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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宣布了三个小学生留级之后,柳嘉雨找上了白芷。

她是来代冯媛媛讨情的:“媛媛托我问您件事儿——学礼能跟着听听课吗?我跟她说,大小姐讲的跟别人讲的不一样。不过学礼说,再读《五经》也没意思了,不如跟您学点实用的。”

考虑到冯学礼这个身世、这个态度、这个健康状况,白芷道:“也好。总不能让媛媛养他一辈子,先学吧,慢慢看他能做什么。”

冯学礼仿佛打开了一个奇怪的开关,在他搬到学院之后的第二天,顾清羽也来了——他帮雷风来问话,能不能收他的一个孙子为徒?

紧接着,印方等人也陆续有类似的请求。

第83章 新徒

顾清羽向白芷提这个问题的时候, 用是商量的口气。

白芷并没有拒绝:“好。”

顾清羽道:“你不要看一看孩子再答应吗?资质不好的, 白费心力。”白芷送王正走的时候,顾清羽都看在眼里。所谓白费心力, 除了精力上的,还有感情上的。人对一件事情有多么的重视,遇到挫折的时候就会有多么的闹心。

万一这孩子不合适, 已经花掉的精力可以当是教训, 付出的感情怎么办?

白芷道:“你知道的, 我不怕。”

顾清羽道:“那……我让他把人带过来吧。”

雷风的孙子雷正阳, 印方的侄孙印珈就都到了。拜师是严肃的事情,印方、雷风虽然是长辈,还是亲自把孙子带到书院来见白芷。

送来就是为了留下来,这两个都是自己长辈精心挑选来的, 年龄正合适——约摸在十岁左右, 基础也有——已识了不少字、武学世家里长大也有常识。两家长辈都与顾清羽有旧,在顾府住过,也都知道白及的情况。

年龄上, 比白及略小一、两岁, 刚好认个师兄。性情上也比较温和,不会对师兄的残疾有不良的表示。长得也标致,肤色、个头都显出营养不错的样子,这是为了避免顾郁洲挑刺。老先生多么刻薄的一个人呀!

白芷对自家弟子并没有太苛刻的要求, 从农家收学生而不是收徒, 只是不确定他们是否适合习武, 才不从一开始定下名份。雷正阳和印珈过了自家长辈的初选,就是根骨不错的,白芷便也含笑点头。

雷风与印方都非常的高兴:“这可真是太好了,以后就更是一家人了。”白芷是非常承他们俩的情的,当年顾清羽有事,这二位与千手道人一道,是尽力奔走维护的。

白芷道:“可有一样,我的脾气怪,入我门下,不跪。”

雷、印二人事先也都了解了,印方道:“交给你了,就由你做主了!”天下徒弟听师父的,没什么道理可讲。

把厅里一收拾,把学院里的诸位请过来一起热闹。猫在后面琢磨怎么跟孙女掰腕子的、带着护院巡逻抓私下约架学生的、跑到实验室对着骨头架子发呆的都被请了过来。

雷、印二人都见过李庭亨,再打照面也是吃了一惊:“李大侠?”他们知道李庭亨来过,没想到居然还留了下来。李庭亨不愧是一代大侠,什么解释也不讲,含笑点头:“两位,山水有相逢呀!”印方心说,我上回走的时候你还在这里的,说什么山水相逢?你干嘛来了?现在是孩子们的大事,等会儿我得问问小顾。

拜师也只是长揖,奉了茶,白芷看看两人都佩了剑,便没有再给他们武器当做见面礼,给的是一人一颗避毒丹。接着是拜见了师祖、师伯,又给顾郁洲行了礼。顾郁洲点点头:“不错。”

雷风与印方交换了一个眼色,都能看到彼此眼中的笑意,能被顾郁洲说一声“不错”,资质就真的是可以了。

最后是认一认大师兄,白芷说了许久的“大师兄”终于名副其实了。雷正阳比印珈大两个月,就成了二师兄,印珈现在做了个小师弟。三人叙了次序,印珈又叫了雷正阳一声:“二师兄。”自顾清羽开始,都面带笑容。

白及清清嗓子,还有点拿捏不准大师兄该是个什么样子,便将白芷收徒之后说的话又重复了一回:“以后甭管见了谁都甭跪!想想连今天都不跪了,这世上就没什么值得你跪的了,”自己还加了一句,“抬起头、挺直了腰!”

