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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武帝晚年,由他一手打造的强国渐趋弱势,常年征战导致国库紧张、民心涣散,对西域的统治渐渐松散。匈奴蠢蠢欲动,几次在西域发动小规模战斗,将原来归顺大汉的龟兹、姑师等国又收入囊中。楼兰在征战中也损失惨重,被迫将长子安圭送往匈奴为质、将二子诺斯送入大汉为质。
第二天便是诺斯离开楼兰去往汉都长安的日子。蒙念楠在自己的小院子里,漫不经心地荡着秋千。此时正值夏日,蒙夫人赫拉在院中种植的几簇玫瑰正娇艳绽放,白花洁白如月、红花粉嫩欲滴,给原本清幽的小院增添了几许色彩。但此时蒙念楠却无心赏花,精致的小脸纠结在一处。虽说,在听到诺斯是送往长安为质,而不是凶暴强悍的匈奴,心里不免松了口气。但想到此去长安长路漫漫,而且是被送做人质,必然是凶险万分。就算能安全抵达长安,在那各方势力倾轧的朝廷,一个西域小国的质子,会不会被卷入政治中心、最终成为权力中心矛盾的牺牲品呢?
正在胡思乱想间,侍女小羽来报,诺斯求见。
蒙念楠赶紧跳下秋千,步履有些踉跄地往前走了几步,便见到诺斯含笑地从院门口缓步走来,一席玄色繁复暗纹长衫,长身玉立。眼见蒙念楠从秋千上跳下来,饶是知道她武功不俗,也不禁一惊,紧走几步,扶稳这位古灵精怪的女孩。
“诺斯哥哥,你明天就要离开了吗?”虽然知道了答案,但蒙念楠还是不死心地问道,心底隐隐希望,外界传言并不属实。
长叹一口气,诺斯拉着蒙念楠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小羽递上沏好的茶水和从厨房拿来的几款点心放在桌子上,便识趣地退了出去。
“我的确是明天就要出发去往汉都长安了,这一去,也不知道几时能回来......”诺斯幽幽开口说道,声音里有迷茫、有不安,有太多太多复杂难明的感情。
他们就这样坐着,有一搭没一搭地随意聊着,话题无疑是最近楼兰又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发生,萧易又教了蒙念楠什么招式,她的小伙伴赤焰这几天总是有些烦躁、爱使性子,今天还差点跟马圈里父亲蒙瑾瑜的爱马打起来了......
他们就这样东拉西扯地聊了一个下午,换了几壶茶、吃完了几碟点心。很默契地,没有再提离开的事情,只是,眷恋着在彼此眼前的时光,这种只要一伸手就能触摸到彼此的时光,或许,在未来很长很长的日子里,都不会再有了......
时光易逝,眼看便是日落西山。诺斯和蒙念楠虽生性率直,但却自小接受严格的礼法教育,知道再继续呆下去,已是于理不合。诺斯起身告辞,蒙念楠将他送到院门口。
诺斯伸手欲推开院门,蒙念楠突然紧紧的拉着诺斯的袖子,眼圈微红,恋恋不舍。
诺斯回身,用指腹轻抚蒙念楠细滑白皙的脸颊,心里纵有千言万语,此时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们没有离别的语言,因为坚信还会再见;他们也没有互赠礼物,因为在一起惺惺相惜的六年岁月里,两个人的生活早已密不可分,身边的一事一物都凝满了回忆;他们也没有殷殷嘱咐,因为知道,他们会各自安好,为自己,更为对方......
玄月静静地挂在深邃的天空,夜深人静,蒙念楠却了无睡意,趴在院中石台上,静静地出神。
蓦地,一道人影从围墙上翻了过来,几个起落间,便来到跟前。
蒙念楠手中飞刀正要出手,待看清楚来人,硬生生的把去势收住,皱眉道:“大王子?你深更半夜地来做什么?”
来人正是楼兰大王子安圭,身材颀长,一身紧身夜行衣裹着健硕的身体,正似笑非笑的凝着一脸戒备的蒙念楠。天知道,他明天就要离开楼兰去往匈奴,原本一切都打理妥当,可是躺下却怎么也无法入睡,总感觉心里的某一处空空落落的,好像有什么事情忘记了做。翻来覆去直至半夜,心底的影子渐渐清晰起来,不禁哑然失笑。原来,自己竟是在想念这个还未长大的小丫头吗?
