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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容迟慷慨陈词之后就把鸡腿塞到了自己嘴里,此刻咬着肉模模糊糊道。
“这样修为增长得太慢了,我等不起。”云无觅解释道。他眉眼被月光映亮,长睫轻巧垂下,像是有银色的细碎流砂从他睫上滑落,不知从何处飞来的流萤绕着他飞舞,如一盏幽幽的灯,不忍这美人独自坐在月下。
容迟叹了一口气,在内心酸酸想到,怎么连虫子都不绕着我飞,他听云无觅说完,又苦口婆心地劝道:“你何必如此?修为增长太快,心境不稳,易生心魔,于你日后晋阶不利。”
“我意已决,你不必为我师父来做说客。”云无觅道,他沉默片刻,又继续道,“这些顾虑我都已想过,只是我还是要去。”
“罢了罢了。”容迟放下了被他啃得干干净净的鸡腿,在桌子上敲了敲道,“既然如此,我欲与你同去。”他将鸡骨头丢到餐盘里,用油乎乎的手从袖子里摸出了一块朱雀令,眉飞色舞道,“没想到吧,我早就做好了两手准备。无论你去还是不去,我都有说法可以回齐道师叔祖。”
每一位被允许下山的太清弟子都会领到一块朱雀令,不仅可以用来追踪弟子行踪,里面亦会有破立境的长老留下的一道剑气,足以为弟子挡下一次致命一击。
他看云无觅不说话,讪讪摸了摸自己鼻子,道:“我只是去边界城池里驻守,不会跟在你身边拖你后腿的。到时若是你身陷险境,求救的话我也可及时赶去,再不济寻人求助也要快一些。”
云无觅这才道了声多谢。
“唉,你性子这么独,也就是我性子好受得了你了。”容迟一边说一边吃,不知什么时候,那只他带来的烧鸡已经只剩下脖子和头了。
云无觅没有说话,他掌中那块玉或许是被他握得久了,竟然微微发起热来,被云无觅垂眼一扫,又仿佛只是错觉。
阆仙这两日在玉佩内听了个整,幸好他本就是一棵树,没有手脚也还算习惯。他知道云无觅灵识敏锐,为避免被当成什么精怪,除了那日初初进入幻境之后,发现情况有异使用了神识查看环境,之后就再没有使用过。只将神识覆盖在玉石内部薄薄一层,用来代替五感。每次云无觅抚摸玉石时,阆仙是可以感受到的,他像是真的如曾经所想的那样变作了一只毛茸茸的幼鸟,在每一次抚摸下将头藏在翅膀下颤抖,感受到云无觅指尖的薄茧和指腹的温热触感。
他想:之前云无觅师父说他每次偷偷下山去碧沉渊看一只小妖,是去看我吗?
肯定是去看我。阆仙想到,他觉得有点美滋滋的,觉得身上有些热,想要发泄一下,却因为是在玉佩里,这热意只能待在他的身体里,化作流淌的欢喜。
阆仙想到这里,又郁闷起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原来他们曾相遇那么多次。
碧沉渊的结界除了限制人修进入之外,妖修亦有修为限制,达到洞神境也就是常说的妖君,才能随意进出。虽然在碧沉渊内因为资源丰富,争斗并不激烈,但仍然有同类相残的事件不时发生,失败者的尸骨被啃噬干净后丢弃在野外,等待着在千百年后化为黄土。原型为草木的妖修大部分不擅长斗法,便常常选择依附大妖生存,通过交换自己独有的资源来换得庇护,往往为其本体可再生的枝叶茎干一类。
可是阆仙不能如此做。他原型太过特殊和珍贵,当做资源上缴的后果是陷入无穷的麻烦争斗当中。他为了生存,摸清了妖族各大势力的分布,也精通了各种遁术和自保手段,通过灵液交换自己所需物资。再后来他成为了大妖,也会收留一些寻不到庇护的草木小妖,种到他的药园里。但这些年来,唯一得到过他树枝的妖族,只有悬济和花花。
