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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零点了根烟,还没抽两口。忽然一只手捏住了红火的烟头,掐灭了火。
“屋里头见不得烟味,待会熏到我的宝贝。”白发老人搬了张椅子在他对面坐下,把烟直接丢进垃圾桶里。
文零撅着嘴了,愣了一下,悻悻然的把火机放在口袋里。他好奇问道:“刚才那人你认识?…要不然,你怎么哭了?”
老人从柜子里拿出那张老旧的黄色照片,她用袖口擦了擦,说道:“是我妹,白龄。”
她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又说:“怕是遇难咯。那妖精你认识?哼,瞧着你这神情,保准认识…你引来的?什么来路?”
对方也揭穿了,他也不想隐瞒:“邪念,水灵的邪念。”
云里雾里,她轻轻的摇摇头。
“活了这么大岁数,邪念不知道?”文零嘲笑似得干巴巴笑了两声,又说:“从一个整体意识从分离出来的正邪两念,不过还真算第一个,这邪念竟然有独立的元灵。所以啊,我也苦恼得很,怎么也弄不死她!”
老人咬咬牙,恨道:“她穿的那身皮,我可知道。但我白家人可不会轻易就这么死了,区区一个残灵,也敢来这撒野!”
文零笑道:“她可不是残灵那么简单,原本从水妖身上分离出来后,只是小小的一团邪念,也就是一团水汽罢了。好死不死,被五裘捡了去,这邪念,都不知吞了多少条人命。不久前,水灵把她打残了,嘿,竟没多久时日能蹦能跳了。”
刚才若非亲眼所见,他根本就不信的,元气大伤,哪能短时间恢复。除非..
文零忽然想起刚才随行的两人,被老人那小宠物吸干了血肉。怕是,邪念就是靠吸取戾气...
这么想,他忽然有些恍惚起来,若真是如此,这邪念还真是杀不死了?
“邪念?残灵?你说得明白些!”毕竟大把年纪了,很多新玩她是很难理解的。而且她不明白,这残灵没有能力能这般作祟,况且她妹妹也不是区区一个凡人。
文零挠了挠头,说:“这么跟你说吧。按医学上来讲,每个人都有两种人格。心理学上称为T字型,T+型为乐观,向上,积极勇敢。T—型为抑郁,愤怒,仇恨且自卑。这两者暗藏在内心,有些人会被T+驱使,有些人会被T-驾驭,但都不会太过。”
“唯独在某些情况,大受刺激,或者人为性的,两者有了独立的因素。抢夺意识,占取主导位。”
一条金虫子落在老人肩头。
她沉默片刻,似乎能够理解这段话,不好气开口:“也就是说,水妖体内的T-跑出来作祟?还有了独立的元灵?”
“可以这么说,不过独立的元灵...是人为的。”
她冷哼一声:“这些我可不管,你得帮我做一件事。”
说完在床底下拿出了一个土罐子,巴掌大,有些年头。她轻轻放在桌子上,又说:“去句容帮我找回这个罐子…”又指了指肩上那蠕动的金色小虫,说:“里头会有金蝉子,你得看清了,毫发无损的给我带回来。”
金色的小虫抬起头,看了看文零,吧唧吧唧那黑色的小嘴。
文零起身,嘿嘿两声,道:“平白无故的,您也太敢说话了。”
“那邪念可是你带过来的,我刚才救了你一命。再说了,难道你不想知道怎么弄死她么?你帮我完成了这件事,我白家欠你一个人情…你要的,我自然能给你。”
文零微微侧身,那细长的眸子盯着她,勾起嘴角。这老女人是想给他下套来着?他就想看看对方有什么招数,问道:“你自个怎么不去?”
她手一摊,指着那些瓶瓶罐罐,淡淡道:“我一走,无人镇得住。这片小地方,怕是要成为蛮荒之地。”
闻言。文零背后冷汗直冒,他头回遇见,有人能抓住他的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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兔狲从房梁上一跃而下,步伐轻盈。它一步一步往屋内走去,周围太过安静,使它步伐也是不紧不慢的。
寺清拿着手机,在打电话。
轻纱窗花遮挡不住阳光,晨阳照在寺清侧脸上,让她的轮廓更加柔和了些。兔狲一脸鄙夷,连手机这玩意都用的这般顺溜,它舔了舔爪子,暗暗不爽。
“不可能,这不可能。”寺清惊愕回道。
兔狲跳上床,两只前爪放寺清肩上,猫耳朵凑过去听。
寺清微微眯眼,怔住了半刻,说:“我很清楚,那日她伤的厉害。我如今是路都走不了,她更好不哪去。”
阳光开始一点点穿透窗户,折射有些远。屋内两张紧挨的床,枕头上是阳光点点,似乎吵醒禁闭双眼的人。
林花花睁开眼睛,看见这样一幕。
兔狲跟寺清两只耳朵贴近一只手机,听得入神。寺清双眉蹙起,抿着唇。兔狲张开嘴巴,露出小粉舌,像狗一样哈哈的吐着。
“你…万事小心。”
寺清放下电话,即使窗外阳光照在她脸上,也难以掩饰她此时此刻一脸阴郁,死气沉沉。
兔狲四脚着地,瞄的一声,侧躺开始舔起肚子来。寺清低眸,微微眯了眯眼,实在是忍不住,一巴掌打在猫头上。
“按常用心态你奈何不了她,也斗不过她...”兔狲一屁股坐正,前爪露出尖尖的猫爪子,锋利无比,划在寺清那腿上,又说:“她可以不断吸取戾气,受伤了可以修复,你…躺了十天半个月,有何用。”
寺清抓住它的猫耳朵,说:“你有何妙计,就说吧!”
