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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含卉:“……”
又安静地往前行驶了一会,马车行近的速度再次放缓,还有不少窸窸窣窣的议论声传来。
唐映枫掀开车帘的一角:“杏儿,何事?”
白杏往前瞧了瞧,跑过来道:“七皇子的马车到了。”
心脏猛得一跳,唐映枫几乎是听闻他名讳的第一时间就掀开车帘看去,云鹤亭在地势较高的位置,即使前面挡着不少马车,从下看上去,也能望见七哥哥的身影。
那日在咸粟阁,她晕乎乎地在赵云怜的怀里睡着,那感觉像极了重生前在云雾里窥探他。
以至于刚睁开眼见到他时,唐映枫分不清究竟梦境与现实,她只是半睁着眼睛,抱着他的脖子拉紧了些,像他上一世养的小猫咪一样,用脸颊不停地蹭着他的脖颈。
蹭着蹭着唐映枫发现没对,这触感实在是太真实了……而且药效逐渐褪去,她能感觉到那副躯体逐渐发烫发硬……
她一下惊醒,看都不敢看赵云怜的眼睛,一屁股蹲儿坐到地上,又是着急又是道歉:“七哥哥……我……”
赵云怜似乎也有些懵,反正唐映枫没听见他的声音,直接起身跑了。
后来想想,唐映枫有些后悔,应该装作药效没退的样子再多占些便宜的……
以七哥哥这斩断红尘的样子,下一次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姐姐。”
唐映枫回过头,谢含卉狐疑地凑近,看着唐映枫的粉白的脸颊:“你怎么脸红了?”
唐映枫一把推开谢含卉的脑袋:“你看错了。傻子。”
赵云怜身着一袭淡蓝色的锦绣梨花袍,掀开车帘从马车上下来,云鹤亭旁是两棵百年古松,他长身而立便将那一片都变成了入画的景致。
这一片都是喧闹浮华,他却舒静得有些格格不入。
唐映枫站在马车上,看着他的身影,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百花宴算是京城一年之中规格比较高的宴会,甚至往年皇帝也会大驾光临。毕竟百花宴说的是赏花,其实是诸位公子比较学识才情,歌颂前一年国家太平安乐之用,带了些政治色彩。
唐映枫天生对诗词歌赋不感兴趣,读的书全是兵书,在这样的场合,她向来都是吃饭的闲人。
上一世,薛明露凭借一首《叹春》名扬京城,从此声名大噪。而恰好柳秋荷跟自己一样,是个没什么才情学识的人,薛明露出名之后,柳秋荷主动结识。
而薛明露应该是对她与柳秋荷不和早有所耳闻,通过接近柳秋荷,又与柳秋荷闹掰赢得自己的同情心,最终以一副受人欺侮的可怜样儿成为了唐映枫的好友。
想到方才薛明露惊恐的眼神,唐映枫转过头,对不远处的柳秋荷轻轻眨了下眼睛。
云鹤楼是一个四周通透没有隔间的三层式结构,除了三楼只允许皇室的人进出,其余地方不设男女分席,赏花作诗,皆是寻常。
唐映枫在一众人艳羡的目光中,轻车熟路地上了三楼。
三皇子赵怀亦早早到了,坐在三楼左侧的蒲团上,薛明露一进门便看到了他。
京城的贵女圈子泾渭分明,以唐映枫为首和柳秋荷那一伙关系并不好,而高迎彤跟柳秋荷的关系还稍好些。一进门,高芷珍、柳秋荷和高迎彤身边分别围了一群人,各自往一楼不同的方向去。
薛明露从人群中间被分离出来,有些无措地看着四周。
柳秋荷静静地站在不远处,还没有按照唐映枫说的上前。
果然玩小聪明了。唐映枫趴在栏杆上,默默地观察着楼下。
何生公子那般矜持有礼的人,怎会在大庭广众之下邀……柳秋荷眼睛猛地瞪大,起身径直朝薛明露走去。
虽男女未设分席,但一开始大家都还是有些拘谨,男子一般都在进门左侧茶室里,女子大多都在右侧的花房内。
何生是京城大儒何永琼的长孙,九岁时便因才华斐然而名扬京城,偏偏何公子又长得清秀干净,对女子也温和有礼,在前年的百花宴上再次大放异彩,也让柳秋荷一见倾心。
唐映枫那日找自己,说何生会在薛明露落单时邀请她同席,两人几番交谈下来,何生便对薛明露有了好感。柳秋荷本以为不会,对唐映枫说的话半信半疑,结果真瞧见何生公子捏着一把扇子,朝薛明露走去。
“这位姑娘……”柳秋荷停住脚步,轻声道。
薛明露诧异地抬眸看去,就见方才被众人簇拥的其中一位小姐正微喘地站在自己面前。
“柳姑娘。”何生的声音从侧方传来。
柳秋荷缓缓回过头,一见何生,惊喜地问:“何公子怎么也在这里?”
