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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
一道略带疑惑中隐含质问的声音在文家的会客厅里响起。
“无瑕,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让我们文家直接将这件事禀呈给陛下,反而由得那卓家在陛下面前露脸?难道就因为卓家现在得陛下恩宠,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就连我们文家都要巴结不成?还是说,你根本就是怕了平睿,不敢和他正面对上,才把这功劳拱手让给卓家?”
文无瑕负手而立站在窗前,正对窗外纷飞的落叶看的入了神,对身后的疑惑充耳不闻。
文家现任当家文老爷看了一眼因为儿子未能及时回应就开始面色不佳的人,一丝快的令人难以察觉的不虞从他眼中掠过,什么时候他儿子做事要由族里人过问了?给他们几分脸面,他们还真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尽管心里不虞,但面上却不显,文老爷仿佛没意识被晾着的人此时有多尴尬似的,宛自端起手边的茶悠然轻沏着,彻底的无视了说话的人。
而这种无视,也让原本还因为未得到回应觉得面色挂不住而心生愠怒的人顿时一张脸煞是好看起来,一阵青一阵红。
而随着这种凝固似的气氛越来越久,文七爷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神经终于归位了,理智一归位他后背就出了一身冷汗,原本脸上毫不掩饰的怒气也压了下去,此时此刻,纵使他敢怒却也不敢言了,可谓是坐立难安。
眼见着文七爷实在是快要坐不住了,文老爷才慢条斯理的搁下茶杯,不轻不重地咳了一声,淡淡道:“无瑕,你没听到七叔在问话呢?”
文无瑕回神回首,眼底似是有些惊讶,但面色却丝毫不见愧疚,他朝文七爷淡淡颌首以示歉意:“无瑕失礼了,不知七叔刚才说了什么?”
文七爷一张老脸顿时涨得通红,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
其实文无瑕倒不是有意要晾文七爷,而是他刚才不小心走了神不愿意抽出心思搭理他罢了,若不是最后文老爷出声,恐怕他依旧会任由自己神游下去。
能让生性淡漠的文无瑕在心里视文家为自己的责任,他爹是主要原因,所以,他爹都出声了,他不可能不理会。
左看看文无瑕,右看看文老爷,父子俩虽然都温和有礼,但骨子里流露的却是入骨的疏离。
文七爷面色不自然的抽动了几下,讪讪地挤出一抹笑容,连连摆手:“不是大事,不提也罢,我还事在身,就先不打扰了,告辞告辞。”
说完也不等父子二人回应,就匆匆告辞了!
看着明显是落荒而逃的人,文老爷伸手抚着胡须冷勾了勾唇,老七性子除了急点,倒也还不算是无药可救!他就暂时且将他今日上门越礼一事搁一边,若还有下次,那就不是无视他了,而是收拾他了。
莫说他还没死呢,就是他死了,这文家当家也是无瑕,就算退一万步无瑕不要这家主之位,也轮不到文家任何人对无瑕做的决定指手划脚。
他父子在文家若这点底气都没有,岂不是表示他这家主太无能?
文无瑕无视他爹眼里的肃气,很平静的出声:“爹,你也有话要说?”
文老爷面色缓和下来,很放心的道:“爹还是那句话,无论你做什么决定,爹都支持你。”
文无瑕眼神微有动容,却什么话都没说的再次转回头看着窗外,他想,也许答案早就在心里,只不过是他自己不想去正视罢了,而现在,他是该要去正视且面对它了。
他文无瑕有他文无瑕的骄傲,而这种骄傲是与生俱来,早就烙入了灵魂里的。
注视儿子挺拔的背影片刻,文老爷眉心微不可察的皱起,心里无声叹息着。
陛下亲赴楚国并以五百里疆土为代价将楚国的战神王带走且在冀东嫁与楚战王一事,虽秘而不宣,但对他们这些人来说并不算秘密,朝堂上下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只不过因为陛下并未大张旗鼓,元氏宗族中纵使有人想要反对也找不到机会多言罢了。
而如今事已成定局,纵使群臣再有说要说,也不过枉然。
陛下虽是女儿身,可貌可倾城,才可倾国,用天人之姿来形容亦丝毫不为过。
面对这样的君主,莫说常人,就是再优秀的男子恐怕也避免不了对陛下倾心,所以纵使发觉无瑕对陛下都有三分倾心,他却一点儿都不觉得意外。
爱美之心,倾才之意,是为再正常不过。
若对陛下,无瑕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动心,或许他才真的要着急了。
只是,如今看来,也许儿子对陛下的心思比他想像中的仰慕要多的多,但若说要达到非卿不娶,在他看来,倒也未必。
若是真达到了非她不娶,无瑕亦不会是这般冷静从容的立在一旁等候了。
但想到他优秀绝伦的儿子对陛下是‘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的认命心态时,文老爷子心里又很不好受起来,因为这也意味着无瑕在很早之前就知道他没有赢的把握,而他的骄傲让他永远做不到摇尾垂怜……文老爷心情酸涩的同时却也由衷的为他的儿子感到骄傲。
正因为陛下尊贵非凡,站的太高,堪可举世无双,这样的人为君,对百姓对整个国家来说都是好的,可对男人来说,终究不是为妻的好人选,因为做陛下的男人需要付出太多、抛弃太多。
如今陛下已情归楚绝
如今陛下已情归楚绝,文老爷子觉得他还是该庆幸,庆幸无瑕没有投入全部的情感,庆幸他没有为情所困……那样的后果他都不敢去想像。
想到这里,文老爷子打了个冷颤,彻底回神,他端起手边的茶水连喝了两口压惊,再也不敢继续沉思下去。
“无瑕。”
“爹?”老爷子的语气太过郑重,文无瑕不得不疑惑回头。
文老爷没有正视文无瑕的目光,而是半低着眸子用最平淡的语气在谈论今天天气不错似的口吻说道:“如果你没意见,爹打算为你定一门亲。”
文无瑕眼底划过一抹惊讶,好半响,他才垂低下了眼眸,神色平静的让人看不清此刻他究竟在想什么?
