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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听晚不明白他为什么大晚上地跑过来,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她疑惑极了:“裴竞序,你到底想说什么?我并不觉得我身边的朋友有什么问题,也不希望你无端地去揣测我朋友的意图。可是你说,有些人不适合成为朋友,更不适合发展成亲密对象...”
在她听来,这好像是一通婉拒的话。
是那种少女心事被人发现,对方为了成全她的自尊,做出的委婉劝诫。
她不知道裴竞序从那儿探听到这些风声,但是她相信,按照裴竞序的性格,他要是不喜欢自己,便真的会用这么一套说辞劝退自己。
什么‘你哥回南樟前,特地叮嘱我照看你’、什么‘有些人不适合成为朋友,更不适合发展成亲密对象’,她不会真的像《抱抱》所写的那样:热恋得不到,知己也做不到吧。
一瞬间,所有的委屈都一涌而上,她觉得自己被泡在了气泡水里,碳酸一个劲儿往鼻腔上顶,弄得她难受得想掉眼泪。
可为了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她还是勇敢的问了:“你在说谁?到底是哪些人?”
问完,她缓缓地垂下头,长发自耳边滑落,正巧挡住她沮丧的神情。
等待一句话的过程,好似在等一只缓缓靠岸的船只抛下船锚,那是航海者的信物,暴风中难泊的安稳,是她站在甲板上望眼欲穿的一个动作,是一段旅程掷地有声的结束。
好像预料到之后的结局,她不断地剥着自己的指甲,眼睛开始发涩。
裴竞序缓缓开口:“什么毒舌、爱管闲事、长得招摇、心机重...少跟这样不三不四的人交往。”
听到这些形容词,指骨用力,弧度好看的指甲,被她剥出一道小口子。
一些曾在孔泽面前归纳过,拿来形容他的词汇,一些尚未说出口的小秘密,被他以婉拒的形式,扼杀了在喉咙里。
许听晚觉得嗓子干涉,张了张嘴,难以出声。倒是眼泪,自顾自地从眼眶里跑下来,一颗颗地往下砸。
裴竞序察觉到她吸鼻子的动作,视线下移。
她的手很漂亮,无色的指甲油涂在修剪好看的指甲盖上,指甲弧度晶莹圆润。
而此时,杏仁样式的指甲上,多了一道凹陷的口子。
她只有在不开心的时候,才会去折腾自己的指甲。
裴竞序抓住她的手腕,企图将她的两只手分开。
她不肯,两人借此对抗了一阵。
“怎么了早早?”他以为自己把话说重了,立马缓和了语气,同她道歉:“我没有指责你的意思。我只是想说,你不能明知他满是缺点,还飞蛾扑火一样地往前冲。”
“可是他很好的。”
她突然抬眼,睁着一双满是水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看向他,勉力从嗓子里挤出这一句话。
裴竞序看她脸上挂泪,看到她小心翼翼维护对方的模样,只觉得自己被人掏空了一半,快要维持不住余下的半个骨架。
他喉结滚动。
过了好半晌,才哑声问道:“那我呢?我不好吗?”
作者有话说:
赔锅:我不相信我是那个不三不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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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争取早日让你喜欢上我这个人
哭过的缘故, 屋子里的管道暖气热得她头昏脑涨。
她觉得有点头疼,甚至认为自己在一定程度上产生了幻觉。
否则,她也不会从裴竞序的语气中听到几分委屈和前所未有的不自信。
要知道,早在学生时代, 他就是众人眼里的天之骄子, 尽管谦逊、低调从不恃才傲物, 却没有人会把他和自卑这样的词联系在一起。
许听晚晃了神,很快又迫使自己清醒。她看到眼前的男人, 为了迁就她坐在床上的高度, 微微低下脖颈,室内流动的热气让他的眸子沾染了几分潮湿的黏腻, 他就这么不带遮掩地看着她,等她的回答。
她本想说‘好的,她喜欢的人怎么会不好’,可一想到他那番类似于婉拒的话, 死要面子的人立马竖起体面的铠甲, 她坚定摇头,吐出了两个字:“不好。”
他不喜欢自己,就是他最大的不好。
裴竞序的眼神黯淡了一瞬, 他垂眼,薄长的睫毛在脸上覆下一片阴翳。
良久,他默默地松开交握的手,整个人往那旋转椅上一靠, 故作轻松地说道:“没良心。这么年的交情, 还比不上那些毒舌、爱管闲事、长得招摇、心机重的人。”
他将后面的那一串形容词咬得极重, 每一个字都翻滚着浓浓醋意。
许听晚还沉浸在试探失败的愁苦中, 没有细想他话里的意思, 只是觉得他这话说得十分奇怪,便下意识地接了一句:“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我什么时候说,你比不上那样一群人?”
