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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朝着二院开去的车里, 宁则然心里有些恼火。
其实刚才在电话里一开始他是想要好好训斥言菡一顿的。
中午的时候庄西行急匆匆地告诉他, 他的小情人在学校里被人黑了, 有人发帖骂言菡, 言辞不堪入耳。
宁则然第一反应就是那评选的事情, 他对那个论坛还有点印象, 打开来一看, 果不其然,热帖第一就是“八一八”,用了几张照片炮制了言菡被人包养、抢人男朋友的丑闻, 连带着不知道几百年的陈年旧事,明摆着想把言菡从评选上拉下来。
他觉得,这个时候就应该显示他作为金主的能量了, 在他眼里, 这帖子的发布者简直就像跳梁小丑。
言菡要是慌里慌张地来求他,他就可以气定神闲地给他的小情人一个安定的眼神, 然后让言菡瞧瞧, 他怎么用一根手指头碾死那个不敢露出真身的污蔑者。
雪中送炭的同时想必能收获言菡崇拜仰慕的目光, 还有温言软语的感谢, 说不定还有香艳的投怀送抱。
他的小情人在他面前总是有点拘谨, 平常见到他总是怯怯的、柔柔的,明明他已经很放纵宠爱了, 甚至突破了他曾经固有的底线。
在别墅喝醉那晚,可能是言菡在他面前最为放松跳脱的一次了, 偶尔想起来别有风味, 让人怀念。
解决了这桩糟心事,他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庆祝一番,喝点酒情趣一下。
一想到言菡酡红着脸颊情难自禁的样子,他的喉咙有些干。
然而,等了一个下午,一个电话都没有,短信、微信也杳无踪影。
让安娜给言菡打了电话,和上次一样,手机关机,联系不上,这能让人不恼火吗?
他的人有了麻烦,居然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他,还要从别人口中得知,他的面子往哪里搁?
等事情了结了,得好好立立规矩,手机二十四小时不可以关机,有事情一定要及时向他汇报,要不然就要惩罚。
怎么惩罚,还得好好想想。
宁则然面无表情地坐在后座,一路想到了医院里,坐在副驾驶上的安娜心中惴惴,老板这是在酝酿什么大风暴吗?
二院住院大厅里人来人往,宁则然一眼就瞧见了言菡:那个站在透明的玻璃门后的小女人,双手抱胸,目光茫然地落在不知名的角落,几绺头发还是湿漉漉的,可怜巴巴地垂落在脸颊。
宁则然在几米外停住了脚步,满意地看着她眼中的光芒骤然亮起,一路跌跌撞撞地朝着自己跑了过来。
“言小姐,你怎么都淋湿了,”安娜连忙掏出纸巾来,“你先擦一擦。”
言菡摇了摇头,宁则然却顺手接了过来,在她脸上抹了一通,随手又丢给了安娜。
安娜拿着脏了的纸巾,嘴角有些扭曲:这是她那个有深度洁癖的老板吗?她有没有看花眼了?
宁则然没发现下属内心的吐槽,脱下外套披在了言菡身上,眉头紧皱:“怎么回事,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跟你说了不用怕。”
安娜很有眼色地道:“宁总,我去替言小姐弄点姜汤,找件干净衣服。”
宁则然点了点头。
身上的外套带着宁则然特有的香味,暖暖的,言菡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些,小声提醒:“我妈……在十二楼。”
“走吧,”宁则然自然而然地揽住了她的肩膀,“到了病房,你不用说话,都交给我。”
十二楼是心血管病区,住院的一般都是危重病人,病房很是紧张,走廊上都摆满了一溜儿的病床。
逼仄的空间让宁则然很是不耐烦,空气中怪异的消□□水味道更是让他的呼吸都有点不太顺畅。言菡感觉到了他紧绷的肌肉,心里越发惴惴不安:虽然沈安川已经给她发了短信,说是蒋湄已经抢救过来了,可她还是害怕得很,要是蒋湄见到她情绪再一激动可怎么办?
病房的门开着,蒋湄悄无声息地躺在床上,身上插着各种仪器,脸色惨白,双眼紧闭,沈安川木呆呆地坐在床边,盯着挂水的透明细管,眼中隐隐有泪光浮动。
言菡急急地走到了床前,鼻子一酸,眼里掉下泪来,咬着唇无声地哭泣着。
沈安川站了起来,压低声音急急地安慰:“别哭了,你妈挺过来了,当务之急是好好想想她醒过来怎么说,柠月那里我骂过她了,让她过来和你妈解释,她倒是答应了,可我又担心……”
“阿姨。”宁则然忽然开口。
沈安川的声音戛然而止,仿佛见了鬼似地看向言菡的身后,“你……宁总?”
