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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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没说完,对上宇文修黑黝黝阴沉沉的双眸,心下猛地一紧,这样森冷狠戾的目光,竟然出现在一个才六七岁大的孩子脸上,也太瘆人了罢?到底没敢再说下去,退后一步让了宇文修进去。
待宇文修动了后,他方后知后觉的发现,他手里竟还抱着个孩子,忙惊声叫了起来:“这孩子哥儿从哪里弄来的?穿得这般体面,还这般细皮嫩肉的,一定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哥儿您可别犯浑,回头惹出什么大事来,我们所有人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一面说,一面已上前,劈手欲从宇文修怀里夺过简浔,给远远的扔出去了,这一带的庄子不是宗亲显贵,便是达官贵人所有,这小姑娘摆明了出身不凡,回头惹得人家家里的大人找了来问责,势必便会惊动京里的王爷和王妃娘娘,若是让王爷知道了某些事,王妃娘娘还不得把庄子上所有的人都给生吞活剥了?
自然是直接把人远远的扔出去,绝了后患的好。
宇文修却将简浔抱得死紧,观音菩萨赐给他的玉女,老马头凭什么给他扔出去?
主奴两个你争我抢了几个回合,老马头到底是大人,眼见简浔就要被他夺过去了,他的手上却忽然传来一阵刺痛:“哎哟……”低头一看,才发现宇文修已咬住了他的手,满脸狠绝的样子,大有他不放开简浔,他就咬下他肉来的架势。
老马头挣又挣不脱手,打又不敢打宇文修,统管整个庄子和宅子一应事宜的王管事与王嬷嬷虽一直都有意无意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宅子里的人辱骂苛待哥儿,还经常说些似是而非的话,许些蝇头小利,暗示庄子上的庄户们回去纵容自家的孩子欺负他,想来个“借刀杀人”,可对真敢公然对哥儿动手的下人和庄户们,却是从不手软的,他可不敢冒那个险。
于是只能松开简浔,眼睁睁看着宇文修抱着她走远了,才满脸恼怒的甩着痛得钻心的手,嘴里骂骂咧咧的寻王管事告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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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蛋必须先对简浔有“救命之恩”,简浔才好涌泉相报,反而让小黑蛋真正受她的恩哈,(^_^)
☆、第十八回 处境
宇文修抱着简浔回到自己的院子,他总是整个宅子唯一的“主子”,住的当然是最大的院子最好的房间,只不过里面又脏又乱,一推开门一股怪味儿便扑鼻而来,得亏简浔昏睡了过去,不然一定受不了。
他把简浔放到自己的床上,正要去隔壁看自己卧病已有一阵子的养娘,也就是先前老马头口中的‘月姨’,就听得隔壁传来微弱的声音:“修哥儿,是你回来了吗?”
不是别个,正是月姨的声音。
宇文修的院子一开始倒是不少人伺候的,那时候他的生活虽也算不上多好,却也比之如今有一段很大的差距,但随着新睿郡王妃的进门,他院里的人便渐渐开始少了,往他院里送的一应吃穿用度也开始渐渐差了。
月姨见剩下的人不是歪瓜裂枣,便是另有所图的,索性与王嬷嬷说,自己一个人服侍哥儿足矣,让其将其他人都撤了。
王嬷嬷早收了新王妃的好处,巴不得月姨这一句,立时便将宇文修院子里其他服侍的人都撤了,所以偌大一个院子,如今便只宇文修与月姨两个人在住着。
以前月姨没生病时,还能尽可能的保证宇文修吃得饱穿得暖,住得也干净,这庄子宅子里的人如今虽泰半都是新王妃的人了,便暂时还不是的,心里也无一不在想着,几时能得了王管事和王嬷嬷青眼,可以出人头地的。
但还是那句话,宇文修总是这宅子唯一的主子,谁也不敢真彻底的苛待他,不管他的死活,所以月姨不管是悄悄花银钱打点,还是公然的撒泼骂街,总能将他们必须的吃穿用度讨回来。
只可惜自今年春上起,月姨便病了,一开始还能勉强支撑着起来,渐渐便连床都下不来了,偏又得不到及时的救治与滋补,到如今,已隐有油尽灯枯之相。
自然也没法儿再无微不至的照顾宇文修了,事实上,自月姨生病开始,宇文修便开始有一顿没一顿,衣裳脏了破了也没人管,在外面摔得或是被人打得鼻青脸肿,也没人问一句了,不然他今日也不至于将那个馒头看得那般重,吃得就跟这辈子都没吃过那般狼吞虎咽,形象俱无了,实在是他已很久没吃过白面馒头了。
——月姨既撒不了泼骂不了街,手上仅剩的几样值钱的东西也已都换了治病的药材,送到宇文修院子里的东西自然越发的少,越发的不堪入目。
偏宇文修想着月姨病着,总把稍好一点的都留给她,月姨又不许他亲自去与王管事王嬷嬷对峙,说是有失他郡王嫡长子的身份,更不许他去偷去抢,说是‘他身上流着宇文家的血,哪怕没了命,也不能没了风骨’,他可不只能自己挨饿了?
