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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对夫妇却热情的拦住她,妇人说:“姑娘,谢谢你送我家二丫回来,我这有些香料,今日这生意是做不成了,就送给你当成谢礼。”
蓁蓁自然不会贪图一对贫穷夫妇的谢礼,她推辞道:“不用了,你还是留着换钱贴补家用吧。”
奈何那妇人已经拿着一个纸包要往她怀里塞:“姑娘收下吧,我们穷苦人家,没什么好东西,见笑了。”
蓁蓁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因为那妇人抓着她手的力气特别大,甚至动作已经到了无礼的程度。她甩开妇人,疾步离开,却被她追上来,妇人将手上那包“香料”打开,朝蓁蓁面前撒落。
蓁蓁隐约感觉到一阵晕眩,左手腕上却是微微一凉,她立刻恢复了神智,推开妇人朝人流中跑。谁知这时,一直沉默旁观的男人也冲上来,一手劈在她后颈上,蓁蓁挣扎了一瞬,还是晕了过去。
昏倒之前,她后知后觉,那小姑娘根本就不是眼瞎,她是故意把自己骗出来,再让那对夫妇想办法把她迷晕带走.
她这是遇上人贩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小可爱们。
第52章 得救
街市上摊贩密集, 一家卖烤羊肉串的小摊上,两个人无端争吵,互相推搡导致炭炉倒了, 火星子烧着了隔壁的花灯, 进而一整条街都烧了起来。
影七在混乱一开始时就带着暗影向蓁蓁靠近, 但还是晚了,四处逃散的人流让她们很快就失去了蓁蓁的踪迹。
几个暗影艰难寻找, 总算找见了人却发现了十来个隐匿在人群里的悍匪, 他们手中拿着刀兵, 各个凶神恶煞, 接头时在打探一个人的行踪。
为首之人手拿画像让手下人辨认:“找到这个姑娘, 趁乱杀了。”
影七注意他们许久,当看见那张画像时, 她心头一凛,因为画像上的女子正是叶蓁蓁,她当即决定先解决这群悍匪,于是在暗影杀掉悍匪之后, 便彻底寻不到蓁蓁了。
叶府的下人先找到了与齐之沛在一处的叶静香,众人又一起寻到了叶芊芊以及偶然遇上的沈皓安,当他们回到那条窄巷的时候,却发现巷子里空无一人。
“五姑娘。”
“蓁蓁。”
众人在灭火后烧的乌黑的街上寻找起来, 正好遇上也在寻人的影七和暗影。
影七此时作女装打扮,叶芊芊知道她是蓁蓁的婢女,却在看见她身后几个带刀的黑衣人时犹豫了一瞬。
叶静香却反应极快, 她一猜这些就是宫中那位派来保护蓁蓁的,于是连忙对影七说道:“你家姑娘不见了,方才听下人们说,她进了那边的暗巷,可我们进去后却没找见人。”
影七皱眉,顾不上隐藏身份,道:“在哪里?带路。”
一群人陪着影七和暗影又去暗巷里搜寻一番,暗影善于追踪,用火光照着地上不太明显的脚印,说道:“首领,有一大一小两个脚印,其中一个是县主的,另一个应该是个孩童。”
脚印到巷口就消失了,说明蓁蓁就是在这里被人带走的,沈皓安有些着急道:“那还等什么?调集皇城军在城内搜查吧。”
齐之沛按住他,目光朝影七望去,他们虽出身世家,但无一官半职,想要插手此事,只能通过家中长辈,到时蓁蓁失踪的消息传遍燕京,恐怕会有损名节。
影七思考片刻,对其中一个暗影吩咐道:“立刻进宫禀报殿下,我带其余人先行在城内探查。”
那暗影听令后,转身便跑,没几步就跃上房檐,快步朝皇宫的方向奔去。
*
楚凌渊一路赶回皇宫,他来到华章宫,崇光帝的妃嫔们和华章宫伺候的宫人已经跪在殿外。他从这些压抑惶恐的人身边走过,进入正殿,见到了脸色肃穆的章太后以及一脸漠不关心的章皇后。
楚凌渊躬身行礼,章太后打破沉默先行开口:“太子,进去见陛下一面吧。”
章太后的神情看不出伤心,也看不出快慰,眼中只有如深潭一般的平静。
楚凌渊沉默走进内殿,看到了龙床上那个行将朽木的老人,他困难的张大嘴呼吸,半边抽搐的脸上已经显出灰败。
崇光帝早在半月前清醒之后就已经说不出话,他睁大眼睛,看着向他走来的年轻太子,眼角滚下两滴浑浊的泪。
