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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内燃着火盆暖如春日,经脉活络后,樱樱也越发觉得脚上痛痒难耐,自己试着把脚往毯子下藏了藏,没想到碰着伤处,疼得她轻嘶一声。

当真是生冻疮了。

陆云渡连忙握住她的脚踝防止她再乱动,吩咐侍女道:“去取药过来。”

侍女飞快翻箱倒柜,把前一刻才放好的冻伤药膏找了出来。陆云渡接过,旋开瓶盖,指尖挖了一抹药膏,就要往她脚上涂抹。

樱樱却往后躲了躲。他单膝蹲在地上,手上抓着她的脚腕,只疑惑道:“怎么了?”

“太丑了……”她低如蚊呐的声音传来,听起来有些闷闷的。

世子爷本还有些懊恼,责怪自己没能体谅到她身子病弱,竟害她第一天就生了冻疮。这会见她低垂着脑袋,不敢抬起头和自己对视的难为情模样,他心疼无奈中又有些好笑。

夫妻之间,哪用分得这么清?什么好看难看,在他眼里都是一个样,都是他的樱樱妹妹。

原本跟嫩笋似的白生生圆嘟嘟的脚趾,此时肿得红通通的,就连脚背都肿得老高,确实不算好看,但他看了只觉心疼。

将药膏细致地涂到冻疮的每一处后,又亲自替她穿上一双干净厚实的棉袜。

见他单膝跪地,低头替自己擦药穿鞋时的耐心细致的模样,仿佛不是在替她擦药,而是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品,一丝嫣红早在不知不觉中爬上樱樱的耳垂。

擦完药后,侍女们端着一盆盆热水鱼贯而入,将热水注入沐浴用的木桶之中。

“这是做什么?”

世子爷简单解释道:“给你洗澡。”

樱樱自动忽视了他话里的“给你”二字,只道:“可是我的冻疮不能碰水……”

起先她还以为今天安置下来就能洗澡,谁料却生了冻疮,这对爱干净的她无疑是个晴天霹雳。

“给你抬着脚。”

直到人被他放进桶中,她才明白什么叫“给你抬着脚”。

世子爷屈尊纡贵,让她两脚搭在他掌心中,而她整个人坐进浴桶中,这样既能泡澡,又能避免脚上沾水使伤口恶化。

幸好他不喜欢侍女贴身伺候,早早把侍女们都赶了出去,不然她可不好意思用这种奇怪的姿势泡澡。

周身都浸泡在热水中,粉面被热气蒸腾得微红,连头发丝儿都泡得舒舒服服,差点连指尖都抬不起来,樱樱着实享受了一次世子爷的伺候。

晚间歇息时,陆云渡念及她今日受寒,没再像前几日那样闹她,还替她把脚捂在胸口处,捂热了才放回暖融融的被褥中。

上路两个月以来,今晚无疑是樱樱最轻松舒心的一晚,她困倦得哈欠连连。待世子爷把一切都收拾妥当后,她早已埋首在他怀中睡去。

作者有话说:

柿子:虽然气气,还该捏的还是要捏

第70章

第二日樱樱睁眼时, 身边已经没有陆云渡的踪影。

昨日他同方司马的会面虽然不甚愉快,但他向来公私分明,不会叫私事耽误了公务, 是以他一大清早就领着下属前去巡视,连睡在他枕边的樱樱都未曾被惊动。

樱樱知道他公务繁忙,自然不会计较,只慢慢起身梳洗打扮,准备待会儿只会下人们再把这间宅子好好整饬一番。

光是他俩睡得那张床就得重新调整榫卯, 昨夜睡下后陆云渡刚想拉着她做坏事, 那床就嘎吱怪叫一声,在黑夜里听得清清楚楚。

饶是世子爷脸皮厚, 也受不住这床一翻身就要怪叫的毛病。樱樱看得好笑又害臊,连声安慰他明日就着人来换床, 他脸色才算好看了些。

许是昨夜陆云渡给她擦药捂脚起了药效,此时踩着一双厚底棉鞋下地, 慢慢走动, 倒不觉得疼痛, 只是微微有些痒,都还在她的忍受范围之内。

慢慢走到廊下, 却见文竹和修文两个站在院中池塘里,池塘边堆了不少竹子, 每人手持一柄铁锹,正卖力挖着里面的乱石污泥,大冷天热出了一脑门的汗。

这池塘昨日进宅子时就瞧见了,是个废弃的池子, 里面的水早已干涸, 只剩些怪石嶙峋的假山, 那有什么好挖的?

修文是个会来事的,见到少夫人往他们这边行来,擦了一把额上的汗,主动行礼道:“见过少夫人!”

