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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听悦睡醒后,发现自己在自己闺房内,昨夜的惊心动魄,仿佛是一场梦,她安静地坐了片刻,直到胭脂推门进来。
“姑娘醒了,”胭脂端着几盘糕点:“饿了吗?”
容听悦摇了下头,思索片刻,她问:“我怎么回来的?”
胭脂如常道:“姑娘睡魔怔了?您昨日吃醉酒从郡主府回来后,一直睡到现在。”
容听悦:“……”
看容听悦如睡懵了一般,胭脂不由得无奈一笑,含笑道:“姑娘,窗边景色很好,您要来看一下吗?”
容听悦走过去,推开窗户,此时已经月上枝头。
秋风至,吹到身上,不免让人觉得萧索,胭脂适时地给容听悦披上披风,容听悦看着窗外:“侯爷呢?”
胭脂暗笑:“姑娘说哪个?洛阳的侯爷可不少。”
容听悦回身打量她,调侃道:“没个规矩,看来得把你嫁出去了。”
胭脂替容听悦拢紧领口,“我才不出府。”
“嫁给竹青,是不用出府。”容听悦屈指蹭了下下巴,眉眼含笑地看着胭脂。
胭脂正在系带子的手一顿,略显慌乱道:“姑娘…”
“你们青梅竹马一同入府,少时情谊本就不易,他对你的好我也看在眼里,除非…”容听悦调笑道:“你不愿?”
胭脂忙道:“当然不是!”
她否认得飞快,逗得容听悦直笑,素来端庄大方的丫头也会如小女儿一般,果然啊,人皆难逃情字。
“姑娘…”胭脂羞窘道:“你怎么一醒来就打趣我?”
容听悦理直气壮道:“你先逗我的。”
胭脂叹气:“贵人交代我那样说的。”
“那贵人呢?”容听悦问。
胭脂含笑转身,“姑娘自己找啊。”
待人走出门,容听悦探出身子往院子里打量,院子里空无一人,她自言自语道:“哪里有人呢。”
“咚咚”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容听悦心中一动,抬头唤道:“盛延益?”
头顶传来一声轻笑,一个蓝色的身影从房顶落下,甚为熟络地倾身撑在窗口,他笑道:“我当你要睡个三天三夜。”
“你送我回来的?”容听悦反省道:“我没一点察觉。”
“嗯。”盛初尧应道:“本想让你在河边睡个痛快,可裴缨的事没解决,宫中也一摊子事,只能先将你送回来。”
容听悦忙道:“那你快去忙,不用管我。”
“本来就没管你。”盛初尧伸手刮了下容听悦的鼻子,笑道:“我办妥了所有事情又过来的,你倒是好,让我在房顶又等了一个多时辰。”
容听悦点了下头,她有一堆事想问,最终选了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她问:“你何时过来提亲?”
盛初尧手肘一滑,差点撞在窗沿上,他堪堪稳住身形,略显惊讶地看了眼容听悦。
容听悦端立在窗前,神色颇为认真。
“……”盛初尧忍不住笑了:“你怎么不是替别人说亲,就是替自己说亲?”
容听悦懒懒靠在一旁,她看着夜空的圆月,思索道:“我贪心,所求诸事圆满。无论是身边的人,还是你我。”
盛初尧淡淡一笑,他轻挪身子,坐在窗沿,靠在窗边,“阿悦,若是没这一遭,我们仍留在上辈子,会是如何呢?”他猜测:“还是称兄道弟地过一辈子吗?”
容听悦摇了下头:“不知道,也许吧。”
“有时候想想,重来一遭,也不算太差。”盛初尧看着容听悦交叠在衣前的手,动作轻柔地握了过去。
容听悦莞尔一笑,握住了他的手。
“明日。”盛初尧认真道。
容听悦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我明日就过府提亲。”
“……”容听悦愣愣道:“倒是不用这般急。”
盛初尧一听就不满了:“我没着急,谁着急了,不是你问的我,我才提上日程的吗?方才着急的是你,现在说不急的也是你,你想干什么呀?”
这…不急吗?
“是,我是挺着急的。”容听悦顺着他的意思,晃了下他的手臂,“你听我慢慢说。”
盛初尧心中的不快顿时烟消云散,他咕哝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容听悦思索道:“关于重生的事,我心中有个猜想。”她俯身凑到盛初尧耳边,低语了几句。
盛初尧不可思议道:“真的?”
“也是猜想。”容听悦道:“我明日去宫中,问一下太医才能知晓。”
盛初尧忽然想到了什么,他挑眉道:“明日我去向陛下提亲。”
“!!!”容听悦大惊:“你…要娶陛下?”
“想什么呢。”盛初尧敲了下容听悦的额头,解释:“我说,我去向陛下,提出要娶你。”
容听悦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盛初尧继续道:“若那背后之人,想要我们几人反目成仇,定看不下去我们的婚事。”
容听悦明白了:“引蛇出洞。”
盛初尧粲然一笑:“阿悦,我上辈子出征时,就该把你带在身边,做我的军师。”
容听悦笑着摇了下头:“我不懂兵法。”
“可你懂人心。”盛初尧道。
容听悦不置可否地笑了:“你这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盛初尧摇头:“不,我认真的。”
顿了下,他又道:“若非知道我们几个的命运息息相关,你是不是…打算一辈子都不说出你重生的事?”
