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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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陈凌汐的涉案以一个神奇的速度被定成了通缉犯,一个月之后,陈凌汐在偷渡船上被抓捕。
正如林徐行所承诺过她的那样,她最后和那位她撬过墙角的监狱一霸生活在同一个牢房里。
韩义在很久之后问过林徐行:“为什么要绕这么个圈子,不嫌折腾?”
林徐行淡淡回答:“我想要以后的任何人搜索‘陈凌汐’这个名字的时候,第一个跳出来的就是杀人犯通缉令。”
遗臭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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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义到医院的时候,季锦还没有醒,他轻手轻脚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看着季锦的侧脸。她睡颜恬淡,今天他在电话里听到的季锦那一声尖叫之后一直狂躁不安的心,直到此刻才终于被她的安详抚平,彻底平静下来。
夏日的风温暖而柔软地灌进来,他想了想,还是起身去关窗。
“阿行?”季锦初醒,模糊地喊了一声。
韩义心头一酸,转头笑:“是我。”
“韩义?”季锦诧异地坐起身,揉了揉眼睛,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困顿,怎么也睡不够,“你怎么来了?”
“没良心的丫头,我来看看你不行?”韩义很不满,季锦为什么总是要这么拒他于千里之外?
“哦。”季锦这才反应过来,“坐。”
韩义坐在她身边,不顾季锦反应,伸手弹了弹她的脑门:“你说你是不是命里带衰?哪儿哪儿你都能受伤?人生中就没几次见到你,你不在受欺负。”
季锦哑口无言,这也是人与人之间的际遇,她生命中少数被欺负的时刻,都被韩义撞个正着。
“知道疼了吧?早告诉过你,你跟着你现在那个老公,保证没什么好事。”韩义依旧没好气,“让你不听我的话!”说着又打算上来弹她的脑门。
这个榆木疙瘩!早晚气死他!
季锦无奈地偏头:“韩义,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的。”她语带威严,早就不是那个任由韩义搓扁揉圆的叶知柔。
韩义的手僵在半空中,想了想,还是落在了身边。
韩义削苹果给她吃,他刀用得极好,苹果皮又薄又长,绵延不绝。韩义很少伺候人,但是居然这次伺候季锦,让他甘之如饴。
季锦不领情,只是问:“林徐行呢?你是不是和他一起约定了什么事情?”
韩义苦笑一声,也没回答,只是安安静静把手里的苹果分成小块,盛在陈姨送汤来的饭盒盖里,专心致志,似乎这才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情。良久才说:“林徐行去做他应该做的事情,你就好好养伤,都一个孕妇了,操那么多心。”
季锦一愣:“你知道了?”
韩义垂着头:“连自己被盯上了都不知道,陈凌汐派人袭击你,就是为了让你流产,她好接手你的投资分公司,吸现金流。”
季锦叹了口气:“小人做派。”
韩义继续冷嘲热讽:“长点心吧你。就靠你那个仙气十足的老公,你吃亏了都没人帮你讨个公道回来。”
季锦犹豫了一下,终于继续追问道:“你和林徐行之间到底计划了什么?”最近她觉得他们俩之间怪怪的。
“他没告诉你?”韩义诧异地问。
“我只知道一个大概。”季锦如实相告,“但是我受伤之后,情势变了不是吗?而且他不肯告诉我,他到底是怎么受伤的。但是你知道!”
韩义顿了三秒钟:“你还是问他吧。”
明明这样好的机会,他从来学不会表达。
季锦不再继续逼问,尽管分开这么些年,但是她从来都是了解他的,他如果决心不说,她一个字也问不出来。
韩义换了个问题:“你到底和林徐行打算怎么处理林仁?”
季锦按捺住自己的惊讶,装作不经意回答:“能怎么处理?还不就那样。”
韩义继续切着苹果,轻嗤一声:“就属你们夫妻俩心大。摊上这么一个弟弟,一个是亲生姐姐,一个是名义上的哥哥,乱不乱啊!还专注坑你们俩!要不是林仁和陈凯那么联合起来,林氏也不会那么就易了主,老爷子估计也不会去的那么快。兵行险着,林老爷子这点我还是服气的。”
季锦悄悄揉了揉床单,很多答案,她等待了很久,林徐行却没有告诉她。
林仁果然是她的弟弟,亲生弟弟。同父异母?她难言地品味着心头的滋味。原来,她的亲人长这样?
林徐行为什么没有告诉她?