印方见名份定了,心中着实高兴,有点忘形地对顾清羽说:“到底是你的女儿、你的徒孙,有骨气!”顾郁洲把印方给记住了。李庭亨却颇为赞同,心道,这才是江湖儿女的姿态。

作为大师兄的初次出场还挺顺利,白及紧张的心放松了下来,他之前是怕给本门丢脸,现在才想起来高兴——咱们派再不是只有师徒两个加上纪小哥兄妹俩了,人越来越多了!忍不住叫了一声:“二师弟,三师弟。”觉得这个称呼忒新鲜了,又叫了一回。

看着他难得的傻气,白芷也不拦着,雷正阳、印珈答应了两声之后,也学着他互相叫,互相答应。旁的犹可,“二师兄”着实可乐。

白芷对白微挤挤眼,白微摸了枚妆刀递给雷正阳:“来来来,你也是二师兄了,这个给你。”雷正阳莫名其妙,不晓得二师兄为什么因为一个排行就额外有赏,难道因为都是“二”的?还是乖乖接了,老老实实道谢。

陆英笑着摇头:“就你们会促狭,我看你们接下来怎么讲故事——对了,趁两位世伯都在,把孩子们带到宿舍安置,也好让两位前辈看看有什么要调换的。”印方连连摆手,道:“都交给你了,还有什么不放心的?看你把小白及养得多好?”

白芷道:“不去他们屋里跟他们说说私房话吗?走吧。”

校舍干净整洁,陈设比较简单,之前只有一个徒弟,白及就住在白芷隔壁的小院儿里,自己独占一院,如今把东西厢各塞了一个师弟,他们就个伴儿。所有的东西都是标配,俩小徒弟用的都还是新的。把人带过去,白芷就说:“你们慢慢放行李。”由着他们把在家里、一路上叮嘱过了无数遍的话又说了一遍。

白芷领着白及,问道:“有师弟了,感觉怎么样?”白及道:“说不大出来,又是高兴,又是觉得有责任,还……嗯,不想被比下去。我不如大师伯。”白微勾过他的脖子:“你这是埋汰你大师伯功夫不好吗?”白及从他的臂弯绕了出去:“二师伯,这是你说的。”

陆英道:“你与他们年纪相仿,我比这些猴儿年长得多,心情当然不一样啦。”

几人说说笑笑,都透着高兴。白及琢磨着:【今晚得把一些事儿跟他们俩都说一说。】

第二天一大早,雷正阳和印珈就被白及领到了白芷面前。白芷道:“都来了?那吃饭,明天你们俩再跟着他们去上课,今天我先看看你们都学了些什么,好安排进度。”

凡事知易而行难,之前设想的再多,上手就会发现,什么“一年级”、“二年级”的牌子趁早摘下来。就这几丁人,功课不好的就得及时返工,哪能真的耽误一年?那是工业化生产的产物,现在白芷这书院还是个小作坊。小也有小的好处,就是可以及时调整。

用过早饭,白芷考了他们识字的进度,接着再考较武艺。两人在家里都已经习了一点武功,也稍学了一、两套的剑法,白芷看了一下,他们的剑法并不如飞云剑,胜在基本功扎实。

两个小徒弟在来的路上,已被灌了两耳朵的:“你师父是江湖上这些年来后起之辈中最厉害的那一个,没有她不会的,一定要恭谨,一定要好好学。”都满怀希望地想被指点一二,将胸脯挺得高高的。一天下来,白芷却只是带他们熟悉环境。

次日一早,印方等人还没走,却不方便围观白芷教徒弟。想来教徒弟就是那个样子,师父教一点内容,徒弟去练,练得好了教下一门功夫,练不好的就罚——多半是体罚。不想一天结束的时候,自家孩子一脸惊愕地过来了。

印方与雷风住一处,一齐问道:“你们怎么回来了?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雷正阳道:“爷、爷爷,您没说李大侠在这儿看小孩儿啊!”印方一口茶喷了出来,一边给印珈擦脸,一边问:“是真的吗?”

印珈道:“就是他。您不是说他是个潇洒大侠吗?对了,师父的侄儿顾炯,他也在的。”印方与雷风又惊又喜,印方道:“我说什么?我说什么?她总能给人惊喜的!好了,你们都乖乖,以后听师父的话,不要想家,明白吗?”

“是。”

两人又千叮万嘱:“师父对你们和气,你们不能登鼻子上脸!还是要恭敬的。可不要当人对你好,就是好欺负了。江湖上有一种人,平时不发作,对谁都好,一旦有人惹怒了她,就只能跟阎王后悔去了。你师父就是这样的人!别拿她的仁慈当软弱呀。”

印方又添油加醋:“你们师父原来有个名号叫‘无所不治’,现在不这样了,知道为什么么?就是有傻子身在福中不知福……”

啰啰嗦嗦说了许多,讲了好些江湖故事,直到雷风说:“你们来干嘛的?你们师父叫的?”

