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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锦帝沉声说:“你既明白,就该知晓这件事情尚未完结,你还须尽力去追寻线索,若有人手不足之处,大理部与刑部都必然会配合于你,望你不会令朕失望。”
庄锦虞应下,又退出了大殿。
出去时,林清润正候在廊下。
他见庄锦虞离开,才受召进了大殿里去。
盛锦帝转身坐下,与他道:“这件事情,你却是懒怠了。”
林清润掀了衣摆便跪下请罪。
盛锦帝道:“你该明白,朕维护皇后,维护你们林家,同样也看重你,瑾王虽是皇族子弟,却也不过是在通政司兼任了个闲职,朕若非看在太后的面子上,也不至于重用到他,可是这回……你可真是令朕失望。”
林清润顿时生出惭愧之心,道:“是微臣怠慢,只是这其中生出些许差变……”
彼时就是因他中了那催、情药,被陈荷花阴了一把,他自乱了阵脚,才叫庄锦虞给抢了先机。
盛锦帝见他年轻单纯,说着说着耳根又红了,便与他道:“罢了,你记住了,这件事情还未完结,你且将那最紧要的东西找寻出来,了结了它,朕方能安心,若是立了功,朕少不得要奖赏你。”
林清润千恩万谢地告退。
盛锦帝松了松肩膀,对总管太监道:“这两个后生办事情真是不错,朕库房里有一张黎大师的孝谐图,你替朕送去太后宫中。”
待回头,俞太后必然也会与庄锦虞提起这事情。
王裘点头记下,又问:“那皇后那边呢?”
盛锦帝道:“你撤了其他妃子的牌,今夜朕去皇后那里坐坐,与她闲聊一会。”
“是。”王裘应下刚要转身去办,却又被叫住。
盛锦帝道:“你悄悄地去叫淑妃留个灯,晚上朕也过去。”
王裘面不改色道:“奴才记下了。”
待出了大殿,小太监跟在王裘身边疑惑道:“陛下晚上不是去皇后那里吗,怎么又去淑妃那里?”
王裘道:“蠢货,陛下就不能去皇后那里用个晚膳,再去淑妃那里困个觉吗?”
小太监恍然大悟,暗暗竖起个大拇指来。
却说半年前,袭国潜入一批刺客。
那些刺客趁着天子出巡时行刺。
盛锦帝虽未有受伤,却受了极大的惊吓。
抓到的刺客自尽,逃走的那些竟都遍寻不得。
直到大半年后,南山才有了异动,山上的匪徒露出了端倪。
托了京城那些贵女的福,那些匪徒被探出了具体的窝点。
然而盛锦帝的最终目的却并不是处置了这群刺客,而是从他们身上找回半年前被盗走的印章。
那是天子私印,用来调遣天子私下里豢养的轻甲卫,这样的人为了保证其忠诚性,被训练地往往都只认某一个标志,或某一个特殊的符号。
是以盛锦帝才对此坐立难安,最终从皇后党与太后党中各选出一人来查办此事。
如今虽捉到了那些人,然后那枚私章的下落仍旧不得而知。
这也正是盛锦帝低调于此事的主要缘由。
且说南山之事消停下来,贵女们也有好长一段时日不敢轻易出门。
再说薛家,自薛老太太寿诞之后,便频有媒婆上门来。
薛桂琬回避了一门亲事,许久不提,而薛桂瑶自有父母疼爱,不愿早嫁。
再说薛桂珠,虽嘴上不说,但一直心恋着表哥,自然谁也看不上眼。
然而时间久了,薛老太太难免就想要为姜荺娘考虑一下。
毕竟她无其他长辈可以为她做主。
便趁着这个时候替她寻一门好亲事将她后半生也安排妥当,薛老太太觉得自己百年之后才有颜面去见自己女儿。
姜荺娘配合着老太太,见薛老太太给她相看的人家都是外地的人,但却十分优秀。
偶有些丧偶男子,虽已有婚史,却清白本分,有过人之处,薛老太太才推荐给了她。
“你不要嫌弃了,我年纪大了,但看人的眼光还算是不错,这些儿郎在当地口碑都极好,想来也是差不到哪里去的。”薛老太太对她说道。
姜荺娘笑着应她,心里却想自己哪里配得上人家,却又不好直接推拒。
便在这日,薛老太太正打算为姜荺娘选出个合适人家来,偏外面门房的人又来传报了个不好不坏的消息来。
“他这个时候回来做什么?”薛老太太皱眉道。
李德顺家的说:“您当初给了他一笔钱银叫他离开京城去,按理说他也不该这么快就把钱花完了才是。”
薛老太太道:“他没有本事,说不定在花钱一事上就很有本事呢,你先不必告诉阿芙她爹来了,待我见过之后再说。”
李德顺家的应下了,薛老太太便去了客厅见姜承肄。
姜承肄孤身一人,只带着一个小厮,手里提着些谢礼,倒是叫薛老太太有些意外。
“上回多谢岳母搭救,我才得以离开京城。”他叹了口气说:“我离开了京城之后,本以为往后都没有机会再回来了,却没曾想自己在外得了些意外之财,生活无忧了,便想着京城才是我的故居,哪怕赎不回自己从前的宅子,另购置一所院子居家之用也是好的。”
薛老太太狐疑地打量着他道:“你这幅穷酸样子能得什么意外之财,可别是诓我老太婆的,若是想要我再那些钱给你直接说就是了,无需编造这般多的谎话来。”
姜承肄道:“怎敢诓骗您?我这回来可不是要钱来的。”
薛老太太意外道:“那你还回来做什么?”
