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猩红色的天鹅绒朝两边拉开,阶梯式的座位坐满了黑压压的群众,头顶上的光是惨白,像一层薄薄的雾。
这段光咔嚓地暗下去,舞台上射出一束偏白的暖光,刚好打在铮亮的叁脚架钢琴上。
趁着演奏者还未出来,秦可清偏头朝佳明凑过来,一片紫丁花的香水渗入肺腑。
“沉炼那家伙,像一把出鞘的利刃,非常恐怖。”
“你听过他的演奏,就不会再想听其他任何人的。”
秦可清捏捏她的手,道:“别紧张,享受就好。”
在出国以前,佳明很少有机会去看沉炼的比赛,学习上她远远比不上沉炼,为了保持良好的成绩和两人日常生活开支,除了上学就是打工。
这的确是她第一次很正式的,可以安静坐下来感受属于沉炼的现场。
也的确,在设备优良的封闭环境,正如秦可清说的那样,他的现场会让人在试听感官上达到“恐怖”的程度。
皮鞋清脆地敲击着舞台地面,黑色矜贵风的燕尾礼服,一丝不苟全数梳到脑后的黑发,一道清冷的目空一切脱离世间的侧影,重重地击向观众的瞳孔里。
没有人鼓掌,安静到佳明怀疑别人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所有人都在等待舞台上的青年,开始释放他的魔法。
简单的几声敲击过后,流畅的乐曲将人拉到另外一个世界,把你越拉越深,无休止地在漩涡里打转。
直到谢幕之时,观众堆里爆发出热烈的掌声,甚至有女孩子忍不住地含沉炼我爱你。
青年对着大家微鞠躬,离场,再上来的就是一个着装雍容干练的女人。
佳明差点没有认出那是自己的母亲,陈玉。
在她的印象里,陈玉只是一个最普通的家庭妇女形象,暴躁、焦虑,那张发黄的脸上永远充斥着不忿的痛苦和控制欲,丈夫的出轨让她把生活的重心放在向所有人展示养子沉炼的优秀上。
如今她回来了,衣香鬓影,双目有神,在台上很有派头地感谢大家对沉炼的喜爱,顺理成章地提出公司最近开展一项慈善活动,稍后会有酒会,欢迎大家多多了解。
“我有两个朋友也去酒会,一起来吗?”
周翌温温地笑着,秦可清想了想道:“佳明刚回国,多参加些活动也挺好。”
鸡尾酒会就在顶楼,错眼一看,各个都是体面的有身份的,其中不乏活络的媒体,摄像机对准了陈玉,陈玉跟几位太太站一起,介绍这次慈善的具体内容。
竟然还有一个环节,现场捐款达到多少数额的,可以跟沉炼合影单聊。
镁光灯跟针一样细细的刺进佳明的瞳膜,胸腔被什么东西给挤压着,挤得她要呕出来。
她快步地离开了人群,冲进厕所里呕吐,晚上吃的食物被胃酸融成一滩,纷纷地被冲进下水道里。
佳明待不下去了,垂头往外走,不小心跟人撞上,那人的肩骨太硬,撞得她生疼,但也管不了,只想尽快走出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那人在她身后站住,佳明冲到电梯前,迫切地摁下行的摁扭,然而电梯久久地停下下面上不了,她干脆转身朝消防通道走去。
黑暗的楼道里回响着她的脚步声,每下一层亮一层,然后再暗下去。
头上骤然发出啪的一声,是通道门被激烈地推撞到墙面上,然后是一阵比她更快更急的脚步声。
两道节奏不一的脚步声在无线地交缠、重迭,直到已经冲到她的背后,直到用力地抓住了她的手臂。
佳明不敢回头,气喘吁吁地,浑身汗涔涔地。
那人慢慢地从背后抱住了她。
柔软的发丝蹭着她潮热的脖颈,一双手紧紧地圈住她的胸前,激烈的心跳在背后震动。
“姐,你回来了。”
沉炼很高,屈就着趴下来,整个儿地埋在她身边。
“你是来看我的?是吗?”
两人肩并肩地,隔着方寸的距离走在大街上。
霓虹灯的灿烂落在他们身上,在皮肤上镀着一层又一层的光。
沉炼脱了西装外套,拖在臂弯里:“怎么突然回国了,是出差还是”
佳明舔舔干涸的唇,撇开肩头的长发:“在这边找了工作。”
等她偏头看过去,正是沉炼垂眸的侧颜,任何人看到他除了惊艳还是惊艳。
沉炼嗯了一声,听不出是个什么想法。
“喂,站过来一点。”
青年果然停下脚步,面对面地朝她挪过来,佳明抬手理他刚才跑动时弄乱的发型。
碎碎的长发落到眉前,她拨了又拨,发现这样也挺不赖,于是就算了。
她没提周老师给她打电话的事,沉炼既然能够再度接受养母,肯定有他的自己的原因。
这原因她不好分析,他不是一个会把心里所想轻易吐露出来的人。
有人会不断地回到伤害你的人身边么?
有,太多了,可以说只要你生存在这个世界上,这是避免不了的。不论是为了爱情,还是为了亲情。
大家讲起来,仿佛离开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仿佛通过断绝,就能够获得幸福。
真实不是如此,每个人都生活在属于自己的囚牢里,所有的挣扎,也是基于囚牢之内。
只有那些很少的人,很坚定的清醒的顽强的人,才能够彻底脱离过去,走向新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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