悦,他与容听悦,更多的是惺惺相惜。容听悦走后,他竟有些庆幸,幸好他不喜欢容听悦。
不然会更难过。
不久后,盛初尧收到裴缨的来信,信中,裴缨告诉他,严述似乎还活着,并且与容听悦的死脱不开干系。
外敌当前,北境战乱不断,盛初尧领军北上,抵御外敌的同时,与身在北境探寻真相的裴缨汇合,只是他没有料到,初战他便遭遇伏击,死在敌军的乱刀之下。
可笑他铮铮铁骨,自诩精忠报国,死前想的竟不是家国天下,而是…遗憾。
以身殉国,方得终始。
他这一生,没有对不起皇室,没有对不起大裕。
但却连累了一个人。
“容听悦,被烧死…是不是很疼?”
“我被乱刀砍死,也挺疼的。”
“若是…若…是…”
若是什么呢?
盛初尧没想到,再次醒来时,会是在他十八岁。
盛小侯爷与状元郎严述赛马,不料半途那马儿发疯,把他给摔了下来,令人啼笑皆非。
小侯爷昏了两日才醒过来,刚好赶上宫中花宴,满朝文武以及他们的家眷皆来赴宴,小侯爷发了疯似的闯进宴会,一眼便看见了托着腮对严述一脸着迷的容家姑娘,他忽地心安了。
盛初尧察觉,这一世的情况,似乎和上辈子有出入,裴缨未曾出现,听宫人说,裴缨郡主十二岁便拜入医仙门下,云游四方去了。
而严述呢,依旧与他关系不好,无他,纯粹是盛初尧嫉妒人家长得好,才情高。
盛初尧想,这辈子,除了查清上辈子谁出卖了他,以及严述和裴缨身上的谜团,他得护着容听悦。
他会给容听悦找一个很好很好的丈夫,让容听悦过上很好很好的生活。
毕竟,他欠容听悦一个长命百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