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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髻自然不会是由嘉慧长公主来梳,毕竟,这位长公主自己平日里还得依靠底下人伺候呢,她所负责的,也不过是将头发给梳顺,做个仪式罢了。
被请来与吉祥梳头上妆的,据说还是果亲王妃花了大力气从后宫里找出来的一位老宫人,这一位老宫人,手艺十分精湛,据说连嘉慧长公主出嫁,都是这位老宫人给打扮的。
当然,可想而知对方的年纪了。
吉祥看着对方颤颤巍巍拿着梳子的手,心里只觉得别扭,也觉得,这位老宫人这副老态龙钟之样,能将发髻给她梳上,能把妆容画好吗。
但是这会儿,作为新嫁娘,屋里又有这么多人,吉祥却是不好开口质疑,她只能够闭上眼睛,任由老宫人替她收拾。
吉祥的头发,被全部梳到了后边,还未等到她睁开眼睛,却是突然感觉到脸上一阵刺疼,她睁开眼睛看去,只瞧见老宫人双手绞着一根线,在她脸上不停的绞动着,每一下,吉祥都觉得脸上有一种麻麻的钝痛感觉,说是痛可能也算不上,其实还有一些痒。
吉祥忍不住动了一下脸,而老宫人却是连忙扶住她的脸,一张满是皱纹的脸上带着慈和的笑容,连声道:“公主莫动,马上便好了。”
说着,又是在吉祥的下巴处磨过一阵后,终于收回了绳子。
吉祥忍不住伸手去摸自己的脸,而老宫人却是抓住了吉祥的手,笑眯眯开口道:“公主皮肤好,所以并不是很疼吧!”
吉祥点了点两下头,老宫人突然拿起放在梳妆台上的玫瑰露拍在了吉祥的脸上,而后,又是捡起了香脂,往吉祥的脸上擦了一阵后,方才满意收回了手。
而后却是捡起了香粉,开始替吉祥描画了起来,动作全然没有方才那慢悠悠颤巍巍的劲儿,十分麻利且有干净利落。
吉祥的脸并未朝向梳妆台,倒是根本不知道老宫人会把她打扮成什么模样,不过她这会儿,早已经听之任之,任由其他人摆布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吉祥因为睡眠不足而有些昏昏沉沉在打着架的眼睛,几乎要合上之时,却听得老宫人一句:“公主,好了,您瞧瞧可是喜欢?”
吉祥猛地坐直了身体,下意识转向了身后的镜子。
而镜中映照出来的装扮,也是让吉祥愣住了。
在化妆品极少的这个时代,老宫人竟然能够将她描绘出如此精致的妆容,真的是吓了吉祥一跳。
当然,妆容的确是十分浓,吉祥原本就白皙的一张小脸,更是被香粉抹得雪白雪白,又有两道胭脂,透露着娇艳,当然整张脸上,最引人注目的,却是吉祥那张被大红口脂抹上的嘴唇,略显妖艳,又十分喜庆。
而老宫人的手脚也十分麻利,吉祥的头发已经被高高绾起,只差往上戴华冠与首饰了。
吉祥对着镜子点了点头。
而老宫人对此也是露出了微笑,捡起了吉祥身后侍从手中拿着的东西,开始替吉祥一样一样穿戴了起来。
等到全部都弄完之后,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辰,吉祥只觉得自己的腿脚,都有些发麻了。
果亲王妃扶着吉祥坐到了床上,而屋里原本凑热闹的人,也渐渐散了去。
只余果亲王妃留在屋里陪着吉祥。果亲王妃让人拿了小小的糕点与茶水,送到了吉祥的手中后,又是轻声嘱咐道:“待会儿要上轿,公主您少吃点,若是因此想要更衣,就不好了。”
吉祥点了点头,自然知道这新嫁娘其实最好一整天都不吃不喝,不然上厕所可是大问题。
不过,这会儿她的确是有些饥肠辘辘的感觉,忍不住捡起了可以一口吞咽的糕点,往嘴里塞了进去。
刚嚼了几下,还未咽下之时,外边却突然响起了一阵喜炮之声,果亲王妃却是连忙站了起来,颇有些手忙脚乱的收了茶水,又将糕点塞到了吉祥的袖子里,轻声开口道:“迎亲的来了,待会儿你轿上吃。”
吉祥点了点头,还未说上什么,一个红盖头,突然蒙住了吉祥的头。
视眼突然被遮挡,吉祥心里也是慌了一下,可是又很快沉静了下来,想到了自己即将出嫁的事情。
原本可能是因为这一日的到来早有预想,而且,吉祥与袁叔万也早就在一起了,如今这也只是一个形式罢了。
可是,真到了这个时候,她的心里忍不住有了一丝期待,也有了一丝紧张。
房门被推开的动静传到了寝宫之中,吉祥听着有些繁杂的脚步声,心里却突然莫名其妙的想到了一个十分好玩的事情。
这怕是这许多日子以来,袁叔万终于可以不翻窗而入,终于可以堂堂正正走入她寝宫的日子吧。
也不知道袁叔万此时是什么样的想法。
