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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烛只知道齐氏会有这么段戏份却不知道悲剧到底会在什么时候发生,所以她自己找了千里镜整天趴在阁楼上观察,又叫沈府小厮见到流氓聚集就把他们驱散。
齐氏以前身边还有林落作伴,如今林落居住学堂,她身边未免冷清,所以每天白日里便刺锈做工,晚上的时候早早插门,愈发显得贞静自守,现在冬天天黑的早,她更是酉时的时候便关门闭户。
这天她刚把门闩上,人还未躺下,便听到有人敲门,她心里害怕,只做没听见但这敲门声却一刻不停,追命似的,门还被拍得啪啪响,紧接着外面还响起了嬉笑声和口哨声,齐氏愈发心惊肉跳。
以前她也遇到过这样的事,年轻漂亮的小寡妇,门前总是容易招惹是非,但林落年纪虽小却是一匹小狼,每次都会把这些人狠狠的打走,现在林落不在,便又有人欺上门来了。
“小娘子,开开门,让我疼疼你。”
齐氏转身便要从后门走,可哪里来得及,只听哐啷一声,门栓便被撞断了,一个醉醺醺的汉子冲进来,一串铜钱丢在地上,张手便来拉扯:“我替你养儿子,听说您是京城里面那些大爷们的老婆,让我来尝尝滋味……”
荣烛“夜视能力”的外挂在这个时候发挥了作用。
她看到这一幕气的心脏都要爆炸,火急火燎的赶过来,抄起地上的火盆便扔了过去,结结实实的盖在了那个男人的脊背上,男人被烫的滋哇乱叫,松开手拍自己身上的火花。
荣烛立即拉了齐氏跑路,那男人还要追。荣烛庆幸自己被林落拉了跑了三千米,现在肺活量好了很多,带着一个人跑完全不费劲。但是齐氏身体太弱了,没出多远,就被男人追上,眼看着那个男人越追越近,荣烛灵机一动把齐氏拉到一边,然后自己特意把红斗篷翻过来露出白毛里子,将那人引过来。
“姑娘……”
荣烛捂住她的嘴:“不要怕,我有办法。”
石板街边就是臭水沟,她看得清清楚楚,披着斗篷提着裙摆,轻轻一跃就跳了过去。没跑出多远,就听到哎呦一声,紧接着落水声谩骂声传来,那人疼得大声叫唤,那水沟还是挺深的,这样直挺挺跌进去怕是对摔出骨裂。
活该活该,真是活该!
荣烛松了口气,转身就把齐氏带到了沈府。
她前两天给沈夫人央求:“年末混乱的很,小偷小摸醉鬼赌徒都开始活跃了,我看到后街那里好多街溜子,要不我们分个门子去给齐氏看门吧。”
沈夫人当即拒绝了:“年关本就繁忙,咱家自己迎来送往客人多的人手都不够用,哪里还能分给别人。”
荣烛只好转过头去请齐氏,让她来自己家里住两天。结果这对母子倒是一脉相承的“倔脾气”,“谢谢姑娘邀请,只是大年节下的,大家都是自家团聚,姑娘诚意相邀,我一个外人又如何能在贵府叨扰呢?姑娘若真是看我冷清,到时候过来吃饺子吧”,齐氏微微笑着,还给荣烛塞了一兜兜核桃糖。
一拖二拖到了今天,事情果真发生了,她只得亲身上阵当个见义勇为,暴打流氓的女侠,不得不说,这种滋味真不错,荣烛心头多日排解不散的郁气都清扫空了,整个人都振奋起来。
齐氏纵然以前经历过大事,但这样的屈辱还是头一遭,一时间愣愣的回不过神儿。荣烛也不敢多说话,就坐在旁边默默的陪着她。
她不知道如何安抚一个受了这么大刺激的可怜女子,想要给她一个拥抱,又觉得有点唐突。或许我应该给她一杯热茶。荣烛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一杯热腾腾的碧螺春递过来,齐氏的双眼在烟雾后朦胧了。
荣烛坐立不安,轻声道:“夫人,我已经把门关起来了,没有人会来的,你要不要哭一哭?”