“嗯,师父说,刚过来,每天见见家人也好。”

“我们有什么好见的?伺候师父去呀!”两人才想起来这茬,“师父好心不支使你们,你们就放鹰了?快去!快去!”

两个孩子犹带纯朴,老老实实回去请安,回忆一下家里师叔怎么伺候爷爷的,连水盆、毛巾都捧了,把纪子枫吓了一跳:“两位小爷,干嘛呢?那个不是玩的,放着我来。”

绕了好大一圈儿,白芷才哭笑不得地说:“听我的,回去睡,要你们做什么我会教你们的。”才把他们打发走。白芷喃喃地道:“有点呆,这师徒之间……嗐,慢慢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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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孩子从此在书院扎了根,除了印、雷二人走的时候红了眼圈儿,之后倒也适应良好。

他们的资质不错性情也好,学得也不慢。白芷先让他们练基本功,两人也将枯燥的基本功都坚持了下来。其坚毅程度,堪与农家子弟里最出挑的一个王回相媲美。王回与走了的王正是本家,两人年纪相仿,学习的劲头却是天渊之别。他的名字也是白芷给取的,从颜回的名字里截了一个字,盖因王回也是家贫,白芷希望他能够有所成就——穷这一条就不用学颜回了。

白芷正式收了两个资质还可以的徒弟,顾郁洲乐见其成。更让老爷子开怀的是,仲夏时,几个农家子弟的父母一脸的为难,过来向白芷讨儿子回家帮忙干活。这是得放的,不放,他们人手不够、庄稼减产,白芷可以减免租子,他们自己还指望收成填肚子。

白芷自己都不事生产,总不能连学生全家的生计都包了,所以并不作挽留。顾郁洲看得出来,经过这一件事,等忙完了田里的活,这几个学生多半是回不来了。今年回来了,明年他也得走。【年轻人就是要吃点教训,老五就是早年太顺!才养成逆贼习气!】

在几个学生离校之前,白芷又公开了另一个东西——考核标准。

这是一个递进的积分任务表,各科学业多少分、表现多少分、贡献值多少分,一样一样列出来叠加,学得好的晋级,学不好留级,犯了规矩的掉级,以至于逐出门去。

顾郁洲想放声大笑!这跟他的治法有什么两样?不过是白芷更直白透明一些,也给了普通学生希望。入了这个门,原则是都是白芷的弟子了(顾家委培学员除外),但是“亲传”与上大班课还是有区别的。晋级的最高境界就是成为亲传弟子,还能让白芷给他安排个合适的路子专修,又或者要求学习自己感兴趣的内容。层层落实下来,还得是天才留下。

二者的区别在于,白芷不大用他的那些手段,比较坦诚。这又何尝不是另一种手段呢?

阳谋也是谋啊!

蝉鸣蛙叫声中,顾郁洲踱到了白芷身边,准备说上两句。

一切如他所料,白芷是个务实的人,一旦发现农家子弟资质不佳扶不上墙,还是收了资质较佳的世交家的子弟,也开始认真淘汰不入流的货色。其实雷、印两个也还是有所不足,只能说勉强合格,但是有一就有二,最后还得回到他的轨道上来,挑选上佳的弟子。白芷的弟子应该是越收越好的,比如再收一个顾炯什么的。

不说两句顾郁洲不舒服,白芷跟他别的儿孙不大一样,别人这就算是吸取教训了,被驯得差不多了,顾郁洲对白芷还是不放心,想趁热打铁巩固战果。

自从徒弟们反戈一击,儿子们兄弟阎墙,顾郁洲除了愤怒于这些混蛋不懂规矩,也反省了自己的教育方式。虽然觉得自己没问题,却也承认顾清羽这儿人与人的关系更和谐。顾炯如果有一个比较和谐的环境成长,也是一件好事。

那就更得把白芷给掰回来,别让曾孙也跟着跑偏了。

白芷正在看徒弟们挨个儿“还功课”,教聪明的学生,于老师而言也是一种享受。雷正阳将一柄三尺短剑舞得银花朵朵,有模有样。顾郁洲悠悠地说:“怎么样?你走的那些个‘宝贝’必有回不来的,教室空荡荡的,难受不难受?”

白芷道:“聚散无常,有走的自然有来的。等秋收完了,一年也过去了,又有小孩子长大了,再问问有没有人愿意把孩子送过来试试……”

顾郁洲本是开心的,瞬间变作不高兴:“什么?你不是开始驱逐平庸之徒了吗?你还没看清现实吗?”

“看清了呀,所以我在进行筛选。”白芷说。一味的把所有的贫苦孩子都收拢了来,给吃给穿,包教包会,绝对平等,在现在的条件上,不过是一场空想社会主义者的大型社会实践活动。历史经验表明,这样的实践活动无不以破产告终。

“大锅饭”到最后是谁都没得吃,还是得有个“按劳分配”、“多劳多得”,但是也得“兼顾公平”不是?

