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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走到这一步,身家性命都已经顾不得了,苏笙与皇帝有私,而后进宫为妃为后的事情当然也就不在乎隐瞒与否了,“您平日里清心寡欲,我还真当您是天下至圣之人,没想到却是看上了自己的儿媳!”

“后宫三千,粉黛盈列,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谁能想到堂堂圣可汗居然专喜欢与那见不得光的女子做龌龊之事?”

这些话在他的心中已经压抑了许久,但是碍于天子至尊的身份却又不好说出口,他没有歇斯底里,却让人从心底觉得太子已然有些疯魔,“想来孤的长史已经将皇后接出了宫,您既然这么喜欢她和她腹中的孽障,我日后定当好好照拂,免得您走得不安心!”

陵阳长公主原本是打算事成之后杀了苏笙以及她与皇兄的孩子,然而此时她立在太子的身边,听着他这个意思,却感觉有些不对,但这种时候不是与自己人清算的时候,宴会上的有些宗亲与朝臣已经生出动摇之心,她勉强忍着疼痛,英国公说起来刚刚对她已经算是客气的了,又是圣上得力的左膀右臂,若能叫他倒戈,也是事半功倍。

“英国公,你那两个跟随殿下的儿子已经在二郎的手中,只要你愿意弃暗投明,他们非但不会有丝毫的损伤,待到三郎御极,你英国公府的富贵荣耀也可以照旧延续下去。”

别说温舟瑶无意间造成英宗德妃早亡,温钧琰知道以太子的心性,登基后绝对不会放过自己,就算是没有这样一桩事情,他亦不会做出如此举动。

“能为圣上与家国而死,那也是他们的荣耀,我温氏的人世受皇恩,长公主乃陛下手足,深受陛下喜爱,却与小人私通,试图撼动圣明天子,长公主谋逆或可逃脱一死,可你对得起樊氏一族之人吗?”

谋逆者祸及三族,长公主出嫁在外,她是女子,或许将来皇帝顾念手足之情,愿意留她一条命,可樊氏的人牵连其中,陵阳长公主的二子、已故游击将军的女儿永宁县主,哪个能脱得了死罪?

圣上被执尖披锐的御林军簇拥在正中,他面色从容,并不曾为太子的话所扰,“你这个逆子果然是天生反骨,说出这些话就不怕遭天谴的吗?”

“朕真是白白教导了你这些年,”他的声音纵然沉静,却十分有力,双方兵刃相接,竟也能听得分明,“连皇后也敢动,你向天借的胆子!”

圣上对皇后的爱重是群臣共睹的,他们之中不是没有人质疑过皇后的出身,但是当太子说出那是原来的长乐郡主、圣上亲自许给太子的正妻时,还是吃惊了一番。

“正是蒙受了阿耶的教导,我才有了今日。”

太子讥讽一笑:“您教导我成大事者不能顾及小的忌讳,您当日起兵入宫夺玺,如今派人往荆楚之地捉拿襄王三子与王妃,绝了四皇叔的后嗣,三郎时刻不敢忘记!”

当襄王有意夺位之后,皇帝甚至容不得他与儿子多活一夜,他如今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天子今日若命丧于此,便是以皇后为尊,他挟持了皇后,苏笙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没了天子的庇护,只能乖顺听他的话才有活命的可能,以皇太后的名义下诏,将皇位传给当今的太子。

天下的美人何其之多,苏皇后即便拥有惊人的美丽,但也已经是跟过皇帝的了,太子也不是非要她不可,只是那种被未婚妻背叛反抗的难堪、天子威压之下的谨小慎微,叫他不免怀恨于心。

他从前是将这些被压抑的愤恨发泄在妾室身上的,人说怀了孕的女子滋味更好,他从前心疼自己的孩子,没在苏月莹的身上试过,但那是皇帝同苏笙的孩子,他一旦登基,是不必心疼这个或许会危及他皇位的一团血肉。

御林军久从天子,又是从各地遴选上来的精锐,短时间内太子养的私兵并不能伤及天子,兵贵神速,东宫也不是没有想到这一点,他早在楼阁上安排了□□手,然而当烟花号一响,那些埋伏好的雕花窗后居然掉落下一具具士兵的尸身,血溅了一地,那些困在里间的女眷尖叫不已,也着实叫东宫大吃一惊。

他手里拿了一柄剑,惊慌失措地望向皇帝,被人拥簇的天子却不知何时已经取了素日所用的弓箭,搭了弓矢瞄准自己这一边。

“神威将军何在?”

