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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天晴忙问:“真的吗,这人是谁,还活着吗?”
傅铭摇头:“那典籍作者只提了一句,说是一位姓舒的女修,聪明绝顶,不但炼丹极有天赋,而且自创了许多稀有丹方,元神丹就是其中一种,可惜天妒英才,早已陨落。”
司天晴一脸失望。
傅铭忙说:“司妹妹,虽然舒前辈已经陨落,但是只要找到她留下的丹方,一样能治好颜伯母的元神暗伤。”
司天晴点头,暗下决心,就算踏遍千山万水,她也要找到丹方。
傅铭忽然又说:“舒这个姓氏并不常见,你小师妹不是也姓舒吗,同为修士,说不定祖上跟这个炼丹奇才舒前辈有渊源呢,不妨从她那里打听一下。”
司天晴没好气说:“舒师妹是孤儿。”
傅铭尴尬一笑,见大家纷纷拿出飞行法器,准备出发,忙说:“司妹妹,我走了,回头去灵飞派看你。”
司天晴仰头看着他离开。
舒令仪站在船头远远看到,不由得会心一笑,解释般说:“昭明君,你看他们两人是不是很般配?师姐和傅师兄从小就认识,可谓青梅竹马,两家又是世交,因此两年前便给他们定了亲。”说着眼睛一转,一脸戏谑问:“昭明君,你有没有心上人啊?”心里颇为好奇,不知道他喝醉时不停叫着的“阿如”是谁。
景白静静看着她,不说话。
舒令仪有些尴尬,觉得自己真是太放肆了,忙从储物袋里拿出一杆鱼竿,趴在船头钓起鱼来,笑道:“听说这里有鲥鱼,不知道能不能钓到。”又没话找话说:“昭明君,你怎么会在开平城?”
“路过。”
“哦,你是要去哪里吗?”
景白没有回答,忽然说:“我能叫你令仪吗?”
“当然可以啊。”
“那你也别整天昭明君长昭明君短的了。”
舒令仪歪着头看他,“那我该怎么称呼你?景前辈?”
景白仿佛受到惊吓,一脸不知所措。
舒令仪见他如此,不由得低头闷笑。
这时顾衍走来,拱手打招呼:“昭明君。”
景白说:“顾道友当了掌门后,真是越发多礼了,你我又不是第一次见面,直接叫我重光便是。”
顾衍微微一笑,“景道友说的是。”转头看向舒令仪,说她:“你又胡闹了,大晚上的钓什么鱼!”
舒令仪小声说:“哪有大晚上,明明是大早上好不好,天都快亮了。
虽然太阳还没出来,但是原本遮得严严实实的夜幕已经悄然打开一道缝隙,天光微亮,灵船上用来照明用的夜明珠随之显得有些黯淡。顾衍只能摇头,任由她去,说:“景道友,此番幸得你援手,灵飞派上下感激不尽,你若无事,不如随我们一起到灵飞派一游。灵飞派虽然比不上东海溟剑宗地域广阔,却也有几处灵气浓郁之地,可供修炼,又有奇山秀水,可堪游玩。”
景白面露犹豫之色。
舒令仪忙在一旁帮腔说:“昭明君,你就去吧,我们灵飞派有好多好玩的地方,灵飞城里什么都有,定叫你宾至如归,不虚此行。”
景白看着她,半晌拱手:“那就叨扰了。”
顾衍道:“哪里,景道友肯屈尊光顾,是我们灵飞派上下的荣幸。”拱了拱手,正要离开,舒令仪在一边叫道:“师父,师父!”
顾衍回头,“怎么了?”
“你看——”舒令仪甩动鱼竿,鱼钩上挂着一条活蹦乱跳足有五六斤重的鲥鱼。
顾衍见她得意洋洋的样子,又气又笑,斥道:“要开船了,还不随我一起过来。”
舒令仪提着鲥鱼跟在后面,讨好地说:“师父,清蒸鲥鱼肥嫩鲜美,堪称一绝,蘸上香醋和姜末,更是别有风味,再配上梨花白,那个滋味——”说的自己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徒儿做给你吃吧!”
“修道之人,岂可贪图口腹之欲?”
“师父,这可是徒儿的一片孝心啊!”
“是你自己想吃吧?”
景白看着师徒两人并肩走远,眼中闪过一丝落寞。
灵船重新开动,这次有顾衍坐镇,速度快了许多。受伤的弟子都安置在船舱大厅里,徐珣专门来看望。大家忙见礼,有叫师兄的,也有唤师叔的。徐珣让大家不必多礼,将极意观送来的疗伤丹药分发下去。丹药服下后,伤势很快得到缓解,众人脸色好了不少。
一个弟子说:“这极意观的丹药倒是挺管用的。”
另一个弟子问:“大师兄,今晚这事,你说是谁做的?这极意观又是送丹药,又是指天发誓的,看来应该不是他们。”
其中一个年纪最大,名叫萧正廉的弟子哼道:“那可不一定,世上贼喊捉贼的多了去了。别看极意观现在这么低调收敛,想当年通虚真人还没陨落的时候,行事不知道多嚣张霸道,可谓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河洛太微宫因为不肯听从号令,便将人家一夕覆灭。所以啊,这极意观可不是什么好鸟,别说偷袭了,什么缺德事做不出来!”
