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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芷青打算悄悄回家一趟,都已经快开学了,她离家出走这么久,不知道爸妈该急成啥样了,主要是,再晚点回去,她害怕又挨他们一顿毒打。
结果回了家才发现,家里空空落落的,又没人了。
饭桌上杂乱无章地倒着未收拾的空酒瓶,家里和她离开之前一模一样,几乎没有任何变化。
徐芷青旋即松了一口气,又觉得有几分荒唐的好笑。
她独自提心吊胆地离家出走这么久,原来他们还什么都不知道。
既然家里没人,危机立时解除,徐芷青不好意思继续赖在别人家里,于是打算回家住。
程煜夜一再确定她目前的心理状况没有问题,才放她走了。
快开学了,徐芷青回归现实,没有时间悲春伤秋,每天都在补没写完的寒假作业。
就当这个荒唐的寒假是一场梦,梦醒了,生活还是要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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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天中午时分,徐芷青独自出门买饭,意外碰到了个人。
彼时,徐芷青提着打包好的千张炒肉,右边肩膀突然被人轻拍了一下,她便下意识地回头。
一张与程煜夜有叁分相似的俊脸,正咧着嘴朝她笑,轻易打破了她误以为看见程煜夜的恍惚感。
程煜夜从来都不会这样笑,他向来是沉默内敛的。
回过神来,徐芷青身体下意识地紧绷了一下,她记得,这人喜欢打人,虽然不知道他打不打女生,但他看人的眼神实在是让她很不舒服。
他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也没什么好说的。
徐芷青绕过他,想走。
程阳洲见她这个态度,顿时有些不爽,“怎么,想装作没看见我?”
徐芷青低着头,加快步伐。
程阳洲冷笑一声,“你还跟程煜夜在一起呢?”
徐芷青步履不停,像是完全没看见他。
“喂。”程阳洲像只甩不掉的苍蝇,不屈不挠地跟上来,“别怪我没提醒你,程煜夜这人脑子有病,你最好离他远点。”
徐芷青忍不住出声:“我不需要你的提醒!”
她终于愿意理他了,程阳洲得逞地笑,然后吊儿郎当地说:“你就当我良心发现,难得说了一句真话。”
徐芷青额头青筋直跳:“你跟我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程阳洲敛了笑意,压着嗓子,意味不明地说:“小姑娘这么漂亮,当然是不想你被他毁了。”
徐芷青心中莫名,差点就忍不住脱口骂他有病。
“别觉得我有病。”看出她心中所想,程阳洲立马换上一张正经脸,“虽然我确实非常讨厌他,但有一说一,他才是有病的那一个。”
“哦。”徐芷青提紧了外卖,真想快点回家,肚子已经在抗议了。
程阳洲却没打算放过她:“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不必了吧。”徐芷青越走越快。
程阳洲挑了挑眉:“怎么了呢?只是一个名字而已,不至于这么小气吧?”
“没有必要。”徐芷青语速跟步伐一样飞快。
程阳洲盯着徐芷青的脸看了一会儿,倏尔气笑了,“行,你不说我也有办法知道。你信不信?”
徐芷青没见过如此能缠人的人,有点大开眼界。
程阳洲嘴巴动了动,还欲再说点什么,视线不经意瞥到她身后,顿时吓了一跳。
他迅速收敛了方才流里流气的气质,臊眉耷眼的,老实得虚伪。
“爸,你怎么会在这?”
徐芷青转身,就看到路边站着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他长着一张看不出来年纪的脸,好像无论什么年龄放在他身上都挺合理。
他似乎才刚下车,正一只手把着车门,半侧着身子,目光淡淡地看着他们。
程阳洲的爸爸,也就是程煜夜的爸爸。
程父气场强大,眼神慑人,徐芷青有些怕,没敢多瞧,低下脑袋,想趁机溜走。
“徐芷青。”
程父叫住了她。
徐芷青不好装作没听见,停了步伐,低着头装模作样的乖巧:“伯父您好。”
程父尽量柔和声线:“过来,我想跟你聊几句。”
徐芷青犹豫了一下,还是老实地走过去了。
这个年纪的人都比较怕家长,徐芷青也是。
她坐在程父的车上,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程阳洲也跟了过来,坐在前座,支楞着脑袋,“爸,你怎么知道她的名字?”
程父不理他,把车开到一个地方之后,停了车,直接把程阳洲赶了下去。
程阳洲小声不满:“是不是亲生的啊,就这么对我?”
