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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素咬着嘴,心里又恨又气,不过女人也是个要脸面的,不想再让外人看了笑话。
空着的手扯了扯楚清河的袖口,她忍着疼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咱们去大屋,我跟你解释……”
楚清河根本不愿意相信女人的花言巧语,不过想到还藏在小屋中的王佑卿,他眯了眯眼,不动声色的点头。
饱受磋磨的手腕终于被放开,薛素轻轻揉捏着通红肿胀的皮肉,余光扫见被扔在地上的狍子,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这只狍子脖颈处被弓箭射穿了个窟窿,箭已经拔了下来,殷红的鲜血在伤口处凝聚在一起,狍子还没死透,时不时轻颤几下。
楚清河走在前,薛素跟着他进了大屋,将屋门仔细阖上,这才小声道:
“刚刚我在家里头睡了一觉,哪想到王佑卿会突然翻过了篱笆院儿,直接闯到房间里,若不是你回来了、”
说这话时,薛素气的浑身发抖,死死咬紧牙关,那股怒意不似作假。
楚清河虽然是个瞎子,但那双鹰眸却瘆人的很。
只听男人冷笑一声:“王佑卿是你的奸夫,现在他出现在你房里,只说一句不知情就想将事情蒙混过关,薛素,你是不是真以为我是个傻子,任你摆布?”
深吸了一口气,薛素知道楚清河正在气头儿上,自己三言两语肯定并不能轻易消除他的怀疑。
一把抓着男人的大掌,放在了自己左手腕上。
“你摸摸,这是守宫砂,我小时候娘用守宫的血点的……”
薛素随口胡诌,她手腕上的那颗粉痣是在重生之后才出现的,根本不是什么守宫砂,毕竟农户不像那些高门大户一样讲究,会用守宫砂来验证女子是否是完璧之身。
此刻薛素不过是欺负楚清河什么都看不见,拿粉痣糊弄这人一回。
反正她这辈子又没跟王佑卿做出那种不要面皮的腌臜事儿,即便撒了谎,应该也不算什么大罪过。
心里这么想着,薛素还是有些忐忑,怀里好似揣了只兔子似的,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生怕楚清河不信自己,将她休了。
不过转念一想,楚清河只是个山沟沟里的猎户,也没有多大的见识,怎能分辨出她是否撒谎?
常年弯弓搭箭的手指粗糙极了,两指捻弄搓揉着那颗粉痣,薛素见自己手腕被掐的红肿一片,有些不自在道:
“你都摸到了守宫砂,难道还不信我?”
粉润舌尖舔了舔干涩起皮的嘴唇,水汪汪的大眼直直望着楚清河。
哪知这人根本没有开口的意思,指腹还在薛素腕间摸索,根本没有松手的意思。
“夫君,王秀才表面上看着人模人样,实际上根本不是什么好东西,前些日子就想轻薄于我,要不是我反应快,找个借口逃脱了,他指不定还会做出些什么……”
薛素开口说着,双目如同泉眼般,泪珠儿噼里啪啦地往下掉,抽噎的声音听在耳中,甭提有多可怜了。
要是换个男人,肯定会被女人这副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模样打动,心软之下也就不再追究。
但站在薛素面前的是楚清河,一个双目失明的瞎子,他看不见女人流泪的可怜模样,刚毅的脸上带着讥诮:
“你是说王佑卿纠缠于你,难道你从来没有生出过别的念想?”
薛素刚想称是,但在看到楚清河似笑非笑的面容时,她尾椎骨升起了一股凉意,缓了好一会才道:
“最开始我是被那畜生的花言巧语给骗了,但及时清醒过来,也没有做出什么不能挽回的事情,夫君,我知错了,你原谅我一回好不好?”
楚清河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他在房里站了一会,便慢吞吞地走了出去。
薛素盯着男人的背影,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刚进了院子,她忍不住往小屋的方向瞟了几眼。
“王佑卿已经走了。”
“你怎么知道?”
薛素有些想不明白,明明楚清河就是个瞎子,刚刚还跟她一起呆在大屋里,按说也没见着王佑卿,怎么能知道那人走是没走?