还有陈凯?!陈氏目前的大家长!年内领跑那张著名富豪榜的领军人物之一,她早就模模糊糊地意识到,单靠陈凌汐和陈诗华,根本翻不出这么大的风浪,撑死不过是背后势力的白手套。
原来居然是陈凯!难怪!
季锦垂着头想得出神。韩义把一盒苹果送到她面前,闷声说:“吃。”想了想,又问,“你真的愿意就这么和林徐行一起蹚这摊浑水?和我回h市不是挺好?”他苦笑了一声,“孩子算我的,帮你养大。”
季锦心头巨震,一向心高气傲的韩义能说出这句话,她意外的同时难免触动。
韩义总说她笨,他自己又好到哪里去?
“韩义,我现在这样很幸福,不需要变化。”季锦轻声回答。
“但是我总觉得不甘心怎么办?”韩义仰着脸问她,眼睛里全然是自嘲,想了想,又笑,“开玩笑的。”
下雨了,雨点打在玻璃窗上,滴滴答答,更显得两人之间的安静格外空洞。
韩义站起来:“我走了。”他轻声的话语飘散在空气里,“季锦,希望你们够强大。如果不够,还有我在。”
☆、chapter 112.一本日记
大雨倾盆,但是初夏的天气里,一会儿就转晴。林徐行带着一身风雨回到病房里,恰恰赶上大雨初住,又露出淡淡的天青色晴空。
季锦正在发呆,表情怔忪,望着窗外,一言不发。
“抱歉,出去办事有点久。”林徐行随意抖了抖头发,纵然头发沾雨,依然不失潇洒俊逸,他走过来吻了吻她的额头,而后又走开,去桌子上整理他带来的点心,“我买了你喜欢的那家甜点,来吃吧。”
季锦愣愣坐在床头,没有回答。
“好大的雨,说下就下,我淋了个正着。”林徐行口气平淡自然,那些发生在林氏的事就将从此逝去,陈诗华和陈凌汐都将消失在他们的生活中。
季锦轻声叹了口气,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才和我聊林仁的事情?”
林徐行的手迟疑地停下,他低头看着桌子上的蛋糕,果冻中心凝固着一朵盛开的樱花,慕斯的糕体糖度恰好合适,是季锦喜欢的清甜口味。然而他此刻的心情却带着苦涩。
他转过头,试图让自己的声音显得轻快:“任何时候。”他为自己拖了一张椅子,在季锦面前坐下,“这段事情太忙,这件事就被拖着,没来得及找你聊。”
“你什么时候拿到dna检测报告的?”季锦问道。
林徐行犹豫了一下,依旧如实以告:“上周。”
“结果是什么?”季锦倔强地想要他亲口说,虽然韩义已经将所有的答案昭示给她,但是她想要听林徐行亲口说。
林徐行握起她完好的那只手,轻轻吻了吻:“林仁是你同父异母的弟弟。”
季锦点点头:“为什么瞒着我。”
林徐行轻声说:“因为我那么爱你。”既不忍心让她为了任何事苦恼,也不忍心因为林仁,他们之间心生罅隙。
季锦冷静地回答:“你要是够爱我,就应该知道,只要我们相爱,我们足够有力量解决所有问题。”
他知道,但是他没有季锦这么勇敢。他会怕,怕她受伤害,怕失去她。
“是我错。”林徐行主动认错,“我不该瞒着你。保证下次不会了,我们聊聊这件事。你怎么想?”
季锦不是无理取闹,抓住一点错处不放的人,她只是怕林徐行和她之间不是百分之百的坦诚,他们之间不应该,也永远不会有秘密。她冷静地回答:“林仁是我有血缘关系的弟弟,也是你名义上的弟弟。”
“我知道,但是我并不觉得这事儿算什么。”林徐行淡淡的。
“真好,我也是这么想的。”季锦轻声回答。“你还查到了什么?让你明知道我根本不在乎林仁的身份之后,依然不敢告诉我?”
季锦太聪明,她敏锐抓到了林徐行绝口不提的真正原因,一定有任何原因。她容不得任何隐瞒,在她发现自己怀孕了之后更是!如果他们不能坦诚携手,如何能面对更重的责任?
