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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老粉,苏迢迢关注了三年马佳和颂的微博,几乎对她的每一条动态都如数家珍。她平时更新的频率不高,其中健身相关的占了一大半,会秀她的肌肉,写一写健身指南,还录过平时拳击训练的视频,苏迢迢就是因为那个视频才萌生出想要学拳击的念头。
所以这会儿一听这里竟然有教过马佳和颂的教练,她就不可避免地军心大乱。
这头陆礼察言观色的能力还不错,看她的态度松动,顺势加码:“你要是感兴趣的话,教练现在就在这儿,我可以带你认识一下。”
苏迢迢受不了这样的诱惑,圆亮的杏眼眨了眨,一口答应下来:“好啊。”
……
苏迢迢眼里对马佳和颂的滤镜太强,还没见到教练那会儿就已经够心动了,等对方刚一露面,一米七五的高挑身材和健康的小麦色皮肤第一眼就狙中了她的命门,更别说人家胳膊上背上棱角分明的肌肉线条,即便她现在连门都还没入,也看得出来练得很好。
陆礼跟对方讲明了事情的起因经过后,苏迢迢按捺不住艳羡,开口的第一句就是:“教练,你说我有可能练成你这样吗?”
对方听到这话显然也愣住了,两秒后噗嗤一声,回答:“那得看你练多久了,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话,这辈子都不可能。”
这话说得很不客气,但对苏迢迢这种胜负欲旺盛的人来说刚好受用,她应了声好,转头看向陆礼。
他的视线正落在她身上,苏迢迢考虑了两秒,最后递给他一个肯定的眼神。
陆礼读出她的意思,唇角微弯,开口问教练:“岚姐,那我们能把下午那节课改成一对二吗?”
“没问题啊,你们俩商量好就行,”游岚说着,拧开自己硕大的保温杯喝了一口,又想起来补充,“对了,要来上课就得给我好好练啊,别想着两个人一块儿就嘻嘻哈哈不正经,也别在我面前腻腻歪歪搞什么小情侣把戏,要这样我会骂人的。”
苏迢迢听到这话,就知道她是误会了,第一时间解释:“教练,我跟学长不是那种关系,只是刚好在一个社团,他愿意跟我一起上课而已……”随后又认真开口保证:“所以您放心,我会认真训练的。”
陆礼这会儿本来就无名无分,听到这话也不见怪,在一旁微笑着当背景板。
游岚闻言,没想到这看着瘦条条的小孩态度还挺端正,侧目瞥她一眼,一面点头答应:“那行吧,三五七下午,四点到六点,别迟到了。”
“好,教练再见。”苏迢迢恭恭敬敬地应下。
这头陆礼跟着开口:“教练再见。”
……
苏迢迢是干脆的性格,确定完教练后就到前台办卡买课一条龙去了,一口气买了剩下半个学期的量,一下子掏空了她的钱包。
但奇怪的是,要不是她知道陆礼的底细,都快怀疑这人是不是兼职帮健身房推销办卡的了,竟然还热心地陪着她买完了课交完了钱,最后跟她一块儿推门出去。
出来已经是日暮时分,电梯间一侧的窗玻璃被夕阳映得灿烂,在地上拖起悠长的暖色余晖,他们俩并排站着,影子不偏不倚,恰好叠在一起。
这会儿没什么可聊的话题,他们俩便不约而同地陷入沉默,只剩窗边的风一阵阵掠过,把影子的发丝吹得纠缠。
苏迢迢自认不是个不擅交际的人,但这会儿和一个半生不熟的人在一块儿等电梯,周围弥漫着的尴尬又微妙的气氛还是让她头疼。
以至于她甚至有些费解,想知道边上这人难道不觉得尴尬吗?要是觉得尴尬,他刚才为什么不先走一步?
这头陆礼实际上也有些紧张,视线在电梯数字上胶着半晌,随后低头看她一眼,喉结微动。
好在脱口而出的前一秒,他还是把那句“你是不是讨厌男人”给憋了回去,宁愿满腹疑虑也不想让她觉得自己精神异常。
所以最后还是苏迢迢按捺不住,主动打破沉默问:“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来这里学的?”