文老爷子抬眸飞快的瞥了他一眼,想了想,还是觉得既然已经提出了就不能半途而废,但语气却缓和了不少:“关于你的亲事,我认为是该要解决了,当然,如果你自己有人选,你可以提出来。”
文无瑕沉默了很久,久到文老爷都坐立难安了,才听到他的声音。
“这件事爹作主就好。”
脑子里想了很多打圆场的话的文老爷子一下子哑了,他抬眼复杂地看向沉默的儿子半响,目光又投向了窗外的景色看了会,才找回了声音。
“那爹就作主给你定下台山程氏的嫡长女。”
……
宫中主政殿内,平睿将手里的奏章轻轻地合上,突然抚额似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低低的笑开了。
略显空旷的大殿里,使得他的笑声越发的清晰和寂寥。
一直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的小高子惊讶的抬头瞄了一眼后又把头低了下去,继续眼观鼻鼻观心。
平睿笑到最后笑不出来了才止住笑,他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桌上那成堆待阅的折子,再环视着四周冷清的大殿,突然大胆到用近乎于不敬地问道:
“阿星,这里和我们府里,哪个更好?”
小高子闻声,低垂的眼皮不受控制的跳动了一下,目光瞥见一直站在他身后如同一根人柱的阿星终于越过他上前了。
“回主子,对属下而言,但凡有主子的地方,它就好的。”
小高子眉眼再度一跳,低垂的头始终没有抬起。
平睿展开四肢伸了个懒腰,明明是不雅的动作在他做来却悦眼极了,仿佛想通了什么似的,此时的他就连声音也多了几份懒洋洋:“既然阿星你也觉得这里不好,那我们回府吧。”
“是,主子。”阿星将臂弯里的披风展开上前一步为平睿披上。
主仆二人说离开就真的离开了,很是洒脱。
直到殿中恢复寂静,一直低着头的小高子这才把头慢慢抬了起来,看了一眼他身后的许仁,待到许仁识相的退后,他才利落的上前亲自把桌上刚才平大人随手搁置的奏章一一整理妥当。
“小……高总管,你真厉害,刚才我大气都不敢出了。”好不容易用尽手段才终于从王府调回到了皇宫当差的许仁暗暗咋舌,直到现在,他才对小高子心悦诚服了,难怪他年纪轻轻就已经是主政殿总管太监了。
他自认机灵脑子转的快,但和小高子一比,立马就见高低,他许仁终究还是缺少了这种大场面的阅历啊,所以他要努力追上甚至是超过小高子,他相信早晚有一天,这主政殿的总管太监之位也会落在他的头上。
小高子没理会许仁的谄媚,眼睛巴巴的望着殿外,真希望主子赶紧回来,这宫中没有主子,他都快扛不住了,平大人这几天也越发的不正常起来了,阴阳怪气的很,让他每天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都没底气了。
面对那些个个高深莫测的大人们,更是让他不安啊。
……
阿星抬头看了一眼悠然散步的主子,低低的禀道:“主子,陛下恐怕现在已经知道了。”
平睿脚步一顿,双手懒洋洋的合在一起,抬首眯眼注视着前方,嘴角勾起一丝意味不明的弧度:“知道又如何?那人恐怕根本就不屑一顾呢?”
想到这,他又低低的笑了,只是这次,他的笑声里分明有着自嘲。
“虽不想承认,但我之于她,终是差了些。”
“主子?”阿星惊诧的抬头,满眼不敢置信,主子的意思是就这样放弃了?他承认陛下的确是不可多得的有为君王,但主子又何尝不是?若是主子坐在这个位置,主子也会做的更好,不是吗?
平睿没有回头,却知道阿星在想什么,他半眯着眼笑笑道:“和她的这一局对奕,终是棋差一着。”
“主子,陛下未必……”
平睿抬手止停阿星后面的话,好半响他才释然道:“阿星,之于她,我的心胸终是差了一寸,而她要的就是这一寸距离,罢了罢了,权倾朝野的权相比真正的孤家寡人比较,我突然觉得还是前者更适合我一些,而且……不得不承认,也许对上她,我并没有太大的胜算,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最重要的是,这几个月代掌朝政下来,他发现他已经不羡慕那样至高无上却也无聊无趣味的生活。
也许,这也是那人早就洞悉了他心里还有那一丝丝的心思,所以干脆甩手把位置让他试着坐了坐,心胸的确宽广,但愿她的心胸一直一直这样宽广到底,这样,他才不会失望也不会后悔啊。
阿星抬头看着主子望天的背影
望天的背影,虽然情感上觉得有些为主子可惜,但理智上他也知道主子其实是做了更好更适应的选择,不过……
“主子,那那人如何处置?”