“不信你去看看便是。”
说着,男人弯着腰,拖着狍子的一条后腿,将它拿到了仓房里,吊了起来。
薛素放不下心,便走到小屋扫了一眼,房中空空荡荡没有一丝人气,也不知姓王的究竟何时离开。
那只狍子倒也健壮,拿到泾阳城里估摸能卖上四五两银子,家里头的米缸早就见底,三人身上衣裳也有些破旧,薛素方才还为没有银钱发愁,没想到楚瞎子竟然这么本事,替她解了燃眉之急。
楚清河腿脚不便,平日里除了去后山打猎,根本不会轻易出门。
次日一早他便将狍子交到邻居陈山手里,夜里陈山回来,拿着五吊钱进了屋。
泾阳城是大地方,可比安宁村这种穷乡僻壤强得多,老陈家是做豆腐的,陈山每天早上都会推着板车进城,一块豆腐卖两文钱,他能说会道,一日卖出几百文,可比土里刨食儿的农户强得多。
楚家还剩了些苦丁茶,薛素泡在壶里端了上去,给两个男人分别倒了一碗。
这苦丁茶颜色深浓,味道比起药汤还涩口三分,薛素最不爱这股味儿,总觉得跟喝胆汁似的,偏偏农家没有什么下火的好物,便用苦丁茶来充数。
陈山瞟了一眼薛素离开的背影,凑到楚清河身边,压低声音问:“楚哥,嫂子最近好像变性子了,以往我来这,她扫都不扫一眼,今日竟主动送茶过来,还真是不同了。”
楚清河喝了一口茶水,也没将陈山的话放在心里,只随便敷衍过去。
等到人走后,他手里拿着钱往屋里走,在经过女人住的小屋时,脚步顿了顿,半晌之后,楚清河敲响了薛素的房门,门一打开,道:
“家里柴米油盐都需要银子,银钱虽不多,但俭省些用也能挨到入冬,这些时日若是再打到猎物,便给你们做几件新衣……”
第6章 瞎子的婆娘
前世里薛素是在京城死的,皇城根里呆了数十日,她也算是开了眼界。
京里水灵灵的姑娘们可比泾阳城的女子讲究多了,即使五官并没有多精致,身段儿也算不得窈窕动人,但却都爱打扮。
穷人家的女子都会在头上戴朵绢花,而富户家的娇小姐就更了不得了,面上涂脂抹粉,身上的衣裳都是最好的料子,稍微露出些粉润的脖颈……
想到先前见识过的情景,薛素杏眼中异彩连连,恨不得自己也能变成那样。
低头看着平坦一片根本没有丝毫起伏的胸乳,她忍不住叹了口气,这身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胸前一点起伏都没有,简直活像个男人。
好在上辈子生了孩子之后,便渐渐有了好转。
想到此,薛素悬着的心不由放了放,天底下没有不爱俏的女人,她自然也不例外。
丰盈有致身段儿她简直爱极了,多一分则肥,少一分则瘦,只可惜没过多久她就被马车碾死在车轮底下,一命呜呼。
红唇轻咬连连叹息,薛素记得那些秘方中也有丰乳的法子,但按摩用的脂膏材料珍稀,价钱也不是她现在能负担的起的,还需稍微积攒些银钱,才能动手。
秘方中最不需要成本的东西是杨柳露,用三伏天的杨柳的树枝跟新叶,碾碎了放在锅里熬煮,淬出浓绿色的汁液,再加入米酒,放在日头底下曝晒七八日,便成了。
只是要做这杨柳露,就必须先将米酒酿制出来,农妇大多都会酿制米酒,薛素也不例外,正好前几日楚清河将五吊钱都给了她,这天便去有存粮的人家买了些江米跟白米。
江米用来酿酒,而白米是难得的细粮,好吞咽消化,像莲生这种小姑娘,日日吃粗粮虽有益脾胃,但饭菜连点荤腥也无,正常人哪里熬得住?这几日竟比先前还要瘦些,薛素看在眼里,便琢磨着做些别的吃食。
把江米浸水一天一夜,第二天捞起来淘尽,晾上一刻钟功夫后放在蒸笼里蒸熟。
那淘米水可是好东西,有嫩肤美白的功效,薛素舍不得扔,便将淘米水倒进泡澡的木桶里,接着又把江米饭倒进缸里,加了一桶井水跟白酒,用木棒一下下搅拌均匀。
莲生在旁边瞧着,也不知道婶娘到底在做什么,不过先前她弄了枇杷叶膏,比那些苦药都有用,叔叔这几日咳得都没那么厉害了。
楚清河也在家中,闻声走到薛素周围,帮她将一垛厚稻草抱来,铺到缸上仔细盖了一层,男人两眼一抹黑,但手上的动作却很利落,他力气大些,薛素让他往哪摆,就往哪摆,倒也让她松泛些。
眼见着忙活好了,丰润唇珠稍稍一抿,颊边漾起丝甜笑,余光往门口一扫,瞧见陈山正站在院外,轻声道:
“陈大哥在门口呢,夫君快去瞧瞧。”
薛素今日穿了件藕色的新衣,细棉制成的衣裳,洗的干净,料子略有些发白腰间一根同色的系带紧紧一束,女人的腰肢就跟河岸边上的柳枝似的,每走一步腰臀带着丝丝弧度,让站在门口的陈山双目发直,足盯了好一会。
紧盯着薛素的背影进了小屋,陈山掌心发痒,恨不得冲上去摸一把。
他心中暗暗琢磨:瞎子的婆娘,从没个不养汉的,薛素模样秀气又年轻,难道真愿意跟一个瞎了眼的残废日日呆在一起?