他当年修为足以出入碧沉渊结界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去外面打听云无觅消息,那时候他还没遇见花花,只能无头苍蝇似地乱转。但是太清常年处于对战魔域的第一线,对尚还弱小的弟子保护极为严密。阆仙好不容易知道云无觅在何处之后,却仍然见不到他。
他那时才发现,原来如果云无觅决定不要他的话,他是一点办法也没有的。
可是即使是当年他什么用也没有,只是一只连化形都不会的小树妖的时候,云无觅也收留了他呀。或许一棵树天生就更擅长等待与守候,寻找并非它们所长,但是云无觅对阆仙的意义太过重要,即使是不擅长的事,他也愿意为了云无觅去做。至于找到他后怎么办,那时的阆仙还没有想那么多。
他只知道自己一定要找到云无觅,这执念在他体内生根发芽,如蛛丝一般缠绕住他的心脏,一旦他想放弃,蛛丝就会收紧,勒入他的血肉中去,让他喘不过气来。这不是因为他做不到放弃,而是因为他不想放弃,也不愿放弃。
那夜过后,次日清晨,云无觅即下山离开了太清,容迟与他同行。
“哎,你要去哪儿?”容迟对着云无觅的背影喊道。太清山门之内不允许御剑,只能乘仙鹤来往。他们刚刚下山,容迟观看云无觅要离去的方向却不是原本他们商量好的北方。
“去碧沉渊。”云无觅答道,“一月后,我们在北境落日城见面。”
话音刚落,人已走远。容迟站在原地对着云无觅背影喊了两声,见那人一去不回头,也只好唤出自己的剑,亦准备离去了。他临行前准备将朱雀令拿出佩在身上,表明自己太清弟子身份,遇到危险也好及时作出反应,伸手向袖子里一模,却摸出了两块朱雀令,其中一块正是云无觅的。
容迟震惊了!
“那混蛋什么时候干的!”他叫了一声,却又立刻心虚地回头看了眼山门,见无人在他身后,才舒了口气。违反门规可不是闹着玩的,要是被逮着了,他准得被邢堂判个同罪。惊讶过后,转念一想,他便明白云无觅是不想让门派内其他人知道自己去了碧沉渊,毕竟妖族虽然避世,但是实力并不容小觑,一直以来颇为被人修忌惮。当然,要是让容迟来说,那些忌惮妖族的不过是眼红人家资源没自己份罢了,也不想想别人的东西凭什么要给你。若是传出太清此届首席外出历练时去了碧沉渊的消息,纵然难有什么实质伤害,也少不得会有些麻烦。
但是这人却告诉了自己他的去向。
“唉——”容迟叹了一声,把云无觅那件朱雀令收回了自己袖中,唏嘘道,“我做人啊,就是太善良了……”
云无觅只是不想将太多目光引到碧沉渊罢了,毕竟那里面,住着阆仙。他不知道现在自己玉佩里还住着一个在,一腔相思都被人看了个清清楚楚。阆仙有些明白为什么自己此次住到了玉佩之中了,是因为在这个幻境中,“阆仙”没有见到过云无觅。
只是,既然该幻境依托文心页而生,一块玉佩,何以解忧?
阆仙被红线缠着挂在剑柄上,风吹得他不停晃荡,又冷又高,更愁了。不过万幸的是他缠着的这把剑是被云无觅抱在怀里在,被云无觅踩在脚下的只是一把普通飞剑,不然阆仙要更郁闷了。从他现在的角度看云无觅,只能看见云无觅的脖颈和下巴,偶尔晃得高了,才能看一眼侧脸。阆仙试着在云无觅眼皮子底下顶风作案,偷偷探出一缕神识,却因为实力受限,总是刚出去就被罡风吹得消散了。
……阆仙好愁。
第49章七情之忧(三)
当初在将情根依托白虎一族的同生契种入阆仙体内之后,云无觅有很长一段时间除了修炼无所事事,他好像独自行走在水中,被与整个世界隔开,只有那一块被用红线系在他剑柄上的玉,留下了他最后一根情丝。直到他师父与他谈话,对他道:“若是实在是想,不如去看一看他吧。”
“徒儿不明,还请师父示下。”云无觅道,他声音倒也并不如何冰冷,只是漠然,仅有漠然。
那是齐道仙君在云无觅记忆中为数不多的正经时刻,他看向云无觅的眼神仿佛在看一线无可奈何的命运,无奈,却又包容,他对云无觅道:“你想见的人,就在碧沉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