兔狲很不满意,但是指尖在猫耳朵后一挠,它不知羞耻的舒服出声。它喵喵叫道:“后海,百妖洞。”
它眯着大眼睛,一脸诡计又说:“吃点东西补补。”
一个枕头从对面床扔了过来,砸在兔狲脸上。
一猫一妖齐刷刷看过去,竟然齐声问道:“醒了?”
林花花按在胸口,真是多灾多难的命啊。之前这伤口下方一寸,被章叔捅了个窟窿,这会倒好,直接被刺穿了。侥幸不死必有大福。
“我好像听见文零的声音,他回来了?”林花花咬着干裂的嘴唇,记得耳边断断续续是他的声音,可是醒来却都不记得。
寺清回道:“是。这会找茶唯去了,在黔西。”
林花花支撑着坐起来,口干舌燥,迫不及待问道:“怎么去那了..后来还发生了什么,我都不记得了...我,竟然没死。”
兔狲嘲讽道:“你命硬得很,又一次死里逃生。”
又一个枕头砸了过来,兔狲这次终身一跃,踩在寺清头上。它正得意着,寺清一巴掌把它从脑袋上拍了下来。
“能这么用力,没伤得多重。”兔狲舔爪子,咧着嘴看她。
寺清这才把事情原委一一道来,在她昏迷之后发生的一系列事。
林花花听完冷汗直冒,她也是吃过亏的,问道:“这邪念难道就杀不死吗?我看她实在厉害,那天我躲都躲不及,就…”
翻开被子,是一双半透明的脚。
兔狲很无奈的伸了伸懒腰,开口道:“你还没痊愈,又得放血,嘿嘿。”
…
“我刚睁开眼,伤口还疼着呢。就喝了两口水,好歹也让我吃吃饭...”林花花坐在船头,手里拿着木浆,吃力缓缓划动。
她继续碎碎念道:“饭没得吃就算了,让我这刚醒的人,带着你两只妖,好意思么?”
寺清坐在船中央,她摊手,扯开袖子露出半截半透明的胳膊来。一看能瞧见这轮廓,仔细一打量,像穿透着清澈的河水瞧见他物般。真是渗人。
兔狲坐在寺清怀中,似乎跟她一个鼻孔出气,好得不得了。它慢悠悠说道:“哎,小火炮...你可别小瞧了自个,别说十天半个月没吃东西,你就算一两月不吃不喝都死不了,你现在...都不能算是个人。”
林花花停下手中的动作,她双眼瞪得老大,惊愕问:“你什么意思?”
那只猫咧着嘴,歪着脑袋说:“你现在体质跟以前可不同。”
木浆哐的一声砸在了船上,百妖洞里头,静的出奇。只有岩顶上滴落的水珠砸在水面上的声音。
林花花呼吸越来越急促。
心里头像悬空般,从高高的滑梯上直接溜了下来,手边没有东西可抓,她很无助。
洞顶阳光穿透缝隙,绵绵阳光折射在水面。水中偶尔闪动着几束光,缓缓晃动,细砂粒粒明显。
林花花眼眸中溢出眼花,双眼充血般红。
她早该料到不是么?邪念一水柱穿透了身体,一个大窟窿,普通人再好的体质都不可能活下来。她还是劫后余生,还是死里逃生,但,这世间哪有这般暖情,给你一次次的大难不死。
——“用你一直眼睛,换我救她,换不换?”
——“换…若百目鬼的眼睛之前的话。我换。”
所以,她现在到底是什么?
寺清微微轻叹,打破沉静:“文零用一只眼睛换了你的命,所以...”
“所以...什么?”她声音有些微微的颤抖,好像有把利刃卡在了喉咙处,艰难的问出了话来。
兔狲努了努鼻子,有些幸灾乐祸,音量提高了半分,打断道:“所以你不再是人。”
“勉强算个半妖。”
不再是人。
林花花身子不停的颤抖,脸埋在掌心,泪水从指缝里淌下。
——“我换。”
他救了自己一次又一次。
明明文不文,武不能武的。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选择,为什么让她面临这种痛苦?林花花感觉要奔溃了。
船只随着洞里头的水流缓缓的走。
绕过一个岔口,岩洞上缺口偏大,阳光直直打了进来,把洞内照的亮堂。
兔狲一跃,站在船沿,它努着鼻子嗅了嗅。一只爪子划在林花花膝盖上,笑道:“行了行了,不死不老多少人的梦想...哎哎哎,这味不太对!”
它吸了吸鼻子,说:“有一股,生臭味。有人,来过这。”
寺清看了一眼此地,正是当时茶唯一刀插在章叔背后,狠狠被拖进了海里的地方。船下水流顿时聚拢而来,把她整人托起,水柱飞跃,停在那片空地上。
岩壁上干裂成一块一块的,当时这地方减得到处血迹,有章叔的,有花花的,也有茶唯的。此时黑褐色的岩壁,看不出什么来。
“你说谁会来这?按本尊的推理,八九不离十...”兔狲哼唧一笑,又说:“邪念来过这,一定是这,让她想起了血继这回事。”
时光荏苒,岁月匆匆,一年又一年。
多久了,离他们来这时,都过了多久的光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