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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宴搂着他肩膀,靠在胸口抚摸。
云暧身体僵硬的一动不能动,陶宴的手在他后背头发上轻轻抚触。
这会还是寅时,铜鹤灯架上蜡烛已经燃尽,熄灭,云暧已经梳洗完毕,离上朝还有几刻钟,他靠在陶宴怀抱中久久不动,脸上没有表情,陶宴静静的在他发间嗅了一会,最后道:“吃定东西垫一垫,待会上了朝才有力气听他们闹。”
云暧低声道:“好。”
太监送了膳又出去,薄粥熬的滋味浓郁,散发着奶香,陶宴目不转睛的盯着云暧吃,给他递菜,手绢擦嘴,云暧低着头一声不吭由他伺候,抬眼见陶宴还是昨日的官服未换,吩咐太监去取他衣服来。
陶宴换了衣服,陪同云暧一起也简单用了早膳,一同往太极殿去,太极殿百官肃立山呼万岁,刚好升朝。
朝堂上自然也是炸了锅,争吵激躁不论,刘静上表奏事,陈述战情,云暧命太监宣了旨,便不动声色,将朝堂交给刘静一干,只坐在上面听他们鼓噪,不发一言,待时候到宣布退朝。
散了朝,陶宴等在太极殿外,刘静出来,他上前迎面,日出映脸鲜艳,深深施礼:
“恭喜先生,先生多年的心愿,今日终有机会实现了。”
刘静道:“你呢?”
陶宴含笑:“陶宴愿助先生一臂之力。”
张合这小子领了圣旨,十日后,打着平叛的旗号,往西打了个转,直接占据了长安。
然后一路北上,一路撒尿圈地盘,将自己的势力范围扩展到并,陕,冀诸州,五万人马摇身一变二十万大军,气势汹汹的杀往山西河北方向,在河北同杜旻会合,攻打葛春。
兴平四年,刘静正式实施新法。
要打仗,要养兵,第一要钱。
来钱的法子无非两样,一曰开源,一曰节流。
节流之一是裁撤冗官,吃闲饭的太多,每年朝廷供养这班庞大的闲置官僚机构都要花费百万两之多,这部分官员无实际官职,每月初三按时到吏部领银钱,庆朝官场有个俗称叫做吃白禄。关于这个,朝廷上吵闹的不止一天两天,但始终争论不出个名堂,刘静上来第一件事就是将这些官职全部裁撤。
裁撤下来怎么办又是个难题,总不能让人去喝西北风,否则肯定得出乱子,刘静同时扩建北府军。
反正朝廷是不会白养活你们了,大家没饭吃,既然不愿回家种田,都当兵去,国家需要你们,好好干吧。
关于北府军,庆朝一直实行的是府兵制,兵农合一,北府军是刘静进入洛阳着手建立的一支军队,实行募兵,朝廷拨饷专养,机动性,战斗力都十分强悍,统帅将领是英肇。每年拨款给北府军的军饷也是一笔巨大开支,因此朝廷官员跟北府军处于严重敌对状态,军队系统和普遍官场水火不容。
北府军认为朝廷养闲官浪费粮食,还不如拿来养兵,增强军队,贵族官员则认为这支军队存在严重侵犯了自己的利益,每当国库一说缺钱,都高声吆喝着都是北府军闹的,要裁撤北府军。
所以北府军虽然实力雄厚,但一直处于青黄不接被压制的状态,今天要裁军明天要断粮饷,幸好有个首领英肇为人刚正凶悍无人敢惹,而且刘静一直苦心经营,维持其运转,才勉强没被撤散。
现在刘静要裁官,募兵扩军,并且拿裁官的钱来养这支军队。
开源第二项,征税。
这个说法不好提,刘静有点不敢开口。
其实一年多增三分的税,对于普通百姓来说,不过是一日的口粮,增加不了任何负担,可是事实是如此,说出口来就不是了,官场黑暗,无论什么政令,到了下面,都得变个样子,不但于百姓是灾难,反而会给敌人作口实。
果然,征税的话一出,朝堂又沸腾了,平日里不说话的也都纷纷站出来替百姓哀嚎穷苦,不宜加税,风向几乎是一边倒。
司空孟毓更是横眉怒目斥责刘静瞎搞,不顾老百姓的死活,第二日群臣纷纷上弹章,指责刘静。
奏疏一律送到中书监,陶宴纷纷按住,留中不发,无视。
云暧那里,吵到后来直接称病罢朝,除了陶宴等亲近大臣,谁也不见,免去烦扰。
陶宴的意思,他不愿云暧表示支持刘静,但凡改革就面临着失败,这样大的改革,一旦失败,就只有死路一条。刘静在群臣面前到底显得势单力孤了些,陶宴必须里应外合支持他,然而云暧,陶宴希望云暧高高挂起就好。
一旦出了事,至少不会牵连他。
陶宴带着中书监一干僚属每天要应付数以千计的章奏书事,摆平刘静那里惹来的一干乱子,还要亲自查看料理六部繁杂冗沉的各类账目,重要的账目他又不放心假手于人,非得亲自把关,忙的口舌生疮,撒尿的时间都不够用。
皇帝每日来中书监微服私访,亲自监督各位大人们办公,搞的柳亭等人很不自在,话也不敢多说。陶宴忙的乱转跟个没脚的陀螺似的,压根也没注意皇帝陛下存在,头也不抬张嘴就支使:“把昨天吏部那本帐找出来。”
柳亭连忙去取,云暧给他一本一本翻,瞧了一眼他要查对的对方,找到出处:“是这里?”