何生笑道:“见这位姑娘落单有些不忍,恰巧我今日也带了妹妹来,便想着她们搭个伴儿。”
她往何生背后一瞧,果然见何生的妹妹正做着吃点心,柳秋荷暗自庆幸,柔声道:“我也是,见这位姑娘落了单,便想让她过去与我们同席。”
听闻这话,何生面上的笑意果然自然亲切了几分,行了礼之后,转身回到了方才的位置。
看来……唐映枫那丫头没撒谎……
柳秋荷回了神,转身看向薛明露:“敢问姑娘芳名?”
薛明露轻声报了自己的姓名。
柳秋荷一边说话一边拉着薛明露朝那边走,回头一看三楼,唐映枫正懒洋洋的站着,得意地冲自己一笑。
柳秋荷别扭地回过头,拉着薛明露往那边走。
柳秋荷那一堆小姐妹一见她将方才在外面吵架那姑娘拉了过来,纷纷递了下眼色。
柳秋荷轻轻往下一瞥,她们懂了意思,忙让开位置,热情地拉着薛明露坐下。
柳秋荷亲热地坐在离薛明露最近的位置:“这位姑娘薛,是丞相家的外亲。”
薛明露不好意思地埋头笑着:“是夫人仁善,让我在丞相府借住。”
丁千儿拍了拍柳秋荷的手臂,接话道:“能住丞相家的,那肯定是丞相夫人心尖尖上的姑娘,薛姑娘可别妄自菲薄。”
柳秋荷也不着痕迹地拍了下丁千儿的手,笑道:“方才跟你说话那红衣女子,你可知道是谁?”
薛明露抬起楚楚可怜的双眼:“小女初来乍到,对这京城的并不熟悉,但应该是某个大人物吧……”
一听这话,其中一人立马嗤道:“她算个什么大人物,不就是仗恃着生的那天天上出现了几朵祥云吗?”
几人凑得紧了下,小声道:“她那人最是粗野无礼,大字儿不是一个。”
柳秋荷轻咳了一下,竟是没想到唐映枫在自己这群小姐妹中积怨这么深:“反正你今后同我们一道,她定也不敢欺你。”
薛明露感激道:“多谢姑娘。”
与热闹的一楼不同,三楼十分清净。比较最闹腾的五皇子未到,四弟和七弟不知去了什么地方,唐映枫一上来就趴在栏杆不说话。
赵怀亦起身走到唐映枫身边:“枫儿在看什么?”
唐映枫笑道:“那有位姑娘生的特别美,枫儿便多瞧了几眼。”
赵怀亦随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猛地怔在了原地。
唐映枫手肘靠在栏杆上撑着肉嘟嘟的脸,有些无奈道:“来参加百花宴的姑娘们,好多都为了看三哥哥一眼,枫儿方才只是开了个玩笑,好像把那位姑娘吓着了。”
赵怀亦轻声问:“开的什么玩笑?”