太子没有想到圣上的人何时潜入东宫,只能寄希望于合围东宫的樊氏,尽管他知道主帅应当镇定,方能叫自己手下的人安心,可他一个十几岁的郎君毕竟从未经历过这种迫近死亡的境地,叫喊之中还是带了一些无法掩饰的惶急与恐惧。

他大喊了两三声,外面果然传来了一阵马蹄声,马上的将军银甲黑披,骑了樊家二郎素日的爱骑,手持着染满鲜血的宝剑,身后还随着远比圣人身畔御林军多上十倍的军士。

“神威将军在此!”

空中的血『腥』味渐浓,太子心头稍松,然而马上之人却并未挥剑劈向皇帝,而是将一颗圆溜溜的人头丢到了太子的身上,人头染了太子一身的鲜血,而后滚了几圈才停留在地上,露出了驸马那张扭曲狰狞的脸庞,樊二郎的双目圆睁,愤恨的神情一如生前,大约是死不瞑目。

陵阳长公主惊叫一声,几乎软倒在地上。她的丈夫就这样只余下一颗头颅,和她两两对望,似乎还剩下了许多不甘心,陵阳长公主心神俱碎,她望向昔年疼爱自己的兄长,他的弓箭对着太子与自己这边,却迟迟没有射出。

圣上的箭术是随了文皇帝的,文皇帝当年马上定天下,最是心狠手辣,说是百发百中也不为过,只不过文皇帝当时已经处于危难之际,射杀自己兄长的时候毫不犹豫,但天子现下十拿九稳,似乎是心存了不忍,并没有诛杀自己与太子的意思。

陵阳长公主的脑子转得飞快,丈夫被诛,她还有儿女,三郎几乎已经不可能获胜了,再这样负隅顽抗没有任何的意义,她几乎是瞬时下的决断,不知道从哪里生出了一股气力,撑着站起了身子,拾了一支地上射空的利箭,抵到了太子颈部脆弱之处。

“大哥哥,是陵阳错了,”陵阳长公主挟持了太子,那素日骄横刁蛮的女子有一日也会这样苦苦哀求自己的时候:“陵阳一时糊涂,还求陛下网开一面!”

太子也没想到陵阳长公主会在这种时候反水,突然被人从背后控住,扎伤了两只手臂,心中既恨且怒,一个女子的力气当然不足为惧。

然而陵阳长公主当年也曾是能将一个十几岁少年郎直接拎起来的人,臂力本就不同寻常,现在又是意欲求生,更是不比平时。太子兵败如山倒,他的那一口气突然松懈下来,也就反抗不了长公主这样疯狂的力气了。

“臣救驾来迟,还望陛下恕罪!”南邵待太子第一次放出烟花的时候就已经动手,只是没有陛下的意思,不敢轻举妄动,他奔驰到圣上面前,下马跪地,“乱党如何惩处,还请陛下明示。”

他观陛下已然是瞄准了太子,最后却未放出一箭,他也不敢对两位轻举妄动,究竟是天子的血亲,哪怕是谋了反,说不定皇帝也会网开一面,他若是杀了长公主与太子,万一陛下日后心痛,自己也不好交差。

皇帝本来是思量外面到底能否成事,既然臣子得力,就无须他亲自出手,圣上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男子,可阿笙却告诫他顾着些他们的孩子,少造杀孽,太子的性命固然已经留不得,但不到万不得已,皇帝也不希望自己亲手来做这件事情。

圣上叫了南邵起来,见长公主面色比受了重伤的太子还要苍白,手中的箭矢微微刺入太子咽喉,血洇湿了太子淡黄色的襕衣领口,还有向下继续蔓延的趋势。

士兵分别摁住了长公主与太子,陵阳长公主那一双美丽哀伤的眼眸已经蓄满了泪水,她的喉咙有些发涩,但仍旧试图乞求他的怜悯:“大哥哥……”

即使心中再怎样怒不可遏,但天子还是耐着性子,尽量平和地问道:“陵阳,你们想对皇后做些什么?”