程父乜斜他一眼,冷冷道:“改天再找你算账。”
程阳洲缩缩脖子,二话不说就抬脚溜了。
车内只剩下程父和徐芷青二人。
程父重新启动了车,他看了一眼后视镜,开口:“徐芷青,我知道你跟我儿子关系很好。”
显而易见,她不可能跟程阳洲关系很好,徐芷青心里大致猜到他要说什么,立马矢口否认。
“伯父,我跟程煜夜不是你想象中那种关系,我们只是普通的朋友。”
或许,比普通朋友重要点。
也不知道程父听进去没有,他神色淡然,“我希望你,能帮我劝他回家。”
徐芷青敛下眼眸,并不正面作答:“没有人会不回家,如果是家,总有一天他会回去的。”
“嗯,你是个懂事的好孩子,我相信你知道说话的分寸。”
后面程父说的话,徐芷青记不太清了,中心思想就是让她劝程煜夜回家。
徐芷青侧目看向窗外,车窗外熟悉的街景闪过,原来已经快到她家楼下了。
程父停了车,徐芷青礼貌道了别,在外面折腾了好几个来回,她总算回了家。
千张炒肉已经冷了,她把外卖放进微波炉加热了五分钟,再拿出来。
徐芷青撕开一次性筷子的包装纸袋,沉默地吃着饭。她今天明白了一件事情。
原来,并不是每个人都有家的。
程煜夜跟她一样,有家跟没家一样。
至于程父怎么知道她的名字,还有她家的位置,徐芷青没多想,就如程阳洲所说的那样,可能他们要是想知道,就很容易知道吧。
见到程煜夜爸爸的第一眼,徐芷青就明白了,他们之间有着云泥之别。
如果程煜夜回家了,他对于她来说,也会变得遥不可及吗?
为什么程父要接程煜夜回家呢?程阳洲那么讨厌他,是担心程煜夜会跟他争家产吗?
程煜夜,又是怎么想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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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假的尾巴寥寥而过,一睁眼一闭眼就开学了,高一下学期开始了。
徐芷青很平静的来到学校,毫无激情与活力,整个人仿佛一潭死水,没有半点水花。
唯一不同的是,今天她没见到程煜夜。
班主任在课堂上简单提了一下,程煜夜转学了。
全班一片哗然,叽叽喳喳的讨论程煜夜为什么转学得这么突然,互相问一问才得知,谁都没有提前在他那里得到一丁点儿风声。
他们抱怨,程煜夜也太没人情味了吧,走之前居然没有跟任何人说一声,一点儿同学爱都没有。
徐芷青眼睫动了动,握着中性笔的力道松了松。
他回家了?回到他爸爸身边了?要跟程阳洲那个暴力狂住在同一屋檐下?他会挨打吗?会不会像上次一样不还手?
最后,难免跟其他人一样,俗套的思考同一个问题。
……走之前为什么不告诉她?
徐芷青憋着满腹疑问熬到了放学。
孙郎走过来,敲了敲她桌面,“我听说你爸妈还没回家,晚上要不要去我家吃饭?”
“不用了,我吃外卖就行。”徐芷青垂眸收拾书包。
孙郎皱了皱眉,“你爸妈总是把你一个人丢在家里,你怎么不学着自己做饭?”
“不喜欢做饭。”东西收拾好了,徐芷青要走了,语速倏地快了起来,“我没有食欲,吃饭只是为了让自己不至于饿死,饿死这个死法太搞笑了,我不喜欢。”
“……哦。”对于她奇奇怪怪的言论,孙郎向来不予置评,“那你身上还有钱吗?”
“我爸给的还剩了点儿。”足够她再撑一段时间,快饿死之前她再去孙郎家蹭饭。
孙郎从裤兜里掏了掏,摸出几张红一百塞在徐芷青手里,他凑近她耳边低声说:“这是我偷偷存的私房钱,你可千万别让我爸妈知道我给你钱了。”
徐芷青手上拿着钱,表面平静,内心却是情绪翻涌,她跟孙郎不是一类人,几乎没有共同语言,虽然这些年来总是去他家蹭饭,但他们说的话少,一直不算熟。
从未想过,这个便宜表哥会偷偷塞钱给她。
她又意外,又觉得有几分不知所措。
习惯了什么事情都自己扛,尽量不给别人添麻烦的人,通常不擅长接受别人的好意。
徐芷青感觉自己拿钱的手都开始哆嗦了,她想把钱还回去,孙郎却是在塞了钱给她之后,就迅速走开了,没给她还回去的机会。
徐芷青只好把钱收好,她想,要是爸妈还不回家,她可能需要找个兼职,最好是包一顿饭的那种,只要饿不死自己就行。
不过这个想法才刚冒出来点苗头,过几天就烟消云散了。
爸妈是一起回来的,他们似乎和好如初,一切仿佛都没发生过般。
不知道这段时间他们是怎么解决的,既然他们俩这个态度,徐芷青也就当作之前的事都没发生过。
无论是他们之间的伤害,还是他们带给她的伤害。
一家人又重新开始和睦的过日子。
那天放学,徐芷青去了程煜夜家一趟,一如她所料,无论她怎么敲门,他都没有回应,应该是搬走了。
徐芷青没有去询问小区的物业,也许内心还抱着一丝侥幸心理,只要她不去问,就能假装他还在。
程煜夜没有手机,没有留下任何联系方式,在悄无声息地进入她的世界之后,又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也许,他就像她生命里的很多人一样,只是个匆匆来往的过客。
也许,再过一段时间,她就会把他彻底忘了。
嗯,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