楚凌渊来到床前,漠然看着崇光帝最后的挣扎。崇光帝费力的抬起手,抓住他的袖摆。
那双眼睛传递着某种激烈的情绪,有不甘,有期许,还有仇恨。
楚凌渊嘴角勾起讽刺的弧度,原来不只他在恨着这个所谓的“父亲”,崇光帝也在恨着他。那一瞬间他想到阮夫人死前的样子,那个女人眼里最多的是解脱,当然也有恨,唯独没有一丝对亲生儿子的牵挂。
他是父母被恨意驱使生下的孩子,活在这世上唯一的意义是复仇,是毁灭。没有人期待他过得好,他仿佛生来就该是滋生于阴暗的怪物。
正如他们给他取的名字。
楚凌渊冷淡抽回自己的衣袖,看着崇光帝渐渐放缓呼吸,眼中失神,脚下无意识的蹬直。
许久,他低头看向自己的衣袖,那里留下了几道指痕,楚凌渊胃中翻涌,掏出一块洁净的帕子用力擦拭衣袖。
内殿的门再次打开,陈何领着一个浑身狼狈的暗影走进来,正是影七派来回禀的那人。
楚凌渊转身看见来人,心口无端地一沉。
“殿下,街上突然起火,属下等保护不力,弄丢了县主,首领带其余人在城中探查,派属下回来向您禀报。”
那人面上并无忐忑,他们都是死士,早就将性命交予楚凌渊,要杀要罚,无一句怨言。
楚凌渊面色冷凝,将袖子上指印擦干净,而后头也不回地往外走,那方帕子被他挥落,恰好盖在崇光帝死不瞑目的脸上。
既要找到人又不能走漏风声,仅凭楚凌渊手中的百名死士,恐怕不够。皇城军中有定国侯贺琮的势力,然而因为贺依兰那“未卜先知”的能力,他信不过贺氏。
楚凌渊走出内殿,心里已然有了计较,此时此刻,除了借助章太后的势力,再没有稳妥的办法。
上元节灯市上烧起的那场大火,此刻在他心里继续引燃,找不到蓁蓁,他只能任由那场火将自己的心覆灭成灰。
楚凌渊走到章太后面前已经丢开了自己的一切算计,他在光明正大的将自己的软肋示于人前。
*
崇光帝驾崩,华章宫响起连绵不绝的哭声,这个夜晚,本应跪在床前显示孝道的人却不在。
楚凌渊未着丧服,带着皇城军统领章廷茂以及一千皇城军在城中彻夜寻找,一直找到天边升起亮色,蓁蓁仍然不见踪迹。
城门已经戒严,皇城军在燕京城中挨家挨户的寻找,几近掘地三尺仍然找不到人。那就只能说明,蓁蓁已经于昨夜混乱之时被人带出了城。
“再调三千兵马,由燕京四处城门向外搜寻。”
楚凌渊语气不容置喙,皇城军统领章廷茂只得回去调兵。
城门下,身披晨雾的男子骑在一匹骏马上,眺望着远方白雪覆盖的大地,他就像与这冰天雪地融为一体,冷冽肃杀的黑衣衬得那张苍白的脸更显阴郁。
*
蓁蓁是被冻醒的。
她睁开一双迷蒙的水眸,发现自己倒在一块坚硬而冰冷的地方,周围的环境摇摇晃晃,她侧头看了看,才意识到这是一辆马车。
车上的木板又脏又旧,甚至还破了个洞,她背后垫着一件破了窟窿还缝着补丁的短褂子,散发着一股汗馊味。蓁蓁皱了皱鼻子,脸色发苦,哪怕是上一世叶家落魄时,她也没遭过这样的罪。
小姑娘手脚发软,好不容易抓着车窗坐起来,这辆马车十分窄小,只能勉强容下一个成年人,她身量娇小,所以车里还有空余。
她以为自己是中了那对夫妇的什么迷药,才这般身体虚软,直到腹内传来一声鸣响,蓁蓁才哀叹一声捂住肚子。
她饿了。
原来不是中了迷药,而是饿的没力气,蓁蓁想到什么,摸了摸自己头上,发现所有的饰物都不见了,包括楚凌渊放在她身上的金钗。
她心里一空,随即又有些庆幸,既然是图财,她一时半会儿倒不会有什么危险。蓁蓁翻开袖子,看见自己左手腕上的血玉坠子还在,顿时更放心了。
楚凌渊说过这东西常带着,寻常的毒都不用怕,想来他们再像昨夜那样对她使迷药,也是不管用的。
她静静靠在车窗上,观察着这辆马车,那对夫妇没把她这么一个柔弱女子当回事,窗户上只用一块破布遮住了,蓁蓁撩开破布的一角向外看去,这一看便傻了眼。
她似乎是被带出城了,马车外荒凉一片,没看见一户人家,更没有过路的车马。以她现在的体力,跑出去也很快就会被抓住,就算一时侥幸,没被他们追上,她一个女子独自走在路上,也会引来无尽的麻烦。
蓁蓁暗自苦恼,听见马车外的那对夫妇说话,他们的口音很重,她仔细分辨也没听明白几句,只隐隐听懂,那个妇人似乎在叫昨晚的小女孩给她送吃的。
她闭上眼睛重新倒下,后背紧紧挨着车边,小女孩从马车后爬上来,手里拿着一个表皮灰黑的馒头,看见蓁蓁挪了位置,不由诧异地抓了一下自己的脏辫子。