下意识说的话,总是未经深思。
她的话里带着赌气的成分,充斥着不满,顺理成章地给他扣上了高帽:“在这一方面,你可是当仁不让的第一名。”
“阴阳怪气...”说着,裴竞序突然察觉到一些逻辑层面的问题,拧眉陷入了沉默。
她喜欢毒舌、爱管闲事、长得招摇、心机重的人。
却又说在这一方面,自己是当仁不让的第一名。
两者串连起来,在某些层面似乎也说得通。
裴竞序紧拧的眉心,稍稍舒展,他眼皮微动,随后,嘴角弯起明显的弧度。
许听晚瞥见他神情的变化,自己脸上还挂着眼泪,还在伤心难过,不懂他为何变得这么开心。
裴竞序手指在旋转椅的把手上点了一下,像是终于根据以上的逻辑得出一个粗略的推论。
“所以,你拿这些词骂我?”
终归是些褒义词,还是在人后说的,许听晚也不好明晃晃地承认,她似是而非地‘啊’了一声,没有否认。
“那么,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他坐直身子,双手交握,笑着去追她躲闪目光:“你喜欢的,是我这样类型的人?”
许听晚一开始没跟上他的层层推断,等她反应过来时,脸跟酒精过敏似的,立马烧了起来。
“你很自作多情。”她腾然站起身,想把眼前的男人请出去。
却因动作幅度太大,膝盖顶到裴竞序的腿上,她双腿没能打直,起身起到一半,又一屁股栽回了床上。
这尴尬的一幕,恰如在过年时候,敞着口袋推拒红包的迂回之术,将‘欲擒故纵’这几个字展演得淋漓尽致。
她讷讷地在床上坐了几秒钟,面子上挂不住,只能破罐子破摔道:“我困了,要睡觉。”
裴竞序低低地笑了一声,怎会看不出她在强行挽尊,他往后滑了一步椅子,真给她让出一条道来。
许听晚站起身,比了个‘请’的姿势。
裴竞序抬了下眉梢,单手插兜地站了起来,跟在她身后。
许听晚拉开屋门,想示意他离开。
然而,屋门才被拉开一条小缝,身后的男人就仰仗着身高的优势,抬手将门推了回去。
“你干嘛?”她转过头,背身抵上门板。
裴竞序就这么站在她面前,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你还没回答我。”
“回答什么?”
“你喜欢的,是我这样类型的人?是吗?”
两人站得很近,她可以很明显得感受到男人身上一些经过收敛却还是抑制不住的侵略性。
许听晚自认为是个遇强则强的人,这一点不单体现在学业上,也体现在感情上。哪怕是喜欢,她也希望自己是能掌握主动权的那一方,而不是让自己陷在被动的关系中。
所以她说:“是又怎么样?我是喜欢这样类型的人,又没说是喜欢你这个人。”
意料之中的话。
他勾了勾唇,垂眼看向身穿粉格棉织睡衣的女孩。
认识这么多年,他对她的脾性了如指掌,知道她死要面子,性格倔,所以他没有步步紧逼,或者急于求成,而是顺着她的话,低声退让:“好。那我再努努力。”
声音像一件低音乐器一般发出低频振动,承托住她心里飘忽不定的多思多想。
最后他说:“争取早日让你喜欢上我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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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竞序走后,许听晚直接往床上一倒。
房间内闷热潮湿的感觉慢慢散去,失去的思考能力逐渐回归。
她刚才之所以难过,是因为她误以为裴竞序在婉拒自己。
可后来,好像不是这么一回事。
她发现,事情之初,裴竞序并没有意识到这些贬义的词汇是在形容他自己,他劝自己离这类人远一点,真的只是单纯的劝诫,而非婉拒。
意识到这一点的许听晚,觉得自己闹出了个天大的笑话,她曲解对方也就算了,还当着对方的面莫名其妙地哭了一顿。
窘迫感迫使她翻了个身,把脸埋在被子里。
等她慢慢平复好自己的心情,耳朵似又想起裴竞序临走前说得那句话。
他说:那我再努努力,争取早日让你喜欢上我这个人。
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仰起头,顶着一张蒸着热气的脸,看向氤氲的玻璃窗。
隔着水汽,窗外的一切具象的世界都变得模糊、充满想象。
在一个想象的世界里,许听晚把自己的思绪肆意地放出去,任由自己大胆猜想:他在期待自己喜欢上他吗?
这个念头冒出来后,一发不可收拾。
慢慢地,她发现裴竞序好像真的不抵触她的喜欢,甚至在关于‘喜欢上他’这件事,带有一定的期待值。
虽然不知道这个期待值从什么时候开始,但只要一想到,他或许也喜欢自己,她便控制不住唇边的笑意。
许听晚拍了拍自己微红的脸,整个人开心得裹紧被子,在床上来回打滚。
旅馆的床小小一张,也没有护栏。她开心过头,差点从床缘那儿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