“拳击是一年前,健身的时间更长一些,从大一开始。”陆礼老实回答。
“为什么会想学这个呢?”苏迢迢又问。
毕竟他作为男生,在体力上已经够占优势了,现在又特意去学这些,到时候要是对上他,岂不是更加没胜算。
苏迢迢承认自己有一些被害妄想症,所以即便陆礼看起来很绅士,也无法避免力量上的悬殊差距给她带来的某种深层次的恐惧。
但陆礼听到这话却似乎有些惊讶,微微抬眸,回答:“我还以为你学拳击的理由跟我一样。”
“什么?”苏迢迢被这话听得愣了一下,还没等反应过来,就听他又道:“虽然没有客观的统计学的数据可以证明,但法律从业者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高危行业吧,既然都已经是法学院的学生了,学点防身技巧还是必要的。”
他这话一出来,苏迢迢的脑子里便条件反射地检索出最近才发生的几起律师和法官被报复性杀害的案例,刚才的偏见因此释然不少,顿了顿,带了几分自嘲地回答:“那对我来说可能更加必要了,毕竟我既是女性,又是未来的法律从业者。”
陆礼闻言,脸上略带玩笑的表情跟着收敛,他当然也接触过大量相关的案例资料,不止是在新闻报道中,在他们的课堂、题库、试卷,实习工作中,随处可见。
话题一下子变得有些沉重,好在电梯总算慢吞吞地下降到他们的楼层,陆礼抬步示意她先走,一边转移话题问:“你应该还没吃晚饭吧,要不要一起?”
苏迢迢听到这话,下意识警觉地反问:“为什么?”
她跟他一块儿等了三分钟的电梯就已经够折磨了,这人竟然还要邀请她一起吃饭……?
第21章 . 迢迢有礼  很难让人不去在意
“?”陆礼被她这么一问也愣住了, 他原本以为一起吃饭是非常顺便和顺理成章的事,直到她戳破那层人与人之间的心照不宣,也让他意识到自己确实没有一个特别好的邀请她的理由。
可问题是, 他现在的邀请还没有到正式到约会的程度, 他还不至于这么好高骛远,只是纯粹的在这个时间点找个人搭伙吃饭,这样似乎并不需要什么特别的理由。
于是笑着轻叹了声, 尽量找了个堂皇的理由解释:“因为我们以后都会在这个时间一起下课,需要及时补充蛋白质和碳水, 刚好楼下有一家还不错的自选沙拉,我可以带你去试试。”
“哦……”他的理由还算充分,苏迢迢不好拒绝,加上他推荐的是沙拉,她平时虽然对这种东西深恶痛绝,但现在既然要开始健身, 日常的中餐不好计算食物摄入, 从今天开始认真尝试吃沙拉也不错, 便点点头道, “好,那走吧。”
“嗯。”陆礼听到这句, 嘴角跟着翘了翘。
……
自选沙拉离健身房很近, 就在商场负一层, 几乎算得上是配套设施。挂着大logo的翠绿的招牌搭配原木桌椅, 整体色调明亮,餐台里的食物也很注重颜色的搭配,乍一看还挺让人有食欲。
来这儿吃饭的基本都是附近商圈的高薪上班族,这会儿正值用餐的时间, 不算太大的店面几乎坐满了。
苏迢迢毕竟年轻,还是第一次到这种充斥着自律精英气息的地方用餐,好容易排到餐台面前,来不及仔细研究那些沙拉冗长的名字,便被移动的队伍紧巴巴地推着往前,只得在仓促中学着陆礼依次打了几样东西,跟在他身后捧着白色餐盘入座吃饭。
不过让她意外的是,陆礼看着清瘦,饭量却很不小,除了沙拉和主食,光是肉类就点了鸡胸肉和三文鱼两种,另加了卷饼和一份彩椒烤蘑菇,端到桌子上整整两大盘。
但因为他长得好看,吃饭的样子也斯文,倒不至于在店里一群轻声细语的轻食人群中显得过于突兀,甚至因为他吃得多,会让人觉得生冷的沙拉似乎也挺好吃的。
苏迢迢在他面前看着,就着男色咽下了几片苦涩的羽衣甘蓝,想了想还是开口问:“健完身可以吃这么多吗?”
陆礼闻言,放下手里的温水,回答:“我最近在增肌,必须要吃这么多,否则热量出现缺口,肌肉会因为大量运动流失,我今天在健身房两个小时不仅白练还要倒退。”
“这样啊……”苏迢迢应了声,视线不自觉往他脖子以下转了圈,可惜他这会儿穿着长袖外套,什么也看不见,反而更让人好奇他练成什么样了。
只不过这念头一出来,她又意识到这有点越界。她之前扫过一眼陆礼的朋友圈,没有那种裸着上半身血脉偾张的夸□□身照,只是偶尔会发几张拍的很不错的风景照,似乎是个蛮保守的人。当下默默在心里念了句罪过,低头往嘴里塞了口藜麦饭。
就在她埋头苦吃的档口,陆礼喝完了一整杯温水,出声问她:“月底‘争锋杯’的事你应该都知道了吧?”