圣上的眼眸隐含怒意,太子被伤了声道,鲜血堵喉,已经说不出话来,陵阳心道一声不好,她战战兢兢道:“陵阳没想过要对皇嫂做些什么……只是、只是殿下说起要将皇后控制了,将来以皇太后的名义下诏让位,总归是名正言顺一些。”

太子想的应该远不止这些,但是陵阳长公主也知道她的皇兄对自己这位皇后是有多么着紧,这个时候说出实话,无疑是火上浇油。

“殿下让人在宫中做了一些手脚,想着擒住皇嫂,大哥哥投鼠忌器,也不会……”

“不会怎样?”圣上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克制着自己当众踹上陵阳长公主肩头的冲动,他深吸了一口气,“李坤仪,你当真是好极了!”

太子在宫中安插人手并不容易,反而是他这个亲妹妹,从小在宫中就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人物,留在宫中的心腹或许不少。

南邵见天子面色不虞,知道中宫如今有孕,圣上挂念得很,忙道:“圣上,不如叫臣立刻入宫,宫中亦有禁军留守,娘娘殿中内侍与宫人应该也有一抗之力……”

“将今日在场的叛乱之人全部禁在东宫,凡其余党同族,着御林军搜捕入狱,交由刑部拷问,没有朕的命令不许人探视!”

皇帝没待他说完,便已经唤人牵了御马过来,回望了一眼太子,三郎也正在抬头看他,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彻底没了顾忌,那染了血的唇居然微微上扬,他别过眼去,英国公见南邵这个年轻将军察言观色的本领还没怎么到家,连忙拽着他一起随皇帝上马往太极宫去。

温钧琰倒是不怕来回奔波辛苦,他现在刚及四十岁,正是年富力强,只是心里不免腹诽太子,或者说是废太子实在是太年轻,还容易钻牛角尖。

既然已经将皇后拱手送与了圣上,那便不要再为了这件事情耿耿于怀,圣上之前与阁臣商议赐地封王,也存了几分弥补的真心,皇位本来就是君王的,他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给任何一个人,但却不允许人伸手索要,当圣上想要收回来的时候,太子若无怨言,大约也能做个闲散富贵的王爷过一辈子。

可是他当着这些人将皇后的身世说了出来,简直就是将自己最后一点活命的机会都断掉了。

这已经不单单是叫圣上与英国公府尴尬的事情了,皇后的出身是宫中不能说的秘密,万一苏氏诞下了陛下的嫡长子,太子生母出身有污又是什么好事?

苏笙被魏公培护着到了太极殿,英宗贵妃被人看管在一处小室,她抚摸着五个多月的肚腹,让腹中的孩子渐渐安静下来,坐在正殿心神慢慢镇定下来,那些暴动的宫人应该是早有准备,竟能拿出许多宫中严禁私藏的精良兵器,还有人抬了圆木顶撞宫门,用长梯跃入太极殿的宫墙。

魏公培除了指挥御林军防御那些试图越过太极门的叛党,时刻守在皇后的身边,皇后适才动了胎气,他一个未成家的人不懂这些,但也害怕陛下子嗣有损,不肯稍离左右,他笨拙地安慰着皇后:“娘娘不必害怕,臣一定不会叫贼人伤害到娘娘与皇嗣的。”

“本宫入宫以后也是见过几次变乱的人了,郎将无须忧心。”

苏笙摇了摇头,她听着殿外的杀伐声,心中却并不是像外人想的那样慌乱,这个时候若是她软弱下来,非但孩子有可能受不住,还会乱了人心。

她现在不再是十三岁的孤女,而是大唐的皇后。自己与皇帝皆是太极宫的主宰,圣上不在,就须得她这个妻子用心操持,替他守好这座皇宫,这个家。

她温言抚慰道:“中郎将今日御敌辛苦,藏珠,太极殿内御敌的人本宫有许多不识,你传本宫的旨意下去,无论内侍、宫娥或是守军,从鬓边剪下一缕头发以示区别,待到圣驾转还,好为他们论功行赏。”

殿外的声音愈发嘈杂,苏笙不无忧虑,“外面的人现下还没有攻破宫门,强弩之末若非援军添力,这些人必然会生出其他变故。”

