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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梁摇摇头,说:“看出什么?”
何愈一笑,说:“也是,你啊,光顾着看漂亮姑娘去了。”
今日在宴席上,他请来青楼歌女,不是为了助兴,而是为了看这些人里面有多少人是可以为他所用。
见色起意,便见钱眼开,意志力薄弱的人,任何时候都抵御不了金钱和*的诱惑。
所以,无论多么明显的陷阱,他依然可以捕获到贪食的麻雀。
白梁说:“咳,何大哥瞧见了么?刚刚你提到入城的时候,他们那几个眼睛都亮了。要我说啊,这么容易变节的人,要这也没什么意思。今天为了点蝇头小利投靠我们了,明天别人给他们一点蝇头小利,他们不就投靠别人去了。”
何愈微微一笑,道:“是,可迎风摆的草,总比磐石多。”
到了白梁房前,白梁和他道别,回到自己屋里去,何愈继续沿着走廊往前走。
他看见他屋里的灯还亮着,在黑暗的夜晚里,像一颗昏黄的星辰。
他在门外站了一会儿,推门进去,看见有愧托着腮在桌边等他,两眼合着,小小的脑袋在胸前一点一点。
他不由莞尔,将人抱了起来,放到床上去。
他并没有将人惊醒,甚至有点希望她今晚不要醒过来,然和将人搂在怀里,也合眼睡去。
她翻了个身,小小的脑袋靠在他的肩上,微张的小嘴贴着他的耳廓,那温热的气息撩人的吹在他的耳垂上。
他听见她轻声梦呓了一句什么,却没听明白。
于是他侧耳细听,发现她在一直低喃着同一句,“别去。”
☆、第55章 越狱
次日清晨,何愈放狼牙一行人走,不开任何条件,甚至都没有要他们将那日书生骑走的小马驹给还回来。
想过了一宿,这早大胡子有些沉默,他垂着脑袋,手里握着缰绳,默默看着正跟狼牙一起与何愈告别的屠夫。
做什么都讲一个先来后到,先来的感情自然是比后来的深,他跟狼牙的年头晚,一直处在边缘地带,直到屠夫被抓了地位才提上了一点,能跟着狼牙出去,可现在屠夫又回来,他便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想到这里,他又开始琢磨起何愈说的话。
这时,一人过来,轻声对他说道:“大胡子,你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大胡子说道:“想他们哪来的这么多废话。”
那人便说:“少骗人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肯定正在心里琢磨着昨晚何愈给你灌的*汤药罢”
“你少放屁,”大胡子被说中了心思,忙装腔作势地大喝了一声,然后用手背揉了揉鼻子,说:“我想什么管你什么事儿?我现在在想跟小娘们困觉的事儿,未必还要跟你汇报?”
那人冷笑了一声,说:“你就行了罢,想女人能是你这么一副鸟样?”
那人便道:“你听听那个姓白的在说些什么。”
大胡子便闭上嘴,开始偷听起来,只听见白梁说:“何先生昨晚说的话自然是作数的,你们若是有意,只管跟我说就是了。只是……”他顿了一下,有些无奈地继续说:“只是不能等得太久,要知道我们马上就要入城了,入城之后咱们可就是一个兵一个贼,真成死对头了!”
那人便低声对大胡子说:“那小子是要留下来了。”
大胡子不说话,伸手顺马背上的鬃毛,其实,留下来也不是什么坏事……
那人又说:“我昨晚其实也想了半宿,难道你真想这一辈子都躲在山上当土匪?人人喊打,连山都不敢下?若我们投靠了他,那可真不一样了……”
大胡子沉默了半晌,然后开口道:“难道你也准备留下来?”
那人耸肩,道:“鸟择良木而栖,难道你不想留下来?”
“可……可我们留下来了,大哥怎么办……”
那人便道:“这你担心什么?他又不是只有我们几个,他还有那么多人呢。”
说道这里,屠夫走了过来,对大胡子发令道:“赶紧把东西给清了,咱们马上就回去,一刻都不在这儿多留了!”
