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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从哪里来看,如今的盛嘉儿都与当年的她过于相像了。
满心欢喜地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幻想着未来的种种,甚至甘愿与他人一同嫁给那人……
不过却也不同。
起码盛嘉儿得到的是正妻的位置,而上辈子的她只是个妾室。
“吱呀。”门忽然响了一声,有春夜里微凉的风吹进了屋里——
许纾华一个激灵,下意识地朝着门口看去。
第65章 追妻  把命交到你手上,任凭处置。……
“浣心?”许纾华试探地唤了一声, 却并未听得回应,只见一抹高大的身影被映在屏风上。
来者显然是个男子。
月色朦胧,眼下借着那一点光许纾华并不能分辨出来人是谁, 只觉得这身影熟悉。
她紧紧攥住被角坐起身来,“何人在此, 难道不知深夜私闯皇后寝宫是死罪吗?”
“咣当!”那人猛地踉跄了一下, 大手慌忙扶住了屏风的一角, 吓得许纾华的心都跳到了喉咙,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
屋里的气氛僵住,每一刻都十分难捱。
这般坐以待毙也丝毫不是许纾华的风范, 眼下她正准备叫人进屋,就听得屏风后的那人哑着嗓子唤了一声:“纾儿……”
这声音是……傅冉?
许纾华微眯了眯眸子企图看清那人的身影,就见一只攥着酒壶的手从屏风后先伸了出来,紧接着那人的身影也晃晃悠悠地从屏风后面走出。
“傅……陛下。”许纾华眼看着他脚步不稳,赶忙下床将人给扶住。
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她不住地拧起眉头,没好气地把人往榻上扶,“这深更半夜的,你怎么醉成这样?”
谁知那人扒拉开她的手, 兀自朝着床边踉跄而去,“我……我高兴啊!”
许纾华拿他没办法, 也只得任由他栽倒在半半床上,自己则是去点床头的那盏灯。
“别点。”忽的有一只大手伸过来扼住了她的手腕, 傅冉身上浓重的酒味再次袭来, “纾儿,别点……过来陪我说会儿话吧。”
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此刻这人的语气软乎乎的, 听起来十分黏人,全然没有了平日里身为皇帝的模样。
许纾华没说话,却也真的没再点灯,任由他拉扯着坐到了床边。
夜色浓重,只有浅淡的月光从窗口倾泻下来,隐隐约约地照亮着床边的一切。
许纾华不由分说地把酒壶从他手里夺过来,“陛下的伤才好,不宜饮酒过度。孙太医的话您都忘了?”
傅冉笑了几声,凑过来把脸埋在她的肩头,声音闷闷的,“太医的话我为何要听……我只听你的话。”
他说着还不忘在她肩上蹭了蹭,像个撒娇的小孩子。
许纾华的心像是被什么扎了一下,又酸又涩。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将人从肩膀上扒拉下来倚在床栏上,“陛下喝醉了,臣妾去给您熬醒酒汤。”
她说着便要起身,那人却意外地没有反抗,直到她走至屏风处,才听得身后幽幽传来了一句:“你又要把我抛下了,是吗?”
许纾华脚下的步子猛地一顿,转过头去看那人,“你说什么?”
不知是不是出现了幻觉,她竟借着月光看到了那人眼角淌下来的一滴泪。
傅冉的眼底泛着红色,目光落在她的身上,那情绪说不上来是什么,甚至比以往还要复杂。
“纾儿,”他踉跄着起身从背后抱住了许纾华,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发顶,“我明白你如今还愿留在我身边,都是为了颐儿……我也知自己不配再得到你的爱,是我贪心……”
大抵是因了这两日始终回想着前世的事,许纾华这会儿并没有反抗,只任由他抱着自己不停地道歉,说着上辈子如何对不住她,说着自己想要如何赎罪。
“传位诏书我都写好了,就放在御书房,你随时都可拿出来。”他将手臂收紧了些,像是怕她再离开自己一般,“朝中几位可信的大臣我也都叮嘱过了,届时他们也定会好生辅佐你和颐儿。其他的想必你也都有准备,无需我担心。”
许纾华没想到他会这般,明知她所做的一切是在一点一点地掏空他的实权,却还将一切拱手奉上。
这会儿她不由有些不知所措,“我……”
“纾儿,”他说着将人在怀里转过身来面对着自己,大手小心翼翼地抚上她的脸庞,“你说过,我这条命是上辈子欠给你的,只有你才能动。现在我就把这条命交到你的手上,你想如何处置都行。我都心甘情愿。”
仿佛又回到了那个他们被囚禁在一起的夜晚,他是以自己的性命为诱饵让她逃命。
她记得那晚的夜色比今晚还要更暗些,她看不清他的脸,只能闻到他伤口处的血腥味儿和一旁木柴的腐朽味儿。
——“傅冉,这条命是你上辈子欠给我的,只有我才能动。”
——“好,记下了。”
“那便先留着吧。”许纾华淡淡开口,抬眼对上那人比夜色还要漆黑的眸子,“我只是……不想让颐儿做没有父亲的孩子。”
屋里默了半晌,忽的听得那人笑了一声,许纾华被他重新揽进了怀里,耳边是他清晰的心跳。
他说:“好。都听你的。”
*
外面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喜乐都奏了好一会儿。
宣敬侯府内的气氛却仍旧低沉。
“小姐今日真美,比什么伯府的那位美上不知多少倍!”一旁的小婢女说着替主子簪好最后一支珠钗,喜滋滋地说道。
坐在镜前的女子抬起眼来,看着镜中映出足以用惊艳来形容的容貌,眉眼之间却始终抹不去另一个人的影子。
许稚华忽的冷笑了一声,“想不到我连婚事都要与她这般相像。”
小婢女也猜到了主子的意思,不由有些慌了,“小姐,您在说什么……”
“浣云,”许稚华目光死死盯着镜子的自己,“你说她入东宫时也不过是个侧妃,如今却能坐上皇后的位子。那我……是不是也能做将军府的少夫人呢?”
