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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李秀珠在林间遇险被箫清羽搭救后,常频繁去山上探望,但箫清羽就像颗冥顽不化的石头,不爱搭理她。在李婶的鼓动下,她们从箫清羽那边转战到箫家。
李婶来就直接道明目的了,让女儿做箫清羽的平妻或妾都可以。周氏吓了一跳,第一反应还是顾念乡下规矩道德的:“这清羽都成了亲,怎么能再娶你女儿?”
李婶一拍手,眉飞色眼颇有当媒婆的潜质:“农家娃子一般娶不起二妻,只有女方不乐意的,哪有男方不愿意的。我家秀珠啊原本就是配给你家清羽的,如今都耽搁到了十八,算的命也不好,只有你家清羽能够降服。我认了!”
女儿难嫁出去是一方面。这些天箫清羽在山上的领头气势她们看在眼中,母女俩还暗地里估算过每一只猎物他能分的钱,越发觉得箫清羽是整个村最会挣钱最有本事的男人。宁为穷家妻不作富家妾这话是不错,李婶一开始顾虑过,拗不过女儿对箫清羽着了魔一样,索性下定决心促成这门婚事。
合着这几天鸡鸭鱼肉的往家里塞,是有目的的。周氏显得兴致缺缺,已经分了家,她还费心管箫清羽的事情做什么。她随口问道:“你家秀珠愿意做妾?”
话刚落,她就瞥见一旁端坐的李秀珠,嘴边轻抿娇羞笑意,眼梢含波,哪有半点不情愿的样子。
又谈了一阵,李婶见周氏支支吾吾没说个正点,使出杀手锏:“我们孤儿寡母的,只有她爹留下的十亩薄田,这些年都靠佃户种,自家的田,除去田租,才得了六成粮食。要是秀珠能嫁给清羽啊,我就打算把这十亩田当陪嫁给你们家。”
周氏来了精神:“是给清羽,还是给我们大房?”
李婶清楚女儿嫁给箫清羽后就可以衣食无忧,怎么嫁过去才是难题:“当然是孝敬你们大房的,你们含辛茹苦把清羽养大不容易。不过这事儿成不成,就得多靠你这大娘牵桥搭线了。我看秦蓁不好说话哟。”
能为了十两银子出卖掉侄儿第一次的婚姻,周氏就能出卖第二次。何况这第二次,只是给侄儿多讨个老婆而已,在周氏看来是双赢的局面,她可没有对不起侄子。唯独秦蓁那里,她确实得好好考虑怎么对付。
此刻的秦蓁,正在绣坊跟众姐妹们一块刺绣。她是这的常客了,有些绣娘虽还不知秦蓁是绣坊真正的东家,仍然待她恭敬。这些人不说全都是能推心置腹的,至少全部是利益抱团的,师父们吩咐她们不许乱说,她们对外就不会提起秦蓁一个字。
夏季到了,绣娘们穿着浅色的薄衫,行动间衣袂飘飘,彩线在她们手中上下飞梭,欢声笑语夹杂其间。这是秦蓁一手打造独属自己的小窝。
过后纪昭找秦蓁去花厅谈话,另行的还有云霜、宫如雪二人。
如今杭蜀绣庄的名声不用她们操心了,生意风生水起的做了起来。纪昭要谈的是另外的事:“我们想安插取代林渊的人,颇受曹持的掣肘。曹持是姜姨娘的心腹,如果拔掉这根助肋,于我们行事会方便得多。东家可有办法?”