袁叔万当然与吉祥此刻无厘头的想法不同,他一进入寝宫之中,目光便被坐在床上,盖着红盖头的吉祥给夺取了注意力。
他的目光一眨不眨的紧紧盯着吉祥,心里却突然升腾起了一种莫名的感动之情,他一步一步的走到了吉祥面前,停下了脚步。
却是突然伸手抓住了吉祥。
吉祥感受到自己的手被熟悉的那一双手握着,被红盖头遮盖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她忍不住起了玩心,偷偷挠了挠袁叔万的手掌心。
而袁叔万却是一把抓住了吉祥作怪的小手,并没有将她扶起,而是突然一把抱住了吉祥的腰,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吉祥被袁叔万的突然袭击吓了一跳,她也能够听到旁边其他人的惊呼之声。
不过,吉祥这一回,却是没有挣扎,也只是在初始之时,因为袁叔万突然袭击而身体僵硬了一下后,马上便放软了身体,将自己的脑袋依靠在了袁叔万的怀中。
其实,袁叔万的这番动作是十分不规矩的。
宫中公主出嫁,仪式自然不同于民间,也没有让家中兄弟抱上轿子由父母颂念祝贺词的规矩。一般而言,便是公主与驸马一道儿到长辈与宫中那几位最高的主子面前叩了头后,便坐上轿子从正阳门出嫁。
吉祥的父母皆不在,曾经的那一位嫡母也一样不在了,所以只需要道皇上和太后处行了礼,便可以出嫁。
吉祥原本是该步行走到漪澜宫外边,坐上车轿,到太后与皇上的宫里去行礼。
不过袁叔万却是直接将她抱到了轿子里放下。
太后寝宫之中,此时的闻清婉,正高高在上坐在厅殿正首目光游离的看着厅殿的门口,而小皇帝赵简,坐在了另一边,脸上挂着喜气的笑容,也是将目光看向了厅殿的门口。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后,却是听得底下人有些惊慌进来回禀。
袁叔万与吉祥到了。
闻清婉放在膝上的双手,忍不住紧紧握成了拳头。
她深吸了一口气,勉强挤出一抹笑容,对着底下人吩咐将人带上来。
而很快,袁叔万便带着吉祥走进了屋里。
袁叔万身上穿着大红的喜服,头上戴着金冠,看着十分喜气,而他的脸上,也不再像往日一般只是挂着淡淡的神情,此时,即使他笑容的幅度并不大,但是旁人也能够从他的眼里看出愉悦。
而被袁叔万牵着手站在身侧的吉祥,虽然看不见盖头下究竟是何模样,但仅从她身上华美的宫装喜服带出的窈窕身材,便能够探知这一位新娘子究竟是何等倾国绝色了。
闻清婉强忍着泛红的眼眶,看着那一对十分甜蜜的新人慢慢的走到了她的面前,与她和赵简恭敬行了礼,而闻清婉也有几分怔愣出神,等到二人行了礼后,却也没有马上叫起,仍然目光呆愣的看着二人,仿佛是出了神。
赵简也感觉到了不对劲,忍不住看了一眼自己的母后,见闻清婉没有叫起的意思,却是连忙笑着开口道:“长宁姐姐和定王殿下不必多礼。清起。”
袁叔万扶着吉祥一道儿站了起来后,闻清婉也回过了神,她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轻声开口道:“哀家也祝二位和和美美。”
闻清婉这一句话,说的身为干扁与勉强。
而这一句话,也让原本还算正常的屋子里,气氛一下子有些尴尬了。
赵简忍不住皱了皱眉头,看了一眼自己低垂着眼睑,只做一副高深莫测模样的母亲,深深叹了一口气,却是对袁叔万和吉祥又笑道:“长宁姐姐、定王殿下,即使已经来行过礼了,便退下吧,千万莫耽误了时辰。”
“是。”
袁叔万低头应了,并未抬头去看一只痴痴看着他的太后闻清婉,伸手牵过了吉祥的小手,慢慢的走出了闻清婉的宫殿,只给身后二人留下了一道身影。
☆、第176章
公主成亲仪式,自是与寻常人家不同,吉祥先时在宫里时,果亲王妃怕吉祥多年流落宫外,不知宫中规矩,故而也与她恶补过一番。
寻常人家,在拜堂之时,夫妻自是要拜见高堂,但公主出嫁,却是要由高堂来叩拜。
不过,袁叔万父母早已逝世,京中也无亲 人,倒也是省去了这些麻烦,吉祥晕晕乎乎乘坐喜轿从正阳门而出,又一路从正阳门来到了公主府,虽然公主府离皇宫并不远,但轿子行的却也不快,硬是将原本半 个时辰不到便可用马车到达的路程走了一个时辰有余,而尾随在吉祥身后的,却是十里红妆。
原本吉祥虽为公主,而宫中对于公主嫁妆的规定,也有一定的规制,吉祥也并非皇后所出的嫡公主,更与当朝的那几位主子也是隔了一层亲的哪一种,即使太后吩咐了底下人为吉祥筹备,但也应该只是堪堪到了规制便可。