姜承肄道:“我是特意上门来向岳母道谢,将当日的钱财还给您老,而后再将我女儿荺娘接回家去。”
薛老太太看着他那张和姜荺娘有几分相像的脸,目光逐渐阴沉。
后来姜荺娘还是过了一日在丫鬟那里听说了零星的消息,才得知自己父亲竟回了京。
姜荺娘惊讶得很,忙不迭找到了薛老太太。
“外祖母,我父亲可是真的上京来了?”姜荺娘惊疑不定地问道。
薛老太太见她还是知道了这事情,便冷着脸将她叫到跟前来,问她:“我且问你,你想留在薛家,还是想要与你父亲回家去?”
姜荺娘见她脸色不好,心中不知他们当日谈论了什么,却能猜出薛老太太与她父亲是不欢而散。
“您好端端的怎么说起这个,难道我父亲这次来是接我的?”姜荺娘问她。
薛老太太欲言又止,随后又叹了口气,问道:“阿芙,你当真不想留在我薛家了吗?”
老太太模样有那么一丝忧心,叫姜荺娘顿时生出不忍来,道:“怎会不愿意呢,在我最难过的时候是您接我回来的,只要您需要我,我便一直会留在薛家陪着您老人家。”
薛老太太见她说这些时并无犹豫的神态,便知道这姑娘是一早就想好的决定。
“怎么,你不嫁人了?”薛老太太散去些愁意,又忍不住打趣她。
姜荺娘却认真地很,说:“实则不嫁人才是最好的,您何不就将我一辈子留在身边,也好叫我尽一尽孝道?”
往日里薛老太太总见姜荺娘似有若无的提起这话,当时还以为开玩笑,今日见对方又说,语气又极是认真,叫她心里难免一沉。
“你是认真的?”薛老太太坐起身来问她。
姜荺娘迟疑着,生怕气到她,又不敢立马点下头。
然而薛老太太却已经看出了她的意图,抬手捶了她一下,道:“你竟真有这样作死的想法!”
姜荺娘闷闷地挨了一下,却有些委屈道:“我知道您会生气,所以一直也不敢告诉您,可这是我心底里的想法,却很难改过来了。”
薛老太太道:“我不能答应,你若是不嫁人,余生可怎么过?况且这话多么忤逆,叫旁人听见了,还能得了。”
姜荺娘心中不服,却不敢反驳。
她知道这样的事情是很难的。
哪怕她情愿不嫁人,薛家也是容不得的。
女子到了适婚的年龄却迟迟不嫁,到最后只会沦为一个笑话,甚至还会拖累一大家子被人嘲笑。
再有一些迷信的说法就更不会有人能接受。
“阿芙,你知道你父亲来,他与我说了许多我都不曾松口想过要放你离开……”薛老太太叹了口气,道:“只是他说了一点,叫我犹豫了。”
姜荺娘看着老太太,见对方甚是无奈道:“他说你往后是要嫁人的,母亲虽不在了,可父亲却还在,若留你在薛府议亲嫁人,你便会背上不孝的罪。”
也正是因为理论不过姜父,薛老太太一气之下才将对方轰出了薛府去。
明明是揪心的事情,姜荺娘竟觉得有些好笑。
薛老太太是个护短的人,明明知道自己不占理,却仍旧不想将姜荺娘送还给她父亲。
可是姜父说的话却叫人无可回避。
薛老太太要留下姜荺娘并非难事,便如这姑娘说的这样,她愿意陪老太太一辈子,给老太太养老送终。
但这也意味着姜荺娘往后会背负上许多不堪的名声。
尤其当下姜家没落,而薛家尚可,姜荺娘留在薛家而不肯回父家,与贪慕虚荣之人又有何区别。
这些话到了外面只会更加难听。
这都并非是薛老太太所愿意见到的。
薛老太太觉得累了,叫姜荺娘回去。
姜荺娘惴惴不安地回了薄香居去,却一晚上都没能睡好。
果不其然,没两日,薛老太太便叫人收拾了姜荺娘的行囊,送她回姜父那里去。
薛桂琬与薛桂瑶听说了这事情又觉突然,忙来看她。
“好端端的,你怎么就要回家去了?”
薛桂瑶道:“先前可一点风声都没有,这样突然叫我心里都没个准备。”
姜荺娘想到薛老太太的良苦用心,也是微酸。
她对两个姐姐道:“我父亲还能回来接我是个大好的事情,不管我在哪里,家里人越好,我便越高兴,如今姜家还能在,这于我而言,着实是个意外之喜。”
她这话难免就提醒了她们姜家原先的模样。
不论在哪方面来说,若是姜荺娘当真没有了父亲母亲,就算薛家再好,也帮不了她多少。
如今姜父要接她回家,她确实没有不回去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