有年轻弟子问:“河洛太微宫是什么地方?”
萧正廉摇头叹道:“这才过去多久,已经有人不知道河洛太微宫了!想当年太微宫钟氏可是和四大门派并立的名门世家,凡是修道的人,没有不知道的。”
有弟子又问:“这通虚真人听起来好厉害啊,怎么会陨落?”
萧正廉没好气说:“我怎么知道,我只知道极意观自从换了现在的玉初真人当掌门后,咱们灵飞派的日子便好过多了。”
徐珣正色道:“咱们灵飞派日子之所以变好,可不是因为什么极意观,而是掌门师尊的功劳。”
萧正廉忙说:“是是是,我一时糊涂,说错了话,大师兄别见怪。”
徐珣看着众人,扬声道:“今晚遇袭一事,大家私下不要乱猜,掌门师尊一定会找出幕后凶手,给大家一个交代。”
众人齐声称是。
徐珣转身出来,却看见景白站在门口,忙拱手行礼,问:“昭明君,你是不是找不到房间?请随我来,你的房间在二楼。”
景白随徐珣默默回到自己房间,站在窗口,看着远处云雾弥漫的水面,心中感慨万千,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短短二十年,大家已经不记得河洛太微宫了吗?
他不由得想起第一次遇见钟令仪时的情景。
第4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下)
那是二十年前的事了。
北关无双城的春天到处柳絮纷飞,花开似锦,街上人流如织,时不时有穿着各式各样道袍的修士经过。这日春光正好,景白正在城中一家酒楼用餐。他素喜清净,因此要了楼上一个包间,一边自斟自饮,一边欣赏窗外的街景。忽然房门被推开,一个头戴玉冠身穿锦袍十五六岁的少年闪身进来,快速扫了屋里一眼,然后对着他拱手行礼,神情自若地问:“这位公子,酒菜怎么样,可还喜欢?”
景白见他做俗世富家子弟打扮,问的又是如此理所当然,以为是酒楼东家,虽然有些莫名其妙,还是微微点头,说了句“尚可”。
那少年甚是高兴,自顾自在他对面坐下,滔滔不绝介绍起桌上的酒菜来:“这道清风送爽,乃是用新生灵葵的嫩芽和无双城独有的灵泉水精心烹制而成,吃起来脆嫩爽口,唇齿留香;而这道胭脂肉,用的乃是尚未成年的灵兽肉,经过九九八十一天腌制,先煮后炸再炖,辅以各种秘制酱料,最后方能这般色如胭脂,入口即化;最妙的是这酒——”说着倒了一杯酒,放在鼻子下闻了闻,一脸陶醉说:“上好的梨花白,清香醇厚,回味悠长,这个时节喝最是应景不过——”
他闻着闻着一仰脖把酒喝了,舔了舔嘴唇,啧啧赞道:“好酒,喝酒当饮梨花白!”
这时店小二端着一壶灵茶进来,见屋里多了一个人,以为两人认识,问:“客官,要不要多加一副碗筷?”
景白愕然抬头,看向少年。
那少年不请自来,没有半分尴尬,仍旧嘻嘻笑道:“大家萍水相逢,也是有缘,一起喝过酒,那便是朋友,这顿我请了。”说着抓了一把灵石扔给小二,“多的算赏你的。”
店小二笑着出去。
景白见状皱了皱眉。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骚动。几个穿着青色道袍的修士气势汹汹冲上来,挨个房间搜寻,口里叫嚷着:“那小子人呢,别让他跑了!”
那少年顿时色变,冲到窗前一看,楼下亦站着几个青袍修士,把守着各个出口,不由得有些慌乱。他转过身,上下打量着景白,眼珠骨碌碌乱转,忽然又不逃了,坐了回去,慢悠悠喝起酒来。
很快几个青袍修士推开拦在门口的店小二闯了进来。其中一个满脸横肉的修士见了那少年,二话不说立马拔刀,叫道:“臭小子,看你往哪儿跑,敢砸我们荣宝阁的场子,定要你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那少年夷然不惧,挑眉道:“那也得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另外一个领头的疤脸修士见他如此镇定,感觉有些不对劲,看了眼他,又去看景白,见他穿着白底镶紫的道袍,道袍底部绣有一泓海水,手边放着一柄长剑,坐在那里不言不语,却是气度非凡,一身威压扑面而来,不由得收起凶横之态,问道:“敢问这位道友高姓大名,师承何处?”
那少年冷哼:“就你这眼力见儿,东海溟剑宗的人都认不出来,还敢到处坑蒙拐骗,不如早点回家抱孩子去!”