今日那个馒头,则是一个以往与月姨还算有几分交情的厨娘见他实在饿得可怜,偷偷塞给他的,他本来也是不想自己吃,想留着回来给月姨吃的。
还是想着自己若不吃下那个馒头,便没有力气到山上给月姨抓野鸡回来补身子,那月姨便得更长的时间才能好起来,他才得了馒头,便跑了出去,没想到却引出了那么多事来,还野鸡没抓着,反捡了个小姑娘回来。
听得月姨的声音,宇文修忙应了一句:“是我回来了,月姨,我马上过来看你。”
走出两步后,想了想,又折回床边,将简浔复抱了,一道去了隔壁月姨的房间。
月姨其实才二十四五的年纪,瞧着却又苍老又干瘦,头发还花白了,说她已四十岁了都不会惹人怀疑。
她本是宇文修生母,前睿郡王妃跟前儿的二等丫鬟,却并不是睿郡王府的家生子,也不是前睿郡王妃娘家的家生子,乃是前睿郡王妃过门后才买进来的,因见她说话干脆,行事利索,还做得一手好针线,便让她到自己屋里做了个三等丫鬟,后来慢慢才升到的二等。
不想就是这样一个半路进府的丫鬟,却比前睿郡王妃跟前儿的所有心腹得力之人都更忠心,在睿郡王打发人将刚出生的宇文修往庄子上送时,第一个出头跟了来,且一直全心全意的照顾宇文修至今,光这份忠心,也足够让人由衷感佩了,所以宇文修心里才会拿她当亲娘般敬爱孝顺。
瞧得宇文修进来便直奔自己床前,月姨忙强撑着要坐起来,却因身体太虚弱一连试了几次都力不从心,只得不再坚持,转而喘着气说起宇文修来:“修哥儿你快离我远些,过了病气给你可如何是好,咳咳咳……”
宇文修却置若罔闻,反而越发加快了脚步,很快便走到了月姨床边,方问道:“月姨,你今儿好些了吗?都是我没用,没能替你抓回来野鸡,不过你放心,明日,明日我一定会抓到的。”
月姨闻言,眼圈一下子红了,在看到他面黄肌瘦,一看便知道缺吃缺喝,瘦得已只剩皮包骨头的小脸后,就更是忍不住悲从心中起,流下泪来:“好修哥儿,你别再去山上了,万一摔着了可如何是好?你脸怎么了,怎么红肿了那么大一片,是不是那些小混帐东西又欺负你了,他们竟敢……你放心,月姨一定会很快好起来,再不让你受任何欺负的!”
好好的王府嫡长子,未来的世子爷,却因为那些乱七八糟的传言,沦落到这个地步,王爷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老虎虽毒,尚且不及他一二罢?可怜王妃连落了气都不忘挣命生下修哥儿,若是她泉下有知,知道自己的儿子被欺凌成这样,一定死不瞑目!
宇文修倒是一点不在乎自己脸上的伤,献宝似的把简浔往月姨面前一送,道:“月姨,你快看她,长得这么漂亮,是不是就是你经常给我说的观音菩萨跟前儿的金童玉女里的那个玉女?不过她怎么一直不睁开眼睛啊,是睡着了,还是生病了?”
月姨这才发现他还抱了个小姑娘进来,方才她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竟一直没看见,不由大吃一惊:“哪里来的这么漂亮的小姑娘,不会是你看人家漂亮,就偷偷把人家抱回来了罢?那还不快给人家还回去,她的父母亲人这会儿还不定急成什么样儿呢!”
☆、第十九回 讨人
月姨说着,便再次挣扎着想坐起来,一面气喘吁吁道:“好修哥儿,你听月姨的,这孩子长得这么漂亮,家里的父母亲人还不定怎生喜欢,如今走丢了,必定着急得不得了,你还是快给人家送回去罢,回头,回头等月姨身体好了,月姨陪你玩儿好不好?”