大胡子扭过脸,嗯的应了一声,却在心里大骂:“那杀猪真该死在这儿!”
等屠夫一走,他便放下手里的麻绳,朝白梁走去,说:“白小兄弟,我若是想在这里多待几日,你留不留?”
白梁莞尔一笑,说:“当然留。”
在营前,狼牙拱手向何愈致意,道了声珍重,又等了一会儿,却见他昨日带来的日却迟迟不见,便侧头向屠夫问道:“他们人呢?怎么到现在还没来?”
屠夫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白梁郎声道:“啊,他们啊,他们还想在这里多留几日。”
“什么?!”屠夫一听,大喝道,“你们少骗人了,快把人交出来,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白梁便道:“我骗你做什么,你自个瞧瞧罢。”
屠夫一看,真见大胡子和其他几人,站在营地里,手上身上没有任何枷锁,行动自由,却默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垂着头,连看都不敢看他一眼。
屠夫气结,嗖地拔出刀来,喝道:“姓何的,原来你是在这儿下的套儿呢!”
屠夫一拔刀,何愈身后的守卫们也刷刷几声,亮出刀刃。
刀锋对上刀锋,只要双方中一人多动了一步,便会动起真格。
在剑拔弩张间,狼牙一抬手,指背借巧力击在屠夫的手背上,让屠夫手心一颤,将那亮出的锋刃倏地震了回去。
他开口道:“那真是谢过,何先生了。”
“谢他什么?”屠夫摸不着头脑,愤然大喝道。
狼牙便接着说道:“谢何先生替我清了寨内鼠辈。会变节的人,迟早会变节,现在他们往你这儿投奔取了,明日别人再勾勾手指,他们就能往你背上插上一刀。”
他勒紧缰绳,冷声道:“何先生好自为之。”
何愈一笑,说:“玄爷的忠告,何某定会放在心上。”
狼牙冷哼一声,调转马头。
他用眼角的余光扫过身后的人群,然后策马离去。
来时还是一行四人,现在却只剩了两个,多了一个屠夫,少了三个小卒。
看着两抹渐远的背影,白梁开口道:“何大哥,我怎么觉得这买卖还是赔了。捡了几个小芝麻,倒把这狼牙这大西瓜给扔了。”
柳小六跟着附和道:“就是啊,你说这以后哪还有这么好的机会,昨天夜里真该一刀宰了他的。”
何愈一笑,说:“这叫赔本赚吆喝,能落得个好名声。”
柳小六便道,“名声又有什么用?不能吃不能喝,顶多死后能放在台子上供着,多得几个贡品果子。”
白梁被柳小六逗得直笑,说:“名声怎么没用了,你就看着吧,日后指不定多少英雄豪杰会相仿相效呢!”
两人正逗乐,却看见一黑马朝这边来了,只见那马上人迅速翻身下马,单膝跪地,给何愈奉上一面米色信笺,说:“何大哥,这是今早从赤赫城发来的信笺。”
柳小六微愣,没想到消息竟然传得如此之快,昨日的宴会,今日信笺便到了。
他忙催促道:“快打开看看,打开看看,这里面到底写了些什么?”
何愈拆开信封,扫过一眼,微微一笑,说:“看来,这买卖也没亏多少。”
柳小六不识字,凑过头去也看不明白,便问:“这信上到底写啥了?”
白梁便道:“你听好了,我可只说一遍。”
白梁将信上内容读了一遍,柳小六只听着文绉绉的什么恭贺,什么继任,还是不太明白,白梁伸手一拍柳小六的脑瓜子,说:“我们现在能入城了,现在听明白了么?”
柳小六喜出望外,说:“这桩买卖何止是没赔?简直是赚翻了!”