“这是在作甚?”樱樱裹着石榴红的鹅毛大氅,伸出一点涂了鲜红丹蔻的指尖,遥遥指着那个干枯的池塘。

“郎君今早吩咐了,咱们要在这儿住上一两月的功夫,便让人把池子清理出来引些活水来,烧成热水从热水房通到屋子里去,方便少夫人用水。”婉月在她身边轻声解释道。

修文见少夫人身边的侍女已经解释了,又添了一句道:“郎君亲自画了图纸,交待咱们照着搭管道呢!郎君还说,怕少夫人觉得这院子单调乏味,这池子清理后还能养些锦鲤,好给少夫人解解闷!”

不过昨晚泡澡时抱怨了一句水凉得太快,他竟想出这样的法子来,樱樱心底不可谓不感动。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她微微翘了翘嘴角,准备待他晚上归家再好好犒劳他。

她见两人都累出满头大汗,另一个小厮文竹还在旁埋头苦干,似乎不敢抬头看自己。虽然她也不知道文竹为何这样怕她,还是道:“先歇会吧,大冷天的,也不急这一时半会。”

修文知道少夫人是个体恤下人的,当即笑着应了,但见文竹还在挥舞着铁锹闷头干活,仿佛他成了偷奸耍滑的那个,忍不住给了兄弟一手肘,“少夫人让咱们歇会儿呢。”

文竹这才放下铁锹,面上有些讪讪的,“少夫人,我不累。”

路上走了两月,他渐渐发现少夫人为人分外亲和,与郎君也恩爱非常。他一想起自己前次收集来的消息,知道这消息差点坏了郎君和少夫人的姻缘,心底就忍不住发怵。

如今少夫人还这样照顾他们,叫他更是愧疚得没脸面对。

“少夫人,您不知道这小子厉害着呢,上次一个人都把咱们府里的池子给摸透了,这会挖个池子当然不累了。”修文故意在少夫人面前损他。

樱樱闻言,倒是来了些兴致,“府里的池子那么大,何苦下去,可是有什么贵重的东西掉进去了?”

文竹不敢居功,连忙回道:“是郎君叫咱们把一个小物件捞出来,说来也是奴婢运气好,几十个下人都被叫过去捞,唯独奴婢下池子没多久就捞出来了。”

修文当时也是跟着一起捞的,他不想被文竹独占功劳,也急着补充道:“就是郎君先前送给少夫人的那对耳坠子。”

他当然知道这对耳坠子的重要性,先夫人留下的宝石料子、又特意送到大郎君铺子上去锻造,可不就是郎君和夫人的定情信物么!

那天郎君突然叫他们下池子去捞,他这才知道这耳坠子竟然被扔进了池子里。不过也是文竹这家伙运气好,竟这么快就捞到了。

他说完这话,却见方才还笑吟吟的少夫人突然变了脸色。

他只当是两人话说多了冒犯少夫人而不知,正思量着这么开口求饶,忽听少夫人道:“没事了,你们继续吧。”

说罢,她转身离去。

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瞧瞧文竹,见文竹也是一头雾水,只好拿起铁锹继续干活。

樱樱一人回了房中,坐在榻上心里不知是何滋味。原来那天晚上陆云渡来找她,说他亲自下水去给她把耳坠子捞了起来,都是骗她的。

亏得她还以为陆云渡这样痴情,这才心软原谅了他,事后还把耳坠子好好收了起来舍不得戴,谁料全都是夸大其词。

她也不是无理取闹之人,不是非要陆云渡亲自下水去才算真心实意。可明明就大张旗鼓地使唤了几十个小厮,他怎么好意思在自己面前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若不是今日修文和文竹两个嘴快告诉了她,她不知道还要被蒙在鼓里多久呢!

樱樱自个儿在房里生了半日的闷气,一条手帕子在指尖搅来搅去,直到侍女进来提醒她该给冻疮换药,才将她唤回神来。

趾尖还残留着些许痛痒之感,但经过昨夜的小心呵护,已经好了不少,连侍女们都纷纷恭维世子爷心细懂得体贴人。

她想着昨夜陆云渡那样小意温柔地照顾自己,心底微微柔软,气也不知不觉散了大半。

罢了,看在他近来表现良好的分上,暂且原谅他一次,回头再跟他算账。

不过世子爷没能体会到樱樱的情绪转变。因为他整日忙着巡边、防范冻灾、体察民情等杂务,往往风尘仆仆回府来时,樱樱已经撑不住睡下了。

他只能在外间默默烤火,等驱散一身的寒气后,再悄悄溜进被窝中,搂着暖融融软绵绵的娇妻安然入睡。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了快半个月,樱樱见他每日都早出晚归,心疼他还来不及,哪里来得及计较耳坠子的事。