只当宇文修是缺少同龄的玩伴儿,对方又生得漂亮,才忍不住偷偷把人家抱了回来的,不由满心的酸涩,若自家哥儿不是生来便顶了个“鬼之子”的名头,如今该何等的尊贵,何等的众星捧月啊?
酸涩之余,又忍不住自嘲起来,生得漂亮就一定受宠吗,那她家哥儿怎么说?越想越难过,再次剧烈的咳嗽起来:“咳咳咳咳……”
宇文修见月姨咳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忙将简浔放到她床尾,上前给她顺起气来,待她稍稍平复了,立刻道:“月姨别着急,不是我偷来的,是方才我回来时,在墙角下捡到的,她让我救她,我看她实在可怜,就把她带回来了。”
月姨听得是捡来的,知道宇文修从来不说谎的,再想到大户人家的孩子岂是那么好偷的,反倒是这小姑娘让自家哥儿‘救她’,只怕中间大有文章,虽仍觉得不妥,到底将心放了一半回去,道:“那有可能是不慎走失了,你解开她的衣裳,看看她身上可有伤,若是有伤,只怕还得设法儿请个大夫来才是。”
宇文修今年才六岁不到七岁,月姨又不识字,纵再想教他也是有心无力,自然也没有什么‘男女大防’的意识,闻言毫不犹豫便解起简浔的衣裳来,见她除了脚上,胳膊上有几处红肿淤青以外,浑身雪白粉嫩,连个小红疙瘩,小伤痕都没有,松了一口气:“月姨,她好好儿的呢,可以不用请大夫。”
何况他们若请得起请得来大夫,月姨的病也不至于一拖就是近半年了。
月姨瞧得简浔身上的确没什么大伤,也松了一口气,这才后知后觉的想到,自家哥儿这样扒人家小姑娘的衣裳,实在有些不妥当……不过转念一想,两人都还是小孩子呢,合起来也不过十来岁,真要讲什么‘男女大防’反倒小题大做,也就释然了。
惟独简浔心里在咆哮,那个可恶的小黑蛋,谁让他脱她衣裳的,他难道不知道,女孩儿的衣裳是轻易脱不得的吗?看她回头怎么收拾他!
咆哮了一阵,又觉得好笑,她一二十大几的成年人了,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破孩儿有什么好计较的,再说她现在也根本没什么看头不是吗?算了,看在他终究还是救了她回来的份儿,不与他计较了!
不过,宇文修的处境竟然比她想象中的还要远远惨得多,她得多久才能抱上他的粗大腿作威作福啊?也不知道前世他到底付出了多少血与泪,才终于当上了摄政王的?
原来先前一被宇文修放到他的床上,简浔便醒了,她自前世起便觉轻,此番回来后,日日夜夜都殚尽竭虑的,纵然身体是小孩儿的,渴睡是本能,依然很容易就能被惊醒。
是想着自己现下什么情况都不清楚,而很多时候,人们都不会防着一个“睡着”了的人,她反倒能获取更多的信息;也担心自己一旦醒来,宇文修见自己什么事儿都没有,便不肯继续动恻隐之心留下她了,这才会一直“睡”到了现在的。
事实也果然如此,她虽才在宇文修身边儿待了不到半个时辰,便已把他如今的处境基本摸清了,心里就忍不住打起了退堂鼓。
显然,宇文修是不得睿郡王喜欢的,虽说碍于“虎毒不食子”的骨肉天性,睿郡王未必就想他死,但新睿郡王妃呢,她也是有儿子的,据简浔前世所知,那个儿子还很优秀很得睿郡王的喜爱,可原配嫡长子再不祥,那也是原配嫡长子,岂是她儿子能比的?
她自然时时刻刻都在盼着宇文修给自己的儿子腾地方,要说宇文修惨到连吃个馒头,都得与人打得头破血流,穿得就跟个乞丐似的,连最低贱卑微的门房都敢给他气受,没有她的“功劳”,简浔真是打死了也不能相信。
那宇文修的摄政王之路,无疑也比她原本想象的更艰难一百倍,更寸步难行一百倍,——简浔当然知道这世上不可能有不劳而获的好事,可要付出巨大代价才能换来的胜利果实,还能叫胜利的果实吗,便最后吃到了嘴里,也已变味儿了罢?
到底要不要“救命大恩,涌泉相报”呢?这可真是一个大问题!