秦蓁嗯了声,端起汝窑茶盏轻抿雀舌新茶:“继续说第二件事。”
大家觉得奇怪。云霜只好拿出账本,说起第二件:“别看姜姨娘只占了三成股,看似吃亏,她精明着呢!其中有一成股是跟温州那边的合作盈利。曹持一直把那成股的账目做得遮遮掩掩,看似和其它生意一样。我们派人去温州调查过了,那的蜀绣需求很可观,那支股起码值账面上的三倍价。最近温州那边有大动作,我才急着提这事,能早日把温州那边的合作争取过来就好了。”
秦蓁轻笑:“否则,姜姨娘怎么肯做亏本买卖,让给我们七成呢。”
宫如雪觉得她们本末倒置了:“还是先说曹持吧,先拔掉曹持,姜姨娘不就等于毒蛇没了牙齿吗。”
秦蓁眼眸轻抬,淡声道:“曹持不过是为钱所动的家奴,要收买他不难的。”
三人均诧异。宫如雪提及往事,倒觉得曹持还算个忠心之人:“绣庄潦倒落魄那一阵,曹持都没有离开过。”
秦蓁答道:“那是因为姜姨娘愿意花钱供养他。姜姨娘知道连曹持也走人,绣庄虽还有林渊支持,但很难把控在她手里。曹持有适当的一口饭吃,出去外面不一定找到更好的营生,自然会选择留下来。”
宫如雪觉得这仿佛是在臆想,轻声问道:“东家是怎么知道的?”
遭她们质疑的眼神,秦蓁坦然道:“那一阵我查过秦家的账簿,姜姨娘除了平时的吃穿用度,多出了十两银子的月例,不是拿去收买工人,她还能做什么。”
宫如雪点点头,暗想看似一件简单的事情还牵扯到内宅,这世上没多少事是简单的。她想了想道:“只怕曹持也是个老狐狸,一时的高价收买,会让他舍弃吃饭的金饭碗吗?我们也不可能一辈子养着那种人。”
“说得对,一时的高价买不了他的饭碗,但一定可以让他帮我们说上两句话。”秦蓁悠然自得的笑,复杂的眸光仿佛已经织就起了一面捕网。
“什么话?”三人齐声问。
秦蓁话茬转得很快:“昭姐姐,你去联系绣庄的大客户王员外家的王夫人,让绵雨跟她约个时间见面商谈。要说什么,我会再跟绵雨谈的。”
几人还在愣神当中,就见东家顷刻间从椅上起身,作势要离开。纪昭恍神诧异道:“你这孩子,说话什么时候这么不着边际,说得七零八落就走了,留我们这一头雾水呢。”
秦蓁声音跟着身影飘远:“不说啦,我还要回家做晚饭,改日再来。”
三姐妹大小眼相觑,噗嗤笑了出来。能看到小东家心系家事的一面,真不容易呢,也令她们倍感欣慰。
红日西垂,秦蓁做好了四个小菜用海碗合扣上,小手做摇扇,恹恹的扇着燥热绯红的脸颊。她等了许久都不见箫清羽回来,正想去山上找人的,恰巧里正路过,告知了箫家冯氏得病的事情,箫清羽下午就被叫过去侍疾了。
秦蓁感激一声,因为夏季饭菜放久了会馊掉,她顺手装送给了里正让他带回去吃。然后匆匆锁窗锁门赶往了箫家。
第48章
她抓了两只母鸡放在背篓里一块带去。许久不见,周氏看她更加不顺眼,如果眼神没有频频瞟到她背后的竹篓,会将她赶出去也说不定。
秦蓁将背篓放下来,见过礼:“大娘,我一回来听人说阿奶病了,立刻就赶过来了。这是我拿来给阿奶补身体的。”
周氏翻了个白眼,大力扯过背篓,看到两只大肥母鸡,尖酸脸面才略泛上喜意的提着往鸡笼边走去。
秦蓁不动声色移步进了主屋。
光线昏暗的屋子里,老人家安详的躺在床上,看不出什么毛病。床前跪着一男一女,男的是箫清羽,另外一人,是李秀珠。
“我才该跟清羽在这里尽孝道,不劳烦李姑娘了。”
“啊。”背后突然飘出的微冷声音把李秀珠吓了一跳,差点扑到床上去。
她一扭头,愤怒的想说什么,一看到一张冷若冰霜的脸,她话就自动咽了回去,挪动身子,有些惊慌的腾出位置。
仿佛是她的错觉,秦蓁跽坐在她的位置上后,那抹寒意就消失了。她当时怕个什么劲呢。李秀珠没想明白,感觉站在这里分外不合适,就出去了。
箫清羽看秦蓁来了,意外惊喜:“秦蓁,阿奶突然病了叫我来,我没来得及跟你说,抽不出时间离开。你吃饭了吗?”
