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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他摸着肚子往宿舍走,路过老林那屋时,陈错的声音传出来,杨麟脚下一顿,犹豫片刻,又干起了偷听的勾当。
咱们年初打得申请,县里还没批么?
唉,你也知道,咱们这里条件艰苦,咳咳,好几次县里委派,老师们要么称病,要么干脆辞职,没一个过来的,唉,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咳咳咳
一阵无奈的沉默。
小错,你别担心,上次从市医院开的药挺管用,我嗓子已经好多了,不碍事的。
杨麟听到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也只能这样了。
又是一阵沉默。
那个,苏莹今天走的时候,没跟你说什么吗?老林问。
说不说都是一样的。陈错平静地说。
老林叹了口气,苏莹这孩子,真是不错,她对你的心思,我也看得出来,咳咳,其实,我倒是希望,你能跟她一起走。
陈错笑了,我跟她走了,你和学校怎么办?
唉,你就是心太软,这放不下,那也放不下,我怕你现在不走,将来会后悔。
陈错抬眼看着他,忽然问,你后悔了么?
老林被他问得一愣,半晌才开口,我这把年纪了,说什么后不后悔的,倒是你,还这么年轻,不出去闯闯,太可惜了。
我不会离开这里。陈错坚定语声传出来,声声敲在杨麟的心上。
老林早料到他会这么说,叹息一声,这被子,是给小杨做的吧?
杨麟正准备离开,乍一听到自己的名字,赶紧竖起耳朵。
嗯,山里冷得早,杨老师从城里过来,肯定不适应,不提早做准备,到时感冒就麻烦了。
被子?
陈错在给他做被子?
杨麟想起那条软软的褥子,大概也是他一针一线缝出来的,心里一暖,强自按捺住想推开门的冲动,贴着门板凝神细听。
唉,小杨也是个善良的孩子,听说塌方那天,还是他把你从废墟里挖出来的,这样的好孩子,太难得了,咱们是得对他好些。老林说到一半,又是一阵咳嗽,苏莹那屋现在空出来了,明天就让小杨搬过去吧!
杨麟闻言一愣,陈错的手也明显顿了一下,过几天该生火了,教室、宿舍和厨房都得用煤,消耗太大,不如这几个月,先让他跟我住我,能省点是点,等明年开了春再搬过去。
老林犹豫了一会儿,这样不太合适吧,既然有空屋子了,怎么好让他再跟你挤一屋。
合适,合适,太合适了!
杨麟恨不得推门进去,告诉老林,不用麻烦了,我现在不搬,以后也会不搬,可一想到陈错的反应,还是忍住了。
杨老师怕黑,不敢一个人住。陈错忽然开口。
!!
杨麟差点被唾沫呛死,拼命捂住嘴才没咳出来,缓过来后,忍不住咧嘴笑了,没错,老子就是怕黑,就想跟陈错一个人睡!
这样啊,那就算了,让他接着跟你住吧!老林叹了口气,他和小苏是一个地方来的,我本想撮合撮合他俩,谁知
闻言,杨麟刚刚放松的心,又提了起来。
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陈醋平静地说,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不会喜欢苏莹的。
有喜欢的人了?老林有些出乎意料,他和你说的?
嗯。
☆、追陈错巧计连环
那个喜欢的人是谁,不言而喻,杨麟回屋的时候,头还是懵的,连灯都忘了开,坐在床边思索陈错这话的意思。
直到陈错进屋,把灯打开,他才被强烈的灯光刺得回神。
你回来了?陈错抱着被子一愣,显然没想到屋里有人。
这话该我问你吧?杨麟揉了揉眼睛,看着他,这么晚回来,我还以为你临时变卦,先上车后补票了呢!
陈错把被子放到他床上,俊宁今天出院,顺便把他接回家了。
杨麟心里松了口气,看着那天蓝色的棉被,目光深了深,给我的?
嗯,过了十一天气冷得很快,你那被子太单薄,容易感冒。陈错说。
杨麟伸手在被子上摸了摸,又厚又软,还带着陈错身上那股若有似无的薄荷味道。
还挺软!杨麟抬头看他,哪来的?
陈错拉开椅子,拿过桌子上的作业本翻开,在县城买的。
杨麟盯着他的背影,勾嘴笑了笑,把头埋在松软的被子里,心里那股烦闷竟烟消云散,脑子也跟着澄明起来,只剩下一道声音在耳边回响。
杨麟啊杨麟,你他妈什么时候变得跟个娘们似的,喜欢他就去追啊,纠结个粑粑,大不了被拒绝,睡一觉起来还他妈是好同事!