平睿笑了:“留着吧。”他突然无比期待起她回朝了,没有她的朝堂,的确无趣的很!
“……是。”虽有些不明白主子为何还要留着,但阿星知道主子这样做必定有主子的打算。
……
卓氏父子亲自在城门外等候着,见到惭行惭近的队伍,都难掩激动之情。
“爹,是小妹。”卓三公子指着领头带队的女将激动的出声。
卓二公子打掉了他激动伸出的手指,低斥出声:“你不要命了,我还要命呢,再胡乱指,小心我揍你。”陛下可在其中呢,这样对陛下不敬,小心小妹揍他。
卓三公子委屈的收回伸出的手指头,却也知道自己刚才的动作的确是不妥当的,在接到他爹狠瞪警告的眼神后,更是不敢出声了。
队伍很快就来到了城门口,卓贵小跑的上前恭敬行礼。
“镇淮军统领卓贵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马车停了下来,里面传来元无忧平淡却宛若天籁的声音:“卓卿平身,一切简易行事,不必声张。”
“谢陛下,末将遵旨。”
大队伍留在了城外,元无忧只带了一些近身之人进城。
小歇了片刻后的元无忧端坐在书房,接受了卓家一众人等的朝拜之后,就与卓贵详谈了近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后,元无忧从书房出来,身后跟着满眼激动和崇拜的卓贵。
在门外站岗的卓家三兄妹面面相觑,卓家二兄弟都不约而同的把目光投向了激动的父亲大人,又转回头看看已经恢复淡定的妹妹,满眼都是好奇。
对兄长们的惊奇,卓越表示现在的她已经很淡定了,她虽然不知道主子说了什么话让她老爹这么振奋,但看她爹的神情就知道这是主子又给了她们卓家恩典。
卓贵的确是很振奋,陛下可是帮他解决了镇淮军中一直存在却始终得不到解决的最大问题,想想,他就兴奋。
不过,关于三皇子子嗣那件事所隐含的东西,他也如实禀告了,虽然陛下只是一语带过,但陛下轻松的神态中,卓贵有一种错觉,或者这件事其实并不严重,反倒是他把事情想的太严重了才搞得自己家里人心惶惶的。
抬头望了一眼走在前面的陛下,卓贵心里有些惶恐了,也不知道陛下会不会认为他是小心谨慎过了头啊?
元无忧并没有在淮平停留太久,也没有召见任何人,只是在卓家休息了两天,就命卓越启程了。
眼见着都快深秋了,天气是一天比一天冷了,再呆下去,恐怕就得赶回去过年了。
元无忧离开的这一天一大清早,卓越抽时间拉着她爹到一旁小声的传达着陛下的圣意。
她爹听的很认真,直恨不得拿笔记下来,知道陛下并没有认为他谨慎过了头,反倒夸他忠君时,卓贵这两天搁心里头的大石头这才消失了。
不过等到他听到闺女说陛下对李家主张结亲一事的批复后,他又有话要问了。
“越儿啊,你说陛下这是什么意思啊?”这是答应呢还是不答应呢?卓贵觉得以后事关陛下一事,他还是要多问问闺女才行。
卓越暗翻了个白眼,她就知道以她爹的性子,要是今天不拉着他说个明白,恐怕他会越想越不安了。
“爹,陛下所说的话没有深意,就是明面上的意思,您以后不要再胡乱揣测圣意,这若是要让陛下知道了,到时候恐怕你才不得陛下眼呢。”
“……你这丫头,什么叫胡乱揣测圣意?你爹我什么时候揣测圣意了,我是谨慎,谨慎知不知道?”卓贵压低着嗓子直吼叫。
“知道了知道了,你是谨慎,是女儿口无遮拦。”
“行了行了,别卖关子,你要再磨蹭下去,耽误陛下启程,我们家谁都担待不起,你赶紧说赶紧走。”
“……”卓越无语,她真想问问她爹,她还是不是亲闺女了?
“爹,陛下的意思是:要是二哥或三哥真心喜欢李家姑娘,结亲了便是,无须顾虑太多,若是不喜欢,就拒绝,也无须想东想西,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卓贵挑眉,满眼的笑意。
“就这么简单。”卓越直点头。
“行了行了,你快走吧,对了,小心谨慎,好好保护陛下安全。”
“……”卓越都懒得理会她爹了,她爹行军打仗的时候精明威武,但是平日里特别是面对朝堂政事的时候,就容易谨慎过头胡思乱想,幸好陛下知道她爹这坏毛病,昨夜特地交待了她一声让她消除她爹的顾虑,否则她这一走,指不定半途就又得收到她爹的信。
……
元无忧在淮平走了一趟,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但不该知道的人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知道的。
得到她启程离开的消息时,李焱正在书房写字。
“公子,陛下一早已经启程离开了。”商叔进来,附耳在他耳边低声禀报道。
李焱落笔的笔尖一滞,但随即又若无其事的继续落笔,眼神微深,陛下终究是如他所料的那般轻轻拿起又轻轻放下了,想必文无瑕也是心知肚明,才会选择这种迂回的方式才让她知道。
这让
这让他不得开始羡慕那位平大人呐,得陛下如此圣宠,他倒是好福气。
直到他整篇字都写完了,商叔才又道:“公子,文家为文无瑕向台山程氏当家的嫡长女提亲了。”
李焱擦拭手的动作停了下来。惊讶的挑眉:“台山程氏?”