“嗯,路佳学姐跟我说过了,我们队连续几年成绩都挺好的。”苏迢迢点点头。
“那她有没有跟你说过,我们考虑今年就你参赛?”陆礼看着她。
“今年就参加?”苏迢迢有些意外,停顿片刻后忍不住失笑,问,“辩队已经缺人到这种程度了吗?”
正常来说,大一新生第一年基本都只是在队内训练,几乎不可能打正式的比赛。虽然这次的“争锋杯”只是校级赛事,写在履历上都显得单薄,但毕竟事关学院的荣誉,新生最多在赛程中跟老队员一块儿开会讨论辩题和模辩,积累一些经验,离上赛场还差得很远。
陆礼被她这么直接地戳穿,也显得有些无奈,笑着回答:“今年确实很缺人,队里大部分成员升了大三大四之后要准备保研或者出国,很难抽出时间来打比赛,去年那一届招的新生又太少,我们需要一个比于商达更靠谱队友。”
“是吗?”苏迢迢不置可否地抿起唇角,点了点头,转而抬眼问他,“可是现在队里只缺一个一辩了吧?你打四辩,路佳三辩,二辩还有庄慧和谬荷学姐轮换。”
“是这样的,”陆礼颔首应下,态度很诚恳,“我知道你一开始进队的意向是三辩,现在让你打一辩,你心里可能会不舒服。但这次比赛确实是很好的机会,可以让你回到真正打辩论的状态。我看过你在高中的比赛经历,成绩很不错,之前的新生辩对你来说其实没什么挑战性。”
苏迢迢没想到他会解释得这么认真,难免露出一丝忍俊不禁。她刚才的话只是随口说说,毕竟队里还有路佳在,她还不至于自大到觉得自己现在的水平已经能碾压路佳稳坐三辩席,当下也端正了态度,认真答应下来:“我明白,我会参加的。”
“那就好,”陆礼松了口气,拎着叉子的动作一顿,又想起来告诉她,“不过姚思晗现在已经不参加队训了,队里没有能带你磨一辩的学姐,只能由我来代劳。”
苏迢迢听到这话,眨了眨眼,莫名想起那天在报告厅外被他和路佳抢着做接班人的场景,忍不住故意问了句:“路佳学姐不能带我写一辩稿吗?”
“她最讨厌写稿子,一开始就是因为三辩不需要写稿子才打这个位置,相比起来,这方面我更擅长,”陆礼说到最后,轻轻垂下眼帘,片刻后抬起,叹了口气道,“但你要是不想跟我一起的话,我可以帮你问问谬荷,她应该会答应的。”
苏迢迢被他幽怨的视线对上,总觉得心都跟着发虚,咽了咽嗓子后回答:“没有,我只是顺便问问而已,没有不想跟你一起。”
“那就好,”陆礼脸上的幽怨瞬间一扫而空,挂上他招牌的人畜无害脸,又道,“辩题下下周才会出来,你们期中测验那个时候应该已经结束了,所以时间上你不用担心,不会很紧,这两周队训照常上就行。”
“好。”苏迢迢没想到他还考虑到了这一点,跟着应好。
……
沙拉果然还是不太合胃口,苏迢迢把肉吃完后就不想再动,但因为面前的人还没吃完,她出于礼貌也没放下叉子,只慢吞吞地戳着盘子里的芦笋,一边出神一边等着他。
好在他们吃饭都算是规矩的那一类人,不会玩手机开小差,没一会儿陆礼也结束用餐,临走前又喝了一大杯温水,让人惊叹健身人的巨胃。
从商场出来已经是晚上七点,深秋的天色暗得很快,仰头看去已经灰蒙蒙一片,夹杂着似有若无的紫红,像是微醺的颜色。
从商场到学校打车只需要十分钟,但现在正值晚高峰,路上堵成一团,加上陆礼习惯吃饱之后散步消食,征求了苏迢迢的意见后,两人就这么一路走回了学校。
出人意料的是,回去的气氛不算太尴尬,一方面是苏迢迢已经放弃了挣扎,没再刻意去想跟他分道扬镳这件事,另一方面要归功于陆礼是个不错的聊天对象,会主动找话题,接的话得体又自然,不至于让苏迢迢这种有语言洁癖的人如鲠在喉。
到头来她甚至发现他们的聊天进行得很顺畅,因为是同专业加上同社团,共同话题很多,可以从健身知识聊到法学院的课程和一些奇怪的老师,又聊到去年“争锋杯”的几个辩题,最后不知不觉就到了学校门口。
只是进门后,还没等苏迢迢开口道别,就听他问:“你住哪一栋宿舍楼?我送你到楼下。”
“??”苏迢迢听到这话,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送女生回寝室这种举动对她来说过于夸张,高中那会儿学校里就有不少男生会在女寝楼下背着教导主任偷偷摸摸地跟女朋友晨昏定省,苏迢迢那会儿看到那些场面只觉得头皮发麻,进出时还得眼观鼻鼻观心地装作看不见,所以一向对这种事深恶痛绝。
所以陆礼的提议要放今天以前,她肯定想也不想就一口拒绝,可谁叫他们刚才聊天的气氛过于融洽,她不好做那个破坏气氛的人,嘴边的那句“不用了”转了两圈愣是说不出口,最后只得认命地轻叹一声,回答:“在31楼。”
顿了顿,又忍不住找补:“你呢?会不会离你宿舍太远了?”