没错,不就是追个人么,有什么难的!
打定主意,杨麟就开始酝酿起泡陈醋三十六计。
早上五点,陈错准时醒来,习惯性地往对床看了一眼,没人,被子整整齐齐叠放在床头。
这么早,去哪了?
陈错满腹疑虑地走出门,洗完漱进厨房一看,瞬间愣住了。
饭桌上的玻璃酒瓶里,插着一束红黄相间的野花,饭桌正中摆着一碗白粥,一碟凉拌黄瓜,撒发着清新的香气。
他走过去,弯下腰,对着花瓶仔细看了看,花瓣上还带着晶莹的朝露。视线往旁边一移,花瓶旁放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拥抱美好的清晨吧,早安!
字迹算不上好看,陈错看在眼里却十分亲切可爱。
陈错嘴角微微上扬,往门后和水缸旁看了一眼,扁担和水桶果然不见了。
几个意思啊,小杨同志!
心头泛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暖意,陈错拿起筷子,强自忍住鼻间的酸意,把这份暖意满满的早餐吃了个精光。
山里的秋天总是短暂的,十一假期刚过,夜便渐渐长了起来。
俗话说,夜路走多了总会撞到鬼。杨麟这几天五点不到就去山上担水,山路黢黑得瘆人,杨麟总觉得身后有人在跟着他,一个没留神打了个出溜,水桶骨碌碌顺着山坡滚了下去。
操!
杨麟将扁担往旁边一扔,一屁股坐到路旁的石头上,捡起地上的石子泄愤似地往下扔,这阵子积压委屈一下子涌了上来。
水也挑了,饭也做了,衣服也洗了,可那杀千刀的老陈醋,还是整天冷着一张脸,连话都不会多说一句。
到底还要怎么样啊!
对于追人这种事,杨麟丝毫没有经验,不过还是有过几次被追的经历。
如果有人能为我做到这种程度,我早就以身相许了好吗!杨麟低声嘟囔了一句,咬着牙站起来,走到坡下捡起水桶,原路返回,往山上去了。
下午放了学,杨麟再次被程吉思堵到了厕所门口。
你最近怎么回事,晚上不睡觉的吗?程吉思问。
失眠多梦、胸闷气短,烦躁盗汗,想要杀人!杨麟边打哈欠边说。
程吉思冷笑,怎么,还没追到陈错?
听到这话,杨麟立马清醒了,谁告诉你我在追,追他!
傻子都看出来了好么! 程吉思一脸鄙夷。
真这么明显?闻言,杨麟有些慌了。
程吉思看着他,叹了口气,没有,大概就我看出来了!
杨麟松了口气,看着他,欲言又止,你会不会觉得我,我是
变态?程吉思替他说了出来,这有什么,我们要尊重自然界的多样性,对吧?
对,对,你说的很对啊!杨麟抬手想摸他的头,被他一把挡开。
喂,你们城里人追人的花花肠子不是挺多么,这么到了你这就失传了?
杨麟被他质疑得有些丢脸,嘴硬道:我这叫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你个小屁孩懂什么!
好,好,我不懂,你继续点灯熬油,铁杵磨针吧!程吉思白了他一眼,转身就要走。
等等!杨麟一把拉住他,听您这意思,您有妙计?
我一个小屁孩,能有什么妙计!程吉思幽幽地说了句。
不愧是老陈醋一手带大的,记仇的属性倒是如出一辙,杨麟暗暗吐槽。不过,他是陈错最亲的人,肯定知道陈错的喜好,也许真有什么好办法呢。
思及此,杨麟立刻扯出一抹讨好的笑,不不,您听错了,您是情感专家,恋爱大神,我就一小菜鸟,还得请您,多多指教!
程吉思切了一声,吐出两个字,做饭!
做饭?杨麟皱了皱眉,老林和苏莹都做过,这算什么新鲜的!
做是都做过,不过得看做什么。程吉思说,陈错的妈妈不是咱们玉阳县的人。
杨麟一愣,想起陈错家相框里的女人,是么,那她是哪里人?
上海人。
哦。杨麟瞬间明白了他的想法,你是说,做上海菜?
程吉思点点头,听说他妈妈上海菜做得特别好,不过她走了以后,陈错就再也没吃过了,你做上海菜,肯定能把他感动得稀里哗啦的!