商叔点头:“是的,公子。”
李焱嘴角上扬,拉起一丝似笑似嘲的弧度:“想来程氏必定是已经同意了。”
商叔迟疑了一会,面色也有些难看:“回公子,程氏的确同意了这门亲事。”
“呵,当初我求娶程氏嫡长女,被程氏婉拒,如今文家再提,却答应了。”
“公子……那我们对程氏的打压?”
“无妨,看来我该向文无瑕要个人情了。”说起台山程氏,李焱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妻子林盈盈,台山程氏向来不愿意参与这些所谓的利益斗争,所以纵使程氏人才济济,却始终未能挤身世族之名,但其底蕴却及其厚,文无瑕倒是好运气。
而他……李焱想起林盈盈,不由得有些苦笑。
林盈盈亦是他求娶的,原以为有了林氏为助力,没想到啊……大舅子的确是个人物!可惜被第五照那个疯狗盯上了,不但帮不上他,反而需要他时时照佛一二才没让第五照真给咬上了。
这般出心出力了就罢了,林唯棠却似乎并不领情啊,而自己的妻子……李焱根本不愿意去想,他并不愿意去后悔。
这个世上,从不缺乏聪明人,无论男女。
陛下的存在的确给世间女子做了最有力的证明,可那些人也不想想,千百年来,也不过是成功了一人而以。
“吩咐下去,我今晚去夫人那用晚膳。”他原本并不想过早的让林盈盈生下嫡子,免得有嫡子傍身,她的野心会涨得更大,但如今看来,也许其实他错了,对付野心勃勃的女人,让其生孩子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十月怀胎方能得一子,更何况还有一半的机率是得女。
让她消停消停也好。
……
“阿绝,你有没有想过关于孩子的事?”
马车内,原本阖目养神的楚绝闻言倏地睁开眼睛,沉静的眸子一闪而过一丝惊慌,尽管转瞬即逝,却还是元无忧逮住了。
而他的反应让元无忧有些意外,她眯眼:“你这是什么表情?”她不过说了生孩子的事情,又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竟然惊慌?
“我……没有啊。”楚绝镇定地看着元无忧,他没想过无忧会这么快就和他谈到这个事情,他还以为至少也要两三年后无忧才会发现的。
元无忧眯眼盯着他,不吭声。
楚绝见她只是狐疑而不是发现了来质问,暗松了一口气,让自己慢慢的镇定下来,但他却不知他那略显闪烁的目光和略显僵硬的身体彻底地出卖了他。
元无忧审视着他,危险的眯起了眼:“阿绝,你有事情瞒我。”
她完全肯定的语气让楚绝身体一僵,眼神都不敢直视。
确定这男人真有事情瞒着她,元无忧反倒不急了,她双手环胸,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笑盈盈地说道:“我给最后的机会让你自我坦白,否则……”
不等她的否则说完,知道大势已去的楚绝立马就坦白交代了:“无忧,我不想让你生孩子。”
元无忧没想到他说的竟然会是这句话。
要知道,生孩子是她一直不愿意去碰触的事,但是当她终于有勇气决定坦然面对新的人生时,却没想到得到的却是他的不情愿。
惊诧地盯着楚绝好半天她才皱眉问出声:“你不想让我生孩子?”