“不远,我在46楼。”陆礼说着,跟上她的脚步,和她并肩往宿舍区走,中间隔着半臂的距离。
a大的宿舍是出了名的穷,苏迢迢在开学之前就对各幢宿舍楼有所了解,怕自己分到那几个有名的贫民窟去,这会儿听到这个熟悉的数字,忍不住问:“46楼是那个七百五吗?”
所谓的七百五是指住宿费,她们校区最差的寝室就是这个价位,上下铺的四人间,没有独立卫浴,没有阳台,一穷二白。
“嗯,就是传说中的那个七百五,”毕竟是校友,陆礼第一时间明白了她的意思,弯了弯唇,自嘲道,“不过能在北城能花七百五租一年的床铺,已经是我三生有幸了。”
苏迢迢听到这句,没忍住笑起来。她的寝室虽然也不怎么样,好歹比他多个阳台,不至于跟一层楼的人混在一起晒衣服。虽然开学时的公共卫浴一度让她有些崩溃,但现在也习惯了,甚至在对比之下让她心里安慰了不少。
于是想了想又问他:“你没想过出去租房住吗?大三课应该没有那么紧了吧,我有个室友甚至打算下学期就收拾东西逃出生天。”
“是有这个打算,刚好下学期要开始实习,”陆礼有些意外地看她一眼,没想到她会对自己的事感兴趣,便多解释了两句,“不过我们学院的学生比较卷,一般到大三结束大家多少都去律所或者法院实习过了。但我大二一年跟着辩队到处打比赛,这学期又要忙辩队招新的事,实习才一直拖到下学期,打算找到合适的律所之后就在附近租房。”
“实习可以这么早就开始啊……”苏迢迢抓住重点,顿了顿,忍不住追问,“那我要是现在就想去法院实习,法院会接收吗?”
“你现在才大一就想去实习了,这么着急吗?”陆礼听到这话只觉得哭笑不得,然而等视线落下,注意到她认真的神色,又意识到她不只是随口说说。
她抬起的脸庞被路灯映得明亮,暖月似的,眼底的微光随着晚风似有若无地跳动,一如诗文中所描绘的浮光跃金、静影沉璧的画卷,和着发丝飘扬间浮起的暗香,一下子把他的心跳拨得微乱。
陆礼的喉结微微滑动,半晌后才找回自己丢失的话头,低声告诉她:“但大一还是太早了,法院现在都提倡无纸化办案,不需要实习生订卷宗,也不可能有法官或者法助让大一实习生就参与办案甚至草拟文书,你现在连教材上的知识点都还没学完呢……”
“我明白你的意思,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水平离真正能做事还差得很远,我只是想先去看一看。”苏迢迢开口接过他的话,一面转回视线,落在寝室楼下一盏一盏衔起的灯光上,声音随之轻下去:
“虽然现在已经选了法学专业,但实际上我对以后的一切都还很模糊,我不知道现实的法院和我想象中的到底是不是一样的,也不知道法官要做的和我想做的到底是不是同一件事,所以想去看一看……”
陆礼听到最后也逐渐了然,微微点头,语气也轻快不少:“如果是这样的话,等你确定了时间和日程安排,可以跟老师申请去法院见习,把你的想法说出来就好,他们会给你推荐合适的岗位。如果打算假期去的话,可以直接打电话给附近法院的政治处问问,毕竟a大也算块金字招牌,应该不会有法院拒绝a大的实习生。”
他介绍得很清楚,苏迢迢听到最后,眼神一点一点明亮起来,难得真诚地跟人道谢:“那就好,我知道了,谢谢。”
陆礼看着她,想了想问:“你当初填高考志愿的时候,就想好以后要去法院工作了吗?”
“嗯,我想做一名法官,这是我从小……”苏迢迢下意识回答,只是话到中途,才发现他们竟然不知不觉聊到人生理想这么深入的话题上去了,只得尴尬地轻咳了声,把最后几个字说完便止住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