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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忽然,迟茉视野里一阵刺目的白光,转而,一辆熟悉的保时捷停在路边。
迟茉眯着眼睛看向来人,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阿初哥怎么来了?
周嘉渡眉头紧锁,一眼看到蹲在路口大石块旁的迟茉,脚步飞快地赶过来,停在她身边。
冬日灯下没有飞蚊,迟茉却似乎听到了耳边有细碎的虫吟,她仍旧蹲着,一言不发地仰头逆光看着周嘉渡,男人也一句话都不说。
他的面容被灯光打得模糊,只是眉头的川字却清晰可见。
仅仅一晚上,迟茉却已经历生死。
她那颗不安的心,突然变成稀巴烂,溢出一地酸涩。
迟茉大喊了一声:“阿初哥!”
周嘉渡的脸上也露出裂痕,他从地上拎起那小小的一只,把她抱进怀里,安抚着:“没事了,没事了……”
刚刚快要赶到玳瑁胡同的时候,新闻出来了。
梁响在他耳边念着:“就在刚刚,玳瑁胡同里的一家奶茶店,突然闯进一名持刀歹徒……目前有两名年轻女子受伤……”
周嘉渡被前所未有的恐惧侵袭着,油门踩到最底,一路飞驰而来。
迟茉抱着周嘉渡,双手环绕在他腰上,头埋进他胸前的衣服里。
他的身上,有一种很干净的香气,让她觉得安心。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刚刚的迟茉,看起来很镇定,这一刻那根弦突然松下来,慌张、害怕、紧张后知后觉地一起涌上来。
真的,差一点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梁响也下了车,在旁边安慰哭得一塌糊涂的女朋友,刚刚她就在迟茉后边的那张桌子。
怀里的少女安安静静,只是颤抖的睫毛,泄露了她的不安,唇色苍白。
周嘉渡忽然伸手,把迟茉打横抱了起来。
天旋地转间,女孩看到夜空里半弯月。
“阿初哥。”迟茉勾住周嘉渡的脖子。
“先去车上,车里暖和。”他温柔地说着。
迟茉一会儿还得去警局做笔录,暂时走不了。
周嘉渡把迟茉抱进车宽敞的后座,忽然又抓住她的手。
“这是怎么弄的?”
迟茉低头一看,右手手心里一道长长的刀痕,正在滋着血珠,她刚刚竟然没有发现。
现在五脏六腑归位,恍惚觉出痛意。
周嘉渡的眉头皱得更紧了,难以想象刚刚的场面究竟有多凶险。
“还有别处有伤吗?”
迟茉摇了摇头。
“再仔细想想。”他分外严肃地说。
“真没有啦。”
周嘉渡从前边手套箱里取出医药箱,用完碘伏帮她包扎,包了一半又觉得不妥,跑出去去找留在现场的医生。
不知他说了什么,医生跟着他一起过来,看了看迟茉手中的伤口,说:“也不是特别深,但还是去打破伤风吧。”
周嘉渡道着谢,开车带迟茉去最近的诊所打了破伤风。
从诊所出来,迟茉看着他的路线,并没有要返回奶茶店的意思,她提醒道:“阿初哥,我还得回去做笔录呢。”
周嘉渡没出声,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明天去吧,我刚刚和警察说了,今天太晚了。”
“哦。”
不知为什么,她觉得他的声音非常的沉重,很难过的样子。
周嘉渡刚刚下车的时候,又听人完整讲了刚刚的情况。
他不敢想象,如果没有那个好心男人在场,结果会有多惨烈。
他一阵后怕,脖颈上仿佛爬满了毒蛇,在吐着信子,后背发凉。
可以想象,小姑娘会有多怕。
可她竟然一滴眼泪都没有落。
周嘉渡脑海中闪出刚刚她蹲在路灯下的那一幕,孤独又坚强。
让人心涩涩发疼。
好一会儿,周嘉渡才缓过来,温着声音问:“饿吗?我们去吃东西吧。”
迟茉抱着自己的包,她其实不饿,但想着突然而来的周嘉渡可能没吃饭,便答应了。
“茉茉,你是在那家奶茶店做兼职吗?”