楚绝直摇头,但想想又不对,又点了点头:“不是,也不是……”
元无忧沉默的盯着他。
楚绝抿紧的唇泄露了他的不安:“无忧,女人生孩子……太危险,我怕那不可预知的风险,所以,我情愿你不生孩子。”
元无忧依旧没出声,依旧沉默地注视着他,而她的这种无声和沉默却比说出声还要有压力。
楚绝生怕她误会他的意思,紧张的解释出声:“无忧,我知道我太自私,可是比起去面对那份有可能失去你的风险,我情愿自私。”
“……女人生孩子危险,所以你不想让我生孩子?”元无忧不敢置信的哑声说道。
楚绝唇抿成一条直线,下鄂线条更是绷的紧紧的,但这是坚定的点头默认事实。
“那……你的意思是这些日子你都不会令我怀孕?”元无忧这话虽是询问,但语气却完全是肯定的陈述。
楚绝依旧默认,只是面部表情绷的更紧了,丝丝不安从他沉静的黑眸中流泄。
元无忧控制住想扑上去咬他几口的冲动,她的饮食没有任何异常,而且此事事关重大,若没有她的命令,她身边任何人都没这个胆作这个主,所以,问题没出在她身上,那就只能是这个傻瓜身上了。
成亲初始,她也曾为了这个问题万分纠结过,甚至想过避孕,但因为感激以及怜惜这个男人对她的付出,她最终还是放弃了避孕这个念头,打算顺其自然,却……
“你对你自己做了什么?还有,你什么时候有这个念头的?”她竟然没有察觉到,想想,她就抓狂想咬人。
楚绝小心翼翼的看着她,无忧的脸色看起来实在是有些吓人,他哪里
人,他哪里还敢再有任何的隐瞒,一五一十的道来。
“就……就这样了,再……再没任何事隐瞒你了。”
元无忧的火气一下子熄灭了,喉咙紧的像是卡了个鸡蛋,上不来下不去,憋的慌。
她暗暗调整呼吸,可心里还是沉甸甸的,知道他并非一开始就这般打算,而是成亲之后察觉到她的挣扎后才下的决定,她突然都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这个男人。
他的爱,太重,太沉,让她都不禁开始怀疑自己何德何能能拥有他的爱。
嘴里有些干有些苦,都让她觉得有些不舒服了,元无忧微颤的手端过矮几上的水连喝了好几口才终于有所缓解。
楚绝没想到她会有这么大的反应,霎时慌了的手都抖了,无忧的反应让他隐隐的感觉到在这件事上他似乎是想错了也做错了。
他以为……她也不想生孩子的,毕竟他对于大元国来说,身份特殊,他相信无论是大元国的皇族还是朝堂官员,他们都不会希望无忧生下血统不纯正的继承人的。
之所以不和她商量就私自决定,一则是因为他不想让她觉得亏欠他,再则是他自己更不愿意看到她为他受那生儿育女的痛楚甚至是生命危险。
“你……”
元无忧颤抖的声音刚出,就被楚绝紧紧的抱在了怀里,感受到怀里她气的微颤的身体,他心疼的都语无伦次了。
“无忧,这件事没和你商量是我不对,对不起,你别生气好吗?生气伤身。”
元无忧懵了几秒才连忙伸手回抱着慌张又紧张的人,安抚出声:“阿绝,我没有生气。”要生气,她气的也不是他,而是她自己。
即心疼又责怪的抚着的脸,她的声音有些黯然:“伤不伤身,我们让太医把把脉检查一下?”
楚绝确定她不是在生气而是在心疼他之后,面色微赧,可一双眸子却黑亮的璀璨夺目。
“我没事的,而且师父也说过不伤身的。”
他不说空无魂还好,一说起空无魂,元无忧就暗暗咬牙,这么大的事情空无魂都敢不告诉她,还跟着他瞎参合,她饶不了他!
“阿绝,以后这种事必须得我和商量,否则我会真的生气的,这件事我也有错,我应该早些和你商量的,而且……”
她在他耳边低声述说着她对他的歉意:“我该要察觉得到的,对不起,阿绝,是我做的还不够。”
楚绝的反应是握着她的手送到唇边,用刚才因为紧绷和紧张而显得微微有些干裂的唇亲了亲,摇头道:“无忧,你很好,无须自责。要自责要歉疚的人是我。”是他自私的只想拥有她,懦弱的害怕失去她才不顾她的间愿私自作了这个决定,一切都是他的错。
“可是无忧,关于孩子,我……”
元无忧伸手放到了他的唇上,朝他嘘了一声,用软绵的近乎于撒娇的声音轻声请求道:“阿绝,听我说好不好?”
这样的无忧美的惊心动魄,楚绝哪里还有话说得出来?这一刻莫说是让他听她说话,她就是让他把命给他,他也二话不说双手捧上了。
元无忧并没有急着发表她的想法,只是略歪着头以一种专注的目光定定地凝视着他。
久久,她抿唇笑了,万般风情绕眉梢,直看的楚绝都呆了。
“夫君,你不想生孩子啊,可怎么办呢?我很想生呢。”
楚绝失魂落魄地望着她,半天回不神。
“想想看,若是有一个似你的儿子,在你的教导下,我相信他一定会长成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等到他长大后,我们就无后顾之忧的纵情山水间,我陪你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看那些我们从未见过的风景,这不好吗?”
因为美色而呆滞了的某人终于回神了,随着她刻意诱惑的声音不由自主的去想着她描述的那个美好可能,楚绝不想承认他被诱惑到了,但可耻的是,他的确被无忧描述的那份美好可能性诱惑到了。
他十二岁就上战场,若他和无忧有儿子,等到孩子十二岁后,无忧就可以全心全意的陪他了……这对他而言,简直是致命的诱惑。
“可是……”早已经心驰荡漾的人正想点头时及时回神了,楚绝想到如果他赞同这个提议,就意味着无忧要承受分娩的痛楚,而他也要承受那有可能失去她的危险和具大的压力,顿时如一盆凉头淋头而下,整个人都清醒了,僵硬了。
在元忧笑盈盈的目光下,直觉告诉楚绝,他要是把否定的话不吞回去,后果很严重,正焦急的某人突然眼睛一亮,提出了一个无忧刚才描述的美好中所忽视掉的问题:
“……无忧,那若是生个女儿呢?”倒不是他认为若是个女儿会承担不起无忧的重任,无忧早就用她的存在向全天下证明了女人并不比男人差,可他……舍不得啊,无忧做到了,可无忧的累他看在心里,疼在心里,可若是让无忧再生,他更舍不得。
女儿啊?元无忧眼神怔了一秒,她笑看着男人紧张的神情,原本想说女儿也可以接任的话到了嘴边又吞了回去,她和这个傻男人一样,也舍不得,女孩儿本就该要恣意,富贵无忧的,怎舍得让她担这么庞大的担子?