喉结滚了下,见楚清河走到近前,陈山赶忙收起歪心思,瞥了一眼正在喂鸡的莲生,低低道:
“楚哥,你家莲生也不小了,怎么不寻思给她找个好人家?”
抓了根蒿草,楚清河忍不住皱眉:
“十二岁的小丫头,着什么急?”
陈山嘴里发干,他今日之所以走这一趟,只因收了村长的好处,村长是他堂叔,生了个傻子,眼看就要到成家立业的年纪了,偏脑筋不清楚,没有人愿意将闺女嫁给傻子,村长可不就着急上火了。
村里但凡有闺女的人家,村长挨家挨户都相看过,楚家穷的都快揭不开锅了,莲生又不是楚清河的亲侄女,稍微花点银子,说不准也能促成这门亲事。
“楚哥你怎么能这么想?终身大事万万不可马虎,必须早点定下来才是、”
楚清河脸上隐隐露出几分恼意,陈山是个人精,否则也不能走街串巷赚那么多银钱,即便闭了口,不再提莲生的亲事。
薛素回屋后,便拿布巾挡住脸,翻找出镰刀竹筐等物,往河边走去。
刚迈出篱笆院儿,陈山的眼神直直扫过来,紧盯着女人轻轻摆动的腰臀,等到人走远了,才收回眼神。
安宁村虽然穷了些,但杨树跟柳树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漫山遍野不知长了多少,就算她砍了枝条,村里人也不会说些什么。
走到河岸边,薛素掏出镰刀,找了棵柳树,将柔嫩的枝条给砍下来,她砍树时动作十分小心,避免伤到了主干,等到柳枝装了半背篓之后,又如法炮制,弄了些杨树的枝干,背着沉甸甸的材料往回走。
眼下米酒还没有酿制好,但杨柳树的枝条却可以先处理一番,薛素将树枝放在碾子上,便跟耕地的老牛似的,勤勤恳恳地干着活儿。
楚清河缓步走进来,听到碾子的声音,略犹豫了片刻道:
“让我来吧。”
说着这人便直直往前一步,薛素正蹲在地上做活,楚清河又生的高大,这么一撞,直接便将她抱了个满怀,结实臂膀如同铁水浇筑的枷号,将薛素整个人都拢了进去,鼻前嗅着男人身上淡淡的汗味儿,让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薛素不由咬咬红唇,放下手里的碾子,试探着想要站起身。
哪曾想还没等薛素的膝头完全打直,腰眼处好像被人狠狠捶了下似的,她两腿发软,跌了下去。
隔着一层薄薄的衣裳,楚清河能够感受到怀里的女人有多娇小。
明明薛素也是偏瘦的身形,浑身没有二两肉,偏偏身上带着的那股桃木香格外不同,轻轻嗅闻便觉得一阵热意翻涌,浅淡香气中带着几分勾.人,也不知究竟是何香料。
自打从马背上摔下来,楚清河眼前除了黢黑再无他色,想要弄清楚什么物件儿,都只能用双手慢慢摸索。
此刻薛素直直往地上跌去,干枯双手按着她肩膀,力气用的略大了些,将人及时扶住。
她腰背处还是有些发疼,忍不住闷哼一声,杏眼里像是含着水儿。
缓了会薛素糊成一片的脑袋才略清醒几分,双手不断挣动,咬牙恨声道:
“姓楚的,你还不松手?这青天白日让人瞧见,我哪还有脸面做人?”
即使重活了一回,薛素好面子的秉性尤不能改,一双大眼儿急急往院外扫着,生怕村里的男女老少从楚家前面经过,只可惜她看得见未加遮掩的田垄,却瞧不见只有一墙之隔的陈家。
楚清河猛然挺直腰背,站起身,高大身躯遮挡一片暗影,眼看得到自由,薛素急急也顾不上将枝条碾碎,急急冲回自己房中,将门栓仔细插上,细瘦脊背紧贴门板,心慌意乱,脸上热度好半晌都未消褪。
怎么说楚清河也是她男人,这么惊慌失措从院里逃回来,那瞎子不会以为自己嫌弃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