***
小虎这几天有些手痒。
这种感觉不大好受,跟有几千只蚂蚁在他心上爬似的,钻来钻去,唯有伸手摸摸那小骰子方能止痒。
他发过誓,说这辈子他都不赌了,若是要赌就天打五雷轰全家死光光。可为了何愈的计划,他还是破戒。
这手一摸上骰子筒,他肚子里的赌瘾立马又醒了,什么天天打五雷轰,什么全家死光光,统统抛之脑后。
事情渐渐开始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开始的时候,他还能控制住,实在忍不了,便往自己的手背上掐上一把,这一痛倒也能忍下,可是到了最后,牙齿都在手臂上咬出血印了,他还是忍不住。
这一天是他们准备入城的前一天,兄弟们高兴极了,每人分得一些酒,这酒不多,但后劲儿足,几口下去,人飘了,胆子更是废了。于是这晚小虎揣着碎银子,偷偷溜了出去进了城。
这年月里的赌场有些萧条,这年月人饭都吃不饱,更没钱去赌,赌厅里只有零星几个人趴在桌边上赌点小钱玩儿,他们其实都是店里的托儿,自家输给自家,看上去热热闹闹的,其实一分钱没输,也一分钱没赚。
一进赌场,小虎整个人都活过来了,拍了拍自己揣在荷包里的碎银子,压抑这心中的雀喜,暗暗告诉自己,就玩一把,过过瘾就好。
他只有这么点钱,就算要输又能输到哪里去?
赌场老板出来了,见小虎心里不由大喜。这些天他们赌场生意不好,他正犯着愁,现在屋里来了这么一只小老虎,他不割几块肉哪儿对得起老天爷给的这么一块大饼?
他瞧小虎年纪并不大,估摸着应该是个新手,但还是不敢掉以轻心,便叫来了几个老手,低声跟吩咐道:“现在还能来赌的,兜里肯定是有几个子的,你们跟我看着办,能榨出多少油水来,就跟我榨出多少油水来。”
小虎虽然赌技过人,但毕竟年纪还小,比不得千年的老狐狸,进来后又满眼骰子,更未识破这局。老板便笑眯眯地对小虎说:“小兄弟想玩什么?”
小虎便道:“今天就玩个简单点的罢,比大小。”
他从兜里摸了点碎银子,在压在台面上。赌场老板便跟手下使了个眼色,叫人从屋里另取了一副骰子,然后各自压上银两,开宝唱盅。
一来二去玩了几个回合,小虎不仅一分钱未输,反而另赢了几两,心里一乐,又在性头上,便把那只玩几把的决心扔到九霄云外,又加上码再玩几把。
这时,赌场老板跟手下试了个眼色,手下会意颔首,再次开盅时,手心按了按筒子底部,然后唱了个达诺,再次开宝。
只是一瞬,那筒子里一个三点和一个二点,马上变成了两个六点。
老板呵呵一笑,手里的长杆一气将小虎面前的筹码拨开,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小兄弟,这把运气不怎么好,但没事儿,时来运转,下一把就好了的!”
小虎一下子不止是输光了赢来的钱,还将自己的本金输了一半,心里一慌,便铆足劲儿要翻盘,连压几次大,几轮下去,却将本金输了个精光。
老板笑眯眯地说:“还来么?”
小虎道:“来,我打白条,这次我全压六。”
他刚刚听得清楚,现在盅内肯定是两个六点,不可能出错。
结果一人突然将桌子一拍,唱了个达诺,伙计开宝,只见那盅内分明是一个二一个三。
小虎欲哭无泪,大喊道:“再来一次,再来一次,这次我全压小。”
老板脸却猛地一黑,说“小兄弟,难道你还想赌?你再拿什么赌?难道拿你那条命?”
小虎幡然醒悟,却为时已晚。
老板放下话来,说三日之内一定要还清赌债,否则不只剁他一只手,还将他家给搬空。
小虎惊慌失措,只“你,你知道我是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