不过,这话她是不会告诉这男人了的。
“也有可能她喜欢也不一定啊。”
“……”楚绝愕,但不死心的他还有话要说,
有话要说,却被元无忧一锤定音的话惊住了也压住了。
“等你调理好身体,我们就生个孩子,这事就这么定了。”
“……”楚绝哑,无忧说要和他商量,可这事都没怎么商量,怎么就这么定了呢?
“可是无忧……”
“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想生个孩子吗?”元无忧突然严肃的问道。
楚绝一愣。
“阿绝,我们必须得有个继承人才有可能维持住如今天下平稳的局势。”
楚绝自然而然的想到了他皇兄从不曾放弃过的统一天下的野心以及周青色离开时说过的话,甚至无忧身边的隐患……
“可是我的身份……”
仿佛知道他要说什么似的,元无忧无视了他,径直说道:“楚鸿自不必说,征战天下是他穷极一生的追求,至死恐怕都不会放弃。而周青色如今对这天下也存着誓在必得的信心。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接到他接任周国皇位的消息,等时机成熟之后,战争恐怕是避无可避的现实问题了。到那时,若我没有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如今被我镇压住了的氏族世家甚至是元氏宗族都必定会人心不稳,大元国必定内乱,而内乱一起,大元国离灭亡也就不远了。”至于阿绝所担忧的他是楚国人,生的孩子血统不纯到时受皇族诋毁什么的话就不要说了,若这一点她都摆平不了,她就不叫元无忧了。
楚绝自然知道她所言非虚,面色一下子沉肃了起来,却什么话都没说,只是伸手握住了她的手,以示他守护她的决心。
元无忧回应他的是轻轻的靠在他的肩膀,低沉地述说着她内心从不示人的一面:“阿绝,在今天之前,或许我对大元国并没有太大的责任感。可如今,就算不是为大元国的百姓,但但是为我们两个人,为我们的孩子,我也不得不去思考出路了,不只是你想和我牵手到白头,我也想和你圆满的牵手过一生。所以,在我有生之年,大元国都不能亡,天下不能乱,无论是楚鸿还是周青色,他们都别想从我手中将大元国夺走瓜分。”
“我不会让这些发生的。”楚绝在她洁白如玉的额前轻吻着,低沉的声音里是他对她的承诺和誓言。
元无忧安心的在他肩上闭着眼,眉间因为她坦露的内心而隐隐有些轻愁:“阿绝,我不能现在就停下来,抛开外在因素不提,仅仅是我身边,杰出又有野心的人才就不少,若我一直前行着,他们纵使偶有不甘却依然会心服口服的跟随我前行。可若是我就此停止不前只做一个与你厮守的小女人,总有一天他们会不甘心、不满足,一旦有机会,他们就必定会揭竿而起,到那时哪怕我主动让贤,也改变不了我们注定受人牵制的下场,阿绝,你甘心吗?”
甘心吗?不,他怎么可能会甘心?
她生来就是天骄,如今更是君临天下尊贵无双,她的出身,她的才华,她的美丽,注定是上苍要她俯视天下的,而不是跌落凡间。
他怎能让她因为他而受任何委屈?这会让他比死还痛苦。
楚绝握着她手的手微微用力,未出声,却给了她最好的答案。
“这次之所以卓越让我走淮平一趟,其目的也绝不仅仅是因为出现一个元仲生的子嗣,而是因为当初在背后插手的人是平睿,而捅出这件事的人是文无瑕。”平睿当初留这一手,自然也是预留棋子,若有一天她不胜其任,他就取而代之挟天子以令诸侯,其实她一点儿都不意外的,无论是平睿还是文无瑕,甚至是顾凌,这些人若他们手头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底牌,那她才真的要寝食难安了。
只要他们为她所用,是真正有能力,能办事的人,她就不怕他们有野心。
楚绝眼露肃色,平睿、文无瑕,她身边的人他都一清二楚,而这两人是其中佼佼者。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无忧,平睿既有二心,哪怕此次你化解了,也难保他下次不会再起。”楚绝眯眼缓缓说道。
元无忧并不意外他的话,闭着眼睛道:“阿绝,我并非是妇人之仁,而是……当初那个时候用疑人比用不疑的人更来的有效果和结果,事实证明,我用平睿是正确的,既然方法是正确的,那么就必定得一直正确下去,但凡有忌讳有差错,后果必定会一发不可收拾。我一直认为,如我父亲那般过河拆桥的行为,是最为可耻也是最为无能的。真正的强者,必须要有容人之量,容人,既容庸者也容强者,强大的对手在身边,无疑是危险在身边,而这种危险会让自身不敢懈怠不敢停留,会鞭策我们继续前行,我们完全可以将它看成是一种互赢互制,孤家寡人是坐不稳天下的。”
楚绝深深的看着她,为她的骄傲,难怪她能驾驭那些人,对他们那些人来说,她给予的绝不仅仅只是信任,她还给予了真正的尊重和包容。
知遇之恩,何其为报,自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无忧,你做的很好,真的很好。”这样的胸襟,宽广无垠的令天下男儿汗颜,就是他,也望尘莫及。
她,才是真正的强者,令人敬仰。
原来,他还是将她看小了,无忧的强大让他知道他自以为是的体贴只不过是折射出了他自身的狭隘。
大元国的天下,是无忧的天下,无忧生的孩子,自然是大元国的继承人。
楚绝侧首凝视倚靠在自己肩上的人
己肩上的人,微微笑了,能被她放在心里,何其有幸?