唐映枫歪着头,抬眸望着她:“我说她这么着急赶来,是为了见三哥哥你。”
三楼隔得远,众人皆是听不见他们说了什么,只见两人站在栏杆旁互相望着。
柳秋荷叹了口气,微酸道:“唐映枫那样的人,竟然也能跟堂堂三皇子成亲。”
一听这话,其余人瞬间激动道:“我看啊,之前咸粟阁那事儿就是真的,肯定是三皇子受不了娶唐映枫为妻,故意的。”
楼上的女孩歪着头笑了下,不知说了什么,赵怀亦温柔伸手揉了揉唐映枫的头发。
江南烟雨中,他也曾这般……
不是说厌恶至极吗。
薛明露出神地望着哪一处,握着茶杯的指尖狠狠泛白。
第十九章 我好嫉妒
赵怀亦只是轻轻拍了下唐映枫的头发,很快收了手,并未有其他逾矩之举,云鹤楼一楼大家谈天说地,看似并未关注楼上,实则都心里暗惊,思考着那日咸粟阁之事究竟是真是假。
大家都回神各干各的事情,唯有薛明露有些出神地看着桌面。柳秋荷打量着薛明露的神色,凑到她耳边小声道:“要论样貌,薛姑娘你可甩了那唐映枫几条街。”
薛明露有些惶恐:“乐安县主岂是我可以比的。”
丁千儿暗啐了一口,凑近了小声道:“你别怕她,咱都是自己人,背地里说说实话又不会被她听到。”
薛明露讪讪一笑,不敢接话。
丁千儿打量着三楼,小声道:“看来咸粟阁那事儿定然是假的了,我就说以三皇子的品性,怎么可能做出那样的事情。”
自来京城,便听闻许多人议论咸粟阁之事,可薛明露在丞相府根本不敢多问,此时丁千儿都主动提起了,她顺势露出疑惑的神情:“咸粟阁是……何事?”
丁千儿招了招手,薛明露忙将耳朵附过去。
柳秋荷默默掐了下丁千儿的腰,轻咳了一声,丁千儿拍了下柳秋荷的手,贴在薛明露耳边小声道:“传闻那日在咸粟阁,三皇子当众扒了舞女的外衣。”
薛明露不可置信地皱起眉,抬眸对上丁千儿八卦的眼神。
丁千儿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薛明露的神情:“你也觉得不可思议对吧?”
薛明露淡笑道:“听闻三皇子温润儒雅,又听丁姑娘说这事儿,难免觉得有些……”
丁千儿坐正身子,一脸唏嘘叹息:“……这事儿众说纷纭,谁知道呢。”
柳秋荷一边竖着耳朵听千儿闲聊,一边瞄着何生那边的动静。
云鹤楼西南侧是通往山和溪涧的门,四道器宇不凡的身影从外面低调地走入,也引得不少女子转头看去。
柳秋荷跟四皇子、五皇子都比较熟悉,跟六皇子也有几面之缘,唯有七皇子,她甚至连长相都记不清楚。只记得幼时见过一面,七皇子被淑妃娘娘罚跪了许久,一脸苍白没有气力的模样。
可今日一见,虽他仍旧走在最后面,却姿态闲适疏淡,一动一行都有不自觉流露出皇子的尊贵。
柳秋荷拍了拍丁千儿的手臂:“今日七皇子也来了?”
丁千儿不信:“七皇子神秘得跟道士一样,哪儿能出席这样的宴会啊?”
她嘴里说着不信,还是好奇地抬眸看去。
珠帘掀起那一刻,外面繁复绚丽的花圃都成了背景,他从最富丽的色彩中踏进来,却沉静留白,将周遭的一切都变得安静了下来。
丁千儿不自觉看得出神,脸都红了几分。
赵云怜抬眸看去,唐映枫正百无聊赖地趴在栏杆上,仰着头笑着跟三哥说着什么。
“七弟?”六皇子赵旭尧回头轻唤了一声,随着赵云怜的眸光看了过去。
唐映枫也注意到了他们,在三楼高兴地挥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