她爬到蓁蓁身边,用小脏手拍了拍她的脸颊,“姐姐,起来吃东西。”
蓁蓁忍受着那股驱不散的汗臭味,装作刚刚醒来,睁开了眼睛,小女孩看着她,眼里出现一丝惊艳。她们住在穷困僻静的村子里,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姑娘,皮肤白白的,眼睛里像藏着星光,比她见过那些画像上的仙女都要好看。
昨晚她被爹娘追打,跑进巷子,遇见这姑娘,就想起爹娘交代的话。
“今天街上有许多漂亮的姑娘,拐回来一个卖掉,咱们就一年半载不愁吃喝。你给我老老实实去找,找不到就把你卖去村东头的王二傻家做童养媳。”
她不想去做童养媳,王二傻经常用藤条抽她,她怕疼。虽然姐姐很温柔,很好看,但想起那种皮开肉绽的疼,她还是把她带到爹娘面前了。
蓁蓁不动声色,看小女孩准备做什么,她却扬起一张单纯的笑脸把馒头往她手里塞。
“姐姐吃吧。”
蓁蓁心中拒绝,但为了不引起小女孩的怀疑,她还是接过了那灰扑扑的馒头。少女嫩葱一样的手指抓着馒头,粉白的指尖本应纤尘不染,却被那抹灰色染的脏污。
蓁蓁沉默片刻,开始不着痕迹地从小女孩嘴里套话,她轻声问道:“这是哪里?你们要带我去哪?”
小女孩年纪还小,她不理解蓁蓁的意思,只说道:“姐姐去我们村上,老田家有很多粮食,还有鸡蛋,有肉,姐姐去享福。”
蓁蓁从她这前后混乱的语句中听出一层意思,那对夫妇似乎是要将她带回自己住的村子,卖给一个富户。
她嘴角一抽,颇觉不可思议,没有人预先谋划,更没有人精心布置。她只是运气不好,撞上了一对黑心的夫妻,他们在灯市上寻找孤身一人的姑娘,带回村里卖给富户当媳妇,然后换来家里的口粮。
“那你们住的村子远吗?”蓁蓁心中发凉,望着自己手里的灰馒头百般犹豫,实在不行,她只能把这东西吃掉,好有力气逃跑。
小女孩皱眉思考,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出来的时候用布蒙眼睛,我什么也没看见。”
蓁蓁怀疑地看了她一眼,正巧看见小女孩抹掉脸上的灰黑露出一片白嫩的脸颊。她心中疑惑更深,不由从袖中掏出手帕给小女孩擦了擦脸,擦干净之后,蓁蓁看着那张明眸皓齿的小脸,越发确定了一个事实。
这小女孩很可能也是那对夫妇拐来的,否则就以那对夫妻的相貌怎么也生不出这般可爱的孩子。
蓁蓁忍不住问道:“他们是你的亲生爹娘吗?”
小女孩刚摇了一下头,马车外就传来妇人的叫骂声:“二丫,磨蹭什么,滚去给老娘打水。”
二丫瑟缩了一下,连忙撩开马车后的布帘子,跳下了车,一不小心膝盖磕在路上的石头上,落下一小片血迹。
蓁蓁握紧了手中的馒头,硬生生掐断了心里生出的同情,她都自身难保了,还是先顾好自己吧。
此刻马车停在路边,小女孩去不远处的河边打水,冬日里河水结冰,需要拿石头敲开冰层才能打到水,他们应不至于喝冰凉的生水,想必是得生火烧开的。
蓁蓁一面希望能有别的车马经过,一面又暗自担心,万一来的人一样心存不轨,她岂不是更加危险。
若不然趁他们驾车时跳车逃跑?她眼神又苦恼地瞥向灰馒头,胃里咕噜咕噜的叫,甚至想念起让自己恐慌的暗影。
楚凌渊怕她不开心,已经重新下令,暗影必须与她保持距离,不能不分时候的跟着她。
“哥哥,我好饿。”蓁蓁双手环抱膝盖,头枕在手臂上,望着周围破旧斑驳的马车无声撒娇。
撒娇之后,她深吸一口气,恶狠狠地把手里的馒头掰成两半,闭着眼睛就要往嘴里塞,却听到远处渐渐靠近的车马声。
小姑娘及时拿开嘴边的馒头,朝车窗外张望,那对夫妇脸上很是麻木,似乎并不担心她呼救逃跑,妇人把剩下的迷药再次撒在蓁蓁脸上,得意地一笑:“想跑?做梦吧。”
蓁蓁本想若是再像昨夜那般被打晕,她就没有生路了。可谁知这妇人对自己的迷药如此自信,她心中一喜,装作被迷晕的样子软软地倒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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