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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看着伤得重,实则大多是皮肉伤,身体内尚有道与这片舍利果林里的灵力相近的气体在筋脉中流转,又似有什么在女魔的脑中觉醒,这才叫她陷入了昏迷。
祁清和垂眸看看怀中的魔,稍稍迟疑了一下,指尖还是放在了这张熟悉的脸庞上,微不可觉地摩挲了片刻。
她方恢复身为青禾一世的记忆,如今怎会认不出这张脸?
这分明是曾被她捡回去救治的魔修,后在她被众人追杀之时还抓着她的手想把她带回魔域藏起来的那个女魔。
虞九笙。
当真是虞九笙?
祁清和蹙眉思量,总觉得自己还忘记了很多与这人有关之事。
脑海中的大片空白就像重重遮挡着的让她看不清前路的迷雾,叫祁清和不悦,却又好歹比之前要舒服多了。
黑袍身影抱着青裙女魔直起了背脊,足下轻点,身影已化虚影朝着秘境之外冲去。
银白灵力在她身旁围绕,无色风刃翻卷,飘然落在女人的背脊上,于两肋间生出一双巨大的透明的羽翼来。
羽翼兀然一扇,更如缩地成寸般助长了她的速度。
祁清和将虞九笙悄无声息地送回了她的魔宫之中,在她的身旁布下数道隔绝阵法阻断旁人窥探和攻击,这阵法一直守护着虞九笙直到她彻底苏醒才会消失。
虞九笙跟祁清和做下的交易是要她留下与自己结契成婚。
这实在是
祁清和纵然不晓得情爱的滋味,却也明白结契是何等重要的一件事,怎能如此轻率?
她对虞九笙并无爱欲,倘若强行绑在一起,未必会合了女魔的意。
虞九笙以命相拼为她寻得舍利果,这恩情她算是承下了,日后自有机会偿还。
祁清和最后看了女魔一眼,转头果断地散去了身形。
天地之大,四处皆可去。
祁清和顺着冥冥之中的意愿,在魔域境外的江河边买下一叶小舟,顺着江流向北而行,途中若遇烟火城镇亦会停下逗留游玩儿两日,随后继续自己的行程。
一人的旅途是旁人无法想象的自在,相对于热闹的陪伴,她更喜欢独处的寂寞和无拘无束之感。
然而,这种安静最终还是被打破了。
在经过北方大陆荒漠时,她捡到了一个穿着暗紫长袍的女人。
这人生得端庄美艳,身上却有股不怒自威的高位者气势,长袍上染着浓浓的血迹,白发以银冠束于发顶。她周旁无人看守,只一人孤身坐在荒漠绿洲的湖边阖眸休憩。
祁清和是从南方大陆的魔域边界一直向北方顺流而来,其中经过了一道领域壁垒,竟意外地通畅,仿佛是有什么在给她开路一般。
她行走的这条江流贯穿了大漠深处,恰经过绿洲,也就促成了她如今见到的情状。
这附近应是才经过一场激烈的厮杀,祁清和只轻轻一嗅,就能闻见空气中飘荡着的浓厚的血气。
好似这一路而来,荒漠上的城镇确实是有些不同寻常的诡异气氛,剑拔弩张一般,若不是祁清和仗着修为高避开了那些在江流边的守卫,恐怕她此时也到不了这里。
祁清和只记得自己是个医修,身旁便必不可少地要备着一个小药箱。此时倚在小舟上颇为兴味地打量着女人的伤势,目光自她高束的白发上滑过,心中有些惊奇。
为何频频见到白发之人?
难不成现在的修真界于女子间流行这样的发色吗?
她下意识抬起指尖抚了抚自己的鬓发,眼神却是一凝,不觉盯在了女子的身上,忽地认出了那双熟悉的丹凤眸。
竟是与虞九笙有七分相似!
那一瞬,祁清和兀地恍惚,眼前突然闪过了几张模糊的画面,画中有人垂眉含羞递给了她一只绣工精美的荷包,瞳孔里却深藏着几分不平与担忧。
【只恨我无能,倘若我也有那般显耀身份与根资,便能与你一同作战了】
画面昏暗,看不清面容的女子提着厚重的裙摆朝着她奔来,发中繁丽饰品叮铃作响,一把握住了她的指尖,攥得极紧。
祁清和无法看见她的神色,心中却近乎于笃定地认为,她此时应是欢喜且殷切的。
【宫中变故,我的机会来了!和儿和儿且等等我,待我上位,我必将大军和粮草放予你!我也可以帮到你了!】
祁清和指尖一僵。
可最后一画中,女将落马,一人孤守持刀战死于城门口,身后不远处响起了铁马奔腾而来的剧烈之声,有个素来矜持内敛的人嗓音尖利而绝望,句句唤着她的名字。
可就在这点儿模糊的画面于脑海中盘旋一轮之时,眸前光亮猛然一暗,略带着些血腥的气息便扑入鼻中,尚未等祁清和反应过来,她便被紧紧拥入了一个人的怀里,额角上霎时滴落了滚烫的液体。
南南?是南南吗?