“有几点。”林徐行苦笑着,“都是从这件事延伸着查出来的。”拔出萝卜带着泥,这世界上本就有那么多事环环相关,像命运设定好的多米诺骨牌,牵一发而动全身。
季锦长长吐出一口气:“我准备好了,说吧。”
“第一,我怀疑我的父亲害得你失去了父亲。”林徐行苦笑一声。
他的团队找到了一份当年的事故报告,居然还躺在档案库里,没有消失。叶如峰死于车祸,而当时使用的车子并非在他名下,而是属于林徐行的父亲林毅然。
“那个时候,谢莹莹已经嫁给了我父亲,事情发生的时候,林仁大概三四岁,应该是全然无辜的。但是我父亲为什么会借给你父亲车子,其中的原委就不得而知了。那天谢莹莹和我父亲的争吵你记得吗?她说,是我父亲害死了叶如峰。是不是真的姑且不论,不过你父亲为什么要来林家?是知道林仁是他的亲生儿子,想要把儿子要回去?还是另有隐情?”林徐行坦诚地说,“这里我还没有查明白,所以我没有着急同你谈这件事。”
季锦点了点头,说实话,这个理由她并不意外,从那天目睹谢莹莹和林毅然爆发争吵,她就模模糊糊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她素未谋面的父亲,他漠如路人的父亲。
纵然有关系又如何?他们俩的父亲与他们俩,是全然不同的两个圈子,他们不需因其他人的错误惩罚彼此,背负无谓的重担。
“还有呢?”这件事季锦并不是不能接受,她继续问道。
“第二,我怀疑你和我共同的弟弟是害得爷爷去世的完美帮凶。”林徐行皱着眉头,“你记得林仁出现在林家宴会的那个夜晚,你是怎么告诉我的吗?”
“你指什么?”季锦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的出狱时间。”林徐行捏了捏她的手指,“你说,他还有几个月才出狱,你甚至在他出狱的日子预订了一场洗尘宴。”
“哦,对!”季锦给了一个肯定的答复,不过那之后,反正人已经回到了林家,她就没有继续纠结这种无谓的细节。
“我复查过他的出狱时间,事实上,他在三个月之前就已经出狱。”林徐行声音透着一丝沉重。
季锦不由挑高了眉毛,早就出狱了?那么这段时间,林仁人在哪里?做了什么?
“暗中协调林仁减刑的人,是陈家现在的大家长--陈凯。”林徐行问她,“你应该听说过?”
季锦沉沉地点了点头。
在c市做生意,不可能没听过这个人,就是放眼整个国内的投资圈,陈凯也绝对是最有实力的领军人物之一。
韩义之前没说错,相比之下,陈凌汐和陈诗华确实只能算做陈凯的马前卒,如果这件事放开来看,是陈氏酝酿已久对于林氏的兼并,那么他们做什么都不为过!
“我有一种模糊的感觉,林仁突然的回归,爷爷的猝然去世,陈诗华的横空□□,甚至我们遭遇的这些困境,可能都出自一只看不见的手。”林徐行希望自己猜错,希望一切并不如他想象中那么心机深沉而阴暗。
“你这样一说,我也觉得林仁可能还发挥了一些其他的作用。”季锦暗暗忖度着,林仁当夜见到爷爷,爷爷第二天就修改了遗嘱,为什么?他说了什么?她一时间也理不出头绪来,唯有继续问,“这就是你查到的全部吗?”
林徐行看着她,不免露出一点悲悯的神色,却还是如实回答:“第三,谢莹莹可能是导致你亲生母亲离开你父亲的罪魁祸首。”
命运就是这样,无情捉弄着他们。
“我的亲生母亲?”季锦茫然无措地重复了一遍林徐行的话。
“也许我查到了一点有关她的资料。”林徐行轻声说,“你的父亲叶如峰是c市人,而你却在h市长大,这点启发了我。我们找到你父亲叶如峰和h市的唯一联系,是在他二十多岁那一年,在h市建立锦绣缘的分店,那个时候,谢莹莹身处c市。你的父亲在h市待了三年,之后回到c市,再也没有任何去c市的记录。”
“那和谢莹莹的关系是?”季锦问道。
“你父亲的故居,就是你曾经卖掉的那一所。”林徐行感叹命运的神奇捉弄,让季锦和父亲擦肩而过,“虽然几经易手,我把它买回来了。”林徐行认真看她,如果过去对于季锦而言,有那么重要,那么就让他亲手成全她,“我的团队在不破坏结构和物品的情况下,几乎把整所建筑掘地三尺,然后找到了一本日记。”
季锦点点头,她也曾经在那所建筑里短暂居住过,空无一物,她虽然不舍,但是为了生活,她把那所房子还是卖掉了,用这笔钱,她重新拥有了不一样的人生。如果不是林徐行这种找法,估计任何人都无法从其中发现任何秘密。“里面有我的母亲,有谢莹莹?”季锦虽然用的是问句,但是口气喟叹,已经预见到了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