这日又下起雪来,樱樱打定了主意要等着他回来,便坐在烧了炭火的热炕上,就着灯火和窗外雪光做针线。

世子爷匆匆进屋时,瞧见的就是她跪坐在窗边,低头做针线的模样。淡黄油灯给她镀了层温柔的侧影,眉眼微微低垂,鸦黑长发柔柔堆在雪白颈间,一派娴静安宁。

他心中亦是脉脉温情,上前去从后拥住她,“这么今晚还不睡?这么暗还在做针线,仔细伤着眼睛。”

他下巴就搁在她肩窝里,因近来连日忙碌而来不及打理的下巴冒出点点青黑,刺着她颈间柔嫩的肌肤。说话时呼出的热气全洒在她侧脸,叫她忍不住偏了偏头,“还有两针就完了,你别闹我。”

“我哪里闹你了?”世子爷说着,竟捏住她两只手,跟着她穿针引线。

“世子爷也要做针线不成?”樱樱笑着斜睨他一眼,轻轻咬断了最后一截线头。

闲书上讲女子闺阁时,连女子做针线时吐出的“唾绒”都要拿来做一番文章,世子爷往日只觉得文人酸腐,但此时见樱樱洁白贝齿咬断一截线头,樱唇微微湿润,仿佛在诱人品尝,他忽然就难以自持起来。

将小娘子往怀中一搂,大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就着深深吻下去。

他早出晚归了半个月,两人也就半个月未曾亲热过,本就是气血方刚的年轻郎君,此时哪里还忍得住,立马就有了反应。

不过刚要把人抱到床上去,怀里的小娘子忽然伸手拦住了他,“等等,我有事问夫君。”

“什么事?”陆云渡此时只想把她扔到床上去,哪里留心到她话里的盘问之意。

“夫君亲自替我下水去捞了那耳坠子上来,我还不曾好好谢过夫君……”

“妹妹若是真心谢我,今晚咱们用那个姿势!”之前他在马车上就想用了,只是樱樱脸皮薄死活不同意,今天机会不就来了吗。

在他就要翻身而上时,樱樱及时伸手挡在两人身前,“你还不给我老实交代?”

世子爷只一头雾水,两手撑在她身侧,“交代什么?”

“你还想骗我?那耳坠子根本就不是你捞起来的!”她杏眼圆睁,一双眼睛在黑夜里波光粼粼,伸出指尖在他额头上没好气地一点。

陆云渡哪里想到她会提起这耳坠子,电光火石之间,他知道此事肯定瞒不住了,但死到临头还想垂死挣扎:“我让下人去捞,不也是我的一片心意吗?”

“好啊,世子爷当时说得可好听了。”樱樱故意学他当时的腔调,“妹妹,这是我亲自下水去给你捞上来的,还求妹妹原谅我……”

说罢,她一甩手上帕子往他脸上抽去,“打心眼里糊弄我呢!”

谁料她一甩帕子,他反倒捂着眼睛“唉哟”一声。有了上次的教训,樱樱岂会又被他的小花招骗去,只倚在被褥上冷眼瞧着他。

世子爷也不好意思再装下去,讪讪放了那只装模作样捂着眼睛的手,试探着去牵她,“妹妹……”

一犯错就只知道管她叫“妹妹”,臭德行!

然而她刚要把他的手拍开,就被陆云渡扑来压在身下,“都是夫妻了,还计较这么多做什么!”

然而这床虽经过修整,平日睡觉翻身不会有动静,此时他稍一用力,床架子又嘎吱嘎吱叫了起来,在黑夜里简直闻之惊心。

世子爷气得锤了一把床榻,干脆把人抱到了另一边的美人榻上去。

这美人榻不过一个狭窄长条,陆云渡这手长腿长的大男人压下来,立马摇摇欲坠起来。

樱樱怕他当真把美人榻给弄塌了,岂不是白白惹人笑话,一掌打在他肩旁,“滚一边去。”

这也不合适那也不合适,世子爷简直快被憋死,他一手撑在榻沿半跪在地毯上,气喘吁吁盯着上首好整以暇的樱樱。

然而她很快就得意不起来了。

他长臂一伸,将小娘子拉下美人榻,樱樱猝然滑落到他怀中,刚想问他又要做些什么,忽被他从后抵在了美人榻的榻沿。

被他压着从后折腾时,樱樱忽然想起两人身下的地毯是她特意从金陵带过来的,她只能一手撑着美人榻借力一手捂着嘴,只有几声喘息细细从指缝泄露:

“我从金陵……带过来的,别、别弄脏了!”

“别怕。”世子爷吻着她的耳垂安慰道:“回金陵后再买,整间房全部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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