安圭是一个绝对的行动派,心里一有念头,马上就换好衣服付诸行动了。待到蒙府摸到蒙念楠所在的听风苑,果然看到这个小丫头一脸失落的对月伤怀。当然此时安圭是不会承认,这个小妮子,是在想他的好弟弟的。
他往前一步,离蒙念楠更近了一些,略带伤感地说道:“念楠,你跟我越发生分了。小时候,你都会唤我安圭哥哥,还总是粘着我要我教你骑术。这几年,你对我却是一次比一次生分了。唉!”安圭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失落,随着身份的变化、年龄的增长,他渐渐地变得谨慎、曲意逢迎,戴面具戴久了,是很累的。
“大哥哥,人都是会长大的。”蒙念楠虽然聪明伶俐,但架不住只有15岁,心地善良的她,对于这个以前很照顾她的大哥哥,心里也是很感激的。安圭,可以算是她练习骑术的启蒙老师呢。但是从什么时候起,他们越来越生分了呢?或许,就是安圭和诺斯的父亲继任楼兰国王,安圭被立为太子开始吧。身份的转变,总是会改变一个人的,以前那个生性爽朗、阳光的男孩,如今已经少年老成、稳重谨慎了。
“念楠不邀请我坐下吗?”安圭笑问道。然后毫不客气地在石凳上坐了下来。
蒙念楠虽觉得这样于理不合,但人都已经到了,也只能怏怏的坐下。但却半响无语。
安圭也不说话,只是把玩着手上一块羊脂白玉,轻轻地抚摸着,神情专注。
蒙念楠百无聊赖,眼睛瞥向安圭掌中的羊脂白玉,细细一看,脸色蓦地红了。原来,安圭手中拿着的,竟然是以蒙念楠为原型雕刻成的玉像!
蒙念楠劈手去夺,眼见手尖就要碰触到玉像,她都能感受到玉像冰凉的触感了,安圭却五指一合,将玉像牢牢的握在掌心。蒙念楠收势不住,指尖抓向那修长的五指。
安圭另外一只手覆上那双柔软的小手,紧握,笑咪咪地望着蒙念楠,“念楠这是要和安圭哥哥亲近亲近吗?”
蒙念楠一恼,用力从那温暖的掌心中抽出自己的手,恨恨道:“安圭哥哥就会欺负人!明知道我打不过你,这样戏弄我!”
安圭痴痴地望着蒙念楠气鼓鼓的小脸,有多久了?这个聪明而又爱撒娇的小女孩不曾在他面前表露过如此小儿形态?每次见面,都是一副彬彬有礼而又疏离的态度,让他每次心底都是烦闷的。此时,心底一片柔软,不禁说道:“念楠,就算我武功再高,也不会与你动手的。”说完,灿然一笑。
蒙念楠脸上又红了,谁来告诉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冷静自持的安圭,怎么突然好像换了个人似的,竟是对她用起了美男计?!的确,安圭是楼兰不可多得的美男子,深邃的五官精致俊美,与满大街粗犷的男子不同,他却是难得的气质儒雅、俊逸的男人,常年穿着玄色长衣,衣服上暗金繁复花纹更让他贵气中又显深不可测。平时都是一副温和却带疏离的气质,今日这一笑,却如百花逢春。与诺斯的阳光帅气不同,安圭有让人着迷的魅力,无论是男性还是女性,都很容易被他吸引,想与他靠近。就连她那即将继承大姨巫师之位的表姐也不例外。
安圭饶有趣味地欣赏着此时呆呆的蒙念楠,那又纠结又吃惊的表情让她精致的五官更丰富,白皙的脸庞泛着淡淡的微红,原本就很大的眼睛现在睁得更大,琥珀色的眼珠炯炯有神。安圭不禁在心底一叹,对于自己的外貌他是十分自信的,眼前的小女孩也不例外的被他所吸引,只可惜,她还太小,而自己,是否有机会等她长大的那一天呢?
愣怔过后,蒙念楠甩甩头,暗骂自己花痴,居然能被一个男人迷住而忘记正事!她的眼睛又瞄向安圭修长五指握住的玉像,心底转动念头。自己的玉像,定是不能随意地被一个男子随身带着的,虽然她不知道安圭为何半夜深更造访,但心底隐隐知道,这个昔日的大哥哥,动机不纯。
一不做二不休,蒙念楠决定使出她屡试不爽的撒娇技能,拉住安圭的袖子,说道:“安圭哥哥,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东西呀?给我看看好吗?好美的一块玉像!”
安圭笑凝着蒙念楠,促狭地问道:“这玉像真的很美吗?你确定你不是在夸自己美?”
蒙念楠理直气壮地回道:“美!都美!没有那么美的原型,再好的玉,也雕不出那么美的玉像!”