杨麟眼睛一亮,抱住程吉思,在他头顶亲了一下,你真是个小天才,这事要是成了,哥哥送你辆车!
程吉思一脸嫌弃地推开他,使劲搓了搓头顶,滚开,别碰我!
做饭的事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第二天是周末,一大早,杨麟就跟陈错借了侉子车,到县城选购食材,打印菜谱,忙得不亦乐乎,回到学校已经是下午三点。
他从车斗里拎出三个大袋子,送到厨房,满意地搓了搓手,准备大展身手。
彼时,老林回了家,陈错被程吉思拉到家里补习功课,学校里只剩杨麟一个人。
本帮菜看似简单,实则工序繁多,杨麟从没下过厨,也不敢托大,挑了几样相对家常的菜,油爆河虾、黄焖栗子鸡,油焖笋、红烧鲳鱼,主食则配了阳春面。
他把各种食材和调味料从袋子里取出来,按照菜谱理出头绪,撸起袖子开干。
折腾了三个小时,菜终于上桌。正准备下面条,程吉思的电话打了过来,明显压低了声音。
喂,你弄完没有,他早就想走了,我编了四五个借口才把他糊弄住,实在编不出来了,他已经起了疑心,你自求多福吧!
行了行了,我这差不多了,放他回来吧!
杨麟挂断电话,深吸口气,见锅已经烧开了,赶紧把面条放进去,开始做浇头。
全部弄完已经晚上八点钟。杨麟把新买的桌布铺到饭桌上,点燃烛台,端菜上桌,然后回屋换了身衣服,静静地坐在饭桌旁,等着陈错回来。
十分钟后,一阵脚步声响起,一步,两步,三步,杨麟的心也随着这脚步声越跳越快,声音在厨房门口戛然而止,接着,门吱扭一声被推开,主人公踏着星辉走了进来。
你回来啦!
在开门那一瞬,陈错有些恍惚,仿佛自己是那晚归的丈夫,而坐在饭桌旁的,是那做好饭等着他回家的妻子。
还没来得及开口,他就被杨麟拉过来,按到了对面的椅子上,忙了一天,饿了吧?这是我第一次做饭,快尝尝看!
陈错接过他递来的筷子,夹过个虾球放在嘴里,看着他期待的眼神,笑了,不错。
杨麟放下心来,又夹了块鲳鱼给他,再尝尝这个!
陈错吃完,点点头,不错。
杨麟瞬间信心爆棚,简直觉得自己就是个天才,又夹了块鸡肉放到他碗里,一脸兴奋,那这个呢?
不错。
闻言,杨麟笑得跟朵花似的,我就说吧,这点小事,怎么难得倒我!说着夹了块鸡肉放嘴里,然后笑容瞬间凝固。
我操,真他妈咸!
杨麟强忍着吐意把肉咽下去,又抱着侥幸心理夹了块鱼尝了尝,脸立马青了。
这也太他妈腥了吧!
杨麟硬生生把鱼吞下去,已经没勇气再尝别的菜了,更没勇气抬头看陈错。
就在这时,对面传来噗嗤一声轻笑,杨老师。
杨麟抬头,只见他笑意盈盈看着自己,你是不是,有话对我说?
此时此刻,陈错邪魅的笑,迷离的眼神,若隐若现的虎牙,身上散发的薄荷香气,无一不性感,无一不让他痴迷。
不知不觉便红了脸,杨麟确实准备在今晚告白的,可到了关键时刻,居然支支吾吾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是不是,想跟我在一起?陈错的低哑的声音再次传来。
我,我杨麟抬起头,忽觉嘴上一热,双唇猝不及防被陈错噙住,嘴角溢出的声音尽数被他吞了进去。
不知过了多久,紧紧纠缠的双唇终于分开,杨麟红着脸在唇上舔了舔。
陈错深吸了口气,坐回去,你这张脸,真好看,每次看到,都让我有一种想上你的冲动。
什么?心中的旖念顿时消散一半,杨麟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说,我想上你!
风花雪月瞬间消失无踪,一种被羞辱的难堪直冲脑门,杨麟拍桌而起,指着他,你他妈再说一遍!
光说有什么意思。陈错站起来,绕过桌子,一手搂过他的肩,在他脖子上亲着,一手在他腰腹上反复摩挲。
滚开,别碰我!杨麟奋力挣开他的手,一巴掌扇到他脸上,依然不解气,抬手一掀,桌子咣当一声歪倒在地上,碗碟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人渣!