简浔正想得出神,就听得外面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女声:“素月,素月,哥儿在你屋里吗?我听说你病了有程子了?不是我说你,你既病得床都起不来了,就该远着哥儿才是,万一过了病气给哥儿,累哥儿有个什么好歹,你担得起那个责任吗?”
月姨闻言,喘了一口气,正要说话,宇文修已先行几步行至门前,一把拉开了门,语气不善的向外道:“你有什么事?有事就说,说完立刻离开,这里不欢迎你!”
就见门外台阶下,站了个三十几四十来岁的妇人,穿金戴银的倒比宇文修这个主子体面出不知多少倍,一脸的油光水滑也与宇文修这个主子的面黄肌瘦形成鲜明的对比,不是别个,正是这宅子的内管事王嬷嬷。
王嬷嬷扶了个小丫头子,身旁还跟了个提着灯笼的婆子,一见宇文修出来,倒是假模假样的屈膝行了个礼,起身后方笑道:“哥儿果然在这里呢,可叫老奴好找,不是老奴说哥儿,您生来便是尊贵人儿,成日里与一个下人混在一起算怎么一回事?何况如今素月还病了,哥儿就算为了自己的身体,也该远着她才是……”
话没说完,见宇文修阴沉着一张脸,不由分说就要关门,只能忙忙道:“是这样的,老奴听说哥儿弄了个小姑娘回来,那小姑娘还穿着体面细皮嫩肉的,只怕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哥儿可别犯糊涂,私自偷拐官眷可是要吃官司的,还是把人给了老奴,让老奴立刻打发人哪儿来的送她回哪儿去罢,省得回头惹出大麻烦,王爷怪罪下来,哥儿和我们大家都吃罪不起!”
心里则在冷哼着,什么玩意儿,一个生来便不祥的鬼之子,活得比她家养的狗还不如的,这会儿倒在她面前摆起主子的架子来,也不怕风大闪了他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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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蛋,别再说亲妈对你不好了啊,这不就让你什么都看光光了?快感谢亲妈吧,(^_^)(^_^)
☆、第二十回 冲突
其实宇文修事先已约莫猜到王嬷嬷的来意了,不是他临时起意带了简浔回来,王嬷嬷怎么可能轻易踏足他的院子,她变着法儿的躲他和月姨,以便让自己无论宅子里的下人们怎么欺凌克扣他们娘儿两个,她都“不在场”也“不知道”尚且来不及了,怎么可能傻到自己送上门。
可宇文修既带了简浔回来,便再没想过让她离开,她能在这等同于荒郊野外的地方受伤走失,可见她的父母亲人也没有心疼她到哪里去,指不定就是她的父母亲人不要她了,故意将她给扔了也未可知。
既然如此,还不如就让她一直留下来陪自己呢,至少他怎么也不会把她弄丢了。
至于留下简浔后该怎么养活她,万一简浔的家人回头寻了来又该怎么办,宇文修小小的脑袋瓜子暂时还想不到那么多,他只知道,除了月姨,自己终于又多了一个人陪伴,而且她还可以一直陪自己玩儿,不用跟月姨似的,成日里要做很多事,根本抽不出多少时间来陪他玩儿了。
所以听得王嬷嬷的话,他想也不想便大声说道:“她不是我偷拐来的,而是我捡来的,既是我捡来的,那就是我的了,谁也别想带走她!你给我出去,我不想见到你!”
王嬷嬷没想到宇文修这么不给自己面子,她在整个庄子宅子里,到哪儿不是人人捧着人人供着?气得再也忍不住黑了脸,皮笑肉不笑道:“哥儿这话老奴就忍不住要驳一驳了,捡来的东西就是自己的,这是哪门子的道理,素月,你就是这样教哥儿的吗?好好的哥儿,就是这样让你给教坏了的!”
顿了顿,又道:“再者说了,就算捡来的东西就是自己的了,如今哥儿捡回来的可是人,人跟东西能一样吗?若大街上的人个个儿都往家里‘捡人’,还振振有词‘既是我捡来的,那就是我的了’,这个世道还不得乱了套,你们说是也不是?”
那扶着她的小丫头子和打灯笼的婆子忙都赔笑点头道:“可不是,都这么做,这世道早乱套了,哥儿,您还是听王嬷嬷一句劝,把人送回去罢,她老人家见多识广,难道还会害您不成?”