对于进攻的人来说,自然是宫中的局势越乱,对他们越有好处,一旦太极殿里面的人守住了门,局势很快就能稳定下来,这些叛军除了束手就擒,没有第二种可能。

她望着太极殿内的金丝楠木,今日风势甚疾,一旦火势蔓延,整座太极宫都要遭殃,叹了一口气,“太极殿后有池塘,宫前也有防火的水缸,你叫内侍与宫娥提了水备着,万一乱军放火,咱们也不至于坐以待毙。”

宫人们得了皇后的旨意各去忙碌,叛乱的宫人进攻了几次,哪怕是用了火油投石,也不曾逼开这座天子宫殿的大门,苏笙在殿内不安地踱步,忽然听见外面的声音停了下来。

一名外面的守军灰头土脸地闯了进来,魏公培挡在皇后的身前,正要呵斥他胆大包天,这人却直接跪倒在了皇后的身前,疲倦干哑的声音带了难掩的兴奋。

“皇后娘娘,陛下回来了!”

他见皇后仍有些不敢置信,便又低头重复了一遍:“皇后娘娘,陛下在东宫得到了消息,与英国公几位臣子一同率了内军驰入神武门,正往太极殿来呢!”

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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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笙面上的喜色一闪而过,而后又压下了微微上扬的唇角,“圣上现下如何,可有受伤么?”

那守军也只是知道个大概,并不清楚天子近况,他稍有些犹豫,“臣并不曾听闻陛下受伤之事。”

“这样也好,”苏笙松了一口气,皇帝若是被伤到,再骑马就有些不大合宜了,她搭上藏珠的手,回身吩咐内侍道:“太极殿毕竟是圣人居住之所,既然叛逆渐平,就将英宗贵妃送回锦绣殿去。”

英宗贵妃从侧殿被人搀扶出来,她的神色还有些慌乱,太子败局已定,她唯一的依靠也就只剩下了皇后,对上苏笙冷静的面容,有些欲言又止,“阿笙……”

姑母晚景凄凉,她亦有些不忍,但皇帝这时候不知道要怎样处置和东宫有关的人,她姑母从前也同太子关系密切,此时皇帝恐怕一腔恼恨,见着英宗贵妃还不知道还要怎么惩处这个英宗的嫔妃。

“贵妃安心,圣驾一至,想来外面的那些宵小也不敢来犯,你在宫中住了许多时候,本宫瞧着天色还早,让锦绣殿的侍女收拾了贵妃所用之物,今日就安排卫军护送你回离宫罢。”

圣上不在宫中,皇后要处置一个先帝嫔妃也没有人会驳斥,苏笙没有离她太近,只是像一个皇嫂那样客气地叮嘱她:“到了离宫你静心调养,若是缺些什么便打发侍女报到尚宫局就是了。”

苏笙让侍女拿玉梳来抿了发髻,她的口中有些发干,取过花水漱口,才要领着殿中之人到外间去,英宗贵妃被守军护在中间往外走,眼中几乎滴下泪来,“皇后,你这个时候怎么能有闲心梳妆打扮,你不顾我也就罢了,竟一点也不顾惜家中了吗?”

她从前待苏笙并不算太好,皇后如今不肯与她多亲近也是强求不来的,然而苏家对她总还是有生养之恩的,她的眼中竟然只有皇帝,一点也不为家中人着急吗?

“难道本宫心急如焚,仪容不整地见君,他们就能逃过一劫了吗?”

苏笙脚步一顿,回身侧望,她与圣上同床共枕这样久,皇帝安然无恙她当然会高兴,然而圣上安然回宫,她却有另一层难处,如今她却是被夹在了夫君与母族之间,左右为难,“你说本宫不顾惜他们,他们谋反之际,顾惜到我了没有?”

“有些事情原不该你来过问,贵妃,你往后还是谨言慎行为好。”苏笙的绣履迈过太极殿的门槛,再不回头觑她:“过好你自己的日子,比什么都要紧。”

太极门外尸横一地,皇帝的常服上在驰骋而来的时候也不可避免地溅到了一些,他在宫门前勒停了御马,见魏公培率领禁军,与侍女一同护着苏笙从一地尸首中穿过,见到妻子的喜色也淡了几分。

“臣妾见过圣上。”这么多朝臣跟在皇帝的后面,苏笙也就不像平日那样与他亲昵,“臣妾听闻圣上在东宫遇刺,心下万分担忧,而今圣驾荣返,臣妾心中不胜欢欣。”

天子翻身下马,及时止住了皇后要福下的身子,他微微蹙眉,对魏公培道,“外面血『腥』气这样重,你不护着娘娘在宫中好生歇着,到外面来迎朕做什么?”