沈氏满腔屈辱悲愤,头脑都昏沉了,听到荣烛细细轻轻的声音,反而清醒过来,她手指圈着瓷杯,沉默半晌,叹出一口浊气:“哎,没想到一大把年纪还遇到这种事。”
荣烛被“一大把年纪”这个说法给惊到了,“您有三十岁吗?气韵款款,正当风华啊,我一直都纳闷林落怎么长那么俊俏,看到你就心里有数了。”
齐氏怔了一下,扑哧一声笑出来。她此时很怕荣烛好奇询问,询问那个男人是谁,为何会跑到你屋里去,等等。她心乱如绞,再经不起一点好奇和议论。但荣烛小小年纪却如此体贴,她安安静静的守在旁边,一开口却冒出这么几句话,让她哭笑不得,方才惊慌失措的内心却平静下来。
“我真得谢谢姑娘。谢姑娘救命之恩。”齐氏说着站起身来,隆隆重重敛衽下拜,荣烛被吓了一跳,噌的一下从椅子上跳起来。
“不敢不敢,我不用你谢的呀。”荣烛小声道,在原本的剧情里,她需要把齐氏的眼睛气瞎,把人毁掉,单是脑子里冒出这个念头,荣烛都心虚的不敢看她的眼睛。
“这是我的卧室,你好好休息,在这里你不用怕的。”
她出去一趟把角门钥匙还给看门婆子,然后又去厨房点了一份夜宵送来。齐氏喝下那一碗甜甜的杏仁酥酪,勉强笑道“姑娘明儿一早我就走,不会拖累你的。”想了一想又道,“你以后还是不要大晚上跑出去了,太危险。”
荣烛却只是沉默没有说话。这个病弱的女性刚遭遇了这么恶心的事,却怎么还来顾及她的感受。林落竟然有这么一个温暖体贴的母亲,难怪他的童年被如此凄惨却依然没有长歪,后面还能当男主而不是别的什么报社反派。
东方既白,晨光熹微,齐氏整理整理准备离开。其实她现在内心充满了惶恐和不安,甚至不敢再回那间大瓦房,但是她却清楚的知道这里不是现在的她能久留的。
她叹了口气忍着极大的恐惧和恶心准备回家,然而还未走出房门,就被荣烛给拦住了。
“夫人的书法和刺绣乃是双绝,是闺阁中的样板和标杆,我有意拜夫人为师,不知夫人是否愿意做沈府的西席呢
齐氏吃了一惊:“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
荣烛甜甜的笑道,“我昨天晚上已经跟我娘亲说好了,夫人书绣双绝,见过大世面的才女,我自己呢,虽然会写些字但实在不成形,绣花就更差了,几乎还没入门,得有个好师父指点指点。”
荣烛并没有把昨夜发生的事告诉沈夫人,这种不幸的遭遇,对受害者来说肯定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沈夫人虽然诧异荣烛怎么忽然有这个念头,还这么急,再想想女儿一天天大了,再过两年就开始议亲了,这闺中女红她却是半点不轮不上,这样怎么行呢,想了一想,便松了口。
“你爹爹说那些读书人拜师都是要正儿八经下帖子的,你就这样把人直接搬过来,会不会太仓促。”
“没事没事,齐夫人乃真名士自风流,不在意这些虚礼。”
事情谈妥,荣烛前所未有的轻松舒畅,虽则折腾了半夜,却也睡了这小半年头个安稳觉。
她笑眯眯的看着齐氏:“请问您愿意吗?束脩方面,我们自然好商量的。”
齐氏这才回过神来,她对上女孩子真挚纯洁的目光,不由得热泪盈眶连连点头:“愿意,我当然愿意,沈大小姐你真是我的恩人……”
她话未说完就被荣烛一把搀住,“夫人太客气了”紧接着便端端正正行了一礼:“弟子见过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