“噗嗤!”安圭终于忍俊不禁地笑出声,将手掌摊开,递给蒙念楠。
蒙念楠快速地夺过安圭掌心的玉像,拿在手里细细地看。只见玉像约有两公分长,在羊脂白玉间,以蒙念楠为原型,五官、服饰、手脚,甚至衣服上的暗纹,都雕刻得栩栩如生、惟妙惟肖。蒙念楠越看越喜欢,充满期待地问道:“安圭哥哥,这个画像是你雕来送我的吗?”
安圭如实答道,“这个玉像我刻好很久了,原本是打算你生辰的时候送给你的,只是那时我去姑师赶不回来。现在,我又要去匈奴为质了,唉”,安圭长叹一声,“我也在犹豫,这个玉像到底要不要送你。毕竟,我可能在未来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都不能见到念楠了。想把玉像留在身边,想念楠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以解相思之苦。”
安圭说得情真意切,蒙念楠却听得脸色微红。这难道是安圭在向她表白?不对啊,安圭已经有了一位侧妃,虽然正妃位置悬空,但今年已经20岁的成年男人,蒙念楠想到此处,低头扫了扫自己还未发育的身材,“安圭哥哥不会喜欢上我了吧?”心里想着,嘴巴不由的问了出来。待发现自己说了什么时,小脸羞得通红,忍不住捂脸!好丢人啊!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安圭有一瞬间的愣怔,喜欢她吗?或许是喜欢的,不然,为何临走之前,要来见这一面呢?不然如何解释夜深人静时心底的那份怅然若失?如何解释见她与自己的亲弟亲密无间时,心底的那份烦躁?
安圭俯身,轻轻地拉开蒙念楠捂着脸的手。轻笑道:“是了,念楠如此美丽,任何男子见了,都忍不住喜欢你呢。安圭哥哥也不例外哦。但是念楠现在还小,等念楠长大了,安圭哥哥也回来了,你再来喜欢安圭哥哥可好?”
蒙念楠是谁!害羞也就是一下子的事情,此时瞪着大大的眼睛望着安圭,脱口而出,“你是我的大哥哥,就一直是我的哥哥啊!以后也是!”
听了这话,安圭虽有一丝失落,但并未表现出来。顺势握着蒙念楠的双手,感受着掌心的柔软温暖,笑着说道:“等念楠长大了,情窦初开了,说不定就会喜欢上我了呢!”安圭似真似假的保证道,“我可是一直都在等着念楠长大呢!”
蒙念楠是什么人?眼珠子一转,就猜到了原委!“安圭哥哥,你是个大坏蛋咯。半夜睡不着,跑来我这里找我消遣。你是来跟我告别的,对吧?”蒙念楠反手握着安圭修长的手指,诚恳地说“安圭哥哥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此去匈奴,也要好好顾全自己,一定要设法早日回来,楼兰人民都在等着你呢!”
“念楠呢?念楠可会等我回来?”双手被柔软的手握住,安圭并不想抽出,认真地问道。
蒙念楠点点头,很肯定地说“念楠肯定也会等安圭哥哥回来的!”
安圭听了,心里是甜蜜的,虽说,此“等”非彼“等”,但有小姑娘这一句话,他也觉得值得了。他反手握住蒙念楠柔软的小手,郑重其事地说:“念楠记住,若安圭哥哥没有回来,念楠不要离开楼兰,不要离开蒙府。等哥哥回来!”
“嗯。”蒙念楠点头,她当然不会离开楼兰,不会离开蒙府啊!这里可是她长大的地方,离开蒙府又能去哪呢!
安圭俯身,轻轻地在蒙念楠的额际落下一吻,不敢留恋,匆匆地告辞离开。他怕,再做停留,忍不住会索要更多,而此时,尚未到时机。
直至安圭的身影从围墙上消失,蒙念楠才回过神来。握着手中冰凉的玉像,原来刚刚不是在做梦,楼兰王子安圭,真的来过,而且又匆匆地走了。望着天上那渐渐西沉的玄月,原来,再有两个时辰就要天亮了,他,也该回去准备准备启程。
楼兰王室一下子送出两位质子,现任国王尚有一名三岁的小王子和一名10岁的公主。朝中重负一下子就压在了楼兰王身上,国中有一段时间持续低气压,就连民间,也是志气消沉。民众爱戴的两位王子,同时送往匈奴和大汉,这对他们来说,是莫大的耻辱,也是不得不为之的悲哀,为了维持楼兰几年的安宁,他们不得不牺牲两位王子。只能祈求河神的护佑,让两位王子平平安安,早日回归楼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