秦蓁回想刚刚两人并坐在一起的一幕,有些发闷:“吃过了。李姑娘为什么在这?”
箫清羽也觉得奇怪:“按礼数,她不该来这。大娘说秀珠关心阿奶,阿奶也喜欢秀珠,特意叫她来跟前照料。”
秀珠……秦蓁不知自己在不舒服什么,他们从小认识,喊一声小名不足为怪。
她哦了一声,没有兴致说话。
见李秀珠这么快被赶出来,周氏气死了:“是那个小妖精叫你出来的?我不是让你在跟前伺候吗,你多跟羽哥儿在一块,我才好借话撮合啊。”
李秀珠往屋子里回望了眼,大夏天的抖索身子,有些发冷:“不,不,我不敢,她样子好凶。”
周氏恨铁不成钢,不过她自己也没得理由,强行把秦蓁给拽出来。
一直等到夜晚子时初,周氏前去打发人:“秦蓁呐,你们先前住的屋子被我弄成仓库房了,里头杂物多得很,床上又窄又挤的,怕你这矜贵身子折腾不起,你就回去休息吧。”
秦蓁摇头婉拒:“侍奉祖母怎么能嫌累,我今晚同清羽轮流守夜。而且我回去家里只有我一个人,也不安全,不如留在这。”
箫清羽本也赞同大娘的话,一听到这,想到上回他们分居的事情,立刻转了思绪:“嗯,大娘不用管我们了,我和秦蓁在这守着。”
周氏说不动他们,暗骂一声离不开男人的小妖精,自己也困得很,就随他们,自个儿回房休息了。
以前的东屋被大娘堆放满了杂物,箫清羽再怎么清理,也只整理出一个狭窄的角落,连腿都抻不直,勉强能躺会。彻夜,夫妻二人就在守夜中度过,每人睡上半个时辰,就叫另外一人替换,这样频繁,是避免劳累过度睡着了,贻误冯氏的病情。
直到快天亮寅时,箫清羽再一次拖着有些困倦的身子,准备回房换班时,手腕被人给握住了。他低头一瞧,忙覆上去:“阿奶,你身体如何了,有什么需要?”
冯氏神情复杂,眼角隐含泪光:“我没事了,你们老是走动我睡不着,别过来了,去休息吧。”
箫清羽迟疑:“这”
“老头子就在外屋,我有事会叫他的。去吧,别来伺候了。”冯氏背转过了身。
这夜里起起睡睡,很不安稳。秦蓁被一碰就醒了,她揉搓眼睛起身。
“我这就去照顾阿奶,你放心睡吧。”
箫清羽将她按回去,坐着一点狭窄的床沿同她说话:“阿奶说我们出出入入她睡不着,叫我们天亮再过去。现在不用了。”
秦蓁噢了声,侧身往里挪动,腾出半块位置:“那一起睡。”
箫清羽迟疑的躺上去,调整了很久,两人都得侧躺,紧紧贴着,才能容纳下。
“是不是挤到你了?”箫清羽想外多挪些,但腰身被她手臂锁着,无可奈何。
秦蓁倦容上挂着淡淡浅笑,故意蹭动了下:“我不是经常跟你这样挤吗,我喜欢同你挤。”
她的两柔团儿紧实的贴蹭他,死寂的屋间发散来自她的幽香,她是这里仅存的美好。越是这样,他越难动半点慾念,他好像回到了,曾经睡在床下瞻望她的时候。
箫清羽伸手抚摸她鬓间的乌发,一根一根理顺在她后耳际,突然涌出伤感:“好像迄今为止,我还是不能为你做什么。这里很窄,也很冷。”
秦蓁昏昏欲睡的眨着眼,闻言,惬意的微笑:“以前在秦家,看过朱墙碧瓦,有奴仆成群,睡高床软枕,可我感到真切的冷。现在,才是真正的暖。”
箫清羽心头猛动,张口就叼住了她近在咫尺的唇。