此时不能惹毛顾郁洲,白芷解释道:“为什么黑道聚起来比白道容易得多?因为‘不挑剔’,什么货色都要。虽然兴也勃焉、亡也忽焉,确实兴了。孔子也不是只教了七十二个贤者,他还有门徒三千呢。”

“孔子做了丧家狗,可不是好榜样!”

白芷笑道:“我还有一门手艺,准保能糊口。家……我不是正在建我自己的家吗?要是死了还有弟子传道,丧家狗就丧家狗,跟谁没丧过似的。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

她的话里带上了一股豪气,让顾郁洲没来由的没有反驳。

他还是忍不住指了指慢班的方向:“这些个,让你那个大徒弟去教嘛!”

由于有了更糟糕的对比,白及在他这里也变成了“不蠢”、“可以接受”,并且这孩子确实刻苦,也确有长进。在“积累”这方面,真有一点白芷的影子。顾郁洲更看重白及的“忠心”,作为大弟子也是唯一的弟子,这孩子对他师父有一种不分是非的维护。

这种大弟子就是用来顶在前面做苦活累活的,顾郁洲算是默认了白及的存在。

白芷道:“等他再长大一点,会让他做的。他现在,还是跟着我学点东西吧。天气冷下来,该学解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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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及跟顾丝语、顾弦音一起上了解剖课,顾郁洲着白芷混在一起久了,也受到了感染,学会了形于外的“无耻”,一句解释没有,跟着到了义庄来。

他在义庄里打过姚勉,看义庄的师徒俩看他都有点怵。做师父的拿袖子擦干净了一条长凳,双手掇着捧到了尸体旁边,恭恭敬敬地对顾郁洲道:“您老请坐。”

顾郁洲脸色不变,还对人家点点头,真的坐下了。

最后白及吐着出来,顾丝语、顾弦音一脸的青白,只有白芷和顾郁洲还是旧有的表情。顾郁洲旁观,白芷慢条斯理地把尸体又给缝了回去,还说了一句:“回去休息三天,继续。”白及吐得更凶残了。

白芷道:“你今晚给我打地铺。”顾郁洲看了她一眼,白芷没再解释。正经医学院的学生都有受不了的,何况白及才十二三岁,需要陪他度过这一关,如果过不了,就只好改一改路数,过得了自然是最好。

这一夜,白及没有打地铺,纪子华搬了张小榻来,纪子枫给他铺被卧,看他脸色不好,轻声说:“这是得的什么病?要大小姐亲自看护?”看护的方式还很独特。白及只是摇头。纪子枫心道:【那我也在外间守着,你要喝水起夜,怎么能让大小姐动手呢?还得我来。】

白及睡得并不安稳,开始是睡不着,后来是惊醒,醒完之后恍了恍神,想起自己在哪儿,默念了一句:【世上并没有鬼神,只是死状太吓人。】过了一阵儿又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他的早饭只有白粥配点小菜,碟子里放了两只白煮蛋。白芷盯了他几天,把他和顾弦音、顾丝语放一块儿,单独开个小灶,讲解剖学。三人适应的还算不错,过了三天,再次踏进了义庄。

顾郁洲心道:【哦,不信鬼神。原来如此。】看了两回,他就不再看了,又踱回去看顾炯。在操场边上看到了正在喝酒的李庭亨,李庭亨清清嗓子:“老爷子,来一口?”顾郁洲过去坐下,也不开口。

李庭亨不好意思地道:“男儿哪有不饮酒的?就您家小姐讲究,不许喝。”所以他悄悄地喝。顾郁洲不太客气地问:“我们把庸材劝退回家了,你不说点什么?”李庭亨笑道:“也没亏待他们,可以了。刀头舔血的日子,本事不够还是不要去送死了。”

“你倒豁达!竟能在这里坐得住!不怕这里有人偷师?”

李庭亨嘿嘿一笑:“莫拿话诈我,顾姑娘都不怕了,我怕什么?她这么拣选下来,留下的孩子都不会太差,我是说心性。我本来看她什么人都收、什么人都教,仿佛像极了黑道,万一品性不好的混了进来,会成为江湖上的祸患。什么有教无类的我不太懂,恶人学文,连只鸡都杀不了,恶人习武是会杀人的。现在不用担心了。”

顾郁洲问道:“你要走?”

李庭亨道:“有点想念四海为家的日子了。”

顾郁洲有些惋惜,也不强留:“我那儿还有两坛好酒。”

“早就听说了,可惜不好意思偷。”

两人齐笑,李庭亨心道,你老绷着脸做什么?现在这样不也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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