不过袁叔万先时在得到太后下了命令,不收聘礼,却是与吉祥做了打算,决定将原本用来与吉祥下聘的聘礼也一块儿充成了嫁妆,如此一来,吉祥这十里红妆,倒多数是聘礼充作。
吉祥虽然坐在轿子里,可是也能够想到外边街上的景象。
其实先时在出嫁之时,她却是已经在果亲王妃的陪伴下,看过了自己的嫁妆,虽然仅是一部分,却也是将漪澜宫的偏殿充斥的满满的。
她也算是真正了解了人家书中描绘的十里红妆盛装,原先她一直觉得不可思议,就算嫁妆再多,怎么可能会出嫁的路上,前头人已经入了府,后台的嫁妆还未从家里抬完那番情景,除非男女双方其实就是邻居。
不过,现在她却丝毫不怀疑这种说法了。
她坐在平稳的轿中,心中忍不住考虑着这宫中赐下的公主府也不知道够不够大,会不会装不下她的嫁妆。
一直到轿子被抬进了公主府里,吉祥心里也是对这个即将成为自己以后居所,自己却从未来过的公主府充满了好奇。
不过经过了简单的仪式,吉祥却是被送入了新房之中,倒也没来得及参观。
袁叔万的手倒是一直牵着她,将她送入新房之时,还对她轻声说了几句,因为周围声音有些热闹到了吵闹,吉祥听得并不真切。
而她刚刚坐到了床上不久,却听得四周围的人慢慢的退了下去,紧接着,却是一双手放在了她的盖头下边,掀了起来。
吉祥眼前视线突然开阔,忍不住微微眯着眼睛抬起头,却是看到袁叔万正站在她的面前,面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眼神却是十分的温柔,还带着一丝强掩下的激动。
而吉祥抬起头的时候,袁叔万的眼神也是愣了一下,片刻以后,嘴角上翘的幅度,忍不住加深了一些,透露着一丝玩味。
吉祥忍不住微不可察的皱了一下眉头,心里也是有些奇怪。
袁叔万方才的眼神好像有些奇怪,怎么回事,难道她的妆花了?
吉祥倒是记得,虽然那老宫人打扮她的手艺不错,可是妆容到底是浓了一些,也容易弄花,今儿个又是这番折腾,倒是的确有可能花了妆。
不过,吉祥又看了一眼屋里面的站着的人,发现基本上都是自己熟识的人,而那些个如同布景板一样站在外边的人,其实也有几分眼熟,好像先时就是在漪澜宫里当差。
吉祥倒也无所谓,最重要的是,吉祥对于袁叔万的心态,到没有要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露出最好一面的想法,反倒是有一种老夫老妻的感觉,这平日里也没少贴在一起,偶尔早上起来,头发睡的跟个草窝似得模样,袁叔万见的也不少。
所以,吉祥放了心,忍不住抬头看向了袁叔万,怒了努嘴巴,开口略带撒娇道:“累死了,头上也好重!”
她说着,却是想要自己伸手去摘头上的华冠与身上的各色首饰。
这倒真不是吉祥娇惯,而是首饰真的太重了,不说头上那顶由纯金宝石打造的华冠,吉祥当时被老宫人伺候着戴上时,就感觉脑袋被压的抬不起来了,更别说老宫人还用了不少金钗宝石花就跟不要钱似得往她头上点缀。
而她的脖子上,不说别的,单单是一个宝石璎珞项圈,便是将她的肩膀也要压垮了,还有手上几乎要从手腕带到手肘处的各色桌子,十个指上都被戴满的戒指指套。
吉祥那会儿,根本不会去观察这些东西的价值,或许已经麻木,变成了开始计算这些东西的重要。
她觉得自己身上就跟负了重参加越野似得,也难怪方才每走一步,身边都有人搀扶着。亏得果亲王妃先时害怕她紧张会身形不稳,吉祥倒是想让脚步飘起来抖起来,可是负重这么多,她真的飘不起来,也抖不起来。
这会儿一见着到了自己的地方,吉祥却是迫不及待的想要拆下身上这些个“负重”,袁叔万瞧见了,连忙伸手阻止了,面对吉祥疑惑不解的目光,他笑着温声道:“先把酒喝了,我便让人伺候你。”
“好吧,快些。”
吉祥明白了袁叔万的意思,是想让她这么与他喝交杯酒。
吉祥心里其实有些颇不解风情的想着,先时不是已经喝过一回了吗,即使没喝过,待会儿喝不是也一样吗?
不过,吉祥看到了袁叔万眼里的坚持,想想也就一会儿的事情,倒也没有拒绝。
袁叔万闻言,开口吩咐了下边的人倒酒过来,自己却是坐到了吉祥的边上,伸手握住了吉祥的一只手,而后接过底下人拿来的一杯酒,将它放在了吉祥的手里,自己又是捡起了另一杯,与吉祥双手缠绕着,将酒喝了下去。
吉祥一喝完酒,忍不住松了一口气,迫不及待的将酒杯从嘴里移开,正要交给袁叔万,却是突然看到了酒杯上映上的红红唇印,脸上顿时有些无语了一下。
这老宫人究竟给她化了多浓的妆,为什么她感觉将那一盒口脂都抹到了她的唇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