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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更天的时候,雨还在下。

风吹得更大,将窗户吹开。凉风吹到宁熙脸上,伴着丝丝缕缕的春雨。

宁熙醒了,被人一直抱着有些热,她下床走出房门准备去吹吹风。

仇野醒来的时候,他看见少女站在屋檐下,檐铃在少女头顶被风吹得清脆作响。

少女额前的碎发被雨水淋湿了,胸前的衣襟也因沾了水而变得透明。

仇野耳根一热,别开脸。

他回想起之前种种,耳根便烧得更厉害。

他走过去,从身后抱住宁熙,“你能再穿喜服给我看看么?”

宁熙心中一怔,转身去看少年的眼睛。

如黑曜石一般纯黑的眼睛,眸中两点高光,显得少年剑眉星目。

宁熙鼻头一酸,“当然!”

所以仇野帮宁熙将喜服一件件穿好。虽然因为之前的动作,喜服已经变得皱皱巴巴,但依旧不影响它的精美。

凤冠霞帔,胸前两排圆润小巧的珍珠,衣摆用金线绣着大片凤羽花纹,衬得女孩子如洛神下凡。

“哪里来的小仙子?”仇野捏了捏她的鼻子。

其实宁熙想说,她刚装扮好的时候,脸上还贴着珍珠呢。只不过珍珠在骑马的时候掉了。至于额头上的花钿,大概是被仇野亲没了吧。

但宁熙却笑着仰起下巴,“被一个莽夫抢来的,要知道我本来是要跟别人成亲。”

仇野眸色越发深沉,蓄势待发,就要去挠她痒痒。

宁熙立刻讨扰,“这个别人,就是仇野你呀 !”

仇野这才心满意足地点点头,他把宁熙抱在腿上,吻着她的脖颈亲昵道:“等我们到边城后,再办场婚礼吧。”

宁熙被吻得有些痒,她吃吃笑道:“好呀。”

仇野知道宁熙已经有些累了,所以只是抱着她,时而亲吻她,就这样直到天明。

宁熙都已经睡着了,仇野却还舍不得闭眼,像是怎么都看不够似的,看了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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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圣上驾崩,夔王登基。

镇国公府嫡女的棺椁也被影卫队送回了国公府。

圣旨上说,太子娶妻时遇害,而太子妃对太子忠贞不渝,以身相护,岂料贼人歹毒,太子妃不幸身亡。如此刚烈之女子,当加爵厚葬。国公府教女有方,亦当赏赐,其母封一品诰命,其父再加官进爵。

宁婉和宁世尧躲在祠堂,边烧纸边哭。春桃跟在宁婉身旁,边递纸边哭。

宁婉吸吸鼻子,“哥,你不是说男人不能哭哭啼啼的吗?”

宁世尧抹着眼泪,“话是这么说,但我哪儿忍得住?若是你在二八年华就去了,我也是要哭的。”

两人说着说着,哭得更厉害,可谓是鬼哭狼嚎。一个哭得惊天地,另一个哭得泣鬼神,还有一个哭得惊天地,泣鬼神。

冷夫人站在祠堂外,用力按了按太阳穴。吵死了。

她打起布帘走进祠堂,“别哭了,也别烧纸了,蔻儿没死。”

……

接连下了几日雨,今儿个天气终于放晴,国公府的白绫白灯笼还没拆。

仇野带宁熙在国公府外远远地看了一眼,“现在,我们都是‘死人’了。”

“死人”可以到任何地方去,没有身份再能限制他们。

宁熙对这个地方并无留恋,“嗯,我们走吧 。”

仇野驾马带着宁熙正准备出城门的时候,却被一个人叫住。

来者是云不归。

“你找我?”仇野问。

云不归笑道:“少自作多情,我找你老婆。”

云不归将一封信和一把剑递给宁熙,“收着吧,这是如梅让我交给你的。”

“阿娘让你交给我的?”宁熙眨眨眼,颇为惊讶。

“是啊,打开看看。”

宁熙将信封打开,里面只有一张信纸,信纸上也只写着短短的一行字。

——愿吾女宁熙,余生安康,往汝所欲往,勿念。

“阿娘……”宁熙喃喃道,她回头望向上京繁华的都城,迎面的风将她的风帽吹落,露出一头柔顺的青丝。

她将信纸折好,收入信封,揣进怀里。信封贴着心脏,她心中涌出一股暖意。

“这把剑是如梅以前用过的,很多年没再用,估计都生锈了,你好好磨磨剑,以后就带着这把剑去天涯海角吧。”云不归继续说。

“阿娘以前也执过剑吗?”

“是啊,你不太了解她。”

“阿娘也不太了解我。”宁熙小声咕哝,将剑握得更紧。

“她其实懂,她只是有点轴。”云不归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他说着转身离去,宁熙叫住他,“你去哪儿?找我阿娘么?”

“不了,我跟你们一样,天涯海角,往风里去。”

“……”

仇野双腿夹住马腹,一拉缰绳,马儿便跑起来。

马跑得很快,跑出城门,朝远方跑去。

阳光洒在康庄大道上,前方之路光明璀璨。

仇野从身后抱住宁熙,贴在她耳畔说: “宁熙,我们要开始新的生活了。”

温热的气息喷在耳廓,宁熙觉得痒。她咯咯笑起来,扭头抬手勾住少年的脖子,去吻少年的唇。

仇野不得不拽住缰绳,将马停下来。

马儿不知在原处停了多久,无聊地甩了甩尾巴,低头去吃地上的草。

“仇野,我们以后会一直在一起吗?”宁熙问。

“嗯,会的。”

宁熙吃吃地笑起来,向后靠在少年的胸膛上,“我要你跟我重复一遍。”

仇野将下巴磕在她的毛茸茸的头上,笑道:“我和宁熙,以后会一直在一起。”

“拉勾咯?”宁熙很幼稚地将小拇指向后伸过去。

仇野也很幼稚地用自己的小拇指勾住她的小拇指,“谁毁约谁就是小狗。”

宁熙轻哼一声,“反正我不是小狗。”

“我也不是。”

少年成长不少,肩变宽了,背也变厚了,再过几年,他就会变成一个成熟的青年。

他双腿用力一夹马腹,拽紧缰绳,朗声道:“驾!”

方才还在吃草的马儿瞬间奔腾起来。

两人的身影在马背上重合,被阳光勾勒出一层毛茸茸的金边。

以后,他们会去海边看日出月落,去草原看云卷云舒,在雪山看苍鹰盘旋,在大漠饮葡萄美酒,看黄沙漫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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