秦蓁不甘示弱,嘶了一声,咬回去。
两人像玩闹一样互啄着,发出交织的欢笑声,刚刚的郁气不言而散。
白日里箫清羽要去山上,秦蓁留下来照应冯氏。
昼夜温差大,白日里酷暑炎热,秦蓁开了南窗与门口的风对流,关闭烈阳照进来的西窗,又打了盆水来,细致给老太太擦净了身子,换下她夜里穿的棉绒绢衣,改为轻便的布衫。
“阿奶,大夫来看过了,说你这是什么病?怎么不见煎药呢。”秦蓁怕大房抠门不愿抓药,主动提起。
这个鬼机灵,冯氏又羞又气,转身朝墙躺着:“就是头疼,不打紧,坐月子时洗冷水头留下的老毛病了。”
秦蓁拿捏不准这病情如何,轻声道:“不如我再请个城里大夫来,用药舒缓舒缓也好。”
“不用了!多事。”冯氏一口气吼得中气十足,赶紧虚咳了几声。
秦蓁秀眉微蹙,欲言又止:“那您歇着,我去煮点米粥来。”
病人的饭菜不跟他们混一起,怕过病气,也吃不了干饭,中午还要做其他人的饭菜,腾不开两个厨房,得错开时间做。放鸡骨、大米、水、姜片成一锅,升大火煮,开汆后拾掇柴禾出来,改小火慢炖。期间秦蓁把厨房的洒扫一块做了。眨眼半个时辰就过去,秦蓁舀起一大碗香糯的鸡肉粥,拌了点盐,趁热端过去。
走到门口,听见里面传来三个人的谈笑声,秦蓁脚步微顿,走进去,看到周氏坐在床头椅子上,跪坐在她先前位置的,是李秀珠。
周氏笑容登时凝住,像看到天敌一般:“你来做什么,走走走,有秀珠在这就够了。”
周氏嫌弃归嫌弃人,闻到鸡汤香味儿,麻利的站起来,走过去接住碗。
秦蓁一时意气,扣紧碗纹丝不动:“侍疾祖母是孙媳分内的事,不该劳烦李姑娘,让我来伺候吧,不然传出去怎么像话。”
“谁稀罕你,谁要你伺候,秀珠比你乖巧,讨人喜欢多了!”
争执不下,周氏气恼的顺势猛推。秦蓁错步后退,腰狠磕在方桌棱角上,更要命的是,滚烫的肉粥歪泼到了她的右手上,一声‘呲’的烧肉声清晰入耳,把房中三人惊了一跳。惊魂未定,只见秦蓁搁下剩余的大半碗肉粥放桌上,就跑了出去。
秦蓁到了厨房,挽袖将手伸入了清凉的桶底,冰水纾解了火辣刺痛感,拿起来看,虎口到手腕红了大片,好在没有起泡。
周氏不知何时到了厨房门口,伸头探望:“你没事吧?”
她很快瞅见只是红了一块,松口气:“没事就得了。叫你别过去非不听,照顾老人家多累啊,不敢劳累到你这千金小姐。你这么想伺候,留在厨房里尽孝道也一样。柴禾没劈,豆角没剥呐。”
“我剥了。”
“剥了……那就剥明天的!只要你愿意干,这农活是干得完的么?”
周氏卯足劲去搜罗了一筐杂事,堆到厨房,把秦蓁留在这小屋子里,吩咐她做完。
听闻冯氏生病,附近不少热情的乡邻过来探望,三两拨的涌入主屋。不知看到照顾冯氏的人李秀珠,会不会感到吃惊。照顾老人家累么?只是不想她出去,想让李秀珠多露脸吧。秦蓁捏着一柄柴刀,上面的倒刺刮擦到她还泛红的伤口上。
晌午秦蓁将米下锅帮他们煮了饭后,借口回家,进了趟城。
第49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