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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师父,你以为你能重聚元灵么?
这句话就如一把锤子般砸在寺清的心尖上,砸得疼了。
可真疼啊!
她的身影印在田埂上被光拉得老长,更显得瘦弱。寺清右手捂住心口,啪嗒一滴眼泪落在手背上,像烫疼了手往下放了回去。
远远看去,那人一席白衣,瘦弱的身子走路摇摇晃晃。
脚步如同在水里浸泡了多年的海绵,万分沉重。
走得累了,她停下脚步。
她呆愣的看着自己的双手,是否原本就该被利用,沾满了腥血。她被封印时,意识若有若无时,脑海里只有仇恨时,一切像面玻璃镜子,被砸的粉碎。
连同她背负多年的怨恨,再也回忆不起来。
如今只有愧疚伴随着她,不该啊!
也不知在夜中站了多久,天泛起了鱼肚的白,微微的淡蓝像涂抹上去的色彩,不均匀的穿插。
陈竹隐的身影从田野另一边慢慢走来,他双手兜在袋子里。或许月躲进了云层,没有光,他的眼窝深陷,若不是还有纤弱的身影,怕是要融进了夜色中。
十米开外,他与寺清对立而站。
他开口:“你要向我道谢,与你一同来的小妖,短时间内不会再出现。那痴痴傻傻的小姑娘,应该是恢复意识了!”
寺清语气冰冷:“你的如意算盘,早就敲烂,无需在此假意惺惺。”
对方轻轻的笑了。
不仔细看,他或许也可以把水灵当成那人吧。
陈竹隐收起笑脸,问:“我这有个很有趣的选择题…一个是视你如己出像母亲一般的人,一个是萍水相逢关系浅薄的过路人…两人只能活一个,你会选谁?”
好似答案已经写在寺清的脸般,陈竹隐见她顿时便蹙起的眉头,给逗乐了,他静静的站在那,生怕一个闪失就错过了精彩的答案般,即使这个答案他心里已经明明白白。
一心跟茶唯,选择谁?
这个问题,突然抛在她跟前,即使赤裸裸,她也无从抉择。
他取笑:“怎么?如此难以选择么?”
“没关系,我给你时间…也不知你跟另一个小姑娘,在血继心目中会是怎样的地位呢?”
陈竹隐离开后,寺清觉得离晨曦的阳光格外漫长。
那一小段路,她走了许久许久。
在火车上,她看见茶唯儿时无助的样子,为了把她当成容器,杀害双亲,施加虐待。茶唯活在父母被残害的恐惧中,疼痛早已不能伤害到她了,这样多可悲。
在黑暗中,她望着顶头上那盏微黄的小灯,她还带着被救的希望。
这样的茶唯,无论是儿时的她,亦或是如今为朋友付出所有的她,是该多纯粹?纯碎得任何颜色都足以改变,寺清摇摇头,不,她无法选择。
——若不是师父,你以为有今天重聚水灵么?
——师父的元灵在哪...在陈竹隐手里...他想利用血继塑造师父的新肉身你可知...
何时走回屋前?
房门突然打开了,一抹阳光从后面山头缓缓升起,茶唯看见寺清背着光,像初生的太阳般耀眼。
“寺清,我不知道我怎么?但我现在是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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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竹隐走回祠庙,推开了木门。
点香,结印,一团灵气从牌位漂浮出。
他见状,露出一抹微笑。
记得那时候。
陈竹隐年纪未满十三,个子很瘦弱,说话总是不紧不慢。用一心的话来说:竹隐的沉稳可不是这年纪该有的。
六岁时他被一心收养,是在闵智笙之后,可他没喊过闵智笙师兄。
只是偶尔言语嘲讽,他愿意加师兄这一称号。
十岁时,一心患上咳疾,任何药物都不能领之痊愈。
病情在一年后恶化,越发严重了。一心也不画符,不外出,拒绝见客,意识清醒时,躲在房里写大字。
她喜欢的宣纸,让纸匠裁得老长。闵智笙抓着宣纸的一头,在一心写字时,他总是没有耐性,拉不好。往后,她便用椅子架着,一人边写边调。
正因她如此镇定,陈竹隐越气愤。
那晚,闵智笙在庭院看武侠小说,陈竹隐托着一个麻袋跨进庭院来。
麻袋里有明显的挣扎,支吾声,领专注看书的闵智笙抬起了头,他连忙放下书,迎上前去。
年长几岁的闵智笙比他高出一个头不止,他过去便质问语气,抓紧陈竹隐的肩膀。
麻袋里是被捆绑的中年男子,昏昏沉沉,摇头甩脑。
闵智笙怒道:“你可知你在作甚?若此事惊动师父,看你不挨罚?”