纵使他必须要放弃所有,只能留在她身边做个站在她身后的男人,他也深觉荣幸之极。
只是唯一让他心疼的是她肩上扛着的重担,他不能替她分担。
他知道,那些围饶在她身边的男人,个个才华惊世,风姿绝伦,甚至他们也在用他们的方式守护她,可他和他们不同,他们守护她,或恩或情或利,可唯有他,才是真正的守护她的心。
千千万万因她存在而过着安稳日子的人,守护了她,又何尝不是守护了这天下?
天下安稳,百姓安稳,生灵安稳,他又何尝不是守护了天下?
“无忧,我真的真的很幸福。”
元无忧睁开眼,却迎来了他近乎于虔诚的目光,有些怔住了。
“无忧,我会好好调养好身体,我们生个孩子。”她早已经给了他最大的信仰,是他忽视了,有了她,又何须去在乎是天上还是人间?是黄泉还是碧落?
元无忧眨了眨眼,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之间他整个人都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似的,但这种结果让她很满意。她很高兴就这个问题与他达成共识,就如同他愿意为她抛弃一切只为走到她身边一样,她也愿意战胜一切风险为他生儿育女,这,是她爱他的方式。
也是她能为他做到的属于妻子的本份和责任。
不过,该要声明的她也不会忘了:“阿绝,虽然我说要生个孩子来继承我身上的责任是有外在因素,但却并非是最大的原因。”
楚绝温柔地在她额头轻吻着,低低喃语:“无忧,我都知道。”他如何会不知道呢?之所以她想要生孩子,最大的原因是她想让他有子嗣,让他这一生不留有任何遗憾。
她在全心全意的回应他的爱,他真真切切的感觉到了!
眨巴着眼睛,元无忧想了想,还是没有去问他为什么突然之间没有了患得患失的畏忧,他不会知道此刻他整个人都散发着耀眼的光芒,让人移不开视线,让她的心为他而跳动。
重新倚靠在他的肩头,闭着眼睛安心的将自己投入他的怀抱。深切的感觉到,他属于她。
……
离京城越近,寒气也越严重,今年的冬天似乎格外冷,明明只是刚刚开始入冬,却已经冰冷刺骨了。
卓越望着依稀可望的京城,一颗心这才安稳的落下去了,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只是让她不爽的是,她刚刚把心放回肚子里,阴寒的天空竟然开始飘落下雪花。
“卓姐姐,下雪了。”叶雪策马来到她身边,高兴的说道。
卓越斜眼睨了看见雪似是看见亲人般高兴的叶雪一眼,轻哼了一声:“下雪了有什么高兴的?”眼见着还有半天路程就可以抵达京城了,可现在下起雪来,若是雪下大了,势必会影响行程。
她想了想,还是策马转身去请示了,只是让她无语的是,主子竟然也……
“下雪了?太好了。”
元无忧掀开窗帘子,看着外面果真是下起了雪,而且明显越下越大时,高兴的想要伸出手去接,却被楚绝阻止了。
“我就接一朵。”
楚绝不为所动的将她的略显冰凉的手放回到手心里暖着,用一双静幽的眸子定定的注视着她。
“你来癸了。”
“……”元无忧窘迫的脸一红,张了张嘴,却哑然无声。
“……”坐在马车外间的玉珠又想伤心的垂泪了,一旁的玉翠见玉珠这般样子,心里很是不厚道的笑够了,才轻咳一声,低声安慰道:“放心吧,回了宫,公子就不会再抢你的活了。”
玉珠感受到了玉翠的不厚道,抬头横了她一眼,玉翠心里也别偷笑了,等回了宫,主子和公子的膳食有御膳房在负责,政务上的事有小高子小花子,指不定得哭的人是她呢。
元无忧掀起帘子欣赏雪景的兴致也被迫中止,很是不开心的望着阻拦她的人。
“我只是用眼睛看看,又没有伸手去接。”她嘟囔出声。
“外面寒气重,你已经掀起帘子看了一刻钟了。”楚绝将她抱回怀里,如同哄着小女孩似的在她耳畔低低地承诺着:“等过几天,我陪你欣赏雪景欣赏个够,但今天不行。”昨夜她都疼成那样了,今天一天脸上都没血色,他看了都揪心。
元无忧还是有些不甘心的转头将脸在他的脸上蹭了蹭:“你看我脸一点儿了不凉,车里这么暖,还有你这个人形大暖炉,我都出汗了。”
“……你脸是凉的。”仿佛知道她所想似的,楚绝很干脆地绝了她的念想。
“……”知道无转圜的余地了,元无忧只好泄气的垮下脸。
外间的二人组相视一眼,一扫低落,眼神里都是满满的欣慰之情,瞧,主子又铩羽而归了,若此时在里头侍候的是她们,恐怕她们家的主子现在早已经在任性玩雪了。
这样说来,虽然被抢了活有些失落,但主子身边能出现一个这样心疼主子宠弱主子却又可以制住主子任性妄为的人,实在是可喜可贺。
“看到主子这样幸福,突然好想哭。”玉翠抽着鼻子感性的说道。