“嗯。”
她之前没有告诉过他。
“别做了。”周嘉渡说。
迟茉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说:“阿初哥,今天的事情,就是一个意外,和我做不做兼职没有关系。那个人是在报复社会,他出现在哪儿,也是一个随机事件。”
“茉茉——”周嘉渡忽然加重了声音,“可是,哥哥怕。”
车厢里一下子陷入了安静。
迟茉看着车外飞速向后退的路灯、矮房、高楼,霓虹闪烁,白炽灯变成了水母,蜿蜒的立交桥化作了海底世界。
她倚着车玻璃,半颗心漂浮在海里,心底是酸酸甜甜难以分辨的滋味。
周嘉渡把车子开到了一家广式甜品店,迟茉点了一碗豆花,用勺子舀着小口小口地吃起来。
对面的男人虽然也点了一碗芋圆,但动勺子的次数寥寥无几,大多数时间在看着女孩吃。
迟茉咽下豆花,抬起头看他:“阿初哥,你怎么不吃?”
周嘉渡这才舀了一勺。
他有点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感受,这不是他第一次经历重要的人遇到死亡威胁。
周嘉渡刚上幼儿园的时候,周家有生意上的仇家,试图绑架他来勒索。
那天恰巧姐姐周嘉黎也在,在他还不知道危险来临的时候,刚上小学的周嘉黎引开他,结果自己被歹徒抓走。
周嘉黎一共被带走了52小时,两天多的时间里,周家人所有人不眠不休,动用各方势力,来寻找,来和歹徒交涉。
那时年仅五岁的周嘉渡,已然知道姐姐是为了帮自己,才被抓走。
他们原本想抓的人是他。
周嘉渡永远记得那天他的恐慌、担心、自责,和无助。
而今天,他再次陷入同样的困境,他无法想象,如果迟茉真的遇险怎么办。
迟茉吃完半碗豆花,对周嘉渡说:“阿初哥,你送我回小姨家吧,再晚她们该担心了。”
“好。”他声音发涩地答道。
回去的路上陆小昀打来电话,她听表姐说了今天的事儿,立刻打来问迟茉的情况。
迟茉再三保证自己没事儿,才挂掉电话。回到小姨家,家里还没有人。
小姨前两天就已经去了实验室,林姿是在路斐家玩,等着她回来。
迟茉长舒一口气,给表姐打了一个电话,说自己回来了。
没多久,林姿从对面的路斐家回来,看到她说:“你今天好晚呀。”
“嗯,今天人比较多。”
林姿刚刚一直在和路斐打游戏,还不知道发生在玳瑁胡同的恶性事件。
结果不一会儿,她收到周嘉渡的微信,是今天的新闻报道的推送。
周嘉渡补充:【是在迟茉打工的那家店,今天我和朋友恰巧经过,把她送了回来。她当时情况很不好,手上也有伤。】
发完这条微信,周嘉渡拿着手机,等待回复。
他料定迟茉那小姑娘不会主动和林姿谈起这件事儿,而林姿和路斐这种不关心新闻的人,多半知道消息也要好几天之后了。
林姿看完大惊,跑到迟茉的屋子里。
迟茉刚洗完澡,正在擦头发,看到林姿闯进来,惊讶地问:“姐,怎么了?”
林姿气得说不出话来,看着迟茉水润润的大眼睛,又气又心疼。
半晌,把手机谁给她:“这么大的事儿你一声不吭?”
迟茉接过手机,看到周嘉渡发的微信,叹了口气:“他怎么还告密呢?我现在不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吗?”
她没主动提起,一方面是怕表姐和小姨她们担心,另一方面,也是怕她们不让自己继续兼职。
本来林姿就对她的这份兼职颇有微词。
没想到——
下一秒,迟茉就听到林姿说:“从明天开始,你这份兼职也别干了,你在奶茶店赚多少钱,我每个月给你多少钱。”
林姿碎碎念着:“都要高三了,还兼什么职,你姐我又不是养不起你,大不了,去你姨夫的四合院里偷件宝贝,改天咱俩卖了去!”
迟茉被她最后一句话给逗笑,含糊应着,把林姿赶出了房间。
她拿出手机给周嘉渡发微信:【阿初哥,你怎么还告密呢?我姐都不让我去兼职了。】
【正好。】
迟茉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