浣云不敢吱声,却听到主子笑得更放肆了些,“我这张脸,可得好好利用才行啊。”
……
迎亲的车驾从承宁伯府回到将军府的门口,坐在马上那人始终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只是那笑容并不达眼底。
在一阵吆喝声中,沈以昭下了马走至轿辇前,将新娘子给扶了出来。
“小心。”他低声提醒着,大手轻轻握住那温热的小手。
盛嘉儿盖头下的脸都羞红了一片,忙道:“多谢。”
那人似乎是轻笑了一声,没再说什么,只稳妥地扶着人往门口走。
“跨火盆!”
许是被喜婆这一嗓子给吓到了,盛嘉儿脚下一软,整个人都跟着踉跄了一下——
“别怕,有我扶着你。”身子忽然被支撑住,耳边再次响起那人温柔的声音。
沈以昭握着她手的力度似乎更大了些,像是在给她安慰为她打气一般。
那一刻,她分辨不出自己的心跳到底快了有多少,只觉得哪怕日后沈以昭对自己并不好,有今日的这两句叮嘱,她也知足了。
许纾华站在前堂,满眼的大红色映入眼帘。她望着正朝这边走过来的一对新人,心中五味杂陈。
若非是许稚华自作聪明,想来她也能够在某天参加自己妹妹的婚礼,亲自为她主婚……
手忽然被人握住,她偏过头去看,便见傅冉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大抵是这人的笑容让她安心,抑或是他手心的温度实在温暖,许纾华心中的不安霎时间便被冲淡了。
她回给那人一个微笑,是难得的温柔。
许纾华转过头来,刚好见沈以昭与盛嘉儿已走至了跟前。
目光有那么一瞬的交汇,许纾华下意识地别开眼去看盛嘉儿,并未见着沈以昭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而后在看到她与傅冉牵着的手时缓缓淡去。
“如今沈老将军在外征战,不便回京,故而让朕来替他祝福你们这对新人。”傅冉说着让人将东西盛了上来,“这是沈老将军托朕为你们送上的新婚贺礼,祝二位新人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许纾华则是从浣心手里接过了礼盒,亲自递给了面前的二人,“这一对鸳鸯环玉佩是陛下与本宫的心意。”
“多谢皇后娘娘与陛下。”盛嘉儿欢欢喜喜地将自己的那块玉佩接过,倒是一旁的沈以昭迟疑了一下才接过东西谢了礼。
傅冉笑着过来牵了许纾华的手,“礼物既已送到,朕与皇后便不耽误你们成亲了,拜堂吧。”
他的目光刚好与沈以昭对上,两人谁也不曾避开,却也同时收回。
——“晟洹,若你这次护不好她,我定会……”
那日没能听完整的话恍若又回响在耳边,傅冉不由将握着那人的手收紧了些。
他会护好她,一定。
……
朝中事务繁忙,皇帝并没有留下来参加晚宴,只匆匆喝了杯喜酒便回宫了。
许纾华原本应当与他一同回去,却因许稚华会在当晚入府而选择留了下来。
她还有话要叮嘱稚儿。
“让乔诫留下来保护你吧,这样我才放心。”临走前,傅冉不由分说地将乔诫留下来保护她。
许纾华想着今晚人多眼杂,确实不好生出什么事端来,便也没有推脱。
故而她与浣心在后院花园的凉亭里等着妾室的轿辇进府,乔诫便在凉亭外候着。
“娘娘,你之前也叮嘱过四小姐了,是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吗?”浣心说着忍不住朝岑们的方向张望。
许纾华叹了口气,“她的性子你也知晓,我如何放心得下。我倒也不指望她与嘉儿好好相处,只想着她别再动什么歪心思,让侯府跟将军府闹得尴尬便好。”
浣心自然不懂这其中的利害,还宽慰她说:“娘娘您放心吧,四小姐之前被侯爷关在府里那么久,想来这些都已心中有数的。”
岂知她这话说的反而让人更担心了,许纾华无奈地捏了捏眉心,“正因如此,我才怕她更加极端。”
“啊?”浣心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听得花园的另一角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乔诫时刻戒备着,下意识地将佩剑都拔.出来一半,隐隐泛着寒光,“娘娘小心。”
“是我。”沈以昭的声音适时地打破了方才的紧张氛围。
许纾华循着声音看过去,心不由跟着沉了一下。
今日是沈以昭大婚,这个时间他不在前厅陪着客人们饮酒却来后花园与她相见,实在是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