玉珠这时候倒是没有斥责玉翠,反倒若有所思的轻轻一笑,主子不能看雪,她就替主子看看雪景吧。
掀开帘子,入目的是大雪纷飞的景色,所见之
色,所见之物皆裹上了一层素白轻衣,她光是就这样看着都无端的心情大好了。
只是……
“玉珠姑娘,外面寒气重,你还是别掀开帘子了。”
守护马车前行的侍卫中其中一人眼尖地发现了她的动作,很快就策马靠近车厢低声提醒她。
玉珠刷地一下把帘子放下,面色腾一下红了,又是那人。
玉翠了然地盯着玉珠红晕的脸颊,笑的贼兮兮的用肩膀顶碰着玉珠:“玉珠,这是人家第八次找着机会和你说话了吧?我就说人家看上你了,你还不信。”
玉珠紧张的看了一眼里间方向,压低嗓子轻斥:“你别胡说。”
“嘻嘻,我才没有胡说,我都给你打听好了,他叫无非,是公子的暗卫之一,听说本领高强,深得公子重用,就连逃总管都赞同他的本领呢,逃总管说他看上你了。”
“胡说什么呢。”玉珠白了玉翠一眼,面色却红通通的。
玉翠看着明明春心动了却还死鸭子嘴硬的玉珠,握嘴咯咯的笑了。
外间的声音虽然低,但该听到的人都听到了。
马车外面刚才出声的侍卫模样的男人在同伴们挤眉弄眼的调戏下嘿嘿一笑,主子这下该给他作主了吧?
听着外面的声音,楚绝眼睛里闪过一丝笑意,这样看来,无非抱得美人归也并不是没有可能,想到那个经常用控诉眼神指责他抢了无忧的侍女,楚绝觉得还是将她嫁出去得了,反正是内嫁,想必无忧不会有意见。
“无忧,你的玉珠看上我麾下无非了。”
正昏昏欲睡的元无忧一下子就醒了,睁着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竟然歪曲事实的人,什么叫她的玉珠看上他的无非了?分明是他的无非看上她的玉珠了好不好?
若没有她的乐观其成,小逃子哪里会给无非机会让他接近玉珠实施勾引大计?
见她一下子就醒了再无睡意了,楚绝满意的笑了,她今天白天睡的够多了,再睡下去,今天晚上又该要睡不着了。
元无忧明白过来了他的意图,娇嗔了他一眼:“……狡诈。”
楚绝莞尔,忍不住埋首在她颈间低笑,低沉而愉悦的笑声在元无忧耳畔响起,让她由耳至背脊划过一道战粟,咳,她的脸微红,这些日子肉吃多了,身体都习惯在自然了。
好在,身边的某人没察觉到她的反应……
元无忧正心怀侥幸时,却感觉抱着她的人力道一紧,简直是勒在怀里。
“阿绝……呜。”
欲出声的呼唤被吞噬,他在亲她,不是宠溺的额头亲吻,而是用男人对女人的方式亲她。
唇与唇,齿与齿,舌与舌……热情如火的缠绵让元无忧浑身发软,情动的悸动让她沉醉,只是让她有些可惜的是很快失控的某人如同被人点了穴似的僵在了她身上。
他想起了她的不便!
挣扎了半天,他才从她身上艰难的爬了起来,楚某人的一张脸很是好看,露骨的情、欲,急促的呼吸,微红的脸庞,甚至是亮晶晶却满是隐忍的眸子。
元无忧笑了,她掀开帘子,外面的寒气一吹进来,马车里面差点擦抢走火的高温一下子就降了。
斜眼瞥了一眼已经恢复正常的某人,元无忧嘴角的笑容越发明显,不过,为了不让某人窘迫,她还是很给力的转移了话题:“瑞雪兆丰年,但愿明年大元国是个收成……年。”
“陛下,前方有情况。”卓越的声音响起。
元无忧挑眉。
“小逃子,什么情况?”真若有情况,小逃子不可能不禀报。
逃遥的身影出现在马车身侧,垂眼拱手道:“朝中诸位大人皆出城来亲迎主子了。”
元无忧愣了愣,眯眼望向前方,漫天雪花中,乌压压的人阵似乎格外的醒目。
很快,嗒嗒的马蹄声就由远而近飞奔而来。
“末将去看看。”卓越帅气的调转马头,飞快的策马朝前面而去。
元无忧回头看向楚绝,伸手与他的手相握在一起。
“臣等恭迎陛下回朝!恭贺陛下新婚之喜!”
整齐划一的声音在漫天雪花中,响彻云霄,直扬九天。
元无忧紧紧牵着身边人的手,目光专注的望着他,微微一笑:“欢迎你进入我的世界,夫君。”
楚绝深情回望:“这是我的荣幸,夫人。”
夫妻二人相视一笑,一切都无声胜有声。
也许前行的路并不平坦,但只要执手一起,何惧前路风雪漫天?
此时此刻,他们的生命已然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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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就此完结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