宇文修气得不行,王嬷嬷的话他其实不能全部听懂,但也知道绝不会是什么好话,声音就更大了:“我说了,谁也别想带走她!你们都给我出去,出去——”
话音未落,“砰”的一声,这次真将门给关上了。
王嬷嬷的脸于是更黑了,知道与宇文修一个小孩子讲不通道理,何况宇文修到底是主子,她可是‘最恪守上下尊卑之道,最懂规矩的’,总不能真与主子硬来。
于是示意那小丫头子上前拍起门来,一面语气不善道:“素月,你素日到底是怎么糊弄哥儿的,难怪你不让其他人进哥儿院里来服侍,你摆明了就是想将哥儿教得只听你一个人的!你给我出来,今儿你不把话给我说清楚了,不待王爷与王妃娘娘发话,我明儿先就发卖了你,看你还怎么,还怎么那啥,对,‘妖言惑上’,我看你还怎么妖言惑上!”
若是能趁此机会将素月给发卖了,以后那个鬼之子就是彻底的无依无靠了,小孩子家又贪玩儿,出去玩儿时“一个不慎”掉到山崖下摔死了,或是掉到水里淹死了,亦或是被野兽给咬死了,都是大有可能的。
届时王妃娘娘还不得记他们两口子一大功,立时开恩召他们回王府去?在这里是山高皇帝远的,他们夫妇就是实质的主子,可他们儿女的前程该怎么办,难道也跟他们似的,在庄子上窝一辈子不成?
念头闪过,王嬷嬷不由将声音又拔高了几分:“素月,你给我出来,再不出来,就别怪我让人进来拿你了啊,你素日仗着服侍过前头王妃娘娘,身为奴婢却住主子才能住的厢房,我看在哥儿的份儿,就不与你计较了,可你不该教坏哥儿,这样奴大欺主的行径,我们睿郡王府一百个一千个容不下!”
月姨在里面听得王嬷嬷的叫嚣,气得直喘粗气,是她不让其他人进修哥儿院里服侍的吗,也不看看那都是些什么人,修哥儿真由她们服侍了,才真早教坏了,还想发卖了她,发卖了她便好随意摆布修哥儿了吗?做她的春秋大梦!
因不顾宇文修的阻拦,用尽全身的力气强撑着坐了起来,向外冷笑道:“王嬷嬷,你心里打什么主意,你我都心知肚明,所以你不必再废话了,哥儿既说这小姑娘是他捡来的,那便是他捡来的,哥儿既说要留下她,那便得留下她,你若是不服,大可将我们主仆大小三人都撵出去,就怕你没那个胆子!”
月姨如今身体是已衰败得差不多了,心智却仍是清明的,所以也就一瞬间的功夫,她便想到了简浔出现之于他们主仆来说虽意味着麻烦,却更意味着机遇。
这几年她自然是试过将庄子上的情况传回王府,尤其是传到王爷和县主耳朵里的,二人一是修哥儿的亲爹,一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姐姐,知道了他在庄子上的日子有多艰难后,只消说一句话,多少总能改变他们的处境几分,若能再给修哥儿配个夫子来,那就更好了,他一年大似一年的,若不趁早开蒙习字,学点真本事,这辈子就真是毁了!
只可惜她一次也没成功过,新王妃不但在庄子上一手遮天,在王府里也是一样,以致这么多年来,王爷别说亲自驾临庄子上了,甚至连打发人来问修哥儿一句都不曾有过,月姨当然知道这其中睿郡王自己的意志要占很大一部分原因,他如果真想来,新王妃怎么可能拦得住他?反正,他如果不想来,不用新王妃做什么,他也不会来的。
可月姨不能怨睿郡王,更不敢将自己的怨恨表露出来,让宇文修感知到,不然他心里也存了怨恨,父子间就真是再没好起来那一日了。
所以她才会态度强硬的与王嬷嬷对上,定要留下简浔来,若这小姑娘真出身不凡,回头她家的大人十有八九会寻来,届时托她家大人替修哥儿带个信回去给王爷,王嬷嬷两口子总没办法再拦了,新王妃也定再防不住了罢?
她也不求别的,只要王爷能发话将王嬷嬷两口子换了,再打发几个真正可靠妥帖的人来服侍哥儿,她便死而无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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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快就宣示所有权了,小黑蛋,乃问过当事人的意思吗?(^_^)(^_^)
☆、第二十一回 打退
王嬷嬷万万没想到月姨的态度会这般强硬,气得浑身的肉都在抖,她不敢公然对那鬼之子怎么样,收拾一个贱婢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因喝命打灯笼的婆子:“你立刻去把那妖言惑上,奴大欺主的贱婢给我拖出来,关到柴房去,待天一亮便叫人牙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