“你总是,置身事外地看着一切,看我与严述争斗,看严述与裴缨的情仇,甚至对待自己也是如此,你不在乎名分,不在乎处境,你只做该做的,然后顺其自然,结果如何,你也不在乎。”
盛初尧思索道:“就好像…人生是一盘棋,你不是布局者,也不是掌棋者,而是观棋人。”
容听悦看着他说话,随意笑道:“这些话憋很久了吧?”
“是。”盛初尧大方承认:“原本我想不明白,我觉得你像雾一样,让人抓不着,但后来我想开了。”
他继续道:“一个只愿意置身事外的人,可以因为我几次三番地置身于麻烦,我还有什么可矫情的?”
“我不曾抓住过雾,但她始终在我身边。”盛初尧认真道。
容听悦笑了,她随意晃着盛初尧的手:“你直说不想我离开你,很难吗?”
盛初尧语塞:“……”
“我不会离开。”容听悦闲适地看着窗外,和声道:“我素来是,得不到就不要,但我两辈子都碰见你了,这就说明,你该是我的。”
五姑娘连霸道的模样也是温和的。
盛初尧心中直乐,面上却故作为难:“你这么不讲道理,也就我能消受了。”
“嗯,劳烦侯爷忍忍了。”
“无妨,本侯乐在其中。”
秋雨来的正好,淅淅沥沥,不大不小的下着。洛阳城的秋天,与以往没什么不同,但在初七眼里可不一样。
她生在一片暗无天日的地方,太阳都很少见,更别说是下雨了,她想,帮完五姑娘后,一定要出去走走看看。
“水。”屋里传出一冷清的女声。
初七收回玩水的手,不声不响地走回屋里,倒了杯水,递到床上人的嘴边。
裴缨的额角隐隐抽动:“松绑,我要自己喝。”
“不。”初七拒绝了。
在她看来,这郡主是个疯子,不能用正常人的眼光来看待。
裴缨眸色冷淡:“怕我跑了?”
初七摇头:“怕你作死。”
裴缨缓缓吐出一口气,懒得与人计较般地凑近初七的手,有气无力地把水喝完。
“容听悦何时过来?”裴缨问。
初七道:“五姑娘说,你情绪大起大落得严重,得让你冷静一段时间。”
裴缨从一开始的激烈反抗,到中间谁也不理,到现在的勉强平静,已经过去半个月了。
容听悦是个什么意思!
裴缨没好气道:“我要见她!”
“好。”初七答应得干脆利落。
裴缨:“……”这么容易?
初七像是看穿了她的疑惑,解释:“五姑娘说,等你想见她时,她才会过来。”
等容听悦过来的时间,裴缨打量着初七,蓦地问道:“你跟着容听悦,有什么打算?”
“我们是合作。”初七将手伸到窗外,接着从屋檐下滴落的水。
裴缨冷呵一声:“你当心被她利用。”
“我也在利用她啊。”初七回身,理所应当道:“她利用我方便行事,我利用她给我找解药,我们都心甘情愿。”
裴缨无语,继而蹙眉:“先前见你,话没有这么多。”
“五姑娘说,嘴就是用来吃饭和说话的。”初七毫不在意地接话:“对了,还有涂胭脂。”
好好一杀手,被养成了个傻子。
裴缨持续无语。
“倒是你,很奇怪。”初七疑惑道:“你总是想杀别人,却是谁也杀不掉,最后还想烧死自己,为何啊?”
裴缨一愣,语气不冷不热:“你懂什么。”
初七道:“虽然五姑娘不说,我也没问过,但我知道,你们不是常人。如果是上辈子的事,这辈子不应该好好过吗?你是医者,不用像五姑娘一般被家世所束缚,也不像我一样身不由己,你有着更自由的选择,为何要折磨自己?”
“郡主府外的义庄,是你安置的吧?”初七继续道:“你都能为死人留一地容身之所,为何不能放过自己?”
放过自己…
裴缨心中动摇,口中仍刻薄道:“你是容听悦派来折磨我的吗?”
初七道:“只是随便聊聊。反正我要是你,才不管什么前世今生,我会四处云游,悬壶济世,不过等事情了结,我照样可以四处云游,到处看看。”
裴缨不再理会她,仍靠在墙上。
房门被推开,“初七。”容听悦提着两个食盒走进来。
初七眼睛一亮:“你来了。”
容听悦把食盒放在桌上,掀开盖子,将饭菜摆在桌上,道:“你慢慢吃,我去看看郡主。”
初七注意到,容听悦将饭菜摆放的很有心思,这样她坐下的时候,就背对着容听悦和裴缨,不会被人看到脸。
容听悦提着另一个食盒走近裴缨,将饭菜摆在榻上的方桌上,贴心地问:“郡主想吃哪个?”
裴缨:“……”
刚被人喂了水,现在…又要被喂饭?
“我不想吃。”裴缨冷冷道。
“好,吃个炙虾。”容听悦将菜送到她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