陈竹隐缓缓抬起头,一脸冷漠,说:“镇里镇外赞扬的名人大夫,我带来给师父看看…若看得好,有奖赏,若看不好,就替师父抵命。”
说完,他抓着捆绑的绳子,往里头拉。
闵智笙急疯了,他的性子最不爱节外生枝,可不想惹得一身骚。他一向对这个阴冷性子的师弟没有半分好感,总觉得他藏得太深,当机立断,闵智笙抓起书本快速的离开庭院。
果不其然,一心房内的灯亮了。
她穿着一身白色素衣,头发随意的绑在脑后,走路时步伐轻盈。
见陈竹隐扯着一人往这边过来了,一心快步的走上去,她看了看被捆绑的人,又看了看一脸平静的陈竹隐,心里明白了个大概。
一心还是问:“你这是何意?”
陈竹隐手一放,那大夫重重的摔在地上。他语气平淡:“他是有名的大夫,可治师父咳疾,我请他过来,给师父看病。”
“请?”她微微蹙眉,见那大夫摇头晃脑的,眼神迷离,断定了陈竹隐下了手脚,顿时语气加重了半分:“竹隐,这便是你在我身上学到的本事么?”
陈竹隐抬起眸子,里头那点光刺得一心生疼。
她又说:“师父也是个大夫,身子如何,早已心知肚明。”
“如何心知肚明?您就尽管让病情加重恶化不医治,反正我是看不过去!”他指了指那大夫,大声喝道:“这人,只有两种选择,要么让你活,要么替你死。”
陈竹隐这些话,令她心寒,说到底这个人,她确实也从未真正了解过。
六年。
他们师徒相伴了六年,她总以为陈竹隐不过是内向了些,平日里话语也不多,倒是对道术颇感兴趣,喜跟在她后头研究。
一心闭上双眼,不忍说:“生死有命。人的一生的价值不在于长短,这辈子我也活够了,竹隐,不必再做这些无谓的事。”
她说完头也不回的往回走。
陈竹隐攥紧了拳头,心中实在不忍,他极少动怒,以为世间再无任何可以令他动容了。
他活了多久,他已经算不出。
可眼前那女人,而立之年,她凭什么说她活够了?
只见他声音低沉,带着沙哑,嘿嘿笑着说:“我都没活够,光绪之年,宣统之年…我都还活不够!肉身的死不过是元灵的再生…可…多无趣啊!”
一心回过头。
陈竹隐嘿嘿一笑,表情阴冷:“来,师父…既然您不愿治病,那换个容器便是!”
他说完,后退了几步,抓住那大夫的脑袋狠狠一转。
一心无疑被此场景惊得愣在原地,她呆呆的站在那,双眉紧锁,双眼瞪着。
陈竹隐一放手,那大夫也不摇头晃脑了,直直的倒在地上。而陈竹隐则拍拍手,像拍掉手上的灰尘般,说的轻巧:“看来师父不太乐意,也是,歪瓜裂枣又怎入得您法眼呢?不急,徒儿这便去给您寻来。”
他刚转身想走,还未迈出两步。
一心的声音如清泉般,清亮道:“恐怕,一声一声的师父也是虚假吧?陈竹隐,你又是何人?”
不到片刻,一扫之前的惊愕,她已恢复一如往的平淡与清冷。
她又说:“光绪之年?宣统之年?何等光景,你今儿个倒是让我好一番见识,那么就归还我徒儿竹隐,光明正大站在此!”
陈竹隐接话:“竹隐竹隐,竹又如君子之风,清明隐忍。师父您一向令人厌烦,钟爱在起名字上做文章…什么寺清,法度之也…法度又是什?不就是囹圄么?您活在规规矩矩里头,也要求您身边所有的人就该如此!怎么?我这般了解您,怎又不是您徒儿呢?”
对上一心那双眼眸,他心中一悸,后退了几步,踩在一条线上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推了回去。
此时,他已站在了阵法中。
一心双手结印,阵法的光把她照得如同皎洁的月。
她冷哼说:“十五年前,有一男子不属于任何道派,却道法了得。此人狠毒阴险,四处残害他人性命作为娱乐。之后与我相斗数日,被夺取性命,那人那会唤名为——蒋奚玉。你可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