陶宴随口赞道:“眼力好,反应真快。”
云暧笑,干脆坐下,给他打起了下手,陪各位大人们一块对账。
作者有话要说:
☆、初出
陶宴半个月没回家,一身酸痛,马不停蹄的回家洗了个澡,吃了个饭,立刻上床睡了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日下午。
刚醒来下人又通报,靖国公派人来请,催了几次,来不及吃饭穿了衣服又连忙出门。
刚出到门前,外面停着一辆马车,一个淡黄色锦衣的少年正在跟家人争执,见到陶宴连忙冲上来抓住:“表舅!”
陶宴骇一跳:“什么表舅,你是谁?”
那少年道:“我叫高怜,表舅你不认得我了?”
从怀里揣出一封书信来:“这是舅奶奶的信,让我带给表舅的。”
陶宴见是家里来送信的,连忙吩咐家人接待:“先给他留着,我回来再说。”
家人还要说什么,陶宴已经骑了马一阵风的走了。
到了刘静府上,赵王栩也在,刘静似乎身体有些不适,靠在床上,见他连忙召唤:
“长絮,你随同赵王殿下去一趟北府军去。”
云栩朝他致礼:“陶大人。”
两人一同出府,陶宴问起,云栩才给他说道:“靖国公让贵族子弟们编入北府军,那个英肇不乐意,不给这些新兵们饭吃,故意怂恿手下的人殴打他们,昨日打死人了,现在军中哄闹,怕又出乱子。”
云栩乘的是马车,邀请陶宴同乘,陶宴刚要上车,却见车上掀开帘子下来一青年,靛青色布衫,身形极瘦,脸也极瘦,眼睛都有些凹下去,一脸菜色,睫毛浓长目光炯炯,陶宴惊道:“孙秀!你不是在狱中?”
云栩吃惊道:“你们认识?”
孙秀谦然低头道:“小人同陶大人有过一面之缘,难为陶大人记得。”
又回答陶宴:“小人已经出狱了。”
陶宴啧啧称奇,这位可真是能人啊,还真又出来蹦跶了,柳亭不是说看见就抽死他?
三人挤着一辆马车,陶宴就发觉不对劲了,这个孙秀是怎么跟云栩搞在一起的?还坐上了赵王的马车?
他偷眼去打量,孙秀淡定的端坐着,目不斜视,看不出什么名堂。
死的人有十一个,另有三人重伤,事情遮掩不住,新兵们起哄,全聚集在西营训练场,陶宴同云栩骑马过去,新兵们穿着自己的衣服,也没有兵服兵徵,看不出是兵,都在叫叫嚷嚷:“让英肇出来,给我们大家伙一个交代!”
陶宴询问,一个新兵问道:“你是大官?”
陶宴连忙摇头:“我不是大官,小官,小官。”
那新兵道:“别装了,看你的样子就是大官,打扮成这样,还骑着马来的呢。”
陶宴无奈摸了摸鼻子:“究竟出了什么事?”
小兵道:“咱们来了军中这么久,上面根本不管我们,不给饭吃也不给发衣服,昨天上面说要带我们去屏谷口,结果有人报信,说,他们是想把我们带到屏谷去全部杀掉,大家伙只是要跟将军求个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