魏公培跪在地上,皇后非要出来迎陛下,那他总也不能说个不字。

阿笙的脸色同她所说的“不胜欢欣”实在是相距甚远,她才多大,又怀着身孕,哪里受得了这样惨烈的场面。

圣上也不忌讳臣子在场,虚揽了她腰身,温言问道:“今日叫皇后担惊受怕,是朕的不是,你有这份迎朕的心就好了,何苦出来闻这些气味,要不要召太医过来给你瞧瞧,万一惊忧伤身也不好。”

“诸位相公都在,您这是做什么?”苏笙却将手抵在了他环过来的手臂上,稍稍推拒了几分,“来迎您是我的意思,与中郎将有何干系,他护卫宫城得力,您应该嘉奖这些人才是。”

圣上只道她是在外人面前面皮薄些,不敢同他过多亲热,自己的常服上也被溅上了血,这时候与她靠得太近怕是惹人厌烦而不自知,便暂且松开了手,回身询问几位跟过来的臣子,“皇后临危不惧,中郎将护卫有功,不知道侍中以为朕该如何嘉奖?”

何侍中今日跟着皇帝去东宫赴宴,又马不停蹄地随陛下折返回宫,突然被圣上当众点了名,一时也是措手不及,他从前就不赞同圣上立这个苏氏为后,现在又知道了她的出身,更是无法面对这位皇后。

可圣上今日遭逢宫变,他要是说些什么不知趣的出来,恐怕圣上随意叫刑部罗织罪名,捏一个太子同党安在他身上也是轻而易举。

何侍中也不愿用这种龌龊念头九曲十八弯地猜测皇帝的心意,但圣上娶了原本的太子妃做皇后,这实在是骇人听闻,他半张着口,犹豫片刻道:“中郎将该是官升三级,娘娘已经贵为国母,臣实在是想不到什么奖赏。”

“那便依何公之言,”圣上捏了捏苏笙的手心,含笑与她道:“皇后的功劳就先记下来,哪日娘娘看中了什么再与朕说。”

苏笙点点头,但也没显出有多高兴,“多谢陛下赏赐。”

“你先到寝殿坐一坐,朕与几位相公议完了事就来寻你用膳。”

经历了一场夺门叛乱,太极殿现下的模样实在是有些狼狈,得叫人好生收拾,圣上的原意是想着叫苏笙在内殿里等着他,但他的小姑娘似乎是会错了意,对他微微颔首:“那臣妾就先回千秋殿了。”

帝后在人前的腻歪亲昵已经是有些过了,圣上与皇后亲昵至此,但她已经会错了意,当着臣子的面,总不能拉住皇后,邀请她进入自己的寝殿。

总归是一顿晚膳罢了,太极殿与千秋殿离得又不算远,他既然有陪她的心思,寻她只是多走几步路的工夫罢了。

众臣恭送皇后回宫,圣上却仍有些不大放心,吩咐内侍监送她回千秋殿去。

剪了一缕头发的内侍们正在搬动太极门外的尸首,打来清水擦拭太极门上的焦黑痕迹,皇帝本来是见惯了这些的,倒不在意,只是对身后的众人道:“随朕一道去书房。”

英国公纵然心里挂念自己的两个孩子,但圣上有命,他也不好出去,和众人一起进到御书房中,共商国是。

苏笙并没有叫人去排皇后的鸾驾过来,自己走回了千秋殿,她委身于天子不久后就有了身孕,后来不是懒待出宫门一步,就是怕遇上旧日熟识的人尴尬,除了圣上伴着她在宫中走来走去,她很少有自己散步的兴致。

内侍监随着皇帝从东宫归来,即便他也骑了一匹良驹,但仍有些跟不上皇帝的御马,圣上对娘娘是万般挂心,但娘娘遇上陛下的时候……在他看来却是有些过于冷淡了。

“娘娘,不如您还是乘辇车,奴婢瞧您这样走着实在是有些不放心。”

皇宫在浴佛节当日经了一场动乱,皇帝大概也不会再有心情敦促皇后每日绕着太液池走上几里路,元韶关切问道:“您今日的脸色不好,奴婢请太医院使来为您号脉开药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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