宁则然没理他,几步就到了蒋湄的床前,刚才他看到蒋湄的睫毛动了动,应当是已经醒了。“抱歉现在才来看你,我才知道我和小菡的事情被人恶意误解成这样,是我的疏忽。”
蒋湄缓缓地睁开眼,目光茫然地落在他的身上,嘴唇翕动着,好一会儿才发出声来:“你……是谁……”
“我是宁则然,你叫我则然吧,”宁则然的语声刻意放得十分温和,“我是小菡的男朋友,我们俩已经交往一年了,正打算近期来拜访你。”
宁则然身居上位惯了,说话间自然而然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味道,就算他放缓了语调也听得出来,不过,他的态度看上去很诚恳,半路上还特意买了鲜花和水果,跟在他身后的司机把东西摆在了床头柜上,顿时,惨白的病房变得生机盎然了起来。
他言简意赅,把包养的事情稍稍包装了一下,按照他的说法,他在舞院看到言菡一眼就喜欢上了,找人联系认识之后便开始追求,因为他工作和家庭的特殊性,恋情不方便曝光,所以和言菡约定保密,没想到被人误解了。
言菡的确不用说话,因为她根本就说不出话来了,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不一会儿就打湿了前襟。
手指尖被碰了碰,她低头一看,蒋湄的手伸了出来,冰凉而瘦削。
她反手握住了,哽咽着叫了一声:“妈……”
“真的……吗?”蒋湄无声地问。
她用力地点了点头,半跪了下来,咬着牙,细碎的呜咽却还是泄露出了齿缝:“妈,你别吓我了,我害怕,你不能有事,不能丢下我一个人……”
对母亲撒谎,以后会不会下十八层地狱拔舌?
可是,她真的不能失去母亲了,就算有什么报应,那就报应在她身上吧。
蒋湄也哭了,眼泪滑下脸庞,却抬起手来,想替言菡擦眼泪:“小菡……别哭了……妈错怪你了……女孩子不能走错路啊……一步错……就是步步错……”
“我知道……妈我知道……”言菡有些绝望,握着母亲的手贴在脸颊上。
沈安川上前想替蒋湄擦眼泪,被狠狠地瞪了一眼缩回了手,蒋湄咬着牙,断断续续地道:“沈安川……她们骂我我忍了……可中伤小菡我忍不了……你把你家里的事情……解决了……”
沈安川愧然:“我知道,你别生气了,都是我不好。”
宁则然站在一边,他该说的话都说完了,又恢复了他平常矜贵傲然的气场,言菡还抱着蒋湄在哭,沈安川在一旁不停地劝慰。
他有点不满,盯着言菡的发旋,真想把人拽起来。
哭什么哭,喉咙都哭哑了。
门被敲了敲,安娜及时地出现了,带来了干净的衣服和一杯姜汤。
蒋湄这才看出女儿身上湿漉漉的,心底最后一丝怀疑终于烟消云散:能这么细心地对待言菡,应当不可能是包养的金主。其他的细节,等病好了再慢慢问吧,女儿打小就体弱,别折腾出个好歹来。
言菡喝了姜汤换了衣服,蒋湄就把她往外赶了,让她赶紧回宿舍好好休息,不用惦记医院的事情了。
沈安川一路把他们俩送到了医院门口,他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依然忧心忡忡:宁则然这样一说,蒋湄现在是能信了,可后续的事情就多了,到时候这位金贵的宁大少能配合到什么程度?
车子开了过来,安娜替他们拉开了车门,宁则然刚要上车,却想起了什么,看向了沈安川:“你女儿在财大?”
沈安川一凛。
“告诉她,现在她能过得这么舒坦,都是因为小菡。管好她的嘴,要不然我不客气了,”宁则然淡淡地道,“还有,小菡母亲那里你多费心了,有什么事情,第一时间通知我的特助,他会处理妥当的。”
他的声音轻却威严,沈安川又惊又愧,连连点头应是。
言菡看上去十分疲惫,宁则然就在不远的爱莎大酒店吃了点便饭。酒店里有专用的套房,下雨天开来开去也麻烦,他索性不回别墅住了下来。
去过医院了宁则然总觉得身上不干净,私人管家放好了洗澡水,他躺在浴缸里,身体浸在温热的水中,乳白色的泡沫散发着惯有的清香,他的心情这才舒畅了起来。
浴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了,言菡已经洗完了澡,宽大的白色浴袍裹在她身上,显得她愈发娇小玲珑。
宁则然诧然看着她:“怎么了?”
言菡的脸有点红,却还是快步走到了他的浴缸前,眼睑低垂着,小声道:“要不要我来帮你洗?”
宁则然笑了,他的小情人真是知情识趣,这是来表达感激之情了吗?
“替我洗哪里?”他逗她。
言菡的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摆,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迎视着宁则然的目光:“哪里都可以。则然,刚才真的真的……太谢谢你了……我妈要是有事,我……”
“你妈有事你也不能怎么的,”宁则然嘴角的笑容淡了淡,“你是我的。”
言菡怔了一下,也不想反驳,乖巧地“嗯”了一声。
宁则然心里一热:“进来,一起洗吧。”
言菡迟疑了一下,脸上烧得厉害,头也晕乎乎的。虽然已经看过宁则然的裸.体很多次,她还是不能习惯在这么明亮的灯光下裸裎相对。
宁则然握住了她的手,正要把她往浴缸里带,忽然“咦”了一声:“你的手怎么这么烫?”
言菡呐呐地道:“烫吗?”
宁则然一下子从水里站了起来,拿额头贴在她的额头上,烫,非常烫。
他的小情人发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