那横肉修士大声说:“东海溟剑宗又怎样,难道还能仗势欺人不成!”声音虽大,气势明显不足。
疤脸修士拱手说:“原来是溟剑宗的道友,失礼了,看在溟剑宗的面子上,大家各退一步,只要道友的这位朋友愿意赔偿损失,此事便作罢,我们不再追究。”
那少年气道:“你们荣宝阁拍卖法器,以次充好,被我识破,不但不知悔改,竟然还敢问我要赔偿,真是岂有此理!别以为我真的怕了你们,我不过是不想把事情闹大,免得大家到时候不好收场!”
疤脸修士矢口否认:“我们荣宝阁最重信誉,童叟无欺,无双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臭小子,想要讹我们,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斤两——”
双方各执一词,听的景白烦不胜烦,手中斩霜剑猛地出鞘,叮的一声嗡鸣,空中划过一道凛冽的剑气,一团耀眼的紫光如雷电般炸开,呈水波状向四面八方扩散。其他人尚未反应过来,便被突如其来的剑光攻击的东倒西歪,哀嚎不止。
景白点到即止,斩霜剑自动飞回剑鞘,看了眼地上众人,推门离开。
少年狼狈地爬起来,见他要走,忙跟了上去。
疤脸修士领着手下气急败坏追出去,畏惧景白出身名门,剑法厉害,不敢轻举妄动。景白目不斜视,施施然出了酒楼。少年亦步亦趋跟在他后面,小心防备着身后众人。
横肉修士眼看两人越走越远,急得要冲上去,疤脸修士拦住他,盯着景白的背影,摇了摇头。他们不过是为了求财,还不想因此送命,溟剑宗的剑修可是出了名的霸道难缠。
少年见荣宝阁的人没有追上来,松了口气,追上景白,抬起脸笑道:“这位道友,怎么称呼啊?我姓钟,名令仪,来自河洛太微宫。”
景白直接无视,正要飞身离去,钟令仪眼疾手快,一把攥住他道袍,急道:“喂喂喂,你去哪里?”
景白拂袖甩开他,一脸不耐烦说:“太微宫的人都跟你一样死皮赖脸吗?”
钟令仪闻言甚是委屈,“我们不是朋友吗?刚才我还请你喝酒了呢。”
景白顿时语塞。
钟令仪摇头叹道:“外面世界真是太危险了,我们不如结伴而行吧!我听说无双城外琅琊山有灵宝出世,正要去一探究竟——”
景白置若罔闻,抬脚就走。
钟令仪拦住他,“哎哎哎,大家都是朋友了,怎么能连名字都不知道呢。”
对方如此自来熟,景白颇为无奈,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只好拱手道:“东海溟剑宗,景重光。”
“啊,原来你就是那个天资卓绝大名鼎鼎的景白景重光啊,怪不得剑法这么厉害,久仰久仰!”钟令仪忙不迭拱手,“重光道友,一起去琅琊山寻宝怎么样?若有所获,一人一半。”
景白扫了他一眼,一副嫌弃的样子。
钟令仪忙说:“重光道友,以貌取人,失之子羽,你别看我法术学的不怎么样,其实自保绰绰有余,到时一定不会拖你后腿的。我早就打听清楚了,琅琊山位于无双城西南,那一带全是崇山峻岭,山高林密,绵延数百里,灵气混杂,时不时有妖兽作乱……”
不等他说完,眼前一花,一道紫光闪过,景白御剑而去。
看着半空中的身影渐渐消失,钟令仪挑了挑眉,决定另寻他法。
还未到琅琊山,路上的修士便多了起来,有骑各种灵兽代步的,也有骑纸鹤、云锦、飞船等各类法器的,还有御剑飞行的,空中时不时闪过一道流光,多是往同一个方向。钟令仪尚未筑基,还不能御剑,乘的是一只玲珑可爱的玉葫芦,可坐可躺,速度虽然比不上御剑,胜在安稳舒适,长途飞行下来亦不觉疲累。
到了琅琊山脚下,更是热闹,聚集在这里的修士足有数百人之多,三三两两挤在一块光秃秃的山坡上,或站或坐,各自为伍,热闹如集市。有人的地方便有生意。几个心思灵活的修士在这里摆摊设店,有卖灵茶的,有卖吃食的,还有卖消息的,因为没有竞争对手,做的是垄断生意,收入十分可观。
钟令仪正看的兴味盎然,忽然听的有人朝他招手:“这位小道友,来来来。”
说话的是一个头发斑白的年老修士,坐在一座竹屋前,手里拿着一把葵扇。钟令仪上前见礼。老道指着旁边的竹凳请他坐,又请他喝茶,说:“老道的茶虽然比不得人家卖的灵气充沛,却是自己亲手采摘炒制,煮茶的水用的是琅琊山后山的活泉水,清香甘冽,别有野趣,小道友若是不嫌弃,不妨尝尝。”
钟令仪谢过他,问:“怎么大家都等在这里,不进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