这一刻,耳畔的声音简直与方才闪过的画面中的声音重合。
祁清和沉默了一瞬,不答反问:你是谁?
她想到了虞九笙对她的心思,脑海中陡然一凛,恨不得此时赶紧把人踹下自己的小船,随后立刻催动灵力扛着舟逃之夭夭。
可惜这个念想还未来得及实现,抱着她的人就好像猜出了她的心思一样,环着她的指尖愈加紧了些,垂眸紧盯着她,声音沙哑:我是你的妻子,黎知鸢。
她将手腕伸至祁清和的眼前,那手腕中突然亮起的隐隐游动般的红线赫然映入了祁清和的眼帘。
祁清和:
灰蓝长裙的女人眸子微睁大了些,神色有一瞬懵然,下意识也抬起自己的手腕看了眼,却见自己从来光洁得没有任何花纹的手腕上不知何时竟也慢慢显出一条浅淡愈浓的红线。
之前没有的。
如被雷击,祁清和仿若听见了自由远去、梦想碎裂的声音,指尖不禁搓了搓手腕上的那道红线,难得绷不住脸上冷清无波的神色,忍不住抬眸望了望面容颇为熟悉的女人,抿了抿唇瓣,解释声呐呐无措,含着些隐约的委屈悄然背过了手。
她就想如记忆中一样当个逍遥自在的毒医,为什么意外这么多?!
祁清和分明记得自己对情爱之事毫无兴趣,为何会突然多出了一个妻子?!
她心中气闷,瞳孔里闪过几许烦躁之意,抬手挣开了女人的怀抱,硬声问她:你说你是我的妻子,那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吗?
黎知鸢通红着眼眶,不敢太过用力伤着她,只好顺着她的动作松开了失而复得的珍宝。
她的目光流连在祁清和的脸上,将她微末的小表情收入眼底,心中既酸亦软,深深注视着她,弯唇坚定回道:是我的小将军。
小将军?
祁清和暗暗想了想方才闪过的那些画面,面上却陡然冷笑:谁是你的小将军?我明明是个医修!
你连我做什么的都不知道,还敢说是我的妻子?
许是融合了那一世的记忆,她的性格也逐渐趋向于青禾那般淡漠冷清,如今偶起波澜,心中亦有些思量算计,便难免瞧着有些虚张声势。
黎知鸢微怔了一瞬,目光悄无声息地自船上角落里摆放着的小医箱上扫过,忍不住扬眉:医修?
她的小将军何时学的医?
女帝心中思绪万千转过,脸色却兀然白了些:你从前未修医,我并不知
她身上应是有伤,这会儿负手于身后,单薄的背脊不觉弯了些,凤眸中闪过几分痛楚之色。
祁清和蹙眉看着她,瞧着女人这幅模样,心下一顿,倒是抿唇不再说些什么。
然而下一秒,她眸色一厉,抬手攥住女人的手腕将人兀地拉到自己身后去,指尖灵光轻闪,凶戾剑气破空杀去,将黎知鸢身后射来的一支长箭瞬间斩断。
但悍然剑气并未就此碎裂,而是一直冲向暗处,将偷袭之人顷刻间斩杀。
生命气息泯灭。
你究竟惹了什么人?
祁清和眸色凌厉地瞥过四处,确认无人后才转头上下打量了一番被她拉住后似有些脱力地倚在她怀中的女人。
我也不知,只这几日不断有人来犯。
女人垂着眸子,声音中含着些隐忍的虚弱,抬手搂住了她的脖颈,轻轻靠在了她的肩上,凤眸中浮着层薄薄的雾气:我受了些伤,身上疼得厉害。你既是医修,且来救救我,可好?
你带我走,好不好?
倘若后一向高高在上的倨傲之人露出无力的任人宰割的柔弱模样,那么这种两相产生的冲击感是无法用言语来诉说的。这样的情状总会让人产生一种被强者需要和依靠的虚荣感,让人在不觉之间生出松懈之感。
祁清和远没有达到那种程度。
但是就在那么一瞬,她面对着自己心中的一丝的动摇,明白了怀中女人算计人心的本事。
祁清和眯眸瞧了她一会儿,竟是勾唇,有些兴味地笑应下了。
若你当真想与我走,那便走吧。
结契红线在手腕之上,她也势必要将之查明,自然无法将人扔下不管。
女人倚在她的怀中,低低地应了,落于祁清和脖颈的指尖微动,朝着远处送去了自己的命令。
勿要来打扰。
祁清和将人抱进了小船舱中,打开医箱为她医治。
脱衣服,给我看看身上的伤口。
医修平淡肃然地与她说道。
女人微垂着头,耳垂泛了些红,就那般对着祁清和缓缓将指尖放在了自己的衣襟上,一点点褪下了最外面的长袍。
衣襟松散,精致的锁骨与白皙的肌肤赫然显露于空中,成熟至熟透了的神秘幽甜且养尊处优的蜜果子的气息慢慢溢在了船舱之中。
祁清和淡淡瞥了一眼,眉头一皱:脱这么慢做什么?
她最讨厌这样别别扭扭、浪费时间的患者,这会儿就有些不耐地伸出指尖干脆利落地将女人身上的衣袍尽数扒了下来,在黎知鸢不可避免的带上了些不可置信与羞意的眸光下平静自若地给她察看了下裸.露的肌肤上布满的大大小小的血痕,随后转身去配了些药膏给女人抹上。
从未受过如此冒犯的女帝敛眸抿唇抬手按着胸口的衣料,脸颊边不觉发着烫,心中又气又羞恼。
倘若这样也罢,但这木头竟无半分波动,只认认真真地为她涂着药膏,没有任何逾越的举动。
黎知鸢阖了阖眸,眉眼间却忍不住流露出几许柔软的无奈与纵容来。
多疑狠绝的帝王此时不想去探究思考自己的爱人为何会死而复生,也不愿再管自己已攻入大漠之中的军队和手下的俘虏。
她的心神已全部扑在了爱人的身上,希冀着能够从头开始,重新获得一次牵住爱人指尖的机会。
祁清和原以为既然已出现了一个与自己结契的女人,那么之后至少不会再被感情上的事情困扰。
但是当她带着黎知鸢一路向北流去,途中在一处城镇中停顿休憩之时,一个黑裙的虽显狼狈却不掩艳色的姑娘含着倔强的泪光不管不顾地扑进了她的怀里。
姑娘有一双较黎知鸢和虞九笙来说稍圆些的凤眸,面容印入祁清和瞳孔中时,她的眼前又刹那间浮过了一张张画面。
【我从未求过你什么,如今只盼你带着我走,好不好?】
素衣姑娘咬唇拉着她的手,强忍着眸中泪花。
她该是个极胆怯爱哭的孩子,也总是被冷情高飞的鹰伤透了心。
【你已要了我的身子,又为何要如此狠心?!】
拦在她身前的姑娘。
修为低下、拼尽全力追逐在她身后的无助哭喊着乞求她留下的姑娘。
毫无生机,被逼自缢于房中的姑娘
最后闪过的,是一笔一笔地刻在染血石碑上的端正字迹。
【吾妻寄欢。】
祁清和瞳孔涣散了瞬间,突然眸色一凝,以手拦住了身旁女人刺向姑娘的长剑。
师父!
顾寄欢心中一跳,眼睛紧盯着她手心中骤然绽开的血花,心中酸涩的爱恨都停滞了下来,慌忙地抬手想要将女人的长剑斩断。
但也无需她动手,黎知鸢早已下意识放开了长剑,狠厉的目光在接触到血色之时便是骤变,猛然抬眸看向了祁清和,瞳孔中闪烁着破碎的光亮。
你你护着她?
两道目光盯在身上,祁清和在那一瞬体会到了锋芒在背的刺痛感。
祁清和:何必伤她呢?
她顿了又顿,还是委婉地道了句。
这句话一处,被她护在身后的姑娘身形一颤,眸中阴翳散去了些许,专注地看着她。
姑娘眼神微软,女人的眸子却陡然红了。
你不许我伤她?你要护着她?!
女人的眼神太过灼烈伤痛,竟叫祁清和生了些心虚,下意识伸手扶住了她。
你伤势未愈,何必动手呢?
此话一出,可算是将身后姑娘稍软一分的心肠也剜硬了。
顾寄欢冷笑着攥紧了她的手腕,陡然抬手搂住了祁清和的脖颈,突如其来地在她唇上落下重重一吻。
祁清和!
你已要我的身子,却又这般风流、处处留情。
姑娘猩红着眸子,咬牙低声道:祁清和,你当真无心!
祁清和呆了一瞬,不知该作何反应,背脊上的锋芒愈加刺骨。
可不等她说些什么,便听姑娘带着压抑不住的哭腔,酸痛委屈地质问她:你到底要谁?!
你到底要谁?!
由祁清和扶着手臂的女人反手攥紧了她的指尖,目光锋利地盯着她,同样专注而认真地等待着她的回答。
被死亡问题笼罩住的祁清和:
真是小刀扎屁股,给爹开了眼了。
她可以一个都不选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929 23:09:13~20211003 19:26: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48章 丛中过
这两道目光可谓是前后夹击,逼得祁清和进退皆难,仿若隐隐有利刃抵